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实毫不犹豫地藏到桌子底下。要是在这里被她发现,还不被她骂死?

  他一动不动地藏了一会儿,提心吊胆地抬起了头。千鹤的身影不见了,像是没发现他。真悬啊!他重新启动了游戏。

  

  拓实回到住处时,时生还在读报纸。他几乎就坐在摊开的报纸上,说了声:“你回来啦。”

  “太专心了吧,有什么好玩的报道?”

  “嗯,还真不少。撒切尔夫人当上首位发达国家的女首相,就在不久之前。”

  “是啊。”拓实脱下西装,挂在衣架上,“千鹤呢?”

  “哦,大约一小时前出去了就没回来。”

  一小时前,不正是出现在咖啡店的时候吗?她去哪里干什么?

  “面试怎么样?”

  “啊,泡汤了。”拓实换上运动衫裤,躺了下来。

  “泡汤了?竞争很厉害?”

  “嗯,暗箱操作,要招的人早就定好了。”

  “这不是作弊吗?”

  “就是啊,叫人气不打一处来。”他随口胡诌着,可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

  “你要是胡说八道,千鹤可要灰心了。”时生道。

  “她说什么了?”

  “像是抱着很大的期望,说是这次一定要让你好好干。”

  “嗨,她老这么说。”

  拓实将手指插进头发,用力搔着。

  时生叠起报纸,打了个呵欠。“啊,有点饿了。”

  “吃点面包吧。”

  “老吃那个也不行,去买些吃的吧。”

  “我可没钱。”

  “啊?”时生的眼睛瞪得浑圆,“不是从千鹤那儿拿了两千元吗?”

  “那个……都交了面试费了。”

  “什么?面试怎么还要钱呢?”

  “谁知道?他们要收钱,我有什么办法。”

  “那昨天的四百五十元呢?”

  “也花了,电车费。”

  “这就不对了。从这儿到神田,对吧?JR,不,国铁[全称为‘日本国有铁道’,是运营日本国有铁路的特殊法人,自1987年4月起被JR集团取代,实行民营管理]这个月虽然涨了价,但起步还是一百元啊,报上写着呢。”

  “啰嗦什么!没了就是没了,有什么办法!”

  “那今天的晚饭怎么打发呢?”

  “这个嘛,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说,你要在这儿待多久?我可不记得说过要养你。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快点儿。”

  拓实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时生。

  

  

  10

  

  那天的晚饭是“穷人的比萨”加方便面。玩游戏剩下的一点点钱,只够买些方便面了。

  “这样的饮食结构对身体不好,中性脂肪和胆固醇会堆积起来的。”喝干面汤后,时生说道。

  “什么玩意儿?少说听不懂的话。”

  “没什么难懂的啊。你不知道胆固醇吗?”

  “听说过,不就是接电话的人付钱的那种吗?”

  “那是对方付费电话。”[注:在日语中,“胆固醇”与“对方付费电话”两个词发音相似。]

  “真啰嗦,管他呢!你吃着我的还提什么意见!不爱吃就别吃。”

  “我也付过四百五十元,这种方便面一桶还不到一百元呢。”

  “昨天不是吃了饺子?”

  “那些也不值三百元。”

  “跑腿费不要吗?”拓实瞪向时生,时生也瞪着他。过了一会儿,拓实先行移开视线,将手伸向烟盒。

  时生笑了起来。“这样也挺有趣啊,以前从未这么吵过。”

  “跟谁?”

  “所以说——”时生话到嘴边又晃了晃脑袋,低下了头,“没什么。”

  “怪人。”拓实打开了电视。一群年轻人在随迪斯科音乐跳舞。他咂了下嘴,换了个频道。自从约翰·屈伏塔跳过后,谁都像着了魔似的学这种古怪的舞蹈。

  “我说,千鹤可真是个好姑娘。”时生忽道。

  “怎么突然又提她了?”

  “今天她还关心我,问我伤势怎样了。”

  “那是因为她有护士情结。”

  “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没和她结婚?”

  “别用这种古怪腔调说话。不是对你说过,我打算和她结婚吗?当然了,目前还做不到。”他搔了搔脸。

  “能结婚……就好了。”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吧?”拓实将视线又转回到电视上。身为职业摔跤手的美女双人组正在与小丑较量。拓实看得张大了嘴巴,乐不可支。

  过了凌晨一点,二人都钻进了被窝,但拓实马上又爬了起来,他总觉得有件事放心不下。

  千鹤!

  是她让自己去招警卫的公司面试的,自然 应该关心结果,从酒吧下班后,应该立刻来公寓才对,现在却不见人影。锦系町的酒吧只营业到十二点半,她坐电车到浅草桥,骑上放在那儿的自行车到拓实的公寓,应该到不了一点钟。

  难道她今晚不想过来吗?但她肯定想知道面试结果啊。还是遇上什么事,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