“趁自己还没犹豫和退缩的时候。”我说,“所以只有今天了,不好意思,请允许我训练中途离席。”

“我也去。”

“不,我一个人就够了。”

“可是——”

“让他一个人去吧。”川合插嘴说,“难道你想看西原下跪的样子吗?”

小薰顿时说不出话,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我一边点头,同时也从心里表示认同:是啊,的确应该做好下跪的心理准备呢。

9

由希子的家,是一幢白色墙壁、雅致舒适的二层楼房。走进大门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庭院的角落里种着绣球花。门廊下是一个安有茶色房门的玄关,两个成人并排通过有些窄。

在玄关入口处,我用腰部与垂直方向成八十度的姿势静止站立着。几双红色凉鞋整齐地摆放着,应该是外出时候穿的。我突然纳闷起来,他们是怎么处理由希子穿过的鞋的呢?会不会现在还放在鞋箱里?

这个躬我鞠了很久。不,或许也只有几十秒。但难受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

“我是由希子……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我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话。然后没看她母亲的表情,就低下了头。虽然做好了下跪的准备,但感到这么做反而会降低我的诚意,最终作罢。

她母亲一声不吭,尽管她面容慈祥,但从我自报家门的那一刻起,她的表情就开始僵硬起来,可能是对此早有预料。

沉默仿佛欲从四面将我压碎,这么僵持下去真是一种煎熬。可只要我动一下,至今为止的静止都会失去意义。

“……去吧”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我抬起头,“回去吧,”这次我听清楚了,“请你回去。”

“我马上就走,不过我只希望您回答我一个问题。”

“回去吧,我不想跟你说话。”

“可是——”我扬起脸望着由希子母亲的脸庞。她在流泪,那泪水里饱含着愤怒、悲伤与懊悔。我无法发出声音。

“快走吧!”她把脸侧向一旁。

“打扰您了。”我再次鞠了一躬后,走了出去。

我带着悲痛的心情离开了由希子的家,可此时此刻,由希子的母亲所承受的煎熬绝对在我之上。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这点,我才无法继续在玄关逗留。父母真是太难当了,我再次体会到。

拖着沉重的步伐,我回到了家里。春美本来正在庭院里浇花,可一见到我,话也不说地就走进了通往客厅的玻璃门。她似乎已经恨透我了。

我没在客厅里露脸,而径直走进了卧室。我躺在床上凝望着荧光灯,同时脑子里回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那是一个让女友怀孕的男人应有的态度吗?

正当我陷入思考时,妈妈在楼下叫我准备吃饭。在这个家里,时间与昨天一样流逝着。

爸爸也回到家里,四个人围坐在餐桌旁吃起了晚餐。春美依然在同我赌气,看也不看我一眼。而父母似乎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对女儿的闷闷不乐也全然不过问。

当每个人在一片尴尬的氛围里各自快用完自己的晚餐时,电话铃声响了。妈妈迅速拎起无绳电话,但立刻惊讶地皱起眉头。我停下筷子望着她。

“好,让庄一接电话是吧,请您稍微等一下。”妈妈捂着送话口对我说,“是宫前小姐的爸爸。”

一瞬间,胸口一阵闷痛。但我尽量小心着不表露出来,接过电话,并走向了客厅。

“喂,您好,我是庄一。”我背对父母坐在沙发上,轻声说道。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了“噢……”的异常沉重的声音。“我是由希子的父亲。”因为他所用的是敬语,我非常惊讶,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

嗯,我回答。

“我从内人那里听说了。”这句话里的结尾词总算换成了对年轻人的用语。但我还是能够听出他依然在压抑自己的情感。

嗯,我再次应答道。

“我想和你谈谈。”由希子的父亲说,“两个人单独谈谈。”

“好的……您看什么时候比较合适呢?”

“越快越好,你现在可以出来吗?”

“可以。”我说完看了看表,刚过八点。“那我们去哪儿呢?”

“让我想想……离你最近的车站是?”

我说了附近的站名。

“这样啊,那你在车站前等我吧,我现在就出门,大概过去需要三十分钟。”他似乎准备开车过来。

我明白了,说完我挂上了电话。紧接着妈妈问我,“什么事啊?”

“关于宫前的事,他有些话要告诉我。”

“为什么要跟你说呢?”

“这个以后再解释吧。”我站起来,也不朝大家看一眼就走向门口,“我吃完了,必须出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