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贼,这种看法在调查小组也获得许多支持。假使犯人真想检举帝都大学医院的医疗疏失,那么第一个问题便是犯人如何知道这些内幕。由于医院刻意隐瞒,患者应该不得而知。这么一来,最可疑的便是医院内部的人,而且是直接或间接与隐瞒医疗疏失有关的人。

只是,若真是如此,便会产生另一个问题——犯人为何要采取这种迂回的方式。若想告发的话,只要匿名向媒体投书即可。

西园缓缓地摇头。“我了解你们怀疑内部人员的心情,或许真的是如此。但不管是不是,这一类问题我都没办法回答,恕我不能奉告。”

“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是医生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告密不符合我的个性。况且,我在医院对医疗以外的事都漠不关心,你们感兴趣的内情我一概不知,你来问我,是白跑一趟了。”

七尾苦笑。“我问其他教授同样的问题,大多得到相同的回答。”

“我想也是。”西园点点头。

“非常抱歉,在百忙中占用您的时间。”七尾准备站起来。“对了,听说教授这一科在这个星期安排了手术?”

“排在星期五。”

“听说很多手术因为这次的骚动延期了,这位患者没有要求延期吗?”

听到这个问题,西园似乎有些为难,把手放在脖子上。“延期是可行的,但患者本人的意愿很强。”

“希望快点动手术?”

“说是术后还有重要工作,所以希望在那之前赶快治疗,好回到工作岗位。”

七尾耸耸肩。“好热爱工作啊,还是担心被裁员?”

西园以意外的表情看着七尾。“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西园面露犹豫之色,然后说:“就是岛原社长,有马汽车的。”

七尾张嘴,就这么点点头。“听您这么一提,我记得他是在贵院住院,调查会议也提过这件事。原来如此,岛原社长是教授的患者啊。”

“是这里。”西园指着自己胸口。“前不久在晚报还是哪里报导过,所以应该不用瞒了吧,是胸部大动脉瘤。”

“要在星期五动手术?”

“预定如此。这场手术有点难度,不过应该没问题。患者本人已经满脑子都在想出院以后的事了。”

“的确,如果是他,可能会把公司业绩看得比自己的心脏还重要吧。”七尾这么说,但他和岛原总一郎并没有私交,只是从媒体资料对岛原产生了这种印象。

“岛原社长也很关心这次的事件,不但手术因而延期,还有长期化的趋势,他认为实在可恶。”

“所以才想赶快动完手术,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吗?”七尾遮住嘴说,“抱歉,我不该说这里是是非之地,恕我失言。”

西园笑了。“岛原社长倒是说得很明白,希望在手术结束之前,犯人都不要采取任何行动,而且是笑着这么说的。”

“不少企业首脑都是这种类型。”

“医师也一样,祈祷自己在动手术的时候,什么事都不要发生。”

七尾点点头,他能理解西园的心情。

在此同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想到一种可能性。但是,这只是一时触机,因此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再次向西园道谢,便离开了办公室。

搭电梯来到一楼,走向正面玄关,正想打开手机电源,便听到前面有人喊“七尾先生”。坂本正朝他跑来,脸上写着不满。“你果然在这里。”

“怎么了?”

“你还问,今天不是预定要到大学那边吗?”

七尾哼了一声。“走后门入学跟这次的事件根本八竿子打不着边。”

他们得到情报,几年前帝都大学医学院入学考试曾经发生舞弊事件,最后虽然未得逞,事件在渎职员工被捕之后落幕。会议中有人提出意见,表示或许与本次事件有关。在场没有人——甚至连提出的本人,都认为这是一条不可能的线索,但还是决定调查一下。所以本间便指派七尾和坂本执行这项工作。

“也许无关,但好歹是上面交代的工作,要是不做,以后就麻烦了。”

“坂本,你也真倒霉,跟我搭档是捞不到什么好工作的。”

“既然这么想,就请你不要扯我后腿。”

“好好好,陪你去总行了吧。”

两人离开医院,坐上计程车。坂本要司机开往帝都大学。

“有马汽车的岛原社长现在就住在里面。”

“好像是,上头对这件事也表示关注。组长说,其实很想请他转院。”

“听说在星期五动手术。”

“这样啊。”坂本点点头,然后沉着脸面向七尾。“请节制一点,不要依自己的判断到处调查。我可不要因你扰乱分配好的工作,被原本负责的刑警抱怨。”

“我只是替他们省点事罢了。倒是有马汽车,不久之前好像出过问题。”

“你是说隐瞒瑕疵车那件事吗?”

“就是那个,那是什么内容来着?”

“详情我也不太记得,好像是一款新车控制引擎的IC有瑕疵吧,可是他们迟迟不处理,结果害死了人。”

“是工厂的厂长还是制造部部长引咎辞职?”

“还有一个负责的董事。知情的只到那个董事,比他高阶的人都不知道……”坂本说到这里先中断,又笑了出来。“表面上是这样。岛原社长在记者会上道歉,不过看他的样子,并不承认自己有错。”

“国土交通省应该也调查过了吧。”

“是啊,不过,无法确认他们社长或会长有没有牵涉在内。这种事常有啦!有什么不对吗?”

“哦,只是有点好奇而已,没什么。”

七尾把话题随意带过。在目前这个阶段,连对坂本都不能说,这个联想就是如此无稽。

然而,这个念头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25

中塚芳惠的气色不错。由于病灶位于胆管的患者迟早都会出现黄疸,所以夕纪认为应该是处方药发挥疗效了。

“那么,没谈到出院的事吗?”

听到夕纪这么问,芳惠靠在枕头上点点头。“我女儿的房子不大,家里又有孩子。我想,与其躺在一个小地方,不如待在这里比较自在,所以我什么都没提。”

“这样啊。不过,现在空床多的是,医院这边也不会催您出院的。”夕纪笑着说道。

芳惠的女儿夫妇今天早上应该来过,夕纪以为他们一定会谈到出院的事,才过来问结果。

她想起那对夫妇的模样。看来妻子还是看丈夫的脸色行事,丈夫的想法则不明确。都已经发生恐吓骚动了,还把丈母娘丢在医院里,夕纪无法理解他们的作为。依芳惠目前的状况,随时都可以出院。

应该不至于希望医院真的被破坏,芳惠受到波及而丧命吧!脑海里出现这种不愉快的想象,夕纪赶紧甩开。

一到加护病房,菅沼庸子正在照料其中一名患者,那是最后一位动手术的病患。夕纪说了声我来帮忙,便走到她身边。

“拜托,这本来就是医师的工作,是我在帮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