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突然间,似乎是遥远的星系在剧烈地爆炸,记忆开始凝型,如同波涛一般,穿过浩渺的虚空想着兰登滚滚而来。

转瞬之间,罗伯特.兰登开始了记忆。一幕幕景象撕扯着他……五彩斑斓而又引人不安。他正抬眼盯着一张纹满了刺青的面庞。一双有力的手举起了他的头,狠狠地撞在地上。

剧痛……然后黑了下去。

微弱的光。

悸动。

记忆丝丝缕缕地汇聚。兰登被拖拽着,半昏半醒地,向下、向下、向下。拖他的人放声吟诵。

真言有意……真言有为……真言能毁……(Verbum significatium...Verbum omnificum...Verbum perdo...)

第一百一十章

佐藤主任独自站在书房里,等着中情局的卫星成像系统小组处理她的要求。旨在找出特区在卫星覆盖范围内的一步豪车。如果走运,一颗卫星可能今晚此前就曾扫过这间房子的所在……没准儿就在半个小时之内拍下了一辆离开这个地方的车辆。

“抱歉,夫人。”卫星技术员说道。“今晚并没有匹配的覆盖区。您还需要做一个重新定位么?”

“不必了。来不及。”她挂断电话。

佐藤呼出一口气,完全不知道之后还能怎样找出他们目标的所踪。她向外走到门厅里,她的手下已经包好了哈特曼特工的尸体,正抬向直升飞机。佐藤已经下令,让希姆金斯特工收拢队伍,准备返回兰利,但希姆金斯却还待在起居室里,用手和膝盖在地上撑着自己的身体。看上去很不舒服。

“你没事儿吧?”

他抬起头来,表情看上去有点古怪。“你看到这个了么?”他指向起居室的地面。

佐藤走过来俯视着高级地毯。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看见。

“蹲下来,”希姆金斯说道。“看这地毯上的细绒。”

佐藤照做了。她立刻就发现了。地毯上的纤维看上去好像被压扁过……压出了两道直直的痕迹,就像是用轮椅或是别的什么重东西在上面滚动着穿过了房间。

“奇怪的地方,”希姆金斯说道,“在于压痕的走向。”他指了指。

佐藤的目光跟着淡淡的平行压痕穿过了起居室的地毯。压痕看上去在紧贴着壁炉的,巨大的落地油画前消失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希姆金斯走到油画前,试着把它从墙上摘下来。它纹丝不动。“它固定住了,”他说道,开始用手指沿着边缘摸索起来。“等等,这儿有什么东西……”他的手指触到了底边下面的一根小杆,什么东西“咔哒”地响了一声。

佐藤踏前,希姆金斯推动着画框,整幅画都像一扇旋转门一样缓缓地绕着中间转开了。

他举起他的电筒,照向里面黑暗的空间。

佐藤眯起眼睛。‘这就是了。’

在短短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

记忆如波涛般穿过兰登意识之中的黑暗,来了又走。身后只留下一串红热的火星翻转着,伴随了同样令人畏惧的,遥远的低吟。

‘真言有意……真言有为……真言能毁……’

吟诵继续着,如同中世纪圣歌中往复的和音。

‘真言有意……真言有为……’这几个单词突然消失在虚空中,回声中新的声音在他身边回荡。

‘Apocalypsis...富兰克林...Apocalypsis...真言...Apocalypsis...’

突然,哀痛的钟声在远处缓缓响起,钟声响了又响,越来越大。愈发紧急起来,似乎是想让兰登明白,仿佛在呼唤着他的意志。

第一百一十一章

钟塔内传来的钟声整整持续了三分钟,兰登头顶的水晶吊灯吱吱作响。十几年前在菲利普 艾克斯特大学,在此间敬爱的讲厅里,他曾经亲身经历过演讲。今日,他在这凝听一个亲爱的朋友对学生们传道授业。灯光渐暗,兰登挑选了一个靠墙的后排位置坐下,墙上是数任校长的画像。

人群中传来一阵嘘声。

在完全的黑暗之中,一个身材高大,隐藏在阴影之中的人穿过舞台走上讲台。“早上好,”冷漠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了出来。

每个人都站了起来,想要看看这个老师是谁。

投影仪打开了,放映出一张深褐色的图片——是一座雄伟的城堡,表面以红色的沙石造就,辅以高耸的方塔和哥特式的装饰。

阴影又说道。“谁能告诉我这是哪里?”

“英格兰!”黑暗中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这栋建筑的外表融合了早期哥特式建筑风格和后期的罗马建筑风格。从而形成了典型的诺曼式建筑风格,大约在十二世纪在英格兰落成。”

“喔,”又是那冷漠的声音。“还是有人知道她的(原文即为her)建筑风格嘛。”

人群中传出了小声的议论

“但是,”阴影补充道,“你所说的地点差了3000英里,时间上差了500年。”

房间里顿时像炸翻了锅。

幻灯片一转,变成了一张彩色现代照片,还是那座城堡,却是从不同角度拍摄的。照片上的前景是塞内卡湾的沙石塔,但背景,却让人吃惊的显示着美国国会大厦那宏伟的白色穹顶。

“等等!”刚才那个女生叫道。“在华盛顿有一座诺曼式城堡?!”

“1855年起就有了,”那个声音答道。“下一张照片就是那时拍的。”

新的幻灯片显现出来——拍的是城堡内部的黑白照片,这是间巨大的环形舞厅,装饰着动物骨骼,科学仪器,承装着标本的玻璃罐,艺术品还有史前爬行动物的石膏模型。

“这座令人惊叹的城堡,”声音说道,“是美国第一所真正的科学博物馆。由一位富有的英国科学家作为礼物捐献给美国,这位科学家同我们的祖先一样,相信我们这个正在发展中的国家将会成为启蒙之地。他给我们的祖先留下了一笔巨大的财富并嘱托他们建造在我们国家的中心‘为了知识的积累和普及而建。’”他顿了一下。“谁能告诉我这个慷慨的科学家的名字?”

一个微弱的声音试探的说道,“詹姆斯 史密森?”(1765-1829.6.27英国矿物和化学家。史密森学术机构的奠基者)

人群中传来一阵认同声。

“的确是史密森,”台上的男人答道。彼得 所罗门现在走进了有光的地方,他灰色的眼睛顽皮的眨着。“早上好。我叫彼得 所罗门,我是史密森学术机构的主任。”

学生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阴影之下的兰登用充满敬仰的目光看着彼得,此时他用一张张图片带着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去熟悉史密森学术机构的早期历史。图片展从史密森城堡开始,底下科学实验室,布满了展品的走廊,满是软体动物的大厅,将自己称为“甲壳纲博物馆馆长(指自己对甲壳纲动物非常了解)”的科学家们,甚至还有一张照片上是城堡里最有名的两个居民——两只已经绝种的被叫做“普及”和“积累”的猫头鹰。半个小时额幻灯片放映最终以一张国家广场的卫星图片做结,史密森博物馆就沿街成行。

“就象我开始时说的那样,”所罗门总结道,“詹姆斯 所罗门和我们的祖先都预见到我们伟大的国家将会是启蒙之地。我相信今天他们将会为此自豪。他们伟大的史密森学术机构已经作为一个科学和知识的象征矗立于美国的中心。这是对我们先父美国之梦切切实实的回礼——这是一个建立在知识,智慧,科学三原则之上的国家。”

在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中,所罗门关掉了幻灯片。大灯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几只高高举起想要提问的手。

所罗门点中了中间那个红发小男孩。

“所罗门先生?”男孩困惑的问道。“你说过我们的祖先为了躲避欧洲的宗教迫害所以在科学进步的基础上建立了一个国家。”

“没错。”

“但……在我的印象里我们的祖先都是虔诚的宗教人士,正是他们将美国建立为一个基督教传统的国家。”

所罗门笑着说。“我的朋友,不要会错了我的意思,我们的祖先确实是虔诚的宗教人士,但他们是自然神教信仰者——他们相信上帝的存在,但却是以一种更广义,更包容的方式。他们所推崇的唯一的宗教理念就是信仰自由。”他从讲台上抽出麦克风走到舞台边上。“美国先父们的理想是建立一个精神启蒙上的乌托邦,在这个乌托邦,过时的宗教迷信被想法自由,教育普及以及科学的先进所取代。”

后排的一个金发女孩举起了手。

“有什么问题?”

“先生,”女孩说的时候举起了手机。“我刚刚在网上看过了你的资料,维基百科上说你是个杰出的共济会会员(很好,维基百科也来做广告)。”

所罗门抬起他手上的共济会戒指。“我本来可以给你省下那笔信息费(指这个学生由于上网查资料而被通信公司收取的信息流量费用)的。”

学生们都笑了。

“没错,那么,”女生犹豫得说道,“你刚刚提到了‘过时的宗教迷信,’而对我来说如果硬要找个人说对传播过时的迷信负责的话……那就只能是共济会了。”

所罗门看起来神色平静。“哦?为什么你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