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
桃树无烛自明,隐隐有一道流光从树冠中升腾而起,渗入周遭岩壁之内。不过眼下桃树已有些枯朽之相,不复当年的繁茂雄姿。树冠之上,还有一根粗大的断枝,看起来颇为扎眼。玄穹伸出手去,摸在“郁垒“二字之上,明显感觉到树冠的光芒雀跃了一下,心里顿时了悟。
这条通往“郁垒“阵眼的通道,是刘子骥精心设计过的,与外界用蜃气弥漫的水洞相隔。换句话说,只有身具“明真破妄“命格之人,才能进来查看阵眼情况。
这就奇怪了……玄穹记得,刘子骥在平心观石碑之上留下的字样,只警告说封印不可破,对湖底大蜃只字未提。所以几百年来,道门一直以为镜湖的玄异来源是三尸之欲,不知是蜃气所致-刘子骥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却把真相藏在残魂的呢喃之中?
玄穹伸手把“郁垒“桃树上的那一根断枝拽下来,在断茬的截面嗅到一股海腥之气。可见这树枝是人为砍断的,为的是把阵眼所隔绝的蜃气引出来。玄穹目光一凛,蹲下身子,在桃树根部挖了一挖,果然挖出一个小鼎,里面盛满蜃气。
很显然,有人砍下了一截桃树枝,把湖水中的蜃气一点点引下来,聚集在这个小鼎里。
逍遥君把方易草庐设在凝思崖,显然知道“郁垒“阵眼就在附近,难道这套汲取湖水蜃气的装置,就是他设的?可一只飞蛾精要怎么进来?要知道,“明真破妄“这命格,唯有人类才具备。除非那个神秘的方易,也有类似的命格。
种种思绪和猜测,纷沓涌入玄穹的脑海。他双眼一眯,忽然想到,有“郁垒“,必也有“神荼“。在镜湖的某处,应该还有另外一处“神荼“阵眼,那里也许会有更多线索。
他正要推算神荼的阵眼位置,心中却陡然生出一个极度危险的预感。玄穹额前白毛一立,就地一滚,刚刚站立的地方被一只巨爪活活拍碎,“哗啦“一声,碎岩迸飞。
玄穹喘着粗气一抬头,见到一头体如牡牛、头若虎首、背生双翼的怪兽,正气势汹汹地盯向自己。
“穷奇?”
玄穹霎时冷汗遍体。这头上古凶兽,不是和玄清一起被镜湖吞噬了吗?怎么还好好地待在湖底阵眼里?
可眼下顾不得多想,穷奇发出狗嚎一般的嘶鸣,气势汹汹地扑过来。玄穹施展遁法,勉强避开几次攻击,可岩洞里毕竟太狭窄了,根本腾挪不开。
至于靠实力硬拼……玄穹能从这头上古凶兽爪下逃出生天,就算不错了。眼见那利爪再次抓来,玄穹把牙一咬,敛起省钱的心思,一声“敕“喝,把袖中符箓尽数抖出。
他生性小气,遇事能不用符箓就不用。这么多年来,攒了得有二十几张离火符,都贴身存着。眼下在生死存亡之际,玄穹不敢藏私,一袖甩出一连串淡黄色的符纸,哗啦啦一起飞向穷奇,霎时把它周身贴住。
玄穹手指一并,那些符咒同时爆燃,直接把穷奇笼罩在一片熊熊离火之中,它发出凄厉的吼叫。玄穹抓住这个空隙,飞身朝着水洞逃去。他没指望这一招能杀死穷奇,只寄望能阻它一时半会儿,给自己争取点时间。
穷奇被离火烤得十分难受,鼓起双翅,在岩洞里来回疯狂地飞跑跃动,一会儿撞碎石壁,一会儿扫到“郁垒“桃树,搅得飞沙走石,一片狼藉。过了好一阵,它突然仰起头来利爪一拍,直接抓碎了甬道的侧壁,顺着缺口跃入湖中。
一触到湖水,它身上的离火便迅速熄灭。它晃了晃脑袋,看到那个该死的小道士正在不远处的水洞中挣扎,手脚并用,拼命朝湖面上游。它沉沉一吼,又追了过去。玄穹眼见距离水面还有几丈远,回头一看穷奇的爪子已伸到后背了,叹息一声,仰头大叫一声:“道可道!”
随着声音响起,辛十四娘的眉笔从怀里猛然跳出,浮在半空发出五彩毫光。穷奇晃了晃兽头,正欲绕过去,眉笔却直直刺向它的眉心。笔尖接触到兽身的一瞬间,虚空发出一声狐鸣,软毛四绽,化为五条狐尾,如同一团触手,反向裹在穷奇的头颅之上,彼此纠缠。
穷奇狂性大发,张开大嘴“咔吧“一声,把一条狐尾齐根咬断,剩下四条反而缠得更紧了。
趁着这个机会,玄穹双足猛踏,整个人一下子跃出了镜湖湖面,朝着湖岸飞快地游过去。他初来桃花源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在镜湖里畅游。玄穹手脚交替,一口气游出去一里多地,感觉肺部要炸裂开来,眼看快接近凝思崖,却突然心生警兆。玄穹一回头,只见穷奇已咬断了剩下的四条狐尾,从水洞中气势汹汹地冒出来。它抖了抖身体,水珠四溅,然后翅膀一拍,转瞬便已逼近岸边。
玄穹暗暗叫苦,他手里只有坎水玉佩可以用了。可这玩意儿是用来清心的,砸逍遥君都砸不死,对付穷奇怕也无用。玄穹一咬牙,拿起玉佩正要摔碎,却忽然感应到远处有一阵法力涌动,一抬头,只见一位玄袍道人从镜湖对岸急速飞来,大袖飞舞,把下方水面带起长长的一串涟漪。
云天真人平日就在平心观打坐,与凝思崖恰好隔镜湖相望,一发现这里有事,立刻动身赶了过来。
玄穹松了一口气,赶紧把玉佩揣回去。
那穷奇极为机警,见到云天逼近,双耳一立,冲玄穹不甘心似的嗷了一声,转身就逃。
这家伙最擅长逃跑藏匿,当初几个真人和大妖联手都抓不住它。玄穹见状,急忙对刚刚飞过来的云天喊道:“云天师叔,莫管我,快去抓它!”
不料云天一脸铁青,看也不看穷奇,对玄穹喝道:“你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事吗?”这时玄穹才意识到,云天方才飞过来时,下方湖面泛起了一串涟漪-镜湖表面本有封印,按说不该有这种起伏才对。
玄穹脸色“唰“地变得煞白,他不懂封印之事,但大概也猜得出,一定是穷奇刚才一阵冲撞,把阵眼给撞坏了。他再侧耳细听,刘子骥的呢喃已近乎疯狂,可见蜃气泄漏越发严重。他质问玄穹道:“你自己跑来镜湖做什么?”玄穹低下头:“我本想去探查一下丹药炼制之地……”云天怒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此事交由护法真人来处理吗?你要查,为何不提前跟我说?”
玄穹自知理亏,可眼下不是要脸之时,急忙先提醒道:“云天师叔,我发现在凝思崖的下方,有一个“郁垒“阵眼,应该与封印有关!”云天眉头一皱:“你怎么发现的?”玄穹说:“我能听到刘子骥的呢喃,借他的残魂打开了一个水洞,得以深入湖底岩穴。”
云天低头一看,那个水洞还依稀可见,正要纵深跃下水洞,却被玄穹拽住:“师叔,这里一般人不能轻下,非得能明真破妄不可,还是我下去看看吧。”
“不可!”云天真人沉声道。
玄穹一怔,危机迫在眉睫,怎么护法真人还要阻挠?云天沉痛地摇摇头:“玄穹啊,你还没意识到吗?你这一次可是闯下泼天大祸了。若湖面封印维持不住,整个桃花源被蜃气笼罩,会是什么后果?”
玄穹面色凝重。若是那样,桃源镇的那些居民会落得和之前的秦汉之民一个下场。怪不得一贯沉稳的云天为之失态,连穷奇逃掉都顾不上理会了。他心里大为委屈,谁知道那头穷奇活到了今日,而且还藏在“郁垒“阵眼附近啊?
“弟子正因为知道错了,才要将功补过。”
云天摇头道:“你这祸事忒大,师叔也没办法了,必须上报道门,让他们派人来处理。”说完他大袖一摆,一团晶莹的水球凭空浮现,“啵“的一声,把玄穹吸了进去。
玄穹骤然被笼罩进水球里,身体悬浮,四肢挣动不受控制,他向真人喊:“等道门来人,阵眼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现在下去,好歹能看个究竟!”云天真人无奈道:“道门绝不会允许一个刚闯下大祸的人,只身进入如此关键的场所。”
“可危险不等人哪……”玄穹大急,忽然下方镜湖的水面又起波澜,这次不只是涟漪,而是有层层微浪起伏。
云天顾不得理他,升到半空,双手掐诀。只见他道袍飘动,头顶隐然现出三花,一股沛然莫御的法力自周身扩散开来,生生将湖面的褶皱压平。
可连玄穹都看得出来,这只是强压,只能管得了几日而已,治标不治本。
这一场施法,极耗心神,云天脸色都为之黯淡了几分。玄穹本还想辩解几句,一看他这样子,只得乖乖闭上嘴。云天真人口气痛惜:“你这孩子,眼看就要被提拔,怎么又生生断送了大好局面?”
玄穹不服道:“师叔,逍遥丹为害太深,我若不管不顾走了,岂不是又要背锅?”云天道:“我知道你用心是好的,但事涉镜湖,你无论如何都不该私自行动。惹出这么大祸事,我想替你遮掩都难。”
玄穹索性在水球里盘坐下来,平静道:“我在水下的阵眼位置,发现了一棵郁垒桃树,不过那桃树的枝条被人截断了一根,偷偷收蓄湖中蜃气,可见逍遥丹的源头,一定就在附近,说不定就在另外一侧的神荼桃树阵眼处。师叔一定要
重视啊。”
这一段话信息量有点大,云天听得陷入沉思,忽又摇头道:“眼下镜湖封印濒临崩溃,整个桃花源有累卵之危。无论是穷奇还是逍遥丹,都要暂且搁置一边了,先解决封印之事。”
说完云天一挥大袖,水球自动跟随,很快两人返回了俗务衙门。敖休和老果正蹲在门口,他们本来打算跟俗务道人表功,一看玄穹被困在水球里,无不大惊。敖休大嘴一张:“吭!这是谁敢把玄穹道长抓住?瞎了他的狗……呃呃。”
他刚说到一半,就被老果张开翅膀堵在嘴前。原来老果看到云天真人正跟在水球后面,生怕敖休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
云天真人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快去跟桃花源居民讲,迅速做撤离准备,将有大事发生。”那两位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云天真人不耐烦道:“你们快去便是,本真人已接管俗务之职。”
敖休试探着问道:“玄穹道长呢?这活不是他来干吗?”云天真人道:“他触犯道律,暂且收押。”敖休“吭“一下急了,挺直了龙躯嚷嚷道:“扯啥玩意儿?他可是本太子的人,能犯啥错?”
云天真人淡淡道:“这是我道门之事。”敖休却不肯干休,仗义地一拍胸脯:“道门也得讲道理吧?你买我个面子,或者买我爹和我三个伯伯的面子也行,先把玄穹道长放了。”云天真人压根懒得理他,玄穹在水球里摇摇头,冲他俩做了个手势。
敖休看不清楚球内情形,老果却“看“得分明,对他道:“你别闹了。玄穹道长说了,让咱们赶紧去忙活,不要管他。”敖休吭吭几声:“那他关在水球里咋办?要不我给他找个舞姬在外头跳舞解解闷?”老果道:“哎呀,这水球又不是牢笼,里头舒服着呢,清清凉凉的,你快干正事吧!”
蝙蝠一拽小龙,赶紧溜出了衙门。云天真人把水球放到衙门后堂,让玄穹暂且好生修炼,然后焚了两道甲马飞符,符如雷电一般“唰“地飞了出去。
这是道门速度最快、紧急等级最高的符传。一符递出,没过一会儿,云光和云洞就先后驾云赶到了俗务衙门。他们一个是巡照真人,一个是明净观主,再加上云天,武陵县箓职最高的三位道长都齐了。
云天先收了水球,让玄穹恢复自由,把情况讲了一遍。云光是个火暴脾气,当即骂道:“又擅自行动!你真以为自己比别人高明吗?紫云山的教训,真是一点没记住,自作聪明!”云洞则是一脸震惊:“原先道门一直以为湖里散发的是三尸之欲,原来镜湖之下居然藏的是蜃气-这可是真的?”
玄穹面无表情道:“当然不是真的。是弟子做俗务道人穷极无聊,随口胡诌的故事,主要是为了给自己添点堵。”云光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嘴欠!那湖下确实如此吗?”玄穹道:“师叔信不过我,那就请道门来个人下湖去
查看好啦。”
在场的人里,只有玄穹才身具“明真破妄“的命格,这种命格万中无一,就算道门有这样的人才,也得千里万里调遣过来,不知要什么时候了。
云光不耐烦道:“无论是三尸之欲还是蜃气,总之都不是好东西!你既然把它放了出来,就该认罚!”
“要扣功德吗?”
“你还关心这个!”云光大怒。
“弟子除了些许功德和二两三钱道禄,也没什么了。哦,对了,弟子如今被夺职了,这件法宝的正箓用法失效,必须得缴还道门了。”玄穹说完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向水球外面递出。云天真人摇头道:“这坎水玉佩是我送你的,与道门赏罚无关,收着吧。”
玄穹本来也没松手,闻言迅速又放回怀里。云光“啧“了一声,对这种小心思十分不屑。云天真人不忍道:“此事也不完全怪玄穹师侄,他只是想要查探逍遥丹而已,谁知时运不济,造化弄人,竟遇到了没死的穷奇。”
云光大声道:“你在平心观那么久,怎么也没发现?难道天天都在睡觉?”云天苦笑:“刘仙师的残魂,唯有身具明真破妄命格之人才能听见,我有什么办法?”
“刘子骥也是!干吗这么设计?多此一举!如果石碑上早明说湖下是蜃怪,道门何至于这么被动?!”云光抱怨道。这时云洞缓缓开口:“仙师的安排,定然有其深意,不必细究。如今这局势,需要你我三人群策群力。”
云光一拍桌子:“还群策群力个屁,先杀穷奇,再下湖把大蜃干掉,不就得了?”云洞拾抬眼皮:“刘仙师都只能封而不杀,你我难道比他还高明?这件事啊,还是要稳妥处置。”云光讥讽道:“稳妥,缩在乌龟壳里最稳妥不过,舒舒服服看着桃花源变成逍遥丹,好轻松哪。”
云洞不动声色:“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为也。若是清静无为,顺其自然,哪里还有这么多麻烦?”
这时云天沉声道:“两位师兄弟,现在可不是打嘴架的时候。我斗胆做个主,如何?”云光道:“这是你的地盘,自然你说,听不听在我。”云洞乐得有人出头,也连连称是。
“镜湖那边的封印,我去盯着,豁出一身道行,尽量多维持几天;云光师弟,你去追捕那头穷奇,就算抓不到,也别让它来滋扰桃源镇,横生波澜。至于云洞师兄你……”云天明显迟疑了一下,“道门那边,麻烦你来沟通。另外桃源镇的居民也要先疏散,玄穹暂时被关了禁闭,只能请师兄你代劳。”
云洞“嗯嗯“两声,比起其他两人的活,这个算是比较轻松的了。
“还有玄穹的判罚,最好师兄你先起草一份,再给道门看。”
云天这么说,其实是在替玄穹求情。如果明净观先出具了处罚意见,笔下留了情面,道门驳回的可能性很小。云洞心领神会道:“这个交给老道我吧,你们两个尽管去忙。”三位真人计议已定,各自匆匆离开。云洞在俗务衙门里多待了一会儿,对玄穹道:“我要去把疏散的事情办了,先给你上个禁制。别紧张,除了没法出衙门,其他什么都不影响。”说完他右手一伸,虚空画了一道圈,正好把玄穹套在圈内。
艮土有山岳之相,这个圈子散发着淡淡的中土黄光,光中隐有崇山峻岭之势。比起云天的水球,它更适合囚人之用。
“放心好了,你之前刚刚立了功劳,这次闯祸又是事出有因,不会罚得太重。无为之为,无为之为啊。”云洞一边施法,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玄穹忍不住道:“师叔教诲得是,我就该不做无为,两眼一闭,就是天下太平。”云洞道:“若人人都清心寡欲,不去折腾,这世道可就太平多了。”玄穹讽刺道:“玄清师兄就是不懂这些,才被折腾死。幸亏我悬崖勒马,及时被点醒。”
云洞一听这名字,胡须颤了颤:“玄清那孩子,我也一直劝他清静点。可惜他是一根筋,连师父都要反驳,非要把逍遥丹查明白不可。当年我若是用艮土圈早点把他圈住,不让他去跟穷奇拼命,他可能就不必殉道了……”
玄穹忽又不忍,正要说一句找补,云洞又道:“你在郁垒阵眼之下,只看到了穷奇?可还看到了别的什么?”玄穹道:“我尚未细看,穷奇就冒出来了,然后我只顾慌忙逃命,没注意。”云洞“哦“了一声,神情有些失望。他把艮土圈禁制设完,然后转身走出衙门。玄穹知道他的心思,当年玄清就是在凝思崖附近,与穷奇同归于尽的。如果穷奇被困在郁垒阵眼里,那玄清可能也在那里,至不济还能剩下一些遗骸……
望着云洞离开的背影,玄穹第一次发现,这老道的内心可没那么清静。
他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接下来的事有道门三位真人接手,不需要俗务道人发挥。玄穹索性躺在艮土圈里,闭上眼睛。他有些懊恼,但心里并不沮丧。
若不是他自作主张去了凝思崖,恐怕听不到刘子骥的呢喃,揭不破湖底的真相。虽说代价有点大……这也是命数使然。这么多年,玄穹早习惯了这种富贵乃浮云的失落,索性在艮土圈里躺倒,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可他躺下没一会儿,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进入俗务衙门。
“婴宁?”
婴宁一脸焦虑,连玩笑都不开了:“小道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姑姑刚被那个讨厌的云光叫走,然后云洞又来了,说桃源镇居民要全体疏散。你干吗待在这个圈里?哎呀,疼疼疼。”
她刚一迈过那个圈子,就被山岳之势弹了回来,疼得龇牙咧嘴。
“你应该再用力点,让云洞那老头把盆栽当工伤赔偿赔给你。”玄穹幸灾乐祸。
“我好心来探望你,你倒先来取笑我!”婴宁气得一跺脚,转身就要走。玄穹道:“你这招不管用。我出不了艮土圈,没法追出去哄你。”婴宁只好气呼呼地转回来,围着黄圈转来转去。
“刚才敖休和老果去找她,说你被真人们给抓起来了,吓了我一跳,赶紧过来问问情由。哼,看你这样子,肯定干了伤天害理的事了对吧?”
玄穹只把自己冲撞封印,误走了上古凶兽,导致蜃气外泄的事说了。婴宁听得连声惊叹:“你闯的这个祸,可真是不小,连整个桃源镇都要疏散。”然后又大叫道:“这么大的事,你干吗又不叫我一起去?”
“我是俗务道人,查案子是本分,你过去算啥?你是有明真破妄的命格啊,还是有通天法力能当场把穷奇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