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唯一出口,应该就要从这里出来了。”萧望指着菜市场大棚的唯一一个出口说道。说出来的虽然是安慰的话,但语气里却充满了担忧。
凌漠知道,萧望曾经在东北追捕幽灵骑士的时候也经历过大棚追逐,那一次因为豁耳朵的本事,萧望败了,还险些殃及无辜群众。这时候,萧望的担忧也是正常的,他不敢贸然冲进市场也是正确的。
毕竟,对手的手上还有六公斤硝铵炸药。
在万斤顶拉开心矫托中心防火门的那一刹那,萧望和凌漠就蒙了。他们知道,在求生欲面前,他们是根本控制不住局面的,即便眼前大部分是精神病人或心理障碍患者,也是一样。当人群冲出了防火门,和周围的围观群众掺杂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意识到了刚才程子墨的那一声提示的意思。
可是,四处都是意识到危险并疯狂逃命的群众,黑暗守夜者的人都在哪里?谁也不知道。而且,此时的萧朗和唐铛铛正身处险境,让人揪心不已。
作为策划者的萧望此时必须做出决策,是上楼拉出萧朗和唐铛铛,还是赶去追逐几名夹杂在群众中的黑暗守夜者成员。短暂思考之后,他选择了后者。
萧望知道,此时即便是上楼,也拉不回犟得像头牛一样的萧朗。而且,萧朗跟随司徒霸学习的业务之中,也有拆弹一科,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子用心了没有。这个用心还是不用心,牵扯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他可不想一时间就没有了弟弟,以及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人群之中,似乎能看得到几个隐约和阿布的画像有所相似的面孔,但又不能确定。不过,那个光头大块头的扎眼外表,却瞒不过萧望的眼睛。他们很明确,大力士就在人群之中,穿着蓝色的心矫托中心工作服外褂,外褂的里面显然是揣了什么物件,看起来凸凸棱棱的。他用手拽着胸前的衣襟,护着褂内的物件,拎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萧望咬着牙,掉转了万斤顶的车头,向人群消失之处,驱车追去。
因为对萧朗和唐铛铛的极度担心,让萧望的意识有一些恍惚。这一恍惚,导致万斤顶在追逐的路上,错过了一个路口。而正是这一个小小的失误,给了大力士喘息之机。浪费的这十几秒的时间里,大力士钻进了一个胡同。
这个时候,距离万斤顶离开心矫托中心已经十分钟了。而直到现在,也没有听见爆炸的声音。不论是黑暗守夜者的爆炸装置是假的,又或是萧朗成功地拆除了炸弹,至少萧朗和唐铛铛是安全了,特警和拆弹专家都已经抵达了,无辜的司法鉴定人也安全了。既然是这样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萧望的心神也就重新恢复了平静。
萧望驾驶着万斤顶,朝大力士逃窜的胡同里追去。还没到胡同口,就感觉到一个黑影扑面而来。萧望来不及急打方向,却一脚踩住了刹车。一辆Polo汽车从天而降,横在了万斤顶的前面。
“我的天哪!他举得动一辆汽车!”聂之轩难以置信。
而凌漠还来不及讶异,转瞬全副心神便已贯注在眼前的状况上,毕竟这一条窄窄的胡同,被一辆轿车完全堵住,任凭他们再有本事,也无法驾驶万斤顶冲出重围。
“大力士意识到我们只追他,而不掌握其他成员的资料。所以他这一举其实是在吸引我们,给他的同伴,尤其是崔振更多逃离的时间。因为他自信自己一个人很容易就能够逃脱。”萧望一边倒车一边说,“这附近几条胡同都是平行贯通的,他堵住这一条,并没有什么用,我们完全可以绕道而行。”
“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不能根据画像来判断每一名黑暗守夜者成员的行踪。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大力士,不管他是不是在设计引开我们,我们也只有被引开。”凌漠手持着电子地图,说,“你左拐绕过这个胡同,上大路更近。”
当万斤顶绕过胡同,通往大路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在前方骑着一辆摩托车的大力士。此时他已经脱掉了外褂,露出里面的一件棉马甲,赤裸着双臂。他背后背着两把97式霰弹枪,那一辆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破旧摩托,在平坦的公路上发出了巨大的轰鸣。
这造型,看上去就像是《虎胆龙威》里的约翰·麦卡伦。这样的景象,刺激了萧望,他深踩油门,驱车追赶了上去。
万斤顶不是靠速度制胜的车辆,超重的车身严重影响了它的动力,所以即便追出了十几公里,依旧没能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也就是在这十分钟的时间里,萧望已经通过车载电台联络了后方指挥部,百名特警已经分出十几路出发,在他们前方的各个路口都设置了卡点。想是这家伙已经插翅难飞了。
又行驶过五公里,萧望从万斤顶上清晰地看到远处有警灯在闪烁,数名特警持枪据于车后,用障碍带和破胎器把这条大路封死了。他们前方的车辆,也纷纷被特警召至路边临时停靠。
而前面的这个“山寨版约翰”却一点也没有惊慌的表情,他驾车行驶到大路的一个小路口,一个急刹,摩托车发出了一声难听的嘶吼,尾部一个旋转,车头掉转了九十度。大力士朝疾驰而来的万斤顶诡异一笑,从背上取下两把霰弹枪,扔在了路中间,然后重新转动摩托车把手,朝小路疾驰而去。
好嘛,这是一招“丢枪保帅”啊。
其实大力士的这个举动很好解释。这两支霰弹枪远距离几乎没有作战能力,从之前萧望了解到的情况,每支枪里只有两发子弹,还已经打掉了一发,几乎只能算作“纸老虎”。而且,这两支枪很长、很重,不仅携带困难,而且目标太大。背着它们走到人群当中,如果不是装酷,那就是真傻了。
可是,把它们丢在车来车往的路中央,不把万斤顶停下来把它们拾起来也是不可能的。而且,为了保存证据,还不能简单地“拾起来”。这就需要耗费时间了。在这种分秒必争的追逐战中,这样的举动,足以让大力士获得足够的逃跑时间。
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萧望只能急刹住万斤顶,等着聂之轩下车拍照固定,并用物证袋把两支霰弹枪给提取了。
再看小路的路口,早已没有了大力士的影子。不过萧望并不气馁,毕竟这附近所有的路口都已经完成了设卡堵截,大力士这么一个外形“出众”的人,不可能逃得出天罗地网。
果真,两名闻讯跟上的骑警,在聂之轩提取枪支的时候赶了上来,并且在萧望的指引下驶上了崎岖的小路。
通过对讲机,骑警向萧望报告,大力士的摩托车在一个集贸市场附近被发现,通过现场访问得知,大力士进入了集贸市场。分析认为大力士此举是为了躲避追踪,越过附近的关卡。不过,这个集贸市场只有一个出入口,所以扎住了这个口袋,他无处可逃。骑警同时向特警部门申请了支援。
就在万斤顶绕过崎岖小路来到集贸市场门前的时候,萧望再次接到了守夜者组织内的通报:现场爆炸险情已经全部解除,除程子墨受轻微外伤,其他无人受伤,不过,要命的是,现场拆除的炸弹,只用了六公斤硝铵炸药。
换句话说,大力士离开心矫托中心的时候手里拎着的那个黑色袋子里,还装有六公斤硝铵炸药。
这就麻烦了,毕竟他现在在一个人口密度很大的地方,手中又有大量炸药。显然,刚刚在萧望脑海中成形的强行抓捕方案是要泡汤了。为了不打草惊蛇,萧望决定让特警在周边潜伏,他们将万斤顶开进一个车库,并且在车内观察集贸市场出入口的状况。同时,几名民警在集贸市场里假装排查,并离开。
这是一个诱捕的方案。
所以,当民警们假意结束搜查,从集贸市场里撤出之时,就轮到万斤顶上的这三个小伙子发挥自己的眼力了。
此时的萧望已经可以全身心投入工作了,毕竟现场那边传回来的好消息让他彻底放心了。而且,活蹦乱跳的萧朗肯定是闲不住的,此时,他正从现场往这边赶。面对大力士,如果论单打独斗,恐怕只有萧朗有胜算了。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萧望发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一件黄色的外套,戴着兜帽,看不清眉目。唯一的疑点就是这件外套似乎和他的体形并不搭配,紧紧地裹在身上,袖子似乎也短了一截。
“凌漠,你看看那个人。”萧望指着前方说道。
“是他!步态很相似。”凌漠肯定地说。
“看来他乔装打扮了。”聂之轩说,“鞋子也换了,刚才是皮鞋,现在穿着一双红边的耐克运动鞋。”
说完,聂之轩拿出了自己的警务通,在看着什么。
“就是炸弹不知道哪里去了。”萧望担忧地看着那个男人慢慢地离开集贸市场,说道。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要去跟上他。”凌漠说。
萧望点点头,对着对讲机说:“目标现在离开集贸市场,但没有看到炸药,我们跟上人,特警部门和拆弹专家秘密封锁集贸市场,秘密疏散群众,找炸弹。记住,动静要小,不要打草惊蛇。”
说完,萧望等三人套上自己的便服,下了车,默默地跟着大力士向一片居民区走去。
“萧朗,你过来的时候从安居小区的北门进来,我们跟着他从南门进了,他身上已经没有武器了,伺机就可以动手。”萧望一边低头跟踪,一边用对讲机指挥着,“特警分出一个小队,把小区周围守好了,等我信号就进攻。”
大力士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竟然感觉到了自己被跟踪。他越走越快,到后来竟小跑了起来。看路线,他是想穿过安居小区。可是,距离小区北门越来越近的时候,他迎头撞上了骑着骑警的摩托就冲进小区的萧朗。
两人已经交过一次手了,都知道对方并不那么好对付,所以默默地对峙了几秒钟。空气凝结了几秒钟时间后,大力士就先发制人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靠近的危险,大力士突然扯掉了外套,露出了他的那件马甲和健硕的臂膀。同时露出来的,还有他捆在自己腰间的六公斤硝铵炸药。
“好吧,算你狠。”已经迅速拔枪并瞄准的萧朗又把手枪插回了枪套,“今天看来是和炸药杠上了。”
“特警进场,进攻。”萧望一见这样的情况,下令道,“嫌疑人身上有炸药,不要开枪!”
大力士见萧朗重新收起了手枪,于是突然发力,向前急冲了几步,举起拳头就朝萧朗挥舞了过去。他这是想冲过由萧朗形成的屏障,而逃离这个封闭的小区。
以大力士的力量,加之这几步的助跑作用力,这一拳的威力实在可怕。已经尝过大力士厉害的萧朗倒是毫不慌张,但显然也来不及拔枪,他双臂抱于胸前,做出一副准备接下这一招的架势。这可急坏了另一边的萧望,萧望很清楚,即便萧朗是钢筋铁骨,也是挡不住这一下子的。
在那只铁拳就要击打到萧朗身体的一刹那,萧朗一个侧身闪过,紧接着一个扫堂腿朝大力士的下盘攻去。大力士没想到这个和自己一样强壮的小伙子还这么灵活,一个不注意,就被绊了个踉跄。萧朗并没有停止攻击,而是转身一个后摆腿,把他那个坚硬的脚后跟朝大力士的面门摆了过去。
这一连串的散打招式,萧朗完完全全地从司徒霸那里汲取到了精髓。大力士避无可避,硬生生地挨了这么一下。纵使他力量超人,但脆弱的鼻骨也顶不住这一下重击。大力士重重地摔倒在地,鼻孔里呼呼地往外冒着血。
大力士倒也不是软蛋,他倒地后,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就重新站起来准备再战,可是看见了北门口正有特警持枪进入,他稍一权衡,便转头向小区的深处跑去。因为小区结构复杂,他瞬间就消失在了一座居民楼楼角。
“没事,封闭小区,他出不去。”萧朗说。
“快,别让他跑去了群众家里,威胁到群众的生命安全!”萧望指挥道,“所有人按楼排查!”
“不用了。”聂之轩刚刚才收起了手机,说,“我跟着足迹找就可以了。”
“足迹?”萧望看了看地面,惊讶地说道。
确实,因为下了几个小时的小雪,地面上已经有薄薄的一层积雪了。可是,这种公共场所,足迹杂乱到了分不清鞋底花纹的地步,而且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大力士的鞋底花纹是什么样的。
聂之轩看出了萧望的疑惑,微微一笑,说:“刚才我看到了他换的鞋子,还是蛮有特征的,就去我们‘全国足迹数据库’里找了一下,找到了一模一样的鞋子的鞋底花纹。虽然这里鞋印杂乱,但是我们只需要找几个特征点,就可以追踪他了。”
聂之轩也来不及详细解释,就按照自己脑中的形状,在雪地里寻找了起来。
雪是天然的足迹模型,在雪地里寻找固定的鞋底花纹,比平时要容易许多倍。聂之轩并没有费多大工夫就找到了一趟鞋印的方向,并且带着大家伙直接追到了一栋楼的单元门下。
“雪就是好。”聂之轩微笑着说道,“直接踩在雪地里,就是立体足迹,等进入水泥地面了,脚上黏附的雪又形成了水渍足迹,所以,他跑不了。”
一行人沿着楼道里的水渍足迹,直接追到了301室。显然,大力士进入了这个房间。而且,极大的可能是敲门入室的,里面有被挟持的无辜群众。
对待顽固的犯罪嫌疑人,喊话谈判是没用的,所以特警队长直接选择了破门硬攻。可是,还没等特警队长下令破门,这扇木门突然嘭的一声爆裂了,门后的特警直接被震倒了,几名警察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堆积在楼道里,若不是最后的萧朗稳稳抓住了楼梯扶手,那画面就比较尴尬了。等大家反应过来,才发现是大力士破门而出,腋下夹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向楼上奔去。
“他挟持了一个小孩!”萧朗眼尖,说,“这孩子,家长没教他,陌生人敲门是不能开门的吗?”
此时是下午三点多,孩子放学了,但家长都还在上班。居民楼里有人的住户不多,但大力士还是敲开了一扇门,并挟持了小孩。
既然孩子被劫持,那就是大事了。一行警察不由分说,直接向楼顶追去。
楼顶的一角,大力士抓着小男孩的颈项部,蹲在楼顶护栏的后面,抚摸着自己腰间的炸药。小男孩因为恐惧和寒冷,瑟瑟发抖。
“狙击手上六号楼楼顶。”特警队长看了看周边的环境,冷静地在对讲机里悄悄布置着。
“换我当人质好不好?这还是个孩子。”凌漠这个读心者此时直接转换成了谈判专家。
“换人质?你别是电视剧看多了吧?真是搞笑!你当我傻啊?”大力士嘶哑地回答道。
“你们不也自称‘守夜者’吗?‘守夜者’是为群众守护光明的人,难道拿一个小孩子挡子弹,是‘守夜者’干出的事情?”凌漠直接攻心。
“你们不逼我,我当然不会。”
“不管什么理由,你终究是做了。至少,你违背了你们组织的原则。”
凌漠看着大力士涨红的面孔和额头上迸出的青筋,心里越来越有把握了。
然而,就在此时,似乎楼下有几声车喇叭响。大力士微微偏了偏头,继续和十米开外的警察们僵持着。
而大力士脸上的微表情却引起了凌漠极度不安,他小声问特警队长:“小区是不是还封锁着?”
“小区各处全部都有人,小区门口都设置了关卡。”特警队长说,“跑不掉的。”
话音刚落,大力士猛地把小男孩推开,翻身就从楼顶跳了下去。
大家都被惊呆了,毕竟这是六楼楼顶,不管大力士有多抗摔,这种高度跌下去想毫发无损那也是不可能的。
凌漠和萧朗最先冲到了楼边,向下望去。
楼下停着一辆貌不惊人的垃圾车。这种带斗的垃圾车在小区里非常常见,以至于它刚才是不是就在小区里都没人注意到。它什么时候悄悄来到了楼下,也没人知道。但是,垃圾车的斗里,堆满了垃圾袋,这就成了一个天然的缓冲垫。而此时,大力士正仰面躺在垃圾车的垃圾堆中。不过,他的表情并不是得意扬扬,而是似乎有些痛苦。
“快!快!封锁!狙击手找机会射击!”萧望大声地叫道。在他的想象中,一旦感受到人掉进了车里,这个来接应大力士的同伙就会加足油门,冲卡逃离。
然而,垃圾车并没有开走。
它静静地停在那里,直到楼下的持枪特警把它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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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下楼的萧朗敏捷得像一只猴子,他三步并成两步蹦上了垃圾车的车帮,也顾不上垃圾车里翻涌而出的腐臭味,拿枪指着仰面朝天躺在垃圾中央的大力士。这时候看得清楚,那就是大力士,腰间绑着剩下六卷硝铵炸药的大力士。
与此同时,凌漠带着几名特警用枪逼住了垃圾车的驾驶室,可是驾驶室里并没有人。
“傻眼了吧,跑不了吧?”萧朗站在车斗侧,轻蔑地说,“天罗地网你钻得出去吗你?你以为你是那个医生会缩骨啊?”
在心矫托中心的机房里偷听到几个黑暗守夜者成员说话的萧朗,此时知道那个会缩骨、会用毒、会分尸、会DNA检验的唐氏综合征患者,在他们的组织里,也被称为“医生”。可是,和萧朗想象中不一样,车斗里的大力士丝毫没有动弹,也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他依旧保持着他那副可憎的嘴脸,朝萧朗瞪着眼。
“哎哟我去,你还敢瞪我!没看到我拿枪指着你吗?”萧朗生气地说,“就算是你们那个皮革人,也挡不住我这92式的子弹吧?你还以为是转轮枪呢?这么近,我就打你头,可不怕引爆炸药了。”
大力士依旧一动不动。
“嘿,你小子装死呢吧?”萧朗接着说,“你是不是看谍战剧看多了?嗑了氰化钾自杀了吗?我才不信呢!你要想死早就死了。”
大力士静静地躺着。
萧朗看出了异常,他伸出自己的右脚,小心翼翼地准备跨进车斗里,却听见了“咔咔嚓嚓”的碎裂声,就像是玻璃的碎裂声一样。
“不对,这垃圾袋底下有问题。”萧朗又收回了自己的右脚。
聂之轩显然也听见了破碎的玻璃声,知道事情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他立即翻上垃圾车的一边,将自己的假腿探了进去。果真,一样发出了一阵破碎的声音。聂之轩用假肢把周围的垃圾袋拨开,露出了下方密密麻麻的破碎玻璃,破碎的玻璃上还有乳白色的浆液。
“糟糕。”聂之轩叹了一声,以假腿为支撑点,探过身子去摸大力士的颈动脉。
“哎,小心点。”萧朗警惕地握了握枪柄。
“不用小心了,他死了。”聂之轩沮丧地说道。
“死了?”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摔死的?”萧望问道。
聂之轩未置可否,但在他的心中已经确认,并不会是摔死的。毕竟六层楼的高度,摔在有厚厚垃圾袋衬垫的车斗里,至少不会当场死亡。无论是失血还是颅脑损伤,死亡都会有个过程。
为了安全起见,聂之轩用自己的假手翻动了一下大力士的尸体。尸僵还没有形成,所以翻动起来并没有那么费力。一翻过大力士的背面,聂之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大力士的后背血肉模糊,他马甲的背后已经被碎玻璃扎成了碎布条,不少碎玻璃都插入了他的后背,横七竖八的创口交织在一起,随着尸体的翻动,还有血液汩汩流动。尸体已经被聂之轩翻身侧卧,还有数不清的碎玻璃扎在或者黏附在他的后背,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血刺猬。即便是刚刚死亡,大力士尸体皮肤较薄的地方,以及口唇、指甲都有紫绀的迹象。
这样的尸体征象引起了聂之轩的警觉,他突然想到了玻璃上乳白色的液体,于是小心地把身边的垃圾袋挪开,用假肢沾了一点乳白色的液体,放在鼻下闻了闻。
可是,他没有萧朗那么敏锐的嗅觉,在这种垃圾腐臭味之中,很难分辨出这种乳白色的液体究竟是什么。但是,看着车斗里铺得满满的碎玻璃和上面沾染的可疑液体,结合尸体的征象,聂之轩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有人设了个计,在车斗里设置了涂满毒药的碎玻璃。一旦他跳上车,弄破了皮肤,就会中毒。”聂之轩说,“所以,他是中毒死亡。”
听聂之轩这么一说,在场的警察们又开始紧张起来。萧望开始布置对小区进行封锁,另一队人挨家挨户进行排查,还有一队人以垃圾车为中心,向周边进行搜索。
“可是,他被逼上楼顶到跳楼就是转瞬之间的事情,凶手又是怎么预料到这一幕,然后提前做准备的?”萧朗不解道。
“没人说要跳楼才会死。”凌漠说,“只要能骗得他们的人跳上垃圾车,这么尖锐的碎玻璃总会擦破皮。那么,凶手杀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所以,刚才在楼顶听见的下面的几声喇叭响,是他们的暗号?”萧朗说,“凶手用暗号骗得大力士跳楼了?”
“肯定是这样。”凌漠沉吟道,“可是我们的动作那么快,并没有看见有人从车内离开啊。”
“看不见也知道,肯定是那个什么‘医生’干的,他在心矫托中心的时候就想炸死我们和他们。”萧朗说。
这话一说完,萧朗和凌漠对视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两个人同时趴在地上,朝车底盘下方望去。
底盘下虽然没有藏着人,但是车底盘挡住的一个小小的窨井盖却被掀开了。
“缩骨。”凌漠说道。
“又是走下水道跑的,他是属老鼠的吗?”萧朗说。
“利用车体的掩护,按过喇叭后,就钻到车下,打开窨井,然后利用缩骨的能力,从下水道逃离。”萧望失望地说道,“收队吧,抓不到了。”
“是抓不到了,但是这辆车子,我们得拉回去检验。”聂之轩说话的时候,眼神里闪烁着微光,那是一种自信的微光。
除了聂之轩之外的所有守夜者组织成员都围坐在会议桌旁,看着大屏幕上播放出的监控录像。
唐铛铛从心矫托中心提取回来的监控硬盘里,找到了很多视频片段,并且按照时间轴完成了拼接,基本搞清楚了在心矫托中心发生的一切。
“在我们进入监控室后,我们基本放弃了对其他监控的观察,而是只观察四楼的会场里的情况。”唐铛铛说,“毕竟当时子墨在会场里,我们必须把窗口放大,从而观察子墨的一言一行。”
“这就导致楼下发生的事情,你们没有及时掌握。”凌漠说,“‘医生’此举,也是险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