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喝茶的地方到小彭的家,步行只需要十分钟。小彭的表达能力算是我这么多年遇到的少有的非常清晰的一个,因为沿途我所看到的和他之前告诉我的,其实差别非常小。果然有文化就是不一样,连说个事情都能说得比我清楚。而一进他们家的大门,我就开始仔细按照小彭的形容,观察起这个房子来。这是我的习惯问题,有些房子容易招鬼而有些却不会,所以我得提前做出一定的判断,给后面的工作少走点弯路。
他家位于楼道的左侧,进门后左手面就是墙,墙上有门洞,那就是次卧室的房门。右手面则是客厅,正对着入口的地方有三个门,从左到右依次是主卧室、厕所、厨房。厕所和厨房的门相互呈直角关系,回廊那儿放着一台冰箱。而客厅和主卧室那面墙之间有一个从地面连接到天花板上的装饰玻璃隔断,把一个大客厅分割成了一个小客厅和一个饭厅。我仔细看了看天花板,正如小彭所说,如果不是很仔细的看的话,的确很难发现客厅的吊顶和饭厅的吊顶高度不一。因为确信家里有鬼,我从进门后,就一直没有脱鞋,因为万一遇到什么事的话,逃跑也比较方便。在关上房门的时候,我还专门在入口的防盗门那里,沿着门槛撒下了一层坟土,起码保证待会如果逃跑的话,至少我能出去,而鬼出不来。
为了防止被察觉被攻击,我全程都是手持罗盘的,在仔细观察了小彭房子是各个房间以后,我得到一个惊人的结论,那就是正如小彭说的那样,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出现极其强烈灵异反应的地方,就只有客厅。换句话说,别的地方都干干净净的,于是这就给了我一个非常不合理的假设:一般来说我遇到的大多数鬼,它们虽然常常是受困于某一个地方,例如一口井,或是一栋别墅,但是它们在这个大环境里,实际上是可以自由移动的,也就是说,如果这个鬼曾经在小彭的屋子里东游西荡,那么我应该在至少两个以上的地方发现灵异反应。小彭曾告诉我,自己虽然频频察觉到怪现象,但是却始终没有直接被鬼给影响到,但是自己的妹妹却连续几晚的鬼压床,这么说来,在一间闹鬼的房子里,那么出现的鬼压床显现,理应和这屋子里的鬼有种必然的联系,这应该是说明这个鬼曾经到过小妹的房间里,并且压过她才对,但是让我很奇怪的是,小妹的房间里却非常干净,丝毫鬼魂的痕迹都没有,甚至连进都没有进来过。
这点发现让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假设这个鬼曾在客厅遥控控制着小妹,让其鬼压床,让她鬼上身然后自己走到客厅吃瓜子,那么这个鬼压根就不是我能对付得了的。通常我一到一个地方,是用罗盘问路,问的是可行不可行,而并非这些鬼魂愿意不愿意。所以我无非会从罗盘上回收到四种信息:第一种就是那些鬼本身并不强大却在我身边肆无忌惮的乱窜,这种就是最容易收拾的,因为它压根就不知道你是来收拾它的。第二种就是会给你一个明显的感觉,它在躲避着你,它害怕你,但是要它甘愿离开它却不肯,这种就是需要劝诫,要让它自己察觉到自己的留下是不合理的。第三种就是它不会刻意来避开你,但是当你靠近时,让它察觉到你对它来说是有威胁性的,那么它也会释放自己的力量,用那种瞬间强压的力量来警告你,让你不要继续往前,而这种相对麻烦一点,因为你就必须得让它懂得实际上你已经替它了结了心结,它才肯主动离开,如若还不走,只能用强。最后一种,就是它自己一如既往地存在,压根就不会拿我当回事,如果我惹它,定然吃不了兜着走,所就不存在刻意选卖弄自己的能力大小来警告我,因为那种强大的力量,一直都存在,甚至强大到可以影响到一些比较体虚的人。
很显然,小彭家里的这个就是这第四种。
于是我问小彭,你妹妹是不是身体一直很不好?因为能够被一个鬼魂的力量隔空操纵的话,那么想必身体不怎么样。小彭果断的摇摇头说,小妹的身体一直非常好,而且从小到大,都一直是学校的体育尖子生,而且也不抽烟喝酒,家里也没有人有什么比较明显的遗传病。所以如果说到体虚,他自己的身体比小妹要虚弱多了。我想了想说,那你能不能现在给你妹妹打个电话,替我问个问题?他问我什么问题,你就问她,自己被鬼上身的那天,是不是因为受到了魔法攻击,掉血掉得很严重。小彭一脸不懂的样子,想了很久才回答我,他和妹妹都不怎么玩那些网络游戏。
我呼出一口气,然后换了种说法,我说那你就问她,那段日子是不是月经期间吧。小彭才恍然大悟,但是问自己妹妹这个问题,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我说你真的得问一问,因为照你的说法,你妹妹有过短暂的鬼上身的现象,但是在我所接触的范畴里,如果不是体弱多病,鬼一般是没办法上身的,如果你妹妹那段日子真的是月经来了,那么还说得过去,阴走了所以阴气才有可能入侵,如果那段日子你妹妹不是经期的话,那么我可能要抱歉的告诉你,你这事我也无能为力了,因为那个鬼魂的力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你只能另请高明了。
小彭挣扎了很久还是打给了妹妹,妹妹告诉他,那段日子的确是自己的生理期。于是我心里稍微放心了一点,起码这个鬼还没有我预想的那么可怕。在先前我用罗盘寻找的过程里,我注意到了客厅有极强的反应,除了曾经被小妹坐过的沙发,和桌上那些瓜子壳和瓜子袋以外,其余的地方都分布得比较平均。我抬头看了看那个有点不合逻辑的天花板吊顶,如果整个客厅的范围内都有分布平均的灵异反应的话,那么根源要么就在地板下,要么就在天花板上,因为只有这两个地方才能够覆盖得相对完整。地板我就不去管它,因为我和小彭也都算是先入为主,把焦点集中在了这个起初就让小彭产生强烈怀疑的天花板上。于是我让小彭拿来折叠梯子,爬上去,在我把罗盘凑近吸顶灯的时候,那种反应就变得非常强烈。
毫无意外的是,这个天花板上一定有东西。于是我让小彭关闭总电源,然后拉开客厅的窗帘,好让阳光能够比较充足的照射进来,尽管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说明鬼会害怕阳光,但是至少它们都不喜欢在太阳底下暴晒。关闭电源,也是为了防止我一不小心触电身亡,从此这间屋子里就又多了一条亡魂。我甚至取下了我那昂贵的卡西欧手表和小指上的尾戒。我小心翼翼的把脸贴在天花板上,写着眼睛观察吸顶灯在天花板上的钻孔,本来在这种地方打孔石膏板的粉尘是一定会掉下来的,但是我却发现那些粉尘里除了有白色的石膏粉以外,还有黑和浅黄色的木屑,还有种粉末白色里透着一点灰,就沾满了吸顶灯靠近天花板的那一侧的面板。
我低下头,让小彭找一片卫生纸,然后弄跟牙签给我,他递给我以后,我就开始把那上面的那些粉尘扫到纸上,然后爬下了梯子,将茶机拖到靠近窗户的位置,这样我才能看得仔细一点。
经过仔细的分析加上自己的经验,我区分开了那些粉末,纯白且较细腻的,那就是当初装灯打孔时候散落的石膏粉,那黑色和米黄色的也的确是木屑无疑,原本我还以为是当初钻到龙骨木方上划出来的粉尘,直到我辨认出那灰白色的粉末后,我才否定了我的想法。
灰白色的粉末有大有小有厚有薄,凭借我丰富的经验,我很快就辨认出,这种粉末绝不该出现在这里,起码不该出现在天花板的夹层里,因为那是骨灰。
而正因为那是骨灰,我也推断那些木屑,就是装骨灰的骨灰盒,因为那种盒子,基本上都不会是整块木料制作的,大多都是合成的高密度人工木板,这种材料做成的骨灰盒,会比起一般木材来说,透气性更差,也就不容易使得骨灰直接和空气接触,会保存得更久一些。于是这么一来,思路就比较清晰了,尽管还有难关没有克服,但是比起之前来说,已经非常清楚了。
首先这个骨灰盒正是被先前的那个房主所放上去的,这一点毫无意外,而且他不但放上去,还真的如小彭起初的怀疑那样,经过二次装修,把骨灰盒给藏在里面,而之所以不把骨灰盒安葬或是存放,而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说明他不愿意让人找到这个骨灰盒,甚至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但是根据我们国家的火化管理条例,就算是人死了,不管死因如何,火葬场是一定要看到死亡证明,才敢烧人的。否则他们没胆子就这么把一个人给烧了。那么这个骨灰的主人是一定在医院或者街道开了死亡证明的,看看这个房子的周围,医院虽然不少,但是具备火化功能的火葬场也只有南岸区四公里那儿有一个,巧合的是,那个地方离小彭的房子并不远。街道应该是不会开这种死亡证明的,因为现在死在家里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发现了死亡,也会第一时间通知医院,医院120把人接到医院后才下通知,既然以前的房主甘愿把骨灰盒费了那么大的精力来藏在天花板里,这其实可以说明两种假设,一种就是房主和骨灰的主人一定是矛盾很深,深到死后不肯替对方下葬,但是这么一来的话,死者就算去世,也轮不到原来的房主来操心火化和骨灰处置的事,另外一种就是完全相反的可能,两人感情极好,但是迫于某种压力不得不这么做。而小彭家里第一次开始出现那种墙壁里的哭声,恰恰就是重新安装了吸顶灯的那天,在那之前家里的电路只是时不时的出点怪象,并没有太多的特别之处,这说明这个鬼原本好好呆在天花板上,只不过用自己的方式来提醒下这里的人,我在这里,好像是希望让别人找到自己,这就是应了之前那位师傅的话,它存在着极度的不甘心。而安装好吸顶灯开始,诸多很实际的怪事就开始发生,再加上我收集到的这些粉末,于是我不难想象得出,电工在安装的时候,电钻是透过天花板上的石膏板,然后直接钻到了骨灰盒,导致骨灰散落出来,这才造成了一系列很实际的诸如鬼压床,鬼上身等现象的发生。
我告诉小彭,我可以断定,这天花板上放着一个骨灰盒,而被钻破后骨灰掉了出来,才出现了这么些怪事,我很佩服他当初的观察能力,有时候我甚至心想,假如我能有小彭那种缜密的心思的话,或许很多看似很难的案子,也都会相应简单许多。我告诉小彭,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打电话报案,让警察来拆了这天花板,但是你得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去说服他们,也许他们能够帮你破案,但是未必就真的能把这鬼给带走。第二个选择就是你告诉我那个房东的两个电话,由我来想办法找到他,让他自己说出实情,并且承担自己的责任,这样的话,我也比较容易找到根源,从而带走这个鬼,不过我没有办法保证我一定能够找到这个房主,如果我找不到他,那么你只能再度把房子贱卖,或者硬着头皮住下去。
小彭思考了一阵,他大概是觉得即便是交给警察,就算是抓到了人,也是治标不治本,鬼依旧还在,所以他还是选择了第二种方法,接着他给我他手里的两个号码,一个是那个房主自己的号码,但是我打过去就如小彭说的那样,是一个空号。我没有办法去给这个号码充值从而掌握机主的信息,甚至能够查到他的最后一个电话是从哪个城市里打出来的。空号是充不了的。于是我接着打通了另外一个电话号码,也就是原来房主的婶婶,那个说不要再找他的老年女人。
“喂…?”我是用我自己的电话打的,当那边接通后,我立刻就说:“你好,我找XXX,我是重庆警方。”我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极高相似度的模仿了人民警察说话的腔调。我必须坦白,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冒充警察同志了,有时候我必须用这样的身份来混淆视听,首先让别人对我在小心的同时多了一种害怕,这样稍微威逼一下,也就比较容易诈出实话来。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要害怕警察,我也不知道。但我绝对不相信人人都干过偷鸡摸狗的事情,也许是“警察”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一种具有震慑力的词语吧,例如我前阵子去给儿子上户口,那个女警察就让我挺害怕的。人民的公仆嘛,他们是公,我们则是仆。
果然对方一听我说是重庆警方,就有点慌神了。对我说她不是XXX的号码,她们也无法联系到XXX,有什么事我们应该直接找本人比较好。这一套说辞和先前回答小彭的几乎是一样,于是我就咳嗽了一声说,不行,我们现在在对XXX的犯罪情况进行排查,任何和他相关的人,我们都要一个不漏的调查,否则我怎么知道你的电话的,我还知道你就是XXX的婶婶!
我把婶婶两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以达到有点吓人的效果。我接着说,你们最好是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不要有任何的包庇行为,一旦被查证有包庇现象的话,你们一律都会被当作从犯,协同犯罪,那可是大罪!要枪毙的!
然后我察觉到说枪毙好像是有点过了,于是改口说,就算是不枪毙,判你个十年八年,也是容易的。所以你最好是告诉我他的情况,否则的话,十分钟后我们就上门抓人,你配合好了,说不定还是举报有功,给你奖一朵大红花…不,锦旗!
对方毕竟是个老人,被我这么几句话一吓,就开始慌乱了,她赶紧说,XXX的那些事情和我真的没有关系啊,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天老爷咋个晓得就整出人命来了嘛,送医院都没救得回来,这个确实不是我的错啊!而且还惊动你们警察了,我们是远亲,都好多年没走动了,这次要不是他老婆生孩子,XXX打电话喊我到城里去的话,我死都不会到他们家里去的呀!
我一听好像奏效了,于是我就说,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我们都将记录在案,你把你知道的全部情况如实招来,劝你不要有所隐瞒,我们可是掌握了大量的证据的,如果你说的和我们掌握的情况不合的话,那么就是你在撒谎,你撒一次谎,就足够你多判一年,包庇重罪!
与此同时,我突然发现这种吓唬是一件挺过瘾的事。
XXX的婶婶告诉我,XXX是自己老公的堂侄子,喊自己幺婶,XXX的爹妈早年都去世了,他18岁到部队当兵转业回了地方以后,就一直在给那些当官的开车当司机,三年前娶了个老婆,也是农村考大学考出去的,在城里的一个艺术培训学校教书。直到一年前怀孕了,全家都欢喜,但是他们乡下人,对一些事情比较相信,认为孩子还是要在家里出生比较好,要让孩子睁眼看到的第一个环境就是自己的家,这样的孩子好带大,也能长得比较结实。于是长达10个月的孕期,XXX和他老婆都没有去做过一次孕期检查,他们认为那种检查是浪费时间,中国人几千年都是这么繁衍的,何必要去让医院把自己的钱给挣了呢?于是到了临盆的时候,幺婶就从乡下来了城里。
我问幺婶,我说你的职业是什么?她说她就是个种地的,但是以前帮村子里的很多孕妇接生过,所以XXX才叫他来,觉得自己家里人随便怎样都要放心一些。说道这里的时候,幺婶突然哭了起来,她说,哪个晓得我这个至儿媳妇,体质本来就不好,怀个仔仔还是个“坐灯儿”。我对她说,撒子叫做“坐灯儿”,幺婶说,就是头上脚下的姿势,一般胎儿都该是头下脚上,头上脚下的几率其实并不大,但是当时幺婶和XXX包括他老婆都不知道这个情况,还在一个劲的叫她用力生,于是就难产。我告诉她,恐怕不是难产吧,恐怕是连生都生不出来吧?她说是的,中途侄儿媳妇大出血,还休克了,掐人中打耳光都没用,于是没有办法,就打医院的急救电话,送到医院后,还是稍微晚了一点,XXX的老婆已经死亡,但是医院尽力抢救出了肚子里的孩子,母亲就没能救回来。
我在电话这头摇摇头,我说真的是愚昧啊,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生孩子还在喊在家里用力生,你当是在大便啊。我说,那孩子呢?幺婶说孩子现在在家里她们全家帮忙在带,我说那XXX呢?她不说话,但是又有点支支吾吾的。于是我说,我想一想,你这样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知情不报,重判5年以上!幺婶慌忙说,别啊!我这不正打算告诉你吗?她说,他现在在农村的老房子的,就在他们村子里,自从他爹妈死后,房子就一直空着,不过房子周围的庄稼,就被叔叔和幺婶一家拿过来种地了。我说他在家里呆着干什么,她说心情不好啊,孩子也不养了,都是我们在帮忙带。
我说,关于你侄儿媳妇,你知道她的骨灰放在哪里吗?幺婶又一次不说话。我说,你只管说,说出来是立功,要减刑,不说就是欺瞒党和国家,要重罚!她说,在他们农村有个说法,如果娘亲死了但是肚子里的孩子活了,这说明这个孩子命大,是皇帝命,如果孩子是皇帝,那死了的娘亲就是太后了,按照农村以往的习俗,是要厚葬后人世代供奉的,但是城里没地方埋死人,运回农村又不现实,只能火化了,本来想带回乡下放到老屋的房梁上,算是供着了,但是这个侄儿媳妇也不是我们当地人,妈死的早老汉又是个武疯子,她死了就没人管,也回不了老家,于是我就给XXX说想办法就放在他那个房子里面。但是后来他是怎么处理的,我就不知道了哦,同志,我真的不知道了,当天我给他说完这些规矩后,毕竟死了人,我觉得呆着也不合适,我就自己回来了。
“他把你侄儿媳妇的骨灰,藏在天花板上了!”我严厉的说道,那一瞬间,我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警察了。我在和她的对谈中,总算是听明白了,这一切事情的根源,竟然是一些乡下的陋习造成的。我告诉幺婶,你现在一路小跑步,到XXX家里,叫他立刻马上给我们打电话,不要打110,打了110就直接抓人了,让他打我的电话,我还能帮你们说说情况。幺婶连连说要得,我说,另外,把你侄儿媳妇的名字告诉我。我的确需要她的名字,因为我想要跟她沟通的话,总得知道是谁比较好。于是幺婶告诉我说,她叫王XX,咦,警官,你们这些不是早就调查清楚了吗?我说,谢谢你的配合,你现在叫XXX回电话给我!
说完我就挂上了电话。
夏天的关系,而且关闭了电源,没开空调,所以我出了一身汗。当我把电话放回口袋里以后,看见小彭对我伸出了大拇指,咬着嘴唇,似乎是被我的精彩演技感动了。于是我对他摆了一个“嘘”的姿势,说,要低调。
在等着XXX回电话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测算骨灰盒的位置,然后在与之垂直的地面上画敷。在画好以后,我又一客厅的边缘为界,钉上钉子,拉好红绳,为了保险起见,我还在绳子的下放围了一圈坟土,包括窗台上,我甚至还在绳子上贴了符咒,以保证现在被绳钉围绕起来的这个范围,就好像是一个牢笼,让王XX只能乖乖就范。因为我知道它就算是逃跑,也不可能从电路里逃走,因为鬼是最害怕电的。等到一切就绪,幺婶的电话也打来了,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喂了一声以后,我就直接问他,你是XXX是不是?他说是的,我心想先前骗老人那套显然是不能行得通了,于是我就直接开门见山的对他说,我是你不久前出售的那套房子现任房主请来的阴阳先生,现在你的房子里闹鬼,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现在这个鬼就是你难产而死的老婆,现在这个鬼很可怜,她想要离开,但是你却把她摆在天花板里,天花板还联通了电线,这稍微不小心就足够让她灰飞烟灭,你们相爱一场,她还为你冒险生了个孩子,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你就现在立刻马上回来,跟我一起把这件事善终了,否则的话我有本事带走你老婆的鬼魂,我也有能力让她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缠着你,缠着你的家人和孩子,你信不信?
所以我觉得我还是适合去当小流氓,然后终日和其他一群小流氓在大街上挨个店铺收取保护费,因为我每次吓唬别人,都是那么得心应手。
其实我跟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存有侥幸的。因为我分析了他的动机,其实并不是心肠狠毒,而是因为愚昧无知。枉他还当过兵,还给官员当过司机,他之所以选择这么做,说到底还是出于对自己老婆的爱,但是由于陋习和愚昧蒙蔽了双眼,他的行为虽然是无心的,但是却是根源所在。
电话那头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接着啪的一声电话断了。然后十几秒钟后,电话重新打了过来,XXX在电话里开门见山的说,你是说她,现在过得很不好?“非常不好!”我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他说那要怎么才能让她过得好一点?我听他的口音,甚至都带着哭腔了,于是我心想,其实他自己心里还是非常矛盾的,把自己的爱人丢在别人的房子里。于是我和缓了一下我的语气,我对他说,綦江不算远,我们可以等你,你现在就出发,几个小时后就能到。想想你们之前的好,你应该让她去该去的地方,而不是让她孤零零的在天花板上。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沉默之余,还有浓重的鼻音,我知道他在电话那头,一定是哭了。接着他告诉我,好,我来。我说好,我们等你。
于是剩下的时间,我和小彭去超市买了点泡面,然后买了些蜡烛。因为不能开电,所以只能靠蜡烛照明。随着天色渐渐变晚,我们也点起了蜡烛,在深知闹鬼的屋子里点蜡烛,不光是小彭,连我都觉得害怕。中途的时候,我一直让小彭把我写好的契书反复念着,所谓的契书其实是我们送魂之前,会形式上做的一道工序,好让逝者带着契书而走,就算是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也是个有名有姓的鬼,而王XX这个名字也无非就是我按照一贯契书的写法,只不过换了个名字而已,连生辰八字和死亡时期我都不知道,因为对这个鬼魂来说,我知道她心里有很大的不甘心,在了解了全部情况后,我也分不清她的不甘心,究竟是不甘心继续呆在这里,还是不甘心自己的孩子自己没能亲手养大。
到了晚上大约8点多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我知道,是XXX来了。开门后,他直接没有管我是谁,而是直接推开我,径直走到客厅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而在哭的同时,我很明显的听到一阵女人的哭声。正如小彭说的那样,那个声音就是从墙里传出来的一样。我只听见哪个男人一边磕头一边说着对不起一类的话,我一直没有拦住他,而是让他哭个够,因为他应该这么做,这是他欠下的。
好一阵子后,我才扶他起来,然后把事情全部的完整的交待给了他一次,为了让他相信我的职业,我亲自打罗盘让他看,虽然不能亲眼看到自己的老婆,但是罗盘上那异常的指针就连丝毫不懂的人,都能察觉到这里的确有我们看不见的鬼存在着。最后我狠狠的教育了那个男人一通,我说你这样非但没能帮到你老婆,还让她生前受苦,死后受苦,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本来不想救你,让你自己等着遭报应,但是实在是因为这屋子你卖给了别人,还不实话实说,你这样的男人,我还真有点瞧不起。
换成别的男人,恐怕此刻已经跟我厮打在一起了。但是他一直死命在抓扯自己的脸和头发,有些人就是这样,一定得有人当头棒喝,他才会想到自己之前又多么愚蠢。他很后悔,我看得出,但是那并不能改变他的错,直到我认为足够的时候,我让他们让开,然后点着一根蜡烛爬到门外的配电箱那里,用一根打湿了水的毛线,缠在了总闸的开关阀那里。然后我让小彭站到开关那里,等我喊他的时候,就开闸。
我这是为了把哪个鬼魂在强电下,逼出来,而有无法超过我的线圈,果然在小彭拉下阀门的一瞬间,之前被钻孔的位置突然吸顶灯好像是被炸开一样,然后家里依旧一片漆黑,因为短路而跳闸,而此刻我也知道,哪个鬼魂已经被逼到了客厅里,虽然我看不见她,但是我知道,除了地上的那个敷,它哪里都去不了。
我对XXX说,有什么交心话,乘着现在说罢。也许今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解铃还需系铃人,我本来不等你也可以把她的灵魂用同样的方式带走,但是我觉得你始终欠她一句抱歉,当面亲口的那种。
说完我和小彭都离开了房间,我在外面抽烟,屋子里一会哭一会笑,大约过了十分钟,他开门走出来说,可以了,现在动手吧。一副我是刽子手的感觉。然后我带着他们俩进屋,让他们亲眼看着,我一路念咒起灵,最后带走他的老婆。完事后我告诉XXX,你最好是让人把这天花板给拆了,取出你老婆的骨灰盒,现在已经都被钻了一孔子了,好好带走安葬吧,你也应该积极一点生活。他摇头说,活不了了,没她,我活不了。
后来,XXX取出骨灰盒,并且待会她自己的老家安葬,下葬的时候,还埋下了生前的衣服。接着他把卖房子的钱分批次给了自己的幺婶,摆脱幺婶家帮忙照顾孩子。他自己则在我的引荐下,于2007年年初,在北碚缙云山,做了一名俗道弟子。每个周末上山清修,平日里也时常带着孩子来重庆玩,总之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结局了,起码在我和他渐渐成为朋友以后,我觉得他已经明显的开朗多了。
孩子才是生命,才是活下去的动力。那才是他的老婆用自己的生命,换给他的另一种责任,而这个责任,是需要一辈子来操心的。
修道也好,起码能懂个与世无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姐妹
全世界共有224个国家,人口数量逼近80亿,而几乎每一个国家和每一种文化,都对死亡的态度是畏惧的。而自打我开始记事开始,我身边的小伙伴们,都会或多或少地流传着一些所谓的“传说”,而其中最容易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些千奇百怪的鬼故事。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看《西游记》被白骨精变成的骷髅给吓哭过,也被老版《聊斋》里的画皮给吓得好长时间都不敢关灯睡觉,总觉得我如果关上了灯,我的床底下就会有个鬼爬出来,然后长着血盆大口一口把我吃掉。但事实上随着年龄的增加,我也渐渐变得大胆,只是在小学的时候被一部描述“比留子”的日本电影吓到以外,我对电影里的鬼就再也没有感觉了。直到不久前刚刚看过的画皮,且不说硬生生地把鬼演成了妖,就连那种刻意渲染的感情,也让我觉得索然无味。
所以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听鬼故事。而每隔城市,几乎都流传着几个类似的鬼故事,例如某个地方的厕所里,一到晚上就有女人出来唱歌,又例如哪个出租车司机在晚上载客的时候,收到了冥币,而我要说的这个,一定是每个人都听过的,发生在学校,一个“好姐妹,背靠背”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有两个非常要好的女生,她们俩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块,也就是现在说的“闺蜜”。她们在同一所学校念书,也都是念住校,而且还是同一间宿舍。其中一个女生某天神神秘秘的出去了,要另一个在学校等着她,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但是这个女生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留下来的那个女生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式去找她,但是都找不到,原本以为只是她不辞而别了,但是从她放弃寻找的那天起,她就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能恍恍惚惚的听到自己好朋友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就是从身后传来,轻缓的唱着歌谣,“好姐妹…背靠背…”起初她也没在意,后来她渐渐发现自己的床上,有股恶臭味,于是她心想是不是耗子死在自己床底下了,结果当她爬到床底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床底下,背靠着她的床板,面朝着地下,捆绑着一个死去多时的女生。而那个女生,就是自己失踪多时的好姐妹,已经腐烂了。而后来她曾把自己听到的歌谣告诉了别人,别人都觉得是那个死去的女生为了让她发现自己的尸体,并且告诉警方。后来警方破案,抓到了凶手。故事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还是得说,这个故事的确是真实发生的。但是具体发生在哪个年代,发生在哪个城市,有心人自会寻到。而我要说的是在2009年上半年的时候遇到的一个事,和这个传说中的鬼故事有点相似,同样都发生在高中校园,都发生在女生宿舍,也是两个很要好的女孩子,只不过没那么戏谑罢了。
2009年3月里的一天,我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男人声称自己是个私营企业主,这次遇到问题的是自己的女儿,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说,女儿目前处于勒令停学的状态,在家里休息,而被勒令停学的原因,则是因为女儿在校园里大肆传播鬼故事,搞得很多人都很害怕,学校方面觉得此事影响恶劣,于是先是口头教育,可是没有效果,只能在全校大会上宣布了停学通知,其理由是严重影响了校园秩序,因为再过数月,就即将迎来该校的建校百年校庆,很多地方和教育部的领导都对这个庆典表示了关注,假如在这个关键时间学校出了点什么乱子,还是跟同学们臆想出来的“鬼”有关,那会让学校十分难堪。于是学校就通知了家长,以勒令停学,让这个女生在家里好好呆着,至少得等到校庆结束,再才来考虑是否恢复学业的问题。
我问他,你女儿说她见鬼了,你相信她了吗?男人告诉我,起初自己也是不信的,但是自己把女儿从学校接回来的时候,发现女儿的精神有些异常了。我说是变得很狂躁了吗?他说不是,而是病怏怏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但是自己有时候跟老婆关心女儿,偷偷在女儿的房门外偷听,却又听见里面笑呵呵的,女儿好像是在跟谁说话一样。后来自己专门挑了天时间没去单位,和老婆一起在家里跟女儿长谈了一次,虽然女儿说的那些事情让他们夫妻都觉得是匪夷所思,嘴巴上虽然骂了女儿说她胡思乱想,但是却暗暗留心,多少还是有些相信女儿的。所以找到我也是将错就错,也许还真能治好了呢。我问他说,将错就错的意思是你本来就认为你女儿在撒谎是吧?他说不是,因为她女儿说的哪些情况,事实上很多自己也多少知道一点,只是一直都当是小孩玩意,没过多在意。我说她都跟你说了什么了?那个男人叹气说道,还是你当面问她的好,你放心,钱这方面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问他,你女儿多大了?他说,18岁了。我说,那好,我来。
这个男人的家位于汽博中心附近一个起价很高的小区里,所以这也侧面证明了他是有能力支付我的佣金的。到了楼底下我给男人打电话,让他们告诉我几楼几号。然后按照他提供给我的门牌号坐电梯上了楼,他们知道我到了,早早就打开门等着我了,所以我一出电梯门,看到唯一一户开着门的,想都没想就走了进去。
那男人两口子都在家里,只是他看到我的时候还是稍微诧异了一下。不用说我也知道,他和很多人一样,把我的职业和岁数放到一起做了比较。显然我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个样子,在我坐下后,女人去厨房到了茶水给我,男人一直也好像在找一个话来开头,我则趁着这期间的空档,为了避免尴尬,就一直在打量着他们的屋子。
从这个屋子的崭新程度和装修方式上来看,屋子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朝向好光照充足,也许是这个女人的关系,阳台上也摆放了不少盆栽,屋子里也有长寿竹,如果是一个闹鬼的屋子,这些植物是会无声的控诉的。所这个屋子是干净的,起码这客厅是这样。而从装修风格来看,整套屋子装修下来估计费用得十多万,一个肯拿出十多万的钱来装修房子的人,想必是个有钱人。
这对夫妻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因为女儿才18岁,男人有些矮,有点秃,并非我以貌取人,从他们家那种有些奢华但是风格老气的装修上不难看出,这个男人的品味并不高,而他手指上那个大大的金戒指,就是一个典型的暴发户的必备装备,再加上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这说明他的工作是比较辛苦的,而他又说自己是个私营老板,那么至少他的这个老板是靠着自己早年的辛苦打拼得来的,肯定吃过不少苦,既然是打拼来的身家,那就是说这个男人的父辈其实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锦衣玉食的生活,于是我断定,他是来自农村,经过自己努力小有成就,现在总算成了一个有身份且体面的人,但是他没有办法在别的地方展示自己的优越,于是就在装饰上刻意标榜自己,例如金戒指和金项链,而这种装扮,很多有钱有头脑的人却不会这么做,于是我就知道他的文化程度一定不高。
果然在我和他的对话里,一一证实了我的这些猜测。他告诉我自己是中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开始学着做生意,从当时的江津珞璜抬烟草,到白市驿一带贩卖,后来又帮一个大老板做销售,在积攒了不少资源以后,就开始从外地引进现在那种袋装卫生纸,而且当时恰好遇上重庆的火锅产业突然火爆,于是自己又开始做一次性餐具等东西,到现在逐渐稳定下来,名下有个不小规模的加工厂,自己也积攒了不少财富。自己在事业上的成就并没有给他的生活提升多少,他离过婚,原因是自己不育。而现在这个老婆也是离过婚的,他的女儿就是这个老婆和前夫的孩子,因为自己没有孩子的关系,所以他对继女也一直视同己出,关心无微不至,但是这个孩子别的什么都好,既聪明也乖巧,就是念书不用功,中学升高中的时候她曾经一度不想读书了,在家里人好说歹说下,终于同意继续念书,但是却选择了一所职业高中,学了幼教专业,打算高中毕业后,就找个工作先积攒点社会经验,自己再想法子把她安排到自己的企业,然后慢慢往上爬。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想法。因为我自己是个念书也不用功的孩子,不过我当年选择考高中并以不差的分数考上,完全是不希望看到我父母那种责备和无奈的眼神。显然这个小姑娘跟我不一样,她的家里有钱,而这个时代,文化知识并不能代表一切,都说女孩要富养,我也不难看出,这个男人为了给女儿营造一个优越的环境,他的确是费了很大心血的。外加这女儿还不是自己亲生的。所以于这一点来说,我对他还是比较敬佩。他接着告诉我说,女儿在初中的时候,就因为不爱念书,然后还和男同学早恋,从而严重影响了学习,他自己的文化不高,虽然他不见得真的觉得读书有那么重要,但是他还是觉得现在的社会想要生存,有点文化还是比没文化的强,职高虽然有别于一般高中,但是学的还是专业技能,没准女儿还能考上大学。为了避免当初初中时候,女儿那些顽皮的现象,他和自己老婆商量,也经过女儿的同意,送她去念了位于重庆铁山坪的一所女校。
我“噢~”了一声,那所女校,我是知道的。历史悠久,且风云人物辈出。但是也只是听说,从没去过。男人接着告诉我说,那天自己跟老婆和女儿长谈以后,自己却故意非常严厉地训斥了她,一方面的确是因为自己并不全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生气,因为自己送女儿去一个没有男生的学校念书,本来是为了能够稍微约束一下她的言行,但是非但如此她还变本加厉。不过他说自己那天说的话确实有些重,女儿到现在都不肯理睬他。
我说你女儿在家里吗?他说她的房间在楼上,如果你准备好跟她谈了,就我老婆带你上去吧。我点头说好,但是我现在不敢跟你保证什么,我得按照我的方式跟她聊了以后,我才能判断。男人说他能理解,于是他老婆就带着我上了楼。
到了楼上以后,女人对我比了个小声一点的手势,然后带着我轻手轻脚的走到一个关着门的房间门口。接着她示意我隔着门听一下,于是我把耳朵凑到门边,轻轻贴着门,只听见里面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然后是一些细声细气的说话声。由于当时也不是很清楚到底这个女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听到这些的时候感觉很像是屋子里有两个小姑娘,正在悄悄说着私房话的感觉。我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小姑娘的妈妈,我那意思是你让我听这个干嘛?于是她对我招了招手,我就走到她跟前,我们一起退到二楼的楼梯口的位置,她才轻声在我耳边对我说,这不就是请你来的原因吗?我女儿总是自言自语,但是你说是自言自语,却又不像,就好像是真的在和谁说话一样,但是我们一跟她说什么的时候,她就一脸死气沉沉很不耐烦很不上心的模样,我可是她亲妈,以前还能说说贴心话,自打从学校回来以后,到现在都一直是这个样子,实在让人很着急啊。我点点头,我对她说,你的意思是,你害怕你女儿是真的撞鬼了,在跟鬼说话呢,是吗?她点头说是。我说你别急,等我待会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我再度走到门口,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的胸膛上比划了一下,这是在画咒,虽然作用不大,但是如果屋里真的有鬼的话,它起码能知道我是有备而来。接着我深呼吸一口,就开始敲门。奇怪的是,我刚刚一敲门,屋里面先前那种谈笑风生瞬间就戛然而止。我见里面没有动静,于是又敲了敲,嘴里说,小妹妹,请你开一下门,我想要跟你聊几句。屋里依然没有动静,我眼睛望向她的妈妈,她妈妈用手势跟我比划说,你直接进去就是了。
我点点头,我心想这家人还真是放心我,要是我是个色狼的话,估计这小姑娘今天就遭殃了。接着我就扭开了门,走进了屋里。
我不得不说的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因为这间卧室的大小已经超过了我对“卧室”的理解,房间分成几个部分,正对着门的是一扇落地窗,外面有个小阳台,阳台门的左侧是一张大床,而且床还是那种欧式的仿古床,就有点像非诚勿扰里葛优和舒淇睡的那种。床上有点凌乱,床边的地上全是洋娃娃,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的话,这些洋娃娃本来就是放在床上的,只是不知道何故才扔到了地上。在床的左侧是一个很大的写字台,摆放着电脑和水杯,写字台的背后靠近墙角飘窗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书架,但是我大致看了一下,上边全是小说和漫画。而在我进门左手面的那堵墙上,则有一个嵌入式的墙体衣柜,因为柜子边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穿衣镜,所以我断定那就是衣柜,而衣柜边上则是一个小门,从门方的大小和门口的石材地砖来看,应当是这个房间的独立卫生间。而那个姑娘则是背对着我,坐在阳台口上,眼睛望着户外,压根对我的贸然闯入,毫无反应。
本来进门后,跃入我眼帘的,是这样一副很少女很梦幻的化名,但是我是清楚的,我必须从这小姑娘口中诈出点什么来,否则我就没有办法判断这件事我到底该不该接下去。于是我挪动脚步走到姑娘的身后,这期间我一直拿着罗盘,如果刚刚这个姑娘是在跟鬼说话的话,那么我的罗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但是我没想到的是,罗盘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跟那个姑娘一样。我心里正嘀咕着这孩子是不是真的精神出了点问题啊,走到她的身后,她依然没有回头,只是脑袋微微歪着,望着远处。
我咳嗽了一声说,小妹妹,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就说几句,你妈妈爸爸都很担心你。这时候,她冷冷的冒出一句,你不用跟我说,你有话就去问他们,他们的回答才是真的。从她的语气来听,还是挺正常的一个孩子,并不像有精神疾病的那种。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在跟爹妈赌气的那种一样。于是我稍微一合计,笑哈哈的说,你爹妈懂个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懂,他们还以为你在撒谎呢,但是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句话果然有效,因为有时候不得不用一些没有恶意的谎言来换取真相。当我说完这句的时候,小姑娘总算转过头来,仰着脑袋看着我,问我,你又是谁?
我得形容一下这个女孩子的容貌,如果按照一个18岁的姑娘来说,她显得有点成熟,并不是那种青春的模样,眼圈有点黑,显然是有一阵子没能够休息好了,从她略微卷曲的刘海,和有过染发痕迹的发色,以及耳朵上接连四个耳洞,和那涂成红色,好像是厉鬼来复仇的手指甲来看,这姑娘学习自然好不了,而且她还是个比较贪玩的姑娘。说白了,就是早年我念书的时候,班上那种长得漂亮,又爱打扮,但是成绩却一滩狗屎的那类,用我当时老师的话来形容,叫做“马屎皮面光,里面全是草”。所以这个姑娘虽然素颜,但是并没有给我任何清纯的模样,而是一副相对比较事故,却有偏偏稚气未脱的样子。
胡宗仁常常对我说,假如贝克汉姆是帅到惨绝人寰的话,那我就是个令人发指的人。所以我在见到小美女的时候,还是稍微有点装逼的。为了营造一种亲切感,我特别讽刺挖苦了小姑娘的爹妈一番,说他们什么都不懂,这是为了方便我接下来套话。我告诉那个小姑娘,我比你大不少岁,你就叫我哥哥就行,你想叫欧巴也可以,我先前从你父亲那里了解到你的一点情况,据说你是因为学校说你散布谣言,于是就停学了,你能不能跟我仔细说一说,你到底跟大伙说了些什么?
她还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说你是心理医生吗?我说不是,我能看鬼,你把你经历的事情告诉我,我能够帮你证明你没有说谎,但是前提是你必须说实话,你得相信我。说完我就把我包包里我自认为几样能够证明我职业的东西给她看,罗盘、红绳、米粒、符咒等。接着我补充了一句,你也别怪你爸爸骂你,他不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吗,我知道你没说谎就行。她冷笑一声说,他才不是我爸爸呢,我的爸爸从来都会相信我,不像他这样,成天就知道拿钱来打发我。我赶紧安慰她说,你别生气,你不知道哥哥多希望有人成天拿钱来打发我呢。她问我说,你是他们请来跟我谈心的?我说是啊,要不我怎么会找到你呢?她说,那你告诉我,他们给了你多少钱?我说这个…不很方便说,我们还没谈价格。她又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说,你真的能看见鬼?我说看是看不见,但是我能想法子和它们沟通,她说,那好,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她说,自己原本是不想上高中的,但是确实自己的初中文化传出去,找不到工作倒是其次,容易被人笑话,有个高中文凭也稍微好一点,才勉强答应念这个职高,而选择一所女校,也是为了摆脱以前那些复杂的、乱七八糟的关系,让别人找不到自己。当时升学的时候,她悄悄把自己要去念女校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一个从进初中开始就一直很要好的朋友,让她意外的是,那个女孩听说后,竟然也和她一起填报了这个女校。说还要继续当几年的好朋友。所以她接着念下去,也有一半是因为那个女孩子。
我心里叹息,现在的女孩子,似乎都有那么点不分轻重。于是我问她说,你们俩真的一直都那么好吗?好到什么程度?她说我们选了同样一个课程,还辗转到了一个宿舍,我们是上下铺,我是下铺她是上铺,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逛街,做什么都是一起,以前在初中那些女生想要欺负我,也都是我们俩一起去打架,一根烟我们两个人一起抽,一瓶酒也要均分成两份,连男孩子我们都是用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