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一根烟,对他说,你今晚就请几天的假,明天早上9点,我在这等你,忙完事儿,再说钱。
说完我就转身回家了。对付这种人,就得用这样的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一起出门。邓哥问我该怎么个顺序,我说必要的东西我都带着,你先打电话问问刘哥的老婆目前在哪个医院,咱们先去看看人再说。
到了医院,刘哥的老婆说目前人还是高烧,而且都有些烧糊涂了,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太过操劳,导致气血两虚,加上又在夜里着了凉,引发的急性感冒,住院两天一直都在想法子退烧,医生甚至告诉她,如果再多烧几天,人糊涂了到好说,还容易引发一种叫做“脑膜炎”的疾病。
邓哥跟刘哥的老婆介绍我说,这也是我们的老同学,听说刘东病了,特别来看看。于是我们进了病房。当时我的手法还不算特别熟练,当着人家家属的面拿罗盘找痕迹恐怕我会被乱棒打出去。所以我坐在刘哥床的一侧,悄悄把罗盘伸到床底下,在挡住他老婆视线的情况下打了打。可惜的是还真心没发现有任何的异动。于是我估计着八成还真是医生说的那样了。接着我站起来,看着刘哥的样子,试图通过经验来判断。这时候的邓哥可就比较聪明了,他对刘东的老婆说我也是学医的,帮忙看看也好,刘东老婆说你们是同学,美院也有医科吗?邓哥赶紧说,他是中医家族什么什么的。
刘哥的样子优点憔悴,额头上贴着退烧贴,眉毛上扬,眼睛虽然闭合着但是没有完全闭拢,于是我透过他的眼睛缝隙能看到他上翻的眼仁。八成是睡着了,因为睡着了眼仁是一定上翻的。他的嘴巴也是微微张开,嘬着嘴呈现愤怒的小鸟状,嘴唇有些干,估计是呼吸靠的是嘴巴了。如果这种样子是生鬼病,都属于是比较严重的一种了。而且来得急来得猛,要真是鬼引起的,必须得送走鬼才行,否则你吃什么药都没用。
于是我伸手翻了翻他的眼皮,看了看他的下眼睑,翻开下眼睑后,发现原本应该粉红色的内睑呈现一种紫红色,还多少有点黑黑的感觉。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说一个东西,一个我们常常提到,但是却从未见过的东西,叫做“阴气”。
阴气分为很多种,但是大多数都跟鬼魂有关系。例如我们说一个地方的阴气很重,其实大多数情况下是因为我们觉得呆在那个地方会有不舒服的诡异的感觉。于是妄加判断的说出这样的话,却又说不出理由来。这其实是人类特有的一种本领,在遇到让自身不舒服的地方的时候,会给大脑和灵魂传递一个信息就是,这地方不干净。举个例子来说,当我们在平原地区开车的时候,可能会很顺很好开,但是如果我们把车开到了青藏高原这种空气稀薄的地方,车也会因为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少,而导致汽油的燃烧不够充分,于是动力不足甚至熄火,这就是说的发动机缺氧。这个时候我们人可能是感觉不到这种变化,但是车却能。于是当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时候,我们会想法子去解决车的问题而不是去改变空气的含氧量。同样的道理,当我们在高原地区待的时间久了,也就渐渐习惯了那种缺氧的环境,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到了海拔较低的平原地区,我们同样会产生头晕等不适的现象,那是因为空气中的氧气含量突然多了,而导致的一种叫做“醉氧”的现象。所以这种感觉是自然而然出现的,我们的身体在遇到一些外在条件改变的时候,往往会给我们的灵魂发出一定的预警信号,而灵魂却不一定能够很好的接收到,这也是为什么当我们在墓地或是荒山或是阴宅的时候,感觉浑身不对劲的原因。
而所谓的阴气,也就是引起这一切让人不自在现象的根源。眼睛是七窍之一,自来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撞上了鬼,你可以暂时理解成你撞上了一股阴气,如果这股阴气选择了来干扰你影响你,那么你就会生鬼病,而生鬼病的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下眼睑的内睑,呈现紫红带黑的样子。
所以当我看到刘哥的下眼睑的时候,我就百分之百的确定,他一定是撞了鬼。而且这场病医得再多钱也无法痊愈,但是我的罗盘却告诉我这里没有鬼魂的存在,于是我就陷入了一个难题。我必须弄清楚鬼魂的来历和缠住刘哥的原因,否则我别说送不了鬼魂,我甚至连上哪找它都不知道。
继续在病房里待了一会,我就和邓哥离开了。我出来后告诉邓哥,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他老婆知道了,在问题最终解决之前,还是先让他在这里住着吧。反正不会有生命的危险,但是拖久了,也始终对身体不好。
然后我们走到医院楼下的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抽烟,然后我请邓哥务必仔细的回忆出关于刘东和汪雪梅之间,所有他所知道的事情。谁知道我刚说完这话,邓哥就说,汪雪梅啊,那是刘东大学的时候谈过的一任女朋友。
他说这件事说起来就很长了,当时他们上大学的时候,他和刘东就是最要好的朋友。两人一起吃饭一起上课还一起打望。
打望,重庆话的意思就是搜索美女。
而汪雪梅当时在班上算得上是个小美女,个性活泼,而且还比较可爱。但是邓哥告诉我,在当时那个年纪,他们都还比较青涩,感情观和价值观都还没有完全成型,喜欢一个女孩子,大多数是在喜欢她们的外表。于是邓哥和刘哥就打赌,看看他们俩谁能够先把汪雪梅追到手。
我冷笑道,原来你们还可以把女孩子的感情当成打赌,你们还真是脑子里全是屎啊。我说这话不是没理由的,当年作为一个屌丝,我心里也有很多女神,但是那些女生都不会跟我发生交集,而那些想找我谈恋爱的女孩子我也有点抗拒,所以一边拒绝人家的美意,一边望着女神们叹息,挺矛盾的一种个性。因为没认真交女朋友,所以我一直不敢过度的去触碰感情。因为我一直觉得感情这东西和鸡蛋一样脆弱,捏的轻了,就感觉不到里面跳动的诚意,捏得重了,那诚意也就流了一地,再也装不回去。所以我是个特别重感情的人,要么不碰,要碰就死磕到底。
于是我也一直没机会跟谁打赌看自己能不能追上一个女孩,在我看来,这无非就是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娱乐了自己,却伤害了别人。
邓哥接着告诉我,因为他们俩都不是真心喜欢汪雪梅这个姑娘,所以有些时候的胆子就大了些,甚至有点不顾后果的感觉。最终邓哥凭着那不够出众的外表败下阵来,刘哥追到了汪雪梅,并且在交往很短的时间里,就顺利的告别了童子身。
或许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尤其是男生。对于一个女人的征服往往是在征服她的身体,所以当刘东征服了汪雪梅的身体以后,渐渐就开始有些无所谓了。邓哥告诉我,汪雪梅算是个来事的姑娘,看出自己和刘东的感情几乎没有剩下什么可以维系的,于是就选择了跟刘东提出分手。
我问邓哥,汪雪梅的个性是那种死心眼吗?因为如果一个死心眼的女生遇到这些事了,可能会有些怨怼有些想不开,那么她之后死掉也是有可能因此而留下来的。邓哥摇摇头说,汪雪梅活泼外向,心胸也很豁达,分手以后,他们三个人还是成了很好的朋友,现在这个速食的社会,分个手实在没必要闹个仇人相见的样子。所以邓哥否定了我的这个说法,他说汪雪梅在分手后甚至还给刘东介绍女朋友,你说一个想不开的人,会做这样感到事吗?
我点点头,心想这也是。但是这样一来,这种调查就再度陷入一个困境中。我想了想后告诉邓哥,那天你们聚餐的时候,刘东的举动有多少是你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异常的?他说当晚人很多,他也没跟刘东坐在一起,而且大家三个两个的在聊天,都没怎么注意到。我只记得他的身边有个空位子,然后我们大家都以为是还有人要来,也就没在意。
我对邓哥说,你最好是现在就跟当天参与聚会的几个同学打个电话,问问那天刘东的举动到底是怎样,你是警察啊,大家看你这么问,应该会理解的。
于是接下来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脑子里也在反复思考着对策,鬼魂留下来总会有个留下来的原因。如果汪雪梅的鬼魂留下来的原因是为了报仇,那它有无数个机会,根本犯不着等到同学会的那天。而邓哥则一直在打电话问那些那天在场的同学。随后他重新坐到我身边来对我说,我都打听了好几个人了,说的情况其实都差不多,我就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你,你来分析好了。
邓哥告诉我,他打电话的这几个同学都跟他说到一个情况,就是刘东当天戴着一副蓝牙耳机,在2004年,那绝对是个时尚货,因为那一年很多人都还没弄明白蓝牙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当时刘东的炫耀很是成功。那些同学说,就看到刘东一直在说话,还以为是在打电话,然后边上放了个空碗,他还不停的夹菜进去。有朋友觉得这是刘东个人的癖好问题,也有的认为他是不是在养小鬼一类的,但是大家都没在意,因为这是同学会,大家能吃好玩好就可以了。直到后来到了KTV,还是看到刘东身边的位置上摆着酒杯之类的,不过那个时候大家喝得都差不多了,都没留神,直到第二天才在QQ群里看到邓哥发出的那条劲爆的消息。
然后邓哥也问了汪雪梅的情况,她在毕业第二年,去了外地工作,非常辛苦而且长期熬夜,睡眠也不好,种种原因导致了败血症,回重庆没多久就死了。我说汪雪梅在你们印象中的样子跟刘哥那天在车里和你描述的样子一样吗?他摇摇头说,刘东那天说是短头发,但是我印象中汪雪梅是长头发,而且非常爱惜自己的头发,谁要是弄了她的头发再好的朋友也翻脸。
突然我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我说你赶紧打听下汪雪梅家在哪,咱们得去看一看。他说看什么呢,我说像你说的她这样的姑娘爱惜头发肯定不舍得剪短,所以我有些怀疑是她死后家里人纪念,才剪了头发留存。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鬼魂出现就能找到解释的原因了。别问了,赶紧打电话去。
邓哥顺利的问到了汪雪梅的家庭地址,然后谎称我们是老同学,要想去祭拜她一下。汪雪梅的妈妈显然这么些年还是没能走出失去女儿的阴影,听我们这么说大概有些激动,但是还是欢迎我们去。于是我扔了烟头,就打车和邓哥一块去了她们家。
汪雪梅的家位于重庆渝中区两路口一带,很容易就找到。进屋后我深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于是在简单的对汪雪梅的妈妈致哀后,她妈妈把我们带到了她的灵位前。她的灵位放在她生前的卧室的房间一个角上,距离地面大概有两米高,是用那种扇形的木板固定在墙角上的。虽然这种做法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是房间的四个角其实是最容易聚集阴气的地方,灵位放在那,还是有些讲究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办事的时候时常会在房间的四角打钉子,埋红绳,放鹅卵石米粒等。汪妈妈给我们拿来香,然后把边上的一个木头凳子递给我们,我们轮番上去祭拜插香。
于是当我站上去的时候,发现灵位前有一个好像令牌一样的东西,令牌的尾端,有红色的绳子打了个结,结的后面,就是手掌那么长的头发。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于是我偷偷摸出罗盘来确认了一下,这回错不了了,汪雪梅的鬼魂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就因为那些头发。
于是我开始故作悲伤状,示意汪妈妈能够暂时在客厅呆呆,我们老同学想要单独说点话,汪妈妈看我如此动情,也就抹着眼泪出去了。于是我用最快的速度洁身,然后从那个令牌上扯了一点头发,开始轻声念咒送魂。
那时候的我,还没能完全形成一个刨根问底的习惯。不过如我所说,鬼魂的滞留一定是有原因的,例如这个头发就是因为父母对女儿的思念而留下,但却无意当中造成了女儿的鬼魂没能离开。汪雪梅的去世早已过了49天,其实现下已经处于一个混沌期,至于她是为什么出现在同学会的聚会上,我估计就是她们的同学打电话来她家里,她妈妈在电话里说了汪雪梅去世的事情,同时也让汪雪梅的鬼魂知道了同学们要聚会,于是随着本性就去了,就好像开头我写的那样,因为没有肉体,只能灵魂单线行动。而到场的全部人里面,只有刘东曾经和她发生过情感和身体的关系,于是刘东因此而和汪雪梅的关系比其他人更加接近,所以刘东才能够看见她而其他人却看不到。而刘东后来生病也正是因为汪雪梅的鬼魂所影响,但是我宁愿相信汪雪梅不是那种刻意要去复仇什么的,分个手而已,确实不值得。也许聚会完了自己也就离开了,但是却没能阻挡自己的阴气影响到刘东。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刘东的病床下,并没有发现鬼魂的踪迹的原因。
送走汪雪梅的亡魂后,我明显感觉到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那种感觉并不是我自己的,而是汪雪梅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当时自己会突然有这样的感受,只是我很确定,她到了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也许这就是常言道的,她无论是人还是鬼,命中终究注定了有一天会和我以这样的方式发生交集,我也很荣幸自己能够作为送她最后一程的人。
临出门前,我也好意的叮嘱了汪妈妈,我说其实留下女儿的头发似乎并不太好,如果方便的话,最好是能够把头发带到女儿的坟墓,然后埋下去。
至于汪妈妈最终有没有这么做我是不知道,亡魂我已经送走了,所以即便是留下头发也没有关系。只是当头发在那里,人的思念就始终在那里,作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母来说,这种日日夜夜的思念,到头来始终是一种可以摧残内心的折磨。
离开汪雪梅家里,我告诉邓哥,事情基本上就已经解决了,如果我没有料错,刘东就这两天就会清醒回来,到时候就可以出院了。我的意思很明白,其实就是让他接着跟进刘东的病情,等到他好转以后,别忘了给我支付点钱。
事后我听说刘东好了以后,邓哥私底下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却没有告诉刘东的老婆。于是他们俩抽了个时间去墓地拜祭了汪雪梅。然后刘哥拜托邓哥带了个红包给我,当他把红包递给我的时候说,这就当作谢礼了,我捏捏还觉得挺厚实的,于是心里很高兴觉得邓哥这孩子虽然不靠谱,但是还是挺懂事的。
可是当我回到房间打开红包,发现是几张百元大钞层层叠叠的折叠起来,造成了很厚实的假象,我仔细一数,888元。
还好,起码挺吉利的。
第一百零八章 笔仙
我跟胡宗仁是2009年的时候因为夏老先生的关系认识的,尽管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给了我一个“胡宗仁式”的下马威,但是那并没有影响到我和他成为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生死之交”。
在和他一起经历了苦竹窃魂的事情以后,他一度离开重庆回了四川仪陇老家,然后回到成都陪伴师傅。所以说不得不承认的是,没有胡宗仁的日子,日子虽然照样在过,但总觉得没那么好玩。所以2009年盛夏里的一天晚上我给这家伙打去电话。我问他现在在哪呢?他说在成都呢。我说你在成都干啥呢?他说陪师傅,顺便也接点业务做做。我说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这通电话是打的长途对吧。他说是,接着问我有没有空余的时间,如果有的话,就去成都跟他玩几天。于是我说,好,你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了吗?他说还真有事,但是也不难办,反正你要来,就当是陪我跑一趟就好了。
所以,我去了成都几天。以一个纯粹观摩的身份。
在此我需要说明的一点是,由于我和胡宗仁所学是不同的,所以除非我们彼此邀请对方参与到自己的业务里来,否则我们就大多数是一种互相学习的态度。
成都我早已说过,天府之国,人杰地灵。自古以来都是富庶之地。当然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对任何一个城市的热爱,大部分的动力都来自于这个城市特有的美食。胡宗仁告诉我,这次他接手的这件事在成都双流附近,所以我是下了火车直奔双流而去的。简单的叙旧后,我们饱餐了双流的麻辣兔脑壳,接着胡宗仁把情况挑重点跟我说明了一下。
双流区有一所职业高中,大概就是我们说的中专或是技术学校一类的。这类学校的孩子们相对其他那些统筹高中的孩子来说,比较早熟一些,也稍微混乱一点,说白了,有点放牛班的感觉。胡宗仁告诉我,事主是这个学校一个女生的爸爸,孩子出了问题,被笔仙缠住了。
笔仙,又是笔仙,我记得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学校里就非常盛行这种召灵游戏。
很多人对笔仙的印象仅仅是一个名称而已,甚至有人认为所谓的笔仙,其实是附身在笔上的灵魂,或者是说这个灵魂本身和笔有莫大的关联。但是事实上来说,笔仙其实就是鬼,而且它跟笔并没有直接的联系,诸如钱仙、筷子仙、镜子仙、碟仙等,是用一种召唤的仪式,用笔或者其他媒介作为人与鬼魂沟通的桥梁。笔仙之所以叫做仙,那其实是人们对它的一种尊称,其本质,是个地地道道的鬼,笔仙的成功率并不高,因为必须得是你身边确实有鬼的情况下,你才能够把笔仙给召唤出来,所以召唤笔仙,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撞鬼是没有区别的。
在这类的招灵游戏中,笔仙的流传度最广,其次是碟仙等,而真正最准的珠子先生却很少有人会。为什么选择是笔呢?有句话叫做“鬼画桃符”,用笔来选择文字组成答案,这是最简单的一种人灵沟通的方式。但是往往玩笔仙的都是些年轻人,尤其是女孩子为主,而她们往往在侥幸召唤出笔仙以后,对其问的问题大多很不规矩,也非常无聊。不少人在这途中因为人鬼殊途的关系,会惹到那些附身在笔上的鬼魂。所以,一般不出事,那是因为根本就没召出来,真正召唤出来的,假若没能送走,八成都是死路一条。
所以当胡宗仁告诉我,这次出的事和笔仙有关后,我第一反应是又是一群不懂事的小屁孩子,二是她们是哪里来的方法导致召唤成功的。
我问胡宗仁,那孩子的爸爸是怎么跟你形容孩子的情况的?胡宗仁告诉我,那爸爸就是说孩子过几个礼拜就要期末考试了,但是现在说什么都不肯去学校,说是一到学校就会全身不舒服。问她为什么不舒服的时候,她才说自己之前召唤过笔仙。然后别的问题那个爸爸也问不出来,但是看着自己女儿的精神一天天憔悴,学业一点点的下降,他非常担心。于是胡宗仁说姑且不论这个爸爸是否真的相信笔仙这种东西,人家托人找到了,咱们去看看,如果是的话,弄清楚原因,把笔仙送走也就好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在电话里约了对方,那个爸爸就叫我们直接去他们家里。
他们家在双流区一个比较高档的小区里,大概是因为修建机场的关系,很多周边的地价也因为机场经济链的关系被带动,环境什么的都还比较不错,胡宗仁告诉我,这样的档次的小区在双流区不算少,能住得起的要么就是当地因为改建开发而拿到不菲的安置费,要么就是富人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对我耸了耸眉毛,那意思是,这次的佣金应该不会低。
那天是个礼拜二,是工作日和学习日,但是女儿在家不肯出门,父亲也只能呆在家里陪着女儿。那是一个单亲家庭,因为我一进门就看到一张中年妇女的遗像,她爸爸简单招呼了一下我们,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由于我是来陪胡宗仁的,所以很多情况下我不便多言,所以胡宗仁就告诉她爸爸,最好是能够让他的女儿出来,当面了解下情况。
很快那小姑娘被叫了出来,胡宗仁为了让小姑娘一开始就卸下防备,并且相信我们,在姑娘坐下来以后,他请姑娘的爸爸拿来一个透明的玻璃杯,然后放了一枚一元的硬币进去,接着把玻璃杯倒扣在桌子上,他告诉那姑娘,请你仔细看好,这也是一种招灵。然后他开始念他们瑶山的道家咒语,很快那枚硬币在被子里开始颤动起来,胡宗仁开始大声问,除了你以外,这个屋子里是不是还有别的神仙?
“神仙”,那是在行法的时候对那些鬼的一种尊称罢了。
只见那硬币开始立起来,在被子里呈圆圈状游走。姑娘两只手唔着嘴,一脸惊讶的样子。胡宗仁看姑娘吃惊了,可能是有点得意,接着他又问,现在我们谁的身上跟了神仙,你就撞哪个方向去。只见那个硬币开始朝着那个姑娘坐的方向,一前一后开始轻轻碰撞杯子的内壁。发出咔咔的声响。
胡宗仁见那姑娘已经又是惊讶又是害怕后,就伸手把那姑娘扶了起来,换了个位置坐在我和胡宗仁之间。然后对硬币说,现在再找一次。结果硬币换了个方向撞击,但是还是朝着姑娘的位置。
接着胡宗仁取出一张黄色的道符,嘴里叽里咕噜的念着,然后把符贴在了杯子上,他念咒要比我的办法麻烦些,因为他们门派往往有一些手势的动作,例如左手在下,伸出食指和中指,右手则在上,捏住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同时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道家的手法很多很杂,每个不同的手势似乎都代表着一种不同的姿态,例如恭敬、例如镇压、例如驱赶等。而他在贴完符后就送走了这个灵。我知道,他的这个手法其实有一半是在欺骗那些不懂的人。因为他们道家人特别是很多还在行走江湖的,或多或少都会收集一些微弱的灵体,这些灵体有可能只是残存的一部分,或是不完整的部分,本身都没有什么危害性,但是却能在很多情况下,作为我们跟异界沟通的桥梁。
胡宗仁把杯子反过来,然后把硬币放回自己的包包里,接着用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样子,神色凝重的跟那对父女说,必须告诉你们,的确是有鬼,而且那个鬼正在缠着你的女儿。
这胡宗仁倒是没有说谎,因为但凡撞鬼的人其实就算不用胡宗仁这样的办法,用罗盘靠近一看便知,只是我们现在都还只能确定的确是鬼事,而无法确定这个鬼的来路以及凶猛程度。
那姑娘见胡宗仁露了一手,立刻视他为大救星了,赶紧拉着胡宗仁的手,说哥哥这次求求你一定要救我。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姑娘,估计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是看上去已经有种女人的感觉了。再加上那大热的天,小姑娘穿的衣服也的确够凉快。染黄且烫过的大波浪卷发,露出的耳朵上有四个耳洞,指甲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手上脚上都是,看上去很像是来复仇的女鬼。这和我印象里的高中女孩子比起来,确实多了几分成熟,当然,还有种人欲横流的感觉。
总体来说,这姑娘长大以后绝对是个小妖精。我听她爸爸称呼她为“娜娜”,所以我也暂且这么称呼她。倒是胡宗仁,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脂粉不沾身的关系,被娜娜姑娘这么几声哥哥一叫,他竟然开始猥琐的大笑起来,他很爽,很显然。胡宗仁得意的说,这个不难,但是你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记住哦,说得越详细越好。
于是娜娜就跟我们说了很多连自己父亲都没说的秘密。
几个礼拜前,娜娜和她的一个很要好的同学,叫做菲菲,两人因为在讨论她们学校新转学来的一个男孩子,听说长得比我还帅。然后两个女孩子就想去跟那个男生搭讪,但是在接触之后发现其实那个男生自己在校外有个女朋友,而且学校里看上那个帅哥的人还不止娜娜和菲菲。于是其他几个比较调皮的女生看娜娜她们也来凑热闹,就开始想办法欺负她们俩,娜娜跟菲菲在他们学校也是有点大姐头的姿态,所以两帮人就这么干上了,后来娜娜和菲菲找了几个学校外面的人,到学校里把那几个小女生给扇了几巴掌,但是她们俩也因此收到了学校的记过处分。本来这件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可是娜娜跟菲菲觉得自己之所以被处分全是那几个女孩子害的,于是就商议着该怎么来一次猛烈的报复。于是菲菲提议到,不如我们来请笔仙吧,让笔仙去缠住她们。
我一听到这里,心里猛在摇头,笔仙在我看来,从来都是一个只懂一问一答的家伙,并不会帮人来实现什么愿望,又不是七龙珠。而且大多脾气还不太好,所以它对召唤者的问题回答以后往往会有一定索取,但是这种索取的过程常常是它在有限的字符里表达不出来的奢侈的愿望,所以很多人在这个环节上会因此而得罪笔仙,招来大祸。
娜娜告诉我们,其实本来自己对笔仙这东西都是半信半疑,而且还不怎么懂,由于身边不少同学据说都这么玩过,而且好多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笔动了,真的很灵之类的话。于是她们俩也跃跃欲试,心想也没那么容易请出来,大不了就当玩玩。于是她们就问同学的请法,接着自己在网上买了一套工具,主要是一张写满绳头小字的纸,分成里外各六圈,最里面的那个圈子,有一个红色的“是”和一个黑色的“否”。当然,全都是繁体字。然后又买了些白色蜡烛,找来一只竹竿质地的猪鬃毛笔。选择了在一天晚上大家都回去休息的时候,她们俩偷偷溜回教室里,拉上教师的窗帘什么的,然后开始请笔仙。
如果要我和胡宗仁来请,肯定我们会图省事,直接用咒文喊出来,不必用一种类似央求的语气来召唤。所谓的笔仙,其实一个人是比较难召出来的,因为当一个人干这个事的时候,说心里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因为这种害怕,于是会给自己的手加上很多主观性的动作,到最后其实自己也分不清到底请没请到。而两个和两个以上的人就相对容易得多,尤其是两个性别一样性格类似的人,这种成功的几率很大。
娜娜告诉我们,她们俩当时面对面的坐着,把纸铺在桌子上,纸的四个角用点上的蜡烛固定住,然后把那只毛笔垂直放在“是”和“否”的中间,一人伸出一只手,用大拇指的指肚扶住笔杆,然后从食指到小指之间,一前一后的交叉夹住笔,两人的手假若没有笔的阻拦的话,是能够合并到一起的。然后她们准备好了,就开始微微低头,虔诚地用同样的话来召唤笔仙。
我打断娜娜的话,我知道这样对胡宗仁来说挺不礼貌的,但是我也是心里痒,不得不问。我问娜娜,你们召唤的时候是怎么喊的?因为我听说很多人说笔仙喊不出来,或是喊出来没事,又或者是自己都不知道喊不喊得到的人跟我说,他们召唤笔仙的语言往往都是“笔仙请出来,我有事想问”一类的。如果这姑娘说的不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可能就没请出笔仙,而是被别的什么鬼给缠上了。
娜娜告诉我,当时她和菲菲一起轻声念叨的句子是:“笔仙笔仙请出来,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请到笔上来,与我续缘,来到请画圆。”我当时吃了一惊,这种喊法虽然不是最标准的那种,但是提到了自己和鬼魂之间一个前世今生的问题,这么一来就会引起身边鬼魂的注意,成功率也比较高,因为鬼魂大多是孤单的,它们成为鬼其实是一种不幸,因为始终没能有人去带走它们,所以只得流离。所以当有人有针对性的对它们进行召唤,并自诩自己和它的关系是一个前世今生的关系,那么它出现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娜娜接着说,她和菲菲就这么念了大概几十遍吧,她察觉自己悬空的手腕有些酸软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笔开始移动,她说她形容不出当时的那种感觉,觉得好像是菲菲在操纵着笔,但是从菲菲那惊讶的眼神里发现其实菲菲的想法和自己一样。这个时候开始,娜娜说她有点害怕了。
娜娜说,当时映着烛光,她们看到那只笔开始缓缓地移动到“是”的上面,然后画了一个圆圈。她和菲菲眼神想接,大家都在表示这不是自己在动笔,于是两个好朋友就相信了自己真的请出了笔仙。娜娜说,其实一直都是菲菲在发问,自己因为害怕,只是一直让笔带着自己的手走。菲菲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包括这个笔仙是哪里的人,以及是男是女,了解完基本信息以后,菲菲突然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死的?
我心里大叫,这下完了。
任何招灵活动,切忌的是就是问它们是怎么死的。这就好像你去问一个矮子你为什么这么矮,或者是去问一个长得很丑的人说,你为什么这么丑?即便你问这些的时候全无恶意,但是在它们听来,也是一种最大的刺激。我说过,鬼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死法和自己的样子。我就听说过有个姑娘请笔仙的时候也是一时大意,问它是怎么死的,那个笔仙在纸上画圈说到:“掐”“死”“的”,就在画完圈以后,那个请笔仙的姑娘就觉得自己脖子上有种重箍感,于是她就松手丢掉了笔,伸手在自己脖子上试图拉出那只正在掐她脖子的手,但是那是徒劳的,即便一起玩的人很多,但是谁也救不了她,只能看着她慢慢死掉。然后医生给出的尸检报告的结论是,突发性供血不足而导致的窒息死亡。而那以后当时参与笔仙活动的男男女女们,或多或少都遇到一些吓人的怪事。事发重庆沙坪坝某外语大学,一问便知。所以娜娜在说菲菲问笔仙怎么死的时候,我就知道菲菲的下场一定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