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亮用棉签擦拭了魏鑫鑫的会阴部,看了看,说:“这颜色,应该是精液啊。”

  “那岂不是……”冯凯转过身,突然意识到这个时代还没有DNA技术,连忙说,“岂不是可以做血型?”

  “是啊。”卢俊亮说,“就是只能排除,不能认定。”

  “擦拭物你多取几份,做完了血型还得留存一些。”冯凯想到了顾雯雯办的命案积案,说,“你师父说的,要保存好物证,等科技的发展。”

  “为啥要等?”卢俊亮迷惑不解道,“难道这案子破不掉吗?”

  冯凯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说:“我的意思是,以防万一。你看啊,现在基本可以断定,这案子的作案动机是性侵杀人,那就不能排除流窜作案的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破案难度很大。”

  “说的也是。”卢俊亮拿出物证袋,取了好几份阴道擦拭物分别保存。

  冯凯把从魏鑫鑫脖子上取下来的绳索捋顺、铺平,放在操作台上看着。据魏前进说,这条绳索肯定不是他们家里的,那么就是凶手自己带过来的。凶手带着绳索和匕首进入了现场,预谋犯罪的迹象非常明显。而凶手对常诗是一刀致命,那么他带着绳索的目的很显然就是捆绑魏鑫鑫了。而魏鑫鑫的手腕受伤了,裤子边缘却没有血,说明她的裤子应该是凶手给她穿好的。

  “老马给我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就是这个‘酒精大法’了。”卢俊亮说,“用酒精涂抹尸体皮肤,果然能让不明显的损伤变得明显,这和《洗冤集录》里的红伞法和白梅饼敷法有异曲同工之效啊。”

  “你看到什么了?”

  “魏鑫鑫双侧手腕都有捆绑约束的痕迹,索沟的花纹和尼龙绳的花纹是一致的。”卢俊亮说,“她被性侵的时候,应该是被捆绑着双手的。”

  “手腕那创口是怎么回事?”冯凯拿起绳索,看着绳索的断端,问。

  “是切割创,似乎还有试切创,说明割了不止一下。”卢俊亮说,“但是非常表浅,最重的创口也就到皮下,肌肉都没有损伤。”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冯凯说,“你看这个绳索的断端,很显然也是被锐器切断的,而且断口非常新鲜。”

  “然后呢?”

  “带绳子来绑人、勒人都不需要切断,而你说魏鑫鑫手腕的切割伤也毫无意义。”冯凯说,“只有一种情况能解释,那就是凶手先捆绑魏鑫鑫,实施性侵。性侵后,他给魏鑫鑫穿好了衣裤,然后用刀把绳索割断,给她松绑。但因为没有开灯,他看不清,所以刀刃朝向了皮肤,而没朝向绳子,所以一开始没有把绳子割断,倒是把魏鑫鑫的手腕割破了。后来凶手意识到这一点,调整了刀刃朝向,割断了绳索,又拿了卫生纸给魏鑫鑫止血。”

  “啊,有道理。这样就把现场状况给解释清楚了。”卢俊亮指了指魏鑫鑫的尸体,接着说,“但是,凶手为什么要给她松绑,松绑后又勒杀了她?难道凶手只带了一根绳子,要勒人就必须先松绑?”

  “不会。”冯凯说,“要是他想杀人,用刀不就行了?”

  “那是怎么回事呢?”

  “我觉得,凶手既然还给魏鑫鑫穿好了衣裤,应该是趁着黑暗想给女孩松绑,放她一条生路的。”冯凯说,“但可能因为女孩想跑或者呼救,他又改变主意杀死了她。”

  “嗯,可能是这样的。”卢俊亮说,“但是这对破案毫无意义。”

  “不,有意义。”冯凯说,“即便是在黑暗环境里,如果是熟人,魏鑫鑫也一定认得出身形或者声音。既然凶手准备放了她,那就说明凶手知道魏鑫鑫不认识他。”

  “既然不是熟人作案,凶手杀死常诗又这么心狠手辣,那流窜作案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啊。”卢俊亮说,“你这么一说,把我的心说凉了一截。流窜作案真的很难侦破啊。”

  “是啊。”冯凯说,“对付流窜作案最好的办法,只有路边的摄像头。”

  “摄像头?”卢俊亮好奇道,“怎么摄像?”

  “这个咱们没有,你先甭管。”冯凯说,“现在的问题是,凶手知不知道魏前进不在家?是魏前进碰巧没有回家,还是凶手专门挑了魏前进不在家的时候作案?如果是后者,而且凶手还是流窜犯,那么凶手就必须得踩点、蹲守。”

  “你是说和那个爆炸案一样?”卢俊亮说,“可是,现场房屋前面是一排商铺,有很多商铺晚上都住了人,没有蹲守的条件。虽然房屋后面是荒地,但一马平川,也没有蹲守的条件,更何况从房屋后面也看不到魏前进有没有从单元门回家啊。”

  “没有蹲守,可以踩点。”冯凯说,“他可以在夜间徘徊,假装在商铺前流连,其实是在观察现场的情况。”

  “所以,要去调查访问周围的居民和商户。”卢俊亮说。

  冯凯点点头,说:“目前这是最靠谱的破案方法了。你一会儿先回去把精斑的血型给做出来,哦,对了,两名死者和魏前进的血型都要做。”

  “没问题,这个很快。”

  “我去先调查一圈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冯凯说,“你做完血型后,去东城区公安分局,问清楚痕检员们到底有没有在现场提取到不属于这一家三口的指纹。然后,我们就在分局会面吧。”

  “行。哦,对了。”卢俊亮叫住正准备离开的冯凯,说,“师父在《现场勘查规则》里强调了,案件现场的有关情况一定要保密。尤其是魏鑫鑫被性侵了,这一点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

  “我明白,你放心。”冯凯说,“保守这个秘密,对甄别嫌疑人大有用处。”

  一整个下午加晚上,冯凯都在方塘镇的马路边逢人就问。但是这种大海捞针似的调查访问工作,难度是非常大的。镇子不小,人口也不少,并不像在某个小村落里,一旦有生人进入就能被发现。镇子上的人,每天看见的都是形形色色的自己不认识的人,自然也不可能为冯凯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现场对面的商铺调查也是一样的,这些商人白天开店,晚上看店,专注于自己的生意,完全没注意到有什么行迹可疑的人在附近徘徊。所以调查了很久,冯凯也没有摸上来一条像样的线索。

  冯凯在调查访问的同时,也在寻找有可能蹲守的地点。可是现场对面和两侧,要么就是商铺,要么就是居民楼,根本找不到一个既可以藏身,又可以观察到现场单元门的合适地点。

  查完了这么一圈,连冯凯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凶手只是看上了魏鑫鑫,所以不顾一切闯入了现场?即便魏前进在家里,也会被一刀毙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查蹲守点和查踩点人的方式都是无效的。那么,冯凯也只有再看看出入口的状态了。

  冯凯来到了房屋后面的荒地,此时看守警戒带的民警正在和两名老妇发生争执。冯凯上前一问才知道,按照顾红星制定的《现场勘查规则》,入口附近应该尽可能地扩大警戒范围,所以警戒带几乎把后面的荒地全部圈了进来。但是,荒地里有一些菜田,这两名老妇就是要去给菜地浇水的。

  是啊,既然《现场勘查规则》里这样要求,足见命案现场入口的重要性。虽然案发后下了一场大雨,把楼房墙壁、水管的痕迹都冲刷没了,那么其他地方会不会还有痕迹呢?

  冯凯亮明了身份,不理会老妇和民警的争执,独自走进了警戒带,来到了案发现场的楼下。

  此时,墙壁和水管还是湿漉漉的,确实不可能提取到指纹、足迹。但是,楼房的墙根处却是一大片荒草。想要走到墙边,必须要踩踏荒草。

  “对啊!如果这里是入口,那么凶手必须要踩踏荒草,荒草就会折断啊。”冯凯这样想着,走到了荒草边进行观察。

  确实有一些荒草被折断了,是很新鲜的折断痕迹。但是,冯凯也产生了怀疑,这些荒草究竟是凶手踩折的,还是来屋后勘查的民警踩折的?

  不要紧,按照顾红星的《现场勘查规则》,民警在走到墙边之前,必然会对整片楼后空地进行拍摄,从原始的照片上就能看出在民警进入前,究竟有没有荒草折断的迹象。这就是《现场勘查规则》的威力所在了!

  想好了计划,冯凯骑着摩托赶到了东城区公安分局。

  卢俊亮和几名痕检员早已等候在专案组会议室。一见冯凯回来,卢俊亮焦急地说:“凯哥,现场家具载体不好,什么有价值的指纹都没找到。”

  “意料之中。”冯凯坐下来喝了口水,说,“现场勘查的照片洗出来没?拿给我看看。”

  一名痕检员从包里掏出了一沓照片,递给冯凯。

  当时的照片虽然已经是彩色的了,但是冲洗出来的五寸照片像素有限,看起来还是挺费劲的。冯凯拿出放大镜,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心里暗暗感叹陶亮那个年代数码照片可以随意放大、缩小、调整亮度和对比度,实在是太方便了。他还是陶亮的时候,真是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哦,凯哥,血型也验出来了。”卢俊亮说,“魏前进是A型血,常诗是B型,魏鑫鑫是O型。”

  “不是亲生的啊?”一名痕检员用惊讶的口气问道。

  “怎么就不是亲生的了?”卢俊亮说,“我给你科普一下纯合子和杂合子的知识。”

  “现在不是科普的时间。”冯凯说,“请你们保持安静。”

  “那是不是亲生的,从血型上看不出来吧?”痕检员还是好奇地低声问道。

  “血型还是有用的,如果血型不符合遗传的规律,可以判断出不是亲生的。不过,如果血型符合遗传的规律,却没办法证明就是亲生的。比如AB型和任何一型都生不出O型。”卢俊亮也低声说,“是不是亲生的,就只能看长得像不像。”

  “以后会有技术能确定是不是亲生的。”冯凯抬起头,扬着手中的照片,说,“你们贯彻落实《现场勘查规则》很严格,所以给这一起案件的侦破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凯哥,你是在做报告吗?”卢俊亮笑着问。

  “这个必须夸一下。”冯凯长舒了一口气,说,“是你们的照片告诉我,凶手进入现场的入口不是二楼主卧的窗户。”

  “什么?”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你们在对屋后进行勘查的时候,注意力都被墙壁和水管吸引了,却忽略了地面的荒草。”冯凯说,“刚才我在现场的时候,发现凶手要是攀墙,就必须踩折荒草,而荒草确实有折断迹象。但是结合现场原始的照片,我发现你们拍照的时候,荒草并没有折断,这说明荒草其实是你们在勘查墙壁和水管的时候踩折的。”

  几名痕检员接过冯凯手中的照片,仔细观察。

  “不是攀墙,那是怎么进去的?”卢俊亮的脑子被各种疑问占满,连珠炮似的问道,“其他窗户都是从里面锁死的,根本进不去啊!难道是敲门入室?一个陌生人半夜敲门,家里还没男人,死者会给他开门吗?而且,而且现场情况也不符合啊,常诗是躺着没动就被刺死了……”

  “不管怎么猜测,现场照片可以清楚地证明,凶手不是从窗户进去的。”冯凯一句话堵死了卢俊亮的连环追问。

  “我也觉得不可能是敲门入室,但也不会是撬门入室。”一名痕检员拿出其中一张照片递给冯凯,说,“按照《现场勘查规则》,门锁我们都仔细看了,还拍摄了全方位、多角度的照片,可以肯定是没有撬压痕迹的。”

  “如果是溜门入室,不可能等到凌晨两点才动手。”冯凯道。

  “所以,凶手是怎么进入现场的,根本就无法解释啊。”卢俊亮说。

  冯凯没吱声,他又拿回了那一沓照片,一张张看着,还时不时用放大镜观察。过了好一会儿,冯凯终于开口了,打断了大家的思考,说:“那就只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了,用钥匙。”

  “他们家钥匙只有一家三口有,连魏前进的岳父岳母都没有!”一名侦查员说,“两名死者的钥匙在现场都找到了,正常放置。难道凯哥是在怀疑魏前进?”

  “刚才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卢俊亮拍了一下痕检员,接着说,“凶手精斑的血型,也是O型血。而魏前进是A型血,不符合。”

  “想什么呢?”冯凯说,“我也知道不会是魏前进,但是能有钥匙的,并非只有他们三个人,你们再仔细看看这张照片。”

  冯凯手中的照片,是痕检员拍摄的客厅概貌。客厅的五斗橱上放着一串钥匙,是常诗平时携带的钥匙,但不管是钥匙还是钥匙扣,看起来都是崭新的。

  “魏前进说,这就是常诗的钥匙啊。她平时回家,就会把钥匙放这里,没疑点啊。”痕检员看了看照片,说道。

  “难道你没有觉得,这钥匙太新了吗?”冯凯笑着问。

  “哦,凯哥你是说……”卢俊亮若有所悟。

  3

  第二天一早,冯凯和卢俊亮骑着一辆摩托车,来到了魏前进的牙刷厂。自从案发后,魏前进就不敢回自己家居住,一直住在这里。

  魏前进还和之前一样,精神萎靡,见到冯凯他们也是不理不睬的。

  “我们就想问问你家钥匙的情况。”冯凯开门见山。

  “其他人不可能有我家钥匙,我之前已经和你们公安说过了。”魏前进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说。

  “之前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但据我们判断,你爱人的钥匙是新配的吧?”冯凯问。

  魏前进抬起了头,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不可能有人弄到我们的钥匙,就算弄到了,也不可能知道我们家在哪里啊。”

  “你说的‘这么一回事’,是怎么一回事?”冯凯连忙问道。

  “一个月前吧,我老婆带着鑫鑫去游玩,中间坐轮渡的时候,钥匙不小心掉进河里了。”魏前进有些哽咽,说,“可以肯定的是,钥匙掉河里了。那可是龙番河啊,那么大的河,不可能捞出来,所以我们重新配了钥匙。”

  “是在哪里配的钥匙?”冯凯说,“用谁的钥匙配的?”

  “用鑫鑫的啊。”魏前进说,“我听她们说,是在镇子西头那家配钥匙的商铺配的。我们镇子上,就那一家配钥匙的。”

  “行了,需要问你的就这些,后面可能还需要你的配合,你别嫌烦,都是为了让逝者沉冤得雪。”冯凯说。

  听到“沉冤得雪”四个字,魏前进的眼眶红了,他感激地朝冯凯点了点头,送他们出门。

  出门后,卢俊亮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凯哥,你是在怀疑配钥匙的人吗?常诗带着女儿去配钥匙,所以配钥匙的人看见了魏鑫鑫,产生了色心,趁她们不注意就多配了一把?”

  “你说呢?”冯凯笑着说,“还有别的人可能获得钥匙吗?”

  “没了。”卢俊亮笃定地说。

  “不,有倒是有,但是配钥匙的肯定是最大的嫌疑人。”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没事,直接去问问就行了。”冯凯说,“做贼的人总会是心虚的。”

  魏前进的牙刷厂距离他居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冯凯骑着摩托带着卢俊亮,十几分钟就回到了现场附近。在距离现场不足3公里的地方,也是在路边,就是魏前进提到的那家配钥匙的商铺了。

  商铺是两层楼的结构,一楼是门面,二楼是商家居住的地方。前一天冯凯在对附近进行调查访问的时候,其实也问过这家商铺,知道这家商铺的老板是一个独居的男人,附近的人都喊他“老三”。冯凯询问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老三的眼神有些闪烁,这才让他想到了要去确定入口在哪里。

  再次回到这家商铺,冯凯就信心十足了。他走到柜台前,对老三说:“老三啊,你还记得我吧?我是市公安局的。”

  可能这次冯凯展现出来的气势和之前不同,上一次明明还能正常谈话的老三,此时直接从柜台后面钻出来,撒丫子就跑。

  “怎么样,我说对了吧?”老三这一跑,倒是让冯凯坚定了信心,他对卢俊亮说,“你封锁他家,叫人来对他家进行搜查,说不定哪双鞋底下面就能找出潜血痕迹!”

  “知道了!”卢俊亮也同样兴奋。

  冯凯说完,跟着老三奔走的背影也蹿了出去,用冲刺的速度追了过去。

  “还别说,你这家伙跑得还真快!”冯凯一边追逐,一边自言自语道。

  做梦做了这么久,一直都在考验他的脑力,真正考验他体力的机会还真不多。此时的冯凯虽然已经三十几岁了,和陶亮的岁数差不多,但是身上没有过多的赘肉,估计也是个锻炼不辍的人,所以奔跑起来的速度着实惊人。

  不一会儿,冯凯离老三就只剩下5米的距离了。老三此时体力已经耗尽,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边跑边剧烈喘息着。冯凯微微一笑,又加速跑了几步,一个饿虎扑食,就把老三扑倒在了地上。

  老三没有乖乖束手就擒,他一转身滚出了1米远,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狠狠向冯凯的头上砸去。不管是陶亮还是冯凯,那可都是经过刑警学院散打课的魔鬼训练的,这两招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威胁不到他。冯凯一个格挡,重重击打在老三的臂弯上,老三手一软,砖头飞了出去。

  冯凯扭住老三的手腕一使劲,老三“哎哟哟”地叫唤起来,同时顺着冯凯的力量转了个身,俯卧在了地上。冯凯就势坐到了老三的腰间,将他的双手都扭转到背后,掏出手铐把他铐了起来。

  “跑?跑什么跑?能跑掉吗?”冯凯喘息着说道。

  “我没犯法,哎哟哟,你抓我干吗?”

  “没犯法?没犯法你跑什么?”冯凯不顾老三的辩解,抓住手铐的连接处,拎小鸡一样把老三拎了起来,说,“走,到分局再说。”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向分局走去。一路上,老三还想着辩解,被冯凯厉声止住了。冯凯知道,如果他真的是凶手,这两天早就想好了说辞,所以根本不用听他辩解。在审讯的时候,自己掌握主动权,才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回到分局后,卢俊亮已经等候在了分局大楼的大厅。见冯凯回来,他安心了些,然后朝冯凯摇了摇头。冯凯知道,卢俊亮没有在老三家里搜出带血的鞋子。这也很正常,说不定老三现在穿的鞋子就是作案时穿的,或者他已经把血衣、血鞋都处理掉了。

  进了审讯室,冯凯喝令老三把外衣和鞋子脱掉,交给卢俊亮,又找了一件警用的棉大衣给老三披上。毕竟这个季节已经很冷了,而审讯室还没有空调。

  “公安同志,你们这是干啥啊?脱我衣服、鞋子干啥啊?”老三一脸茫然,“以前进来也没这样啊。”

  “不仅脱你衣服,还要抽你血。”冯凯把老三的手按在审讯椅前面的小桌子上,让卢俊亮消毒、针刺他的手指,然后用吸管吸了一滴血。

  “这是干啥啊?”老三有点慌张。

  “你说你以前进来过?”冯凯接着老三的话头,问道。

  “进来过啊。”老三说,“以前没抽血啊。”

  “因为什么事情进来过?”冯凯追问道。

  “还能是啥事儿,盗窃呗。”

  “你是惯犯了?”

  “这都是10年前的事情了,真的,公安同志,我现在已经不干这事了。”老三辩解道,“我也就是前不久手气不好,所以才去偷了一家,还没偷到钱。”

  “你跑,是因为你偷窃?”冯凯心里开始打鼓了。

  “是啊,不然呢?”老三说,“我上次看那人戴着大金链子,所以偷偷配了钥匙,跟着他,趁他不在家去偷了,结果家里什么都没有啊。我就偷了只手表,后来卖的时候才发现是假货。是不是这人报警了?”

  “你说你偷的是哪一家?”

  “就是西边那个琥珀小区。”老三说。

  冯凯心里一沉,知道他说的位置和现场完全不是一个方位。

  “今天抓你来,你也看到了,和以前不一样。”冯凯神神秘秘地说,“这次不是找你问偷窃的事情的,是问杀人的事情的。”

  “杀人?”老三一脸茫然地说,“谁杀人了?”

  在老三接话的时候,冯凯一直盯着他的双眼。此时冯凯的直觉告诉自己,除非这个人的心理素质非常好,不然他这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你不会是说我们镇子上那母女俩被杀的案件吧?”老三说,“那天我告诉你了,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啊!镇子上每天有那么多人,我哪里知道哪些是外地人啊?我是真不知道啊!”

  “凯哥。”卢俊亮的声音打断了冯凯的审讯。

  冯凯走出了审讯室,卢俊亮说:“应该不是他。身上的可疑斑迹都用联苯胺试了,不是血。鞋底夹缝里也都试了,没有血。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是AB型。”

  冯凯的心情一落千丈,自己大费周折,最后还是抓错了人。他回到审讯室,对老三敷衍了几句,说:“你偷了假表也是入室盗窃,也是犯罪,所以不要狡辩了。”说完后,冯凯来到了分局的一个会议室里,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案件陷入了僵局,几乎所有的侦查思路都走进了死胡同。难道这起案件过了30年都没有破,最后落在了顾雯雯手上?如果真的是这样,倒也不可怕,毕竟卢俊亮提取到了嫌疑人的精液,在DNA技术飞跃的2020年,绝对不怕破不了案。只不过,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妥善保存物证,到了2020年还有没有检验的价值。

  当然,现在的冯凯也不能指望着30年后的人来帮忙。现在,他至少要全面掌握这起案件的情况,才能帮助未来的顾雯雯破案。可是,眼下又该如何往下推进案件的侦办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