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似乎就喜欢走险招。”萧朗耸了耸肩膀。

视频里,一个看起来似乎有点儿瘸的人,从一楼的操控间里走了出来。

“这就是‘医生’,错不了。”凌漠说,“他可能是预先知道了黑暗守夜者的下一步计划。为了防止在爆炸前被我们剿灭,用了一个声东击西的战术。看时间轴,他是先到西南面的加油站里故意露了一下脸,然后立即避过监控赶到了位于东北的心矫托中心。也就这一举,他成功地吸引了我们的所有警力。”

接着,“医生”走出操控室,向二楼走去。因为二楼到四楼之间有很多监控盲点,唐铛铛干脆就直接把有“医生”的影像接在了一起。从视频上看,“医生”直接从一楼上到了四楼。此时的时间点,正好是那个被诱饵引诱来的鉴定人抵达的时间。黑暗守夜者的几名成员都在整装警戒,其中几人去楼下“迎接、护送”鉴定人上楼。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鉴定人吸引的时候,一个黑影混进了会场,在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似乎做着什么。而在此时,最有可能发现“医生”的崔振,正坐在程子墨的身边盯着她。

“原来‘医生’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了会场,然后在爆炸装置上做了手脚。”凌漠恍然大悟。

“这连我们都没注意到。”萧朗摇头叹息,“子墨的伪装救了我们,但是也牵制住了崔振。”

就是鉴定人被挟持进入会场的这个时间差,“医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并且重新回到了楼下。对于正常人来说,那扇被黑暗守夜者成员锁闭的楼梯间的铁栅栏门是无法进出的。但是对于会缩骨的“医生”来说,那根本就不是事儿。所以在鉴定人就位后,“医生”又轻而易举地走到一楼每一个已经关闭的防火门后,像是在做什么。然后回到了操控室。操控室里没有监控,但是从操控台的破坏情况来看,是“医生”彻底摧毁了防火门的解除装置,让整个心矫托中心成为一个地牢。

“他用缩骨能力进出自如,但是其他人就不行了。”萧望说,“按照常理,这十二公斤硝铵炸药,足以让这座地牢里的人完蛋。”

接下来,就看见几名戴着口罩的黑暗守夜者成员慌张地跑到一楼,尝试打开防火门。在大力士撞击防火门未果之后,他们一起向位于一楼角落的操控室转移。再然后,就看见数十名工作人员和病人如潮水一样涌向大门,直到万斤顶拉开了防火门。

“‘医生’的行为很明确,就是要让他们死。”凌漠说。

“而且他肯定也是黑暗守夜者的人,不然不会知道他们的暗号。”萧朗说,“他能用暗号引导大力士跳楼。”

“还有,就是为什么他仅仅有自己一个人,却能随时掌握黑暗守夜者的行踪?”萧望说,“如果他们是敌对方,为什么‘医生’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刻出现在关键的位置?”

“会不会是有什么信号追踪的设备?”凌漠问,“别忘了,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有通信设备,而且即便那个人形干扰器发挥作用,他们的卫星信号设备也能正常使用。如果有设备能追踪这些通信设备,不就能掌控他们的行踪了?”

“说得有道理。”萧朗点头认可,“那赶紧把‘医生’抓了,然后所有人就全部得归案。”

“‘医生’是必须抓的,也是唯一的线索。”萧望说,“对了,之前在崔振家地下室发现的电脑检验的结果怎么样?”

“哦,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可是,电脑烧毁得太严重了,硬盘已经无法进行数据恢复了。”唐铛铛低头沮丧地说道。

“没事的,没事的,不是你的错。”萧朗安慰着。

“不过,至少从一些痕迹可以证实,硬盘在被摧毁之前,处于开机状态。而且,有数据拷贝的迹象。”唐铛铛说。

“你看,那还是有发现的嘛!我们大小姐最棒了!”萧朗说。

“当时现场里,只有‘医生’。那么,拷贝走数据的,只有‘医生’。”凌漠说。

“说明现在‘医生’的手上有黑暗守夜者的资料,我们更要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他了。”萧望说,“其他成员应该暂时成不了气候,他们的枪和炸药都被我们缴了,至少短期内不能去危及无辜群众了。”

“要抓住‘医生’,还是得分析他的动机。”凌漠说,“他分尸、藏尸的行为说明什么?寻找崔振、摧毁电脑的行为说明什么?锁闭爆炸现场的行为说明什么?”

“不想给警察线索?不想让黑暗守夜者被警察抓活的?”萧朗被凌漠这么一梳理思路,似乎瞬间通透了。

凌漠默默地点了点头,说:“应该就是这个道理。他尽可能切断我们追查黑暗守夜者的线索,在我们接二连三重新接上线索之后,他试图杀人灭口和毁灭证据。面对诸多黑暗守夜者成员,他不自信能单打独斗取胜,于是将计就计,在爆炸物上做手脚,把设置好爆炸物的黑暗守夜者成员们,干脆都锁到了房子里。这样,一切证据线索都全部毁灭了。警察也会结案。”

“他是在想隐藏什么?”萧望若有所思。

“为了隐藏这些,可以不惜葬送所有黑暗守夜者成员的生命。”凌漠补充道。

“这家伙,看来不好抓啊。”萧朗感叹道,“要不,我们欲擒故纵,让他把黑暗守夜者都灭完了,再去抓他。”

“胡扯。犯罪分子的生命也是生命。”萧望训斥道,“杀害犯罪分子的行为也是犯罪。”

“这我知道,我就开个玩笑。”萧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3

“开什么玩笑呢?”聂之轩推门走了进来,从他汗渍还未干的发梢可以看出,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紧张而又繁重的尸体检验工作。

“怎么样?”萧望站了起来,算是迎接聂之轩,也算是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急切。

聂之轩一笑,说:“首先,大力士的DNA在傅姐的数据库里找到了。他的大名叫金刚,是1999年农历六月初八丢失的婴儿。父亲是个挑山工,母亲在家里做农活。”

“挑山工?嗨,你说他们这些演化能力究竟和他们原本的基因有没有关系啊?”萧朗问道,“而且这个名字还真是巧,金刚不就是那个力大无穷的大猩猩嘛。”

“可能会有一点儿关系。”凌漠沉吟道。

“他身上也有通信设备。”聂之轩说,“是他的一个项链坠,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金属牌子,但其实是通信设备。我们直接封存了,不然怕一动又自毁了。”

“封存也没用吧。”萧朗说。

“现在萧局长正在寻找无线电装置方面的专家,要是找到合适的,再试试检验。”聂之轩说。

凌漠的眉毛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们更关心,他是怎么死的。”萧望问道。

“毒死的,和我判断的一样。”聂之轩说。

“真是毒死的?是什么毒啊?”萧朗问道。

“是植物毒素,叫见血封喉。”聂之轩说,“这种植物叫作箭毒木,生长在雨林之中。”

“雨林?我们这里也不是雨林啊。”萧朗打岔道。

萧望挥挥手,让萧朗不要插话,听聂之轩把话说完。

“箭毒木是剧毒之物,它的汁液呈乳白色,含有剧毒。但是这种毒即便是涂抹在人的皮肤上,也不会直接毒死人。不过,如果一旦接触到人畜的伤口,就可以毒死人畜了。”聂之轩接着科普道,“所以它才有了‘见血封喉’这个别名。古代人就经常说到见血封喉毒,说的就是这种毒。这种毒药会被古代人涂抹在弓箭之上制成毒箭。这种毒药入血之后,可以直接作用于人畜的心脏,导致心律失常而迅速死亡。”

“这和大力士,啊不,是金刚的死亡过程也吻合了。”程子墨说。

“那这确实是一起处心积虑的杀人案件了。”萧望说。

“当然,这种毒素不好搞,但是车斗里的量可真不少。”聂之轩说,“而且,车斗的垃圾袋下方,都堆积了大量的碎玻璃。有啥用啊?就是为了人为地将目标皮肤给割裂开。啊,对了,不仅仅是碎玻璃,还有很多钢钉和美工刀片。不管是玻璃、钉子还是刀片,上面几乎都可以看到喷洒有乳白色的液体,经过检验,也都可以检出箭毒木的毒素成分。”

“也就是说,只要进入了车斗,就很难不造成伤口。而一旦造成伤口,就不得不死。”萧望说道。

“我的天哪,这个‘医生’果真善于用毒,幸亏我精明,不然给他毒两次,太没面子!”萧朗回忆起自己差一点就一脚踩进了车斗,心有余悸,“感觉最近我是在水逆期啊。”

“人家水逆是不顺,你的水逆是要命啊。”程子墨掩嘴笑道。

“所以说,‘医生’做了准备,不管是从楼上跳进车斗,还是从平地上翻入车斗,只要进去了,难免一死。”凌漠已经确定了这个“医生”就是行凶者。

“不仅是准备,而且是精心准备。”聂之轩说,“把垃圾车清空,然后在车斗里均匀布置好各种玻璃、刀片和钉子,保证进入车斗一定受伤。然后在这些物件上喷洒上毒药,再找来一大堆垃圾物品把这些物件严严实实地给遮盖起来。这可不是一个小工作量,没有一定的时间和秘密的场所是做不到的。”

“也就是说,‘医生’并不是在锁定心矫托中心之后去制造了毒药车?”萧朗问道。

“显然不是。”凌漠说,“他提前就准备好了。不过有了炸药这一节,他就干脆用更简单的办法灭口了。只是他发现我们‘救’了黑守成员,于是又拿出了之前的方案。”

“我关心的是,既然要有充分的时间和秘密的场所,就说明这个‘医生’在南安市应该有一个隐秘的居所。”萧望说,“如果找到这个隐秘的居所,就可以抓到他了。”

“这个我们也想到了。”聂之轩说,“所以我在尸检的时候,就让南安市局技术室的同僚们,对垃圾车的垃圾进行了全面的清理。”

“真是难为你们了。”萧朗想起那刺鼻的腐臭味,说道。

“清理的结果是,我们在垃圾堆里找到了一些能够提供线索的垃圾袋和购物小票。”聂之轩说,“总的来说,重点怀疑区域是西市区和南厂区两个区域。”

“垃圾确实能够给警察提供很多的线索。”萧望说,“可是,为什么是两个区域呢?而且这两个区域一个在西,一个在南,中间还隔了两个区,距离现场也都不近。”

“现场的垃圾车,首先我们明确了车源。”聂之轩说,“这是一辆从经济开发区某街道市政部门偷来的车。确实,我们在诸多垃圾袋中,也找到了有这个街道特色的垃圾。不过,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了一些在西市区西市超市的购物小票和塑料袋。同时,也有南厂区某集贸市场特色的垃圾袋。就说明这么多垃圾里,除了垃圾车被盗的时候自带的垃圾以外,还被凶手加入了两个区两个街道的垃圾。”

“这是他伪装的一个手段吗?”萧望问道。

“我觉得不会。”聂之轩说,“如果他想伪装,直接在垃圾车里加入一些没有地域标识的工业垃圾就可以了,何必跑两个区找来这么多有地域标识的生活垃圾?无标识总比有标识更可靠吧?”

“有道理。”萧望点头认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我们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凶手藏身的地点,极有可能就在这两个区域里。”

“不仅如此,我们还能知道,如果藏在西市区,那么就在西市超市附近的三个街道里。如果是在南厂区,那么就肯定在南厂区集贸市场附近。”

“我们完全可以兵分两路,同时调查这两个区域。”萧望说。

话音刚落,萧闻天走进了会议室,面色冷峻地说:“等等再兵分两路,现在水上分局发现了黑暗守夜者租的小船,还有一具未知名尸体,你们现在就去现场!”

已经是晚上了,小雪已经慢慢停息。忙碌了一整天、冒了无数次险情的守夜者成员们似乎丝毫没有倦意。水上分局的小艇载着守夜者成员在夜幕下的芦苇荡中穿行。很快,看到南安河西北岸有一片芦苇遮盖的区域周围闪烁着警灯,水上分局派出的多艘冲锋艇已经把这个区域包围了起来。

进入这个区域不久,守夜者们就看见在芦苇荡的深处,漂着一艘小船。看船体的特征,确实是金刚在某船民处租的小船。即便仍在十米开外,因为有冲锋艇上探照灯的强力照射,也可以清楚地看到船舱内殷红的血迹和一具苍白的尸体。

等船靠近,聂之轩戴好了手套,小心翼翼地跨进了船舱。

“这人赤足,手掌和脚掌中央有环形的肉垫。”聂之轩已经很有经验,最先寻找尸体与常人有异的地方,“我觉得,有这种特征性的改变,可能会让他的手掌、脚掌具备吸附能力,从而获得攀爬能力。”

“攀爬?壁虎吗?”萧朗突然想起了炸药库上方那处被剪开的铁丝网,说,“那个不可能的高度,只有攀爬能力超强的人才有可能上得去!”

聂之轩点了点头,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掉下来?这个船舱应该就是死亡的第一现场。船舱周围有明显的喷溅状血迹,他的损伤位于头部的后肋骨,后肋骨粉碎性骨折,头部也基本是全颅崩裂了。人力难以形成,出血没有想象中多,是高坠损伤。”

“喷溅状血迹表示了第一现场的位置。”凌漠沉吟道,“他是从围墙上直接跌落到三四十米下的船里而导致了高坠死亡。”

“为啥会掉下来啊?”萧朗问道。

“注意保护好他的通信设备。”萧望提醒聂之轩。

凌漠眉头稍动。

聂之轩点点头,从他的勘查箱里取出一台便携式X光机,沿着尸体和船从上向下扫描着,说:“现在我们在疑似黑暗守夜者成员的尸体检验之前,都先扫描一遍,看看有没有疑似通信设备的东西。金刚的项链就是这么发现的。”

话音未落,聂之轩找到了通信设备所在。他小心翼翼地把放在船上的皮鞋放进一个防震动的物证盒中。

“在鞋子里?”萧朗哈哈大笑,“这人要打电话的时候,是脱下鞋子放在耳边吗?那给别人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傻?”

“在鞋跟里,也许可以从鞋跟取出,然后再通信。他应该是将鞋脱在这里后去攀爬的。”聂之轩把物证盒递给凌漠,又开始转头检验尸体。

“死者有个手表,摔坏了。这个真好,法医最喜欢的就是死者身上可以表明时间的物体毁坏,因为那一般都是死亡时间。这比法医估计的时间要准多了。”聂之轩把尸体手腕上的一只机械手表取了下来,说,“手表上显示是七点整。”

“七点?他七点钟就上墙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坠落死亡了,这时候才会派另一个可以藏在冰箱里的成员混进炸药库?看来我们之前分析对了。”萧望在之前凌漠分析的可能性基础上推测道。

“不不不。”聂之轩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说,“根据尸斑、尸僵和尸体混浊等尸体现象来分析,死者的死亡时间也就在12小时左右。”

说完,聂之轩抬腕看看手上的手表,显示现在是晚上八点整。

“你看现在是晚上八点,也就说明,这人是今天早晨七点整死亡的。”聂之轩说。

“那,顺序就要重新捋一捋了。”凌漠说,“是一拨人把那个耐寒的家伙掩护进了保安室冰柜躲藏,然后等待炸药库早晨七点钟清点数目的时候盗取。然后在保安员仍在库内清点的时候逃离到墙下,等待‘壁虎’剪开铁丝网,用绳索把他拉上墙头,再在‘壁虎’的帮助下从悬崖下到船里逃离。全部过程因为有树林里躲藏的人形干扰器帮助,在关键的几个时间点干扰监控。”

“这个设计,就和炸药库运营的bug紧紧贴合了。”萧望说,“他们非常了解炸药库的具体情况,也是经过了深谋远虑而实施的计划。只是因为意外情况,‘壁虎’坠落,导致耐寒者无法出炸药库,只能再次藏身于冰柜。”

“也就是说,如果第一道大门一直不开,等到晚饭时间的话,保安员一打开冰柜,就发现他了。”萧朗模拟着保安员打开冰柜后的场景,说,“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可是,我们的到访,让保安员打开了第一道大门并到半山腰迎我们,给了耐寒者逃离的机会。”萧望说,“看来我们不只在心矫托中心救过他们,之前就救了他们。”

“对,就是这样的情况了。”萧朗说,“耐寒者未能逃离,他们接应的车辆其实一直在山下等待。就是后来我发现的那一辆银白色轿车了。”

“可是如果人形干扰器一直在等待,不应该一直信号屏蔽吗?”程子墨问,“监控好像不是一直都没有。”

“说明人形干扰器是可以‘收放自如’的。”萧望肯定地回答道。

“现在的问题是,‘壁虎’的坠崖,是意外还是谋杀?”凌漠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工作的聂之轩,说。

“是需要进一步检验,但是这个损伤很有可能就是他坠崖的原因。”聂之轩指着死者后背的一处黑色小圆点,说,“这是一支毒镖留下来的损伤。”

“毒镖?”萧朗最先做出了反应,毕竟他曾经是毒镖的受害者。

“如何确定?”萧望问道。

“你看,这一处黑色的小点,其实是一个针孔。”聂之轩用假肢持着一把止血钳,小心翼翼地从黑点处夹出了一个什么。

在冲锋艇灯光的照射下,聂之轩的止血钳钳头上有一根细针闪闪发亮。聂之轩接着说:“这是断在针眼里的针头,而且,尸体的背后针眼附近还有一小块挫伤,对应的船舱里,有碎裂的塑料片。”

说完,聂之轩又用镊子夹起一块小小的塑料片,说:“尸体后背针眼有明确的生活反应,说明是生前扎入的,在其坠落后,后背的毒镖被撞碎了,但是仍在后背留下了挫伤。针眼附近软组织有发黑的迹象,说明镖内有毒。”

“是‘医生’,他发射了毒镖,把‘壁虎’给打下来了。”萧朗肯定地说。

“看起来是这样的。”萧望沉吟道,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可还有个问题。从我们掌握的‘医生’活动轨迹来看,他一直想隐瞒什么,生怕我们抓住黑暗守夜者的线索,甚至不惜牺牲掉黑暗守夜者的成员。可是,这一次他为什么不等‘壁虎’把耐寒者救上了墙头再动手?要知道,把耐寒者留在冰柜里,直到被保安发现、被警察逮捕,黑暗守夜者真的就暴露了。”

“我觉得,这是因为黑暗守夜者分了两次行动,而‘医生’并不掌握第一次行动。”萧朗说,“他都不知道有个人藏在了炸药库的冰柜里,那肯定就不会等了呀。我们都知道‘医生’可能有监控其他黑守成员通信器的设备,如果他们第一次行动没开通信器,‘医生’当然就不知道有个耐寒者藏在冰柜里了。”

“不,我觉得,是因为现实情况所迫。”凌漠在冲锋艇的船帮上展开了一张地图,说,“你们看,南安河的走向是从西北到东南。而非常巧合的是,西北的南安河码头,距离西市区的集贸市场不远;而东南的码头,又离南厂区的工业园很近。”

“垃圾车内的线索指向?”萧望说。

“对。这样我们就可以捋顺了。”凌漠说,“‘医生’从经济开发区偷了垃圾车,开回了他平时的窝点——位于西市区的集贸市场附近,制造了一辆毒物车,并且找了一些垃圾补充进去。今天早晨,他监控到了黑暗守夜者的行动,于是驾驶垃圾车上了南安河上的某艘货船,在货船经过炸药库的时候,射飞镖打死了‘壁虎’,然后在南厂区下船。下船后,他觉得垃圾车内的垃圾不能完全遮盖碎玻璃,于是又找了一些垃圾填充。这样,两个相隔甚远的区域的生活垃圾在一辆垃圾车里,这一点就解释通了。这个时候,他还顺便在西南边的加油站附近露了个脸,把警力都吸引走,然后再驾车去心矫托中心实施作案。”

“也就是说,从这条路线上看,是唯一可以解释‘医生’全部活动轨迹的方法。”萧望点头认可。

“从地形上也基本可以确定,想用飞镖打下几十米高墙头上的人,只有可能在河中心,在任何地方都不行。现在问题来了,‘医生’只有可能是在货船上射镖。”凌漠说,“射镖的时机他是掌握不了的。船在移动,如果他不发射,就错过了发射位置,那么他一个也打不掉。那个时间点,耐寒者没有能够上墙,‘医生’干脆打掉一个是一个。总之,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防止他们偷出炸药惹出更大的动静。”

“可是我们无意中救出了耐寒者。”萧朗补充道,“‘医生’从监视器上发现这帮黑暗守夜者成员从上午九十点钟就开始向心矫托中心移动了,就知道他们得手了,于是干脆引开警力,然后去心矫托中心冒险把那里变成一座人间地狱。”

“在全部解释通了的同时,我们还知道了‘医生’平时的生存据点大概位置。”萧望激动地说,“我真为你们骄傲!”

4

“告诉我,你已经侦查到线索了!”凌漠用炙热的眼神看着风尘仆仆刚钻进万斤顶的程子墨,说。

“嘿,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吗?”程子墨坐了下来,第一件事是往嘴里丢了个口香糖,然后含糊不清地说,“你让我喘口气。”

“喘什么气,你不是一直在喘气吗?”萧朗急着问,“你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万斤顶停在南安市西市区集贸市场的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已经在这里静静地等待了一整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的天空已经放晴了,空气虽然依旧寒冷,但是异常干净。所以,一大早天还没全亮,就已经有很多小商贩来到了市场,买菜的、卖菜的,还有那些起来晨练的人群,让市场很快熙熙攘攘起来。

守候了一晚上,万斤顶和十几辆公安侦查车内的警察们,也没有发现“医生”的踪迹。而且在他们悄悄布控这个区域的时候,已经是晚间了,根本无法开展走访调查工作。毕竟大半夜的去敲门调查,弄不好就会打草惊蛇。

按照之前的分析,这个“医生”很有可能是隐藏在崔振背后的更大的boss,而且他行踪诡异、刁滑奸诈、心狠手辣。一旦让他知道警方已经掌握了他的活动区域,很有可能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如果再想找到他的线索,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所以,这是一次无法重来的行动。

“嘿,说老实话,按照捕风者的标准来看,我是不如你的。”程子墨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凌漠的肩膀,说,“可是你非要当读心者。”

凌漠没说话,依旧盯着程子墨的眼睛。他已经从这个短发女孩的眼神中读到了骄傲和自信,虽然程子墨的开场白很谦虚。

“不过,你们都已经根据垃圾车的勘查和炸药库附近的地形推断出‘医生’就生活于此,而且他又是一个唐氏综合征患者,那我这个捕风者再侦查不到一点什么,就真的算是失职了。”程子墨甩了甩耷拉到面颊的发梢。

既然市场附近已经热闹了起来,而且单纯地守候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萧望决定,让捕风者程子墨化装成附近居民,混入市场进行侦查,通过访问来确定“医生”的日常居住地。

“你真是磨叽,快点说。”萧朗急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