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昭宁被他看得受不了,说道:“苏警官,我跟何旋是同事,关系确实比较好,但是我对何旋一点非分之心都没有,所以呢,你就不要老怀疑我了。”
苏镜一时错愕,说道:“啊?什么?”
乔昭宁问道:“老实说,你老婆这么漂亮,整天还在外面东奔西跑,你是不是不踏实啊?”
何旋问道:“你说什么呢?”
乔昭宁打个哈哈,说道:“我呀,是怀疑苏警官在吃醋,所以老怀疑我。这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移情还是什么的。他表面上怀疑我杀了人,实际上,却是在担心我追你,”他叹口气接着说道,“哎,长得帅不是我的错,还到处乱跑,就是我的不对了。”
苏镜被他逗乐了,转念一想,似乎也有点道理。乔昭宁的确很帅,何旋又经常跟他一起合作,苏镜心里其实转过无数次念头,只是还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可能”,他这才不去多想。如今,这种念头竟然被乔昭宁打着哈哈戳穿了!偏见是很要命的东西,也许真的是这种偏见,才使自己老是怀疑乔昭宁?苏镜说道:“想不让我怀疑你,你就赶快找个女人结婚!”
乔昭宁哈哈笑道:“何旋,你看你老公竟然来逼婚了。苏警官,帮我介绍个女警官吧,到时候我就让我老婆天天盘问你家何旋。”
三人说笑一阵便分手了,乔昭宁说要回家,苏镜则要再找余榭谈谈,何旋只好等他。
《顺宁新闻眼》马上就要开播了,余榭正坐在直播间里,看着面前的十几个大屏幕。几年前,正是在这里,一个美女主播被谋杀在直播台上,星转斗移物是人非,当年那几个编辑、美编都已经不在了,全换上了新面孔。
直播开始了,主持人欧阳冰蓝出现在屏幕上,播放头条新闻:《日全食现场记者遇刺》。
几年前,主持人被谋杀后,《顺宁新闻眼》由半个小时扩版到一个小时,几年来,一直坚持了下来。看这架势,得等一个小时候才能跟余榭谈话了,正准备离开,余榭却招呼道:“苏警官,有什么事?”
“没事,您先忙。”
“不忙。”余榭把工作交待一番,便带着苏镜离开了直播间,“让主编盯一下就行了。是不是为案子的事?”
“嗯。”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我想了解一下乔昭宁的情况,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你怀疑他?”
“也谈不上怀疑吧,只是想弄清楚一些。”
“工作上是没问题的,绝对是一名好记者,私生活就不太清楚了,好像没有女朋友。”
“他性格怎么样?”
“很有正义感,像那个哮天犬火锅店,他卧底一个礼拜,把他们的内幕给曝了出来。也很开朗很阳光,就是早几年有点奶油气,人长得太帅了,总是有这种感觉。后来,突然有一天,有人说:‘哎,乔昭宁变了。’我们这才发现,他身上奶油气不见了,变得阳刚了。”
“他对媒体暴力是什么态度?”
余榭叹口气说道:“现在很多记者都热衷搞这个,有的人搞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进行媒体暴力,像乔昭宁呢,是明知道是媒体暴力还乐此不疲,最近这次,把顺宁大学教授裸奔的画面都播了。”
“这个应该也是编辑或者制片人的责任吧?因为你们要把关的。”
“我只能说,他跟樊玉群想到一块去了,两人是一拍即合,我当时就反对播那些画面,即便播也要把人脸打上马赛克,可是他们偏不听,樊玉群还说渴望打官司,官司打得越大,节目收视率就越高。”
“除此之外,他还参与过其他媒体暴力的事情吗?”
“河南张海超开胸验肺事件之后,顺宁也有一个工人说,他得了职业病,还说工作环境非常恶劣,因为潮湿,所以很多人得了心肌炎。然后乔昭宁就做了一条新闻,采访了工人,暗访了公司的老板,当时老板的情绪很激动,说了一些不负责任的话,然后乔昭宁就报道了。如果放在平时,顺宁职业病防治部门估计也不会太上心,新闻是易碎品嘛!过几天,人们就把这事忘了。可是那时候张海超刚刚开胸验肺,所以网上舆论非常大,网友说,开胸验肺不算什么,顺宁马上就要开膛验心了。所以,职防所不敢怠慢,立即进行调查,后来发现那家公司的确没什么问题,更没有很多工人得心肌炎。这个结果一出炉,那家公司就更加理直气壮了,声称要状告电视台。结果,乔昭宁继续报道这事,网友一致认为是那家公司和职防所勾结在一起了。”
“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在问真相吗?”余榭说道,“哪能找到真相啊?连我都怀疑职防所,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乔昭宁就是利用了网民的热情,不断在这件事上制造话题,即便他们是清白的,面对汹汹民意也清白不了了。后来,职防所只好从省城请来专家再次检查。”
“又是专家?”
“不过,这次专家得出的结论是,那家公司的确有问题,最后罚了几十万。可是后来,我从朋友那里得知,那家公司真的没问题,职防所是违心地做出了最后的结论。”余榭说道,“还有,乔昭宁报道的那家哮天犬火锅店,也有人说是媒体暴力,不过我是不认可这种说法的。”
“后来,《顺宁新闻眼》的确做了那家店的广告啊。”
“我们不能因为做了广告就说是媒体暴力嘛,像《顺宁都市报》那样为了广告而以曝光相威胁,那才叫媒体暴力。但是,乔昭宁这条新闻明显不是这种情况,”余榭沉思道,“不过也有人说,乔昭宁做这条新闻的初衷就是为了打击报复,我觉得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谁说的?”
“苏楚宜。”
“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没问,也懒得问。”
苏镜默默地点了点头,乔昭宁的嫌疑可以撇清了,作为一个媒体暴力的热情拥护者,他犯不着去杀那些志趣相投的记者。而如果他还有一丝怀疑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使他彻底从怀疑的迷雾中走出来。
楼下,传来刺耳的警铃声。
2、嫌疑人遇刺了
有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是乔昭宁双眼皮一直在跳,他就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到底是福是祸是吉是凶了。他跟苏镜作别之后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刚准备走,两个眼皮就开始跳了,何旋听到他的担忧之后,嘻嘻一笑说道:“你眼睛进沙子了吧?”
乔昭宁涎着脸皮说道:“你给我吹吹?”
“小心让我老公抓你。”
乔昭宁的心情还是非常轻松愉快的,管他左眼跳右眼跳,其实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他乘坐电梯直达地下车库,这个时候,车库里已经基本没什么车了,其他部门的同事早就准时下班按时回家了,只有干新闻的,没日没夜地干,回家时间也极其不固定。记者这行当,其实是表面光鲜内心彷徨,早几年有句顺口溜:“有女莫嫁新闻郎,一年到头守空房。”
地下车库的光线非常昏暗,其实早几年还挺亮堂的,可是最近全国上下搞节能环保循环经济,台里就决定把地下车库的灯泡数量减少了六成,余下的灯泡也全部换成了低瓦数的节能灯。对这事,大伙其实都很清楚,没有哪个领导是不喜欢搞工程的。就看这些造价高昂的节能灯吧,按理说,节能灯的亮度是普通白炽灯的十倍,可是看现在这光景,能有一倍的亮度就算是烧高香了。萤火似的灯光无精打采地在空寂无人的车库里漫游,走累了就停下来休息片刻,于是前方便是一片黑暗。
乔昭宁的车偏偏就停在光明之外,那点微光刚好够他看清自己的车牌。他摸索着车钥匙,心脏莫名地剧烈跳动起来,他屏息凝神左右张望,除了死气沉沉的几辆汽车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空气中分明有一种味道,那是一种躁动不安的味道,据说死神每次造访的时候,都会弥漫出这种味道。
车门打开了。
驾驶座上一张卡片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张普通的卡片,没有任何花纹只是白板一张,可是翻转过来,却是那个夺命的图案,八个圆圈十一个箭头,仿佛面目狰狞的魔鬼,看着乔昭宁露出了森森的白牙。
他越发紧张了,站在车门旁警惕地左右张望,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那人走走停停似乎在躲避什么又似乎在寻找什么。
“谁啊?干嘛鬼鬼祟祟的?”
没人回答,乔昭宁的问话仿佛被黑暗吞噬了。
张云开是顺宁电视台一名普通的保安员,以前是在一个小区里当保安的,后来电视台招聘,他便来应聘了,结果很顺利地被录用了。在这里当保安,不但工资多个几百块,而且工作相对很轻松,在小区里,他几乎需要把每个业主及其家人的相貌记下来,因为如果记不住,业主回家还要被他盘问要去哪儿,人家会不高兴,不高兴的人多了,领导就要找他麻烦了。但是在电视台就不同了,只要记住一个台长几个副台长以及人事部、后勤部主任、副主任的面孔就行了,一旦这些大人物出现,他就立即立正敬礼,目送领导离开。而如果这些大人物正好开车过来,那他得赶紧过去开车门以示恭敬,至于其他几百号员工都无所谓,他们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也影响不到自己的饭碗。
不过不管是在小区里还是在电视台,他都要轮班,今天轮到他值夜班,下午6:00上岗,到凌晨2:00交班。此时,他照例在地下车库里转悠转悠,巴望着能不能看到一次“车震”。他有个同事曾经看到过一次,让大伙艳羡不已,从那之后,每个人值夜班的积极性都特别高昂,但是众人再也没看到过。
远处似乎传来一阵吆喝声,他停下脚步仔细凝听,但是这声音突然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接着,又一阵吆喝声传来:“你是谁?”
另一个声音说道:“哼,制裁你的人!”
“你到底是谁?”
那人没再说话,接着就传来一声惨叫,凄厉的声音划破了整个地下车库,张云开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应该就在前方,难道出人命了?
“出什么事了?”他大声吼叫着,空旷的地下车库里只有他轰轰的脚步声。他从光明跑进了黑暗,又从黑暗冲进了光明,最后又闯进了黑暗。一辆车的驾驶座车门开着,一个人倒伏在地上,他佝偻着身子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
张云开立即打电话报警,然后俯身到那人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那人气息微弱,呻吟着说道:“救我。”
苏镜冲到地下车库的时候,乔昭宁已经被送去医院了,他的同事们正在拍照取证。邱兴华问道:“老大,你怎么也来了?”
“我刚好在电视台。”
“哦,来接嫂子下班啊?”
“少贫嘴了,”苏镜说道,“我来查案的。发现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