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听说过。”黑煞星环绕椭圆形墙壁驱赶兰登时轻声低笑着说道。

兰登如堕五里雾中。他确信自己不曾听说过。光照派只有五块烙铁。他一边向后退着,一边搜寻着房间里任何可充作武器的东西。

“那是古老元素的一种完美结合。”黑煞星说,“最后一块烙铁的设计最为巧妙。不过,恐怕你是再也见不到了。”

兰登意识到自己很快就会丧命。他继续向后退着,搜寻着房间里可供选择的东西。“那么你见过最后一块烙铁了? ”兰登追问着,想以此拖延时间。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授予我这个荣誉,在我证明了自己的忠心和能力的时候。”黑煞星刺向兰登,似乎在享受游戏的乐趣。

兰登又后退了几步。他感到黑煞星这是在引他沿墙壁到达某个看不到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兰登再也不能往后看了。“那块烙铁呢? ”他追问道。“放在哪儿了? ”

“肯定不在这儿。很显然,杰纳斯才是惟一拥有它的人。”

“杰纳斯? ”兰登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光照派的领袖。他很快就要到了。”

“光照派的领袖要来这里? ”

“来烙下那最后一个标识。”

兰登惊恐地看了一眼维多利亚。维多利亚看起来冷静得有点奇怪,她双目紧闭.不理会周围的世界,呼吸缓慢…最后一个受害者会是她吗? 还是他自己? “少妄想。”黑煞星看着兰登的眼睛轻蔑地笑道,“你们只不过是两个无名小辈。当然,你们会死掉,那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我说的最后一个受害者可是个真正危险的敌人。”

兰登试图听明白他所说的话。一个危险的敌人? 重要的几位红衣主教都已经死了,教皇也不在了。光照派把他们全给杀掉了。兰登从他那目空一切的神态中找到了答案。

答案就是教皇内侍。

经历了全部磨难之后,文特斯克教皇内侍已经成为世界人民希望的明灯。今晚,教皇内侍对光照派所做的谴责胜过各宗教派系理论家们几十年的努力。显而易见,他将为此而付出代价。他就是光照派的最后一个目标。

“你绝不会找到他的。”兰登驳斥道。

“不是我,”黑煞星回答道,然后沿着墙壁又把兰登向后逼退了几步。

“那个光荣的使命是专门留给杰纳斯本人的。”

“难道光照派领袖打算亲手为教皇内侍打上烙印? ”

“掌权人士本身就享有特权。”

“但现在谁都进不了梵蒂冈! ”

黑煞星自鸣得意地说:“要是提前约好的,那就不一样了。”

兰登感到一阵迷惑。此时,梵蒂冈惟一期盼就是媒体所讲的那个救星——罗奇尔说过那人的情报信息可以挽救——兰登突然犹豫了。天哪! 黑煞星得意地笑了起来,无疑是在欣赏兰登惊人的发现。“我本来也不知道杰纳斯怎样进去,但我在车里听到了广播——一个有关撒玛利亚人的报道。”他笑着说道,“罗马教廷将伸出双臂迎接杰纳斯的到来。”

兰登几乎要向后跌倒了。杰纳斯就是那个撒玛利亚人! 这个骗局太不可思议了。光照派的领袖反倒将由皇家仪仗队直接护送到教皇内侍的房间里。可杰纳斯是怎么骗过罗奇尔的呢,罗奇尔是不是也秘莫名其炒地卷了进去? 兰登感到一阵冷飕飕的。自从在秘密档案馆差点窒息而死之后,兰登就彻底不信任罗奇尔了。

黑煞星突然猛戳过来,刺向兰登的腰部。

兰登向后一跳,大动肝火地喊道:“杰纳斯不会活着出来的! ”

黑煞星耸了耸肩,说道:“有的事业是值得人们为之而牺牲。”

兰登意识到杀手是认真的。杰纳斯来梵蒂冈是执行一项自杀性任务吗? 只是一个荣誉问题吗? 兰登的思维刹那问陷入了可怕的怪圈。光照派的阴谋兜了个圈子又回到了原处。因他们杀死教皇而取得了执事权的牧师反倒成了他们不可小觑的对手。光照派领袖将在最后一次挑衅行动中消灭他。

突然,兰登感到身后的墙壁消失了。随着一阵凉风袭来,兰登摇摇晃晃地退向了夜空。这里是阳台! 他这会儿明白了黑煞星想要做什么。

兰登顿时意识到身后的险境——这里距下面的庭院有一百英尺高。

他在进来的路上就看到了。黑煞星丝毫都不浪费时间。他浑身涌起一股力量,猛地刺了过来。铁棒的尖头一下子划向兰登腰间。兰登急忙向后一闪,但那个尖头突然刺了过来,扎到了他的衬衫。铁棒的尖头又一次刺向他,他又朝后退了退,感觉阳台上的栏杆就在身后。想到再一棒刺来自己就必死无疑时,他做了愚蠢的尝试。他侧身一闪抓住了那根铁棒,这让他感到一股疼痛传遍了整只手掌,但他还是紧抓住不放。

黑煞星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两人面对面扭打着僵持了片刻,兰登都能闻到杀手那带有恶臭味的口气。兰登手里的铁棒慢慢滑落,黑煞星真是太强劲有力了。兰登试图用脚去踩杀手受伤的脚趾头,可这孤注一掷之举使他差点儿失去平衡。黑煞星毕竟是职业杀手,知道怎样避开自己的弱势。

兰登刚才已经使出了最后一招。他知道这会儿自己已经抓不住铁棒了。

黑煞星突然抬起双臂,猛地把兰登推到了栏杆上。栏杆高不过双腿,兰登一下子感到身后空荡荡的。杀手抓住铁棒,斜压在兰登胸前,这使兰登的后背在阳台上弯成了弧形。

“永别了。”黑煞星冷笑道。

他残忍地瞪着兰登,最后又猛地推了一把。兰登的身体重心一转移,整个人向后翻了过去。在翻下楼的时候,兰登还心存一线生的希望,一把抓向栏杆。左手从栏杆上滑了下去,但右手却抓住了栏杆。他倒挂在栏杆上,双脚和一只手都吊在下面…他竭力抓住栏杆不放。

黑煞星将铁棒举过头顶,赫然出现在兰登上方,正准备狠命地把铁棒砸下来。就在铁棒往上扬时,兰登看见一个人影。也许是回光返照,也许纯粹因为害怕,在那一刻他感到黑煞星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环。在他身后,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光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起来…像是一团滚滚而来的火球。

铁棒刚扬到半空中,黑煞星就松开了手,痛苦地尖叫起来。

铁棒“当啷”一声从兰登身前坠入夜色中。黑煞星慌忙转过身去,兰登看到杀手的后背被火把灼得起了泡。兰登费劲地爬上来,看到维多利亚此刻正对黑煞星怒目而视。

维多利亚在身前挥动着火把,火光之下,她的脸上露出了报仇的决心。兰登不知道也不再关心她是如何逃脱的。他开始艰难地向上翻过栏杆。

这次决斗很快就会结束,维多利亚根本就不是黑煞星的对手。黑煞星勃然大怒,尖叫着冲向了维多利亚。她试图躲避一下.但杀手已经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火把正要强夺过来扔掉。兰登再也等不及了。他一下子跃过栏杆,握紧拳头猛地捅在黑煞星后背上那起泡的伤口上。

尖叫声似乎回荡在通往梵蒂冈的整条路上。

黑煞星呆立了好大一会儿.然后痛苦地将后背弯成弧形。他松开了火把,于是维多利亚狠狠地将火把戳到了他的脸上。火把烧到了他的左眼,咝咝作响。他又尖叫起来.双手连忙捂在脸上。

“这叫做以眼还眼。”维多利亚咬牙切齿地说。这次维多利亚像拿着球拍一样舞动着火把抽在黑煞星的脸上.他跌跌撞撞地靠在了栏杆上。

兰登和维多利亚同时扑了过去,二人连推带挤,黑煞星向后翻过栏杆坠入夜色中。他们并没有听到任何尖叫声,惟一的声响是杀手四仰八叉地摔在最下面一堆炮弹上时,脊柱断裂发出的“喀嚓”声。

兰登转过身来,一脸困惑地注视着维多利亚。她腰间和肩上的绳子已经松开。她的眼中闪着地狱般的怒火。

“霍迪尼可是懂得瑜伽术的。”①

『注①:霍迪尼(Harry Holidi ,1874-1926),美国魔术师,生于西班牙.以能从脚镣、捆绑及各种封锁的容器中脱身而闻名,著有《奇迹传播者及其方法》等。这里.维多利亚意在告诉兰登她是利用瑜伽术逃脱的。』

109

就在兰登去天使堡营救维多利亚期间,瑞士侍卫兵在圣彼得广场上组成一道人墙,喊着各种命令成扇形展开,试图把拥挤的人群推回到安全距离以内。但没有用,人群太密集了,他们似乎觉得自身的安全并不算什么,罗马教廷追在眉睫的劫难倒成了他们最关心的事儿,高高地挂在广场上空的各家媒体的显示屏上此时都在实况转播反物质储存器倒计时的状况--那是直接从瑞士侍卫队的安全监控器上传送过来的--这全承蒙教皇内侍的帮忙。可遗憾的是,储存器倒计时的景象对于驱散人群不起任何作用。广场上的人群望着储存器内悬浮的那一小滴液态物质,似乎觉得那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危险。他们这会儿还看得到倒计时的时间--距离爆炸还有不到四十五分钟的时间。他们还可以留下来观看好一会儿呢。

尽管如此,瑞士侍卫兵们一致认为教皇内侍义无反顾地把实情告诉天下人,然后又让媒体用画面真实展现光照派的诡计,真算得上是明智之举。光照派无疑是期望罗马教廷如平常一样在厄运面前缄默不语。但今晚可不行。卡洛·文特克教皇内侍已经证明自己是个极具号召力的对手。

在西斯廷教堂里,莫尔塔蒂主教越来越坐立不安。已经过了11点15分。很多红衣主教还在继续祈祷,但有些已经聚在出口处,显然是已被当前的情形搅得心绪不宁。某些红衣主教开始用拳头“嘭嘭”地敲起了大门。

沙特朗中尉在门外听到了“嘭嘭”的敲门声,却不知如何是好。他看了一下表,发现到开门的时间了。罗奇尔上尉早已下过严令,他不发话就坚决不能放主教们出来。敲门声越来越紧密,沙特朗感到一阵窘迫。他想知道上尉是不是把这事儿全给忘了。自从接了那个神秘电话之后,上尉的行为一直都很古怪。

沙特朗掏出了对讲机。“是上尉吗? 我是沙特朗。时间已经过了,能打开西斯廷教堂大门了吗? ”

“那扇大门不能开。我可是已经给你下过命令了。”

“我们的客人马上就到。带几个人上楼,守在教皇办公室门口,教皇内侍哪儿都不许去。”

“对不起,长官,你说什么? ”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中尉? ”

“没有.长官。我这就去做。”

在楼上的教皇办公室里,教皇内侍凝视着火堆,心中默想:主啊,请赐予我力量,施展奇迹吧。他拨弄着木炭,思忖着自己能不能挺过今晚。

110

晚间,11点23分。

维多利亚哆哆嗦嗦地站在天使堡的阳台上,凝望着对岸的罗马城,眼中溢满了泪水。她很想拥抱罗伯特·兰登,但是她不能。她感到身体都。

要麻木了,便活动了一下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杀父凶手摔到城堡的最下面死去了,连她自己也差一点成了受害者。

兰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头,她感到一股暖流注入体内,神奇般地融化了心头的冰霜。她颤抖着恢复了知觉。迷雾散尽,她转过身来,看见罗伯特像个地狱里的人——浑身潮湿而凌乱他显然是经历了炼狱之苦前来搭救她。

“谢谢你…”她轻声说。

兰登露出疲惫的笑容.提醒维多利亚应该感谢的人是她自己——实际上是她通过收缩双肩救出了他们两个人。维多利亚擦干了泪水,真想和他永远地站在那儿,但这种解脱只是短暂的。

“我们得离开这里。”兰登说道。

维多利亚的心思放在了其他事情上。她正凝视着外面的梵蒂冈。这个世界上最小的国家人潮拥挤得令人不安,整个国家在纷至沓来的媒体镁光灯下映射出一片白光。令她震惊的是,圣彼得广场上依然挤满了人群! 显而易见,瑞士侍卫队仅仅往后清理出了大约一百五十英尺的空间——只是教堂正前方的那块地方——还不到广场的三分之一。拥挤的人群环绕在广场上,此时就连人群的外围都挤得严严实实。那些站在安全距离内的人都往里挤着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把里面的人围得严严实实。

他们离得太近了!维多利亚心想,实在太近了! “我要回到那里去。”兰登断然说道。

维多利亚转过了身,满腹狐疑地问道:“回梵蒂冈吗? ”

兰登给她讲述了那个撒玛利亚人的事情,还告诉了她这是怎样的一个阴谋。光照派领袖——一个叫杰纳斯的人竟然要亲自出马来给教皇内侍打烙印。那将是光照派策划的最后一次行动。

“梵蒂冈内还没人知道这事儿。”兰登说。“我没办法联系他们,再说,那个家伙随时可能到达。在瑞士侍士兵放他进去之前,我得先给他们提个醒儿。”

“但你决不可能穿过密集的人群! ”

兰登语气中带着自信,回答道:“总会有办法的,相信我。”

维多利亚又一次感到这位历史学家了解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东西,“我也要去。”

“不,为什么两人都冒险——”

“我得找条路把那些人带出来! 他们处境极其危——”

说话间,他们站的阳台开始摇晃起来。一个振聋发聩的隆隆声震颤了整座城堡。紧接着一团白光从圣彼得广场射过来,刺得他们眼睛都花了。维多利亚只有一个念头。哦。天哪,反物质提前湮灭了! 但那并不是爆炸,而是人群中爆发出的一阵响亮的欢呼声。维多利亚眯起眼睛望着那片灯光。此时那些镁光灯纷纷从广场移开.似乎对准了他们! 每个人都转过了身,一边叫喊一边比划着什么。隆隆声越来越响,广场上的气氛似乎顿时活跃了起来。

兰登看上去一脸的困惑,说道:“到底什么东西——”

头顶上传来了一阵轰鸣声。

城堡后面突然飞来一架教会的直升机。在他们正上方五十英尺的地方,直升机隆隆地径直飞向了梵蒂冈。直升机在镁光灯的照射下发着亮光掠过头顶时,整座城堡都摇晃了起来。那些灯光随着直升机一起移开,兰登和维多利亚顿时又陷入黑暗之中。

他们看到那架庞大的机器缓缓地在圣彼得广场的上空停了一下,维多利亚担心他们已经晚了一步。伴随着一团灰尘,直升机落向广场上人群与教堂之间的空地,在教堂楼梯底端降落了。

“竟然落在了门口。”维多利亚说道。在白色大理石的映照下?她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从教皇皇宫里出来走向了直升机。要不是那人头戴鲜红的贝雷帽,她绝对认不出那人。“红地毯式的接待,那是罗奇尔,”

兰登一拳砸在了栏杆上。“得有人去提醒他们!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维多利亚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说道:“等一等! ”她刚刚还看到了一些什么,那让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哆哆嗦嗦地指向了那架直升机。虽然离得这么远,她也绝不会看错。从直升机跳板上下来另一个人…他行动如此独特,肯定是那个人。他虽然坐着,却能毫不费劲地控制前进的方向,以惊人的速度穿过开阔的广场。

那是坐在电动轮椅宝座上的君王。

他就是马克西米利安·科勒。

111

贝尔维迪宫门厅的豪华装饰让科勒深感厌恶。单是屋顶上的一片金树叶很可能就足以为治疗癌症提供一年的研究经费。罗奇尔带领科勒从残疾人专用坡道绕远路进了教皇宫。

“没有电梯吗? ”科勒质问道。

“没有电。”罗奇尔指了指周围漆黑的大楼里点着的蜡烛说。“这是我们的搜查战术之一。”

“毫无疑问.这是个失败的战术。”

罗奇尔点了点头。

科勒突然又咳嗽了起来.他知道这可能会让他一命呜呼了。他也并非完全不想那样。

他们来到顶层,然后沿走廊朝教皇办公室走了过去,这时四名瑞士侍卫兵跑了过来,迷惑不解地问到:“上尉,你上这里来干什么? 我还以为这个人得到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