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了起来,有些得意地仰着小下巴:“帝君,现在我的假哭是不是炉火纯青,把你也骗过去了?我可是练了好久!”

他也坐了起来。她骗了他,他非但不觉得她可气,反而觉得那眉眼生动明媚:“你练这个做什么?”

“因为之前不是骗不了你吗?”她佯瞪着他,睁圆了一双杏眼,“你这个人,真的很坏,我假哭的时候一点不会心疼我,还让我哭大声点,说你最喜欢把别人弄哭了。”

假哭骗人还要别人心疼,别人不心疼就生气,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但说着这些话时,少女眉眼中的澄澈天真,也确实可爱动人。

她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他挑了挑眉:“既然你假哭,我为什么要心疼你?”

她作势又瞪了他一眼,轻轻捶了他一下:“你还不思悔改!”想了想,“那我以前技不如人,被你看穿,就算我自己不好吧,可我现在是凭真本事骗你心疼的,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他没有回答她这个稚气的问题,反而问她:“你刚才说我坏,我对你很不好吗?”

“啊……这个,”她突然就害羞起来,低着头嗫嚅了一会儿,才小声地,“没有啊,你很好,我说你坏,不是说你真的坏,因为你就是很讨厌,经常戏弄人,但是你一直都很好。”

说完这些话,她依然很害羞的样子,却又鼓起了一点勇气,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将他的手放在脸颊旁蹭了蹭,是小狐狸亲近人的动作,接着,她绯红的唇亦在他的手背亲密地贴了一贴,这却不是小狐狸的动作了。他的手颤了颤,手背上的肌肤像是瞬间烧了起来。

她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又来圈他的脖子,手抬起来时宽大的衣袖滑下去,润如凝脂的手臂紧紧贴着他的脖颈,如兰的气息氤氲在耳畔,她的声音也是水雾熏蒸过似的软,低低地同他撒娇:“我们不要说话了,我困了。”

“那就睡吧。”良久,他听见自己轻声回答她。声音听上去还算平静,但入耳总觉得不真。这个夜晚,原本便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捉摸似的不真。

陪着身边少女再次躺倒在云床上的帝君,许久之后,才定下神来。

看来,他的确是自愿娶了这女孩子。他们的感情也很好。

是个漂亮、狡黠、有点迷糊、很会撒娇的女孩,看着他时眼睛里有星星,神色里俱是崇拜。她带着一身他的气息,不顾他的意愿,肆无忌惮地闯入他的结界,熟稔地靠近他,拥抱他,说那些撒娇的话,将脸贴住他的手……他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脏,方才它似乎漏跳了一拍。

他无法否认这女孩子的可爱。

他为什么娶她仿佛也不再是那么难解的一道题。

凤九醒来时看到近在咫尺的帝君的睡颜,习惯性地就想上去亲一亲,一边想着帝君不是已经去闭关了吗,还是我亲自将他送去的仰书阁,一边将头挨了过去。

眼看要挨到青年的唇了,她陡然反应了过来,一个激灵,立刻爬起来坐端正了。

是的,她的确将帝君送进了仰书阁闭关,然后她从太晨宫出来找滚滚,准备带他回青丘。结果元极宫的掌事仙娥天步匆匆而来,说连三殿下有急事相请。她跟着天步来到元极宫,才知道滚滚不小心闯入了祖媞神的闭关法阵,被送去了二十六万年前的洪荒时代。

祖媞神安慰她说所幸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根据法阵光波传送滚滚的轨迹,可以推算出顶多四百四十九日后滚滚就能再穿回来。祖媞神大场面见得多,觉得这不是大事,但她可并不敢这么认为,忧心如焚地央祖媞也将自己送了过来。

术法确然成功了,她的确穿了过来,但她记得那法阵是将她送去了金镜湖旁边的,此刻她怎么会在帝君的床上?

她脑子里一片糨糊,昨夜之事略微闪过了几个片段,却使她一片糨糊的脑子更加混乱。正当此时,青年也醒过来了,坐起来静静地看着她。

凤九唯一知道的是,这是二十六万年前的帝君,他应该并不认识自己。她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你的帝后,是从二十六万年后穿越过来的,我主要是来找我儿子,也、也是你儿子,他不小心冲撞了祖媞神的法阵被送到这儿来了。如果你不信的话,”她硬着头皮,“我可以告诉你,你后腰下面有一颗……”

“我信。”帝君打断了她,“你要找的滚滚也在石宫里。”

滚滚平安令凤九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她也很吃惊:“你这就信了吗?”她有点呆,“你怎么能这么轻信呢?”

帝君平静道:“毕竟我后腰上的确有一颗痣。”

凤九觉得他真是太没有警惕心:“那万一是我偷看你洗澡看来的呢?”

帝君很耐心:“我觉得你可能并没有这个本事在偷看我沐浴后还能全身而退。”

凤九一想,这倒也是。“这倒也是。”她说,“不过也有可能我……”

帝君打断了她的话:“你到底是想让我相信你还是不相信你?”

凤九卡了一下:“当、当然是想要你相信的。”

帝君点了点头,从床上下来:“我相信你,现在我就带你去见白滚滚。”他顿了一下,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像只是随口一问,“然后你就会立刻带着他回去,是吗?”

凤九摇了摇头:“祖媞神说我们大概得在这里待上四百多天等机缘,等机缘到了才能回去。”

“哦,”帝君理了理衣袖,“还要待四百多天。”他看着她,“这四百多天你们打算怎么办?”

在同帝君说着话的过程中,昨夜的记忆碎片终于在脑海里一片一片拼完整了。

凤九轻轻啊了一声。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帝君,看着倒是很疏冷淡然,如同天山之雪一般可望不可即。可在回笼的昨夜的记忆里,这看上去不好亲近的银发青年,却似乎并不是真的那么不好亲近呢。

是因为他早就知晓了她是他未来的妻子,故而才待她宽容,不仅容她同睡一榻,还管她睡得舒不舒服、安不安稳吗?

唔,帝君一向洞见万里,也是有这个可能。

不过算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即使他同她还不熟悉,待她却依然纵容。这就已经够让人满足了。她很开心。

这是她原本并无可能见到的二十六万年前的、青年时代的帝君。欢悦和兴奋自心底蔓生。又听帝君问她未来四百多天打算怎么办。怎么办。嘿嘿。她没忍住心里的小恶魔,蓦地跳起来站到了床沿处,轻盈地一蹦便骑到了帝君的身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双腿夹住他的腰。

帝君像是蒙了,但还是本能地立刻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腰以免她跌下去。

她挑着眉,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秀色可餐的银发青年:“打算怎么办,当然是打算吃帝君的穿帝君的还住帝君的,然后以身还债甜甜蜜蜜地和帝君度过这四百多天啦!”

帝君僵住了,神色一片空白,半天没有说话。

从前总是帝君戏弄她,何尝有她戏弄帝君还戏弄成功了的时候,她简直得意非常,本欲趁火打劫地再亲上一口看看帝君的反应,嘟起嘴来才发现不对劲,垂眸一望,不禁要当场骂街。

帝君居然将她变回了狐狸原身。

碧海苍灵的早餐桌上,滚滚看到娘亲很高兴,早饭都多吃了一碗。但是九九却似乎胃口不太好。

滚滚不禁担心,关怀地探问:“九九你怎么不开心?是饭菜口味太清淡了吗?”煞有介事地点头,“我知道你是喜欢吃口味重一点点的。”

凤九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在滚滚面前她一向坦荡,“就是今晨本打算亲一下你父君来着,结果他居然把我变成了一只狐狸,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哇喔。”滚滚很吃惊,咽下了口中的包子,“我听成玉,不,我听祖媞神说,这个就叫作不解风情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他父君一眼,“祖媞神还说,不解风情的男人是要注孤生的,是三生三世都讨不到媳妇儿的!”

帝君抬眸:“我要是讨不到媳妇儿,那你又是怎么来的?”

滚滚一下子答不出来,凤九在一旁戳着馒头,小声帮腔滚滚:“就算讨到了我,那你也会很快失去我的!”

帝君淡淡看了她一眼:“我拥有你还不到一天,还没来得及习惯,失去了好像也没有什么。”

凤九:“……”

滚滚:“……”

母子俩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能扳回一局,只好默默吃饭。

早饭后,凤九带着滚滚去仙山上放风筝。

滚滚是在凡间出生的小仙童,出生两百年都没见过父君,两百年后被九九带上九重天,才回到太晨宫认祖归宗。也是在那时候他才第一次见到他父君。但自滚滚见到父君的第一面以来,他父君对他娘亲便是呵护备至。可今日早餐桌上,父君居然说没有九九也没有什么,这让滚滚很是忧虑,不禁在私下里问凤九:“我出生以前的父君,原来是这么难搞的吗?”

凤九躺在草丛里咬着根芦管轻轻叹气:“是啊,他真的超级难搞。”又同他显摆,“但娘亲我居然把他搞定了,你说娘亲是不是很厉害?”

滚滚崇拜地点头,但依然为她感到忧虑:“可现在父君对九九你有点冷淡,他要是不想和你好,九九你要怎么办?”

凤九老神在在:“不怎么办,他管我们吃,管我们住就够了。”她笑眯眯的,“我就想看看年轻时候的你父君到底是什么样的,并不在乎现在的他会不会和我好,因为,反正我已经在最合适的时候,得到了最好的帝君了呀!”

滚滚似懂非懂,凤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只是凤九这时候尚不明白,根本没有什么最合适的时间,最好的帝君,因为什么时候的帝君,都是最好的帝君。

不过很快她就会明白。

05

碧海苍灵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自十万年前石宫建成,整个碧海苍灵都被归入东华名下成为帝君私地以来,它便一直维持着那个模样。十万年来,桑田不知化了多少次沧海,连五族的疆界线都重新画了好几回,唯碧海苍灵中的一草一木、一亭一台,依然故我,纹丝不改。

碧海苍灵的掌事仙者霏微,有一阵十分羡慕他的同行——少绾神身边的掌事仙者奉行,因为奉行住在章尾山。少绾神爱布阵,也爱造园林景观,她的章尾山几乎每年都会翻新重修,几乎一年变一个样。霏微羡慕奉行能够年年住新居,羡慕得肝肠寸断,旁敲侧击地问过帝君好几次,碧海苍灵什么时候也可以旧貌换新颜一下,帝君很干脆地让他死了这条心,说他懒得费这个事。

碧海苍灵这天然去雕饰的空旷之景,霏微一看就是十万年,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它有更换格局的一天了,但神奇的事就这么发生了。他不过出门传个信,也就离开了四五天,回来一看,石宫右边那个帝君称之为花园,他称之为野树林的地方,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座世俗意义上的花园。

园中有姹紫嫣红的花圃,有曲折回环的游廊,有天工雕饰的假山,还有一片雅致秀美的小荷塘,比之他曾羡慕得要死要活的章尾山的花园竟也不差什么了。

霏微叫住了在花园中放风筝的白滚滚,请教小滚滚这是怎么回事。

小滚滚好为人师,风筝也不放了。“是这样的,”他为霏微解惑,“四日前,娘亲同父君聊天,说起原本在这里的那片林子。娘亲说她不喜欢那个林子,还是比较喜欢后来建在这块地盘上的她设计出的花园,说花园里有山有水,还有荷塘和菜园子,又实用又好看。”

他比画了一下:“说着说着,娘亲就画了个图出来给父君看。父君看了,嫌弃娘亲没有品位,说那种普通的花园,怎么比得上他那片茂林的天然雅趣。然后他就把那片茂林给砍了,照娘亲的图做出了这个花园。”

霏微沉默了一会儿:“小主人,您那个‘然后’后面的内容,好像和前面的内容有点接不上……”

因为文章课上得不太好,所以分外在意文法的滚滚睁大了眼睛:“啊真的吗?那怎么办,你要我重说吗?我、我该怎么重说?”

“那倒也不必。”霏微摸了摸滚滚的小脑袋,“这不是小主人您的问题,这是帝君的问题。”

帝君确实有点问题。

在霏微看来,帝君其实是个一成不变的神,甚至还有点乏味,因此一直很好伺候。

但最近,帝君却不是那么好伺候了。

比如说,帝君再也不是那个一道菜可以连续吃十年的帝君了。十万年来都没有进过厨房定过菜谱的帝君,最近没事就会问他下一顿打算做什么,还要和他讨论一下菜谱。他一个直男,哪里会做菜,从前都是清炒这个清炒那个,帝君也没有提出过异议,但最近帝君不仅要点菜了,他居然还对调料有所要求了。

再则,帝君在衣饰上品位虽然很高,但八荒四海正打着仗,大家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衣饰上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潮流。因此他为了图方便,给帝君做起衣服来经常一做就是几百套,同一布料同一款式甚至同一颜色,帝君一穿百十年,也从不说什么。但最近,帝君却突然对稀罕的衣裳料子感起兴趣来,没事就督促他出门去搜罗,颜色材质花纹还给他规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面对帝君的这些新变化,头七日,霏微的确摸不着头脑,还以为帝君撞邪了。

第八日,因两个小仙童吃多了果子闹肚子,他代替他们伺候了帝君和小白姑娘一顿午膳,本性聪明的霏微仙者就弄明白了帝君在吃食上突然变精细了的原因:其实帝君还是那个给什么吃什么的帝君,但小白姑娘是个精细的女孩子,精细的女孩子需要精细的呵护,不能随便让她给什么就吃什么。

第九日,在看到自己费尽心思找回来的稀罕料子穿在小白姑娘身上时,一点就通的霏微仙者又明白了帝君在衣料上也突然变挑剔了的原因:其实帝君还是那个给什么穿什么的帝君,但小白姑娘是个精细的女孩子,精细的女孩子需要精细的呵护,不能随便让她给什么就穿什么。

霏微观察了半个月。明面上看着,帝君对小白姑娘好像也就那样。譬如帝君说话爱噎人,可怕的是他对小白姑娘居然也一视同仁,因此经常让小白姑娘生气,气极了时一整日不理他都是有的。

霏微叹着气想,小白姑娘可能还以为帝君待她不好吧,可他却知帝君着实为小白姑娘做了不少事,待她可谓无微不至了。但天天被帝君噎得怀疑神生的小白姑娘懵懵懂懂的,哪知道帝君为她下了这许多功夫,还以为好吃好穿供着她,是他霏微这个掌事仙者做事周到。他哪里有这么周到。

对小白姑娘的这种误解,帝君好像也无所谓,还让他不要乱说话。帝君为何如此?让小白姑娘知道他待她体贴周到难道不好吗?莫非是帝君从没有追过女孩子,喜欢小白姑娘,但又万千心思藏于心中不知如何宣之于口,故此才有这样让人难懂的操作?

继续观察了他们一家子半个月,霏微觉得自己没猜错,毫无疑问他是个小机灵鬼了,但他也没有胆量去向帝君求证他到底是不是个小机灵鬼,有没有猜对他那不可琢磨的内心世界。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天地发生了大事。

因着实无法将帝君请出碧海苍灵,神族的长老们一番商议,最后还是决定让后桭上神暂代神主之位。但他们也怕伏婴上神不服,挑起内斗,因此将整块北荒大地封给了伏婴神君,容他在彼处做个不受九天辖治的自在尊神。

长老们自觉如此处置也算周全了。伏婴虽也手握雄兵,但数量上并不能敌过后桭上神加整个长老团所掌之兵力,真要打起来,不一定有胜算。他们也不是没给他台阶下,已允他去北荒称霸了,识时务者当然应该接住这个台阶,总不至于非要挑起内斗,同他们作对,背水为之一战吧。

长老们考虑得其实不无道理,但不料伏婴是个干大事的,偏喜欢挑战难题。他倒的确是带着拥趸们去了北荒,但他一去到北荒便联络上了鬼族与妖族,对两族许以厚利,三派力量很快组成了一支联合大军,攻上了九重天,欲灭掉长老团,废掉后桭,使伏婴御极八荒,成为下一位神王。

后桭与长老团赶紧调兵遣将前去拒敌,两军对阵数日,在弋水僵持不下。

神族人心惶惶,不知这一战将走向何方。

折颜上神为此又来了两趟碧海苍灵,不久,后桭上神也来到了碧海苍灵,再之后,长老团也陆陆续续来到了碧海苍灵。

后桭上神同整个长老团在碧海苍灵大门外等了整整七天,帝君才松了口,答应他们出山,暂代神主之位,统领神族大军,应战伏婴同鬼妖二族的三族联军。

帝君忙起了大事,自然而然,同凤九和滚滚见面也就少了起来,原本一日三餐三人都会一起用,现在一日能一起用一餐就算不错了。

霏微原本以为小白姑娘会不习惯,没想到小白姑娘年纪小小倒是很懂事,知道帝君有正事忙,从不主动相扰,只在附近自己给自己找乐子,还玩得挺开心。

趁着帝君忙时,小白姑娘领着小滚滚将碧海苍灵周遭全逛完了,还抽空回了一趟青丘,远远看了几眼白止狐帝和凝裳狐后。这日又琢磨着要带滚滚去章尾山探险。

这件事,霏微自然要去请示帝君,因章尾山不像青丘,能容他们一日来回,章尾山同碧海苍灵相隔十万八千里,以他们的修为,没三四天根本回不来。

帝君正在书房中整理一卷阵法图,闻言抬头看他:“她为什么想起来要去章尾山了?”

霏微老老实实回答:“小白姑娘说他们那个时代的女子,没有一个不崇拜少绾神的,好不容易回到这个时代,她无论如何也要去瞻仰一下少绾神的故居。”

帝君沉吟了片刻,“哦,也好。”点了点头。

霏微觉得帝君可能是对小白姑娘远行不放心,当即表忠心:“帝座放心,此行臣下必定会保护好小白姑娘,定让小白姑娘和小主人万无一失。”

帝君再次沉吟了片刻,然后他将阵法图卷了起来,很随意似的对他说:“无妨,我在那儿有个会,正好和你们同路。”

老实的霏微信了。

由后桭上神主理的、原本为了迁就帝君而定在碧海苍灵召开的议事会,就这样被改去了十万八千里外的章尾山举行。

霏微也是在神众们纷纷跑来同他打听为何突然改地点时,方知帝君说的那个会,原来是这个会,帝君说的“正好”,哪里是什么正正好。

神众们一派虚心地同他打听这是为什么。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说是因小白姑娘要去章尾山探险,帝君不放心,故而将议事会改去了章尾山吧,这很不利于帝君的英名啊。

霏微绞尽脑汁,硬着头皮作答:“或许是为了纪念同少绾神的友情……”

神众们听后,居然信了,一片唏嘘:“帝君真是重情重义!”纷纷抹着感动的泪走了。

霏微擦干脑门上的冷汗,觉得自己真是有急智。

凤九自然不知道这一茬,还以为那会果真那么巧开在章尾山,帝君果真那么巧和自己同路,一路高高兴兴地就随帝君去了章尾山。

帝君去开会了,她就领着滚滚漫山遍野地逛。逛完了回到住处,见霏微张罗着将她的行李往外搬送,一问之下,方知原是办差的仙仆们不知她的身份,以为她是碧海苍灵的仆婢,因此给她安排的是仆婢的住处。霏微正要将她的东西移到帝君院中。

凤九毕竟一代青丘女君,偶尔虑事还挺缜密,觉得此处毕竟不是碧海苍灵,如此未免太过招摇,必定要给帝君惹闲话,因此吩咐霏微只给自己在仆婢院中安排个单屋即可。又听帝君还在同人议事,深觉帝君劳累,又弄了个参茶劳霏微给他送过去。

霏微小心翼翼地捧着参茶离开了。凤九回到房中,将玩累了的滚滚哄睡,又归置了下行李,理着理着,突然想到帝君此行只带了霏微,霏微一来就围着自己和滚滚打转,恐还没有去为帝君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