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

“别推辞!一定要收下!”

“谢谢,我很喜欢这辆车,”我终于尴尬地说出了实话,“可我不会开车。”

现在,我有钱了。

天空集团的裁员赔偿金,这两天终于打到了我的账户。端木良给我一次性发了两万元奖金。至于那辆宝马Z4跑车,暂时停在公司的停车场里,反正我最近也考不到驾照,准备先把它卖到二手车市场,怎么说也可以挽回几十万。

端木良又让我单独负责一个项目,如果成功可以提取10%的收益,这让我非常有成就感。

有了钱,先得花。

我给父亲订了一个墓地,那里安葬着许多名人,据说报个名就要几万块。我又给妈妈办了张健身卡,希望她能经常运动延缓衰老,有助于尽快走出父亲去世的阴影。

然后,我要去看一个人——古英雄的妈妈,我真正的妈妈。

为准备什么礼物头疼了好久,毕竟还不能让妈妈知道秘密,就算说出来她也不会相信,只能算她儿子的同学送的。最后买了几千块的冬虫夏草,起码可以补补身子。

再次敲开自己家的门,见到自己的妈妈,将礼物放到她的面前,她却坚决摇着头说:“不!不!这些礼物都拿回去吧。你和英雄只是小学同学,我不能收这么重的礼。”

妈妈的这种反应我早就料到了,我说出准备好的台词,“阿姨,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读小学的时候,英雄救过我的命,虽然那么多年没联系过,但我一直没忘记他的救命之恩。”

“我怎么从没听他说过?”

“当时如果说出来,我就会被老师批评,英雄帮我保守秘密,谁也没有说过。阿姨,你还是收下这些吧,是我来得太迟了。”

妈妈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谢我。我仔细观察家里的摆设,却没发现什么照片,尤其没发现爸爸的东西,便小心地问:“阿姨,英雄的爸爸,以前是怎样的人呢?”

“哎,他失踪都五六年了,到今天都没消息。英雄的爸爸是个平庸的男人,在造船厂做了一辈子工人,也没给这个家留下什么。”

“那他怎么会失踪的呢?”

妈妈苦笑了一声,“谁都不知道,他是一个老实人,平时不声不响的,也从来没有仇家,有一天半夜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爸爸的这种情况,和严寒与方小案的失踪一样,无缘无故半夜跑出去,就此音讯渺茫。

痴痴地看着妈妈的眼睛,我知道她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她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母亲,明明自己的儿子就站在眼前,却还以为儿子早就死了。可我能为她做什么呢?刹那间很想抱着妈妈大哭一场,告诉她一切真相,可她会相信吗?如果她要我说出小时候的记忆,那我是半点都想不起来的。

在家里坐了几十分钟,恋恋不舍地离去了。这里曾是我长大的地方,似乎每个角落都残留着自己的气味,甚至每一片空气里都有我从前的声音。

临走前我对妈妈说:“阿姨,能给我一张古英雄的照片吗?我想时时地怀念他。”

妈妈找出一张照片,三年前在家里拍摄的,算是最上镜的一张照片。我站在窗口微笑,虽然既不英俊也不潇洒,但神态从容不迫,目光坚定有力,全然不像一个平凡的保险推销员。

是的,这就是古英雄,这就是我。

第十六章 抉择

大家好,我是古英雄。

现在是2009年9月19日19点30分,肖申克州立监狱,C区58号监房。

阿尔斯兰州的夜晚出奇寒冷,至少比白天低了十度,每个囚犯都得裹着厚厚的毛毯,在各自的牢房里咒骂老天爷与典狱长。

我也被冻得发抖,被迫放下手中的铅笔,关掉床头的小灯,仰头看着铁窗外的天空。

月亮。

居然看到了月亮,穿过玻璃进入如此狭小的夜空,它恰如其分地悬挂着,在遥远的高天上吐出幽光,令灼热的心恢复平静。

美国人不会明白,今晚是中国农历八月初一,新月如钩。

月光透过铁窗洒入囚室,落在我迷惘的瞳孔深处,所有的往事都被串起,轻柔而残酷地绞碎了我的心。

老马科斯已早早地睡下,我还看着自己的小簿子,不知该如何下笔?

“Hello!”

铁门外响起一个幽灵般的声音,我颤抖着回过头来,却看到了鹰似的目光。

似曾相识。

原来是新来的印第安人狱警阿帕奇,他总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背后,然后把你吓个魂飞魄散。

“晚上好。”立刻让自己镇定下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突然想你了。”

“想我?”

听起来让人心里发慌,一个狱警突然想念一个囚犯?囚犯之间常有断背,难道连狱警也传染上了此风?

阿帕奇在阴影里眨眼睛,“1914,我不可以想你吗?”

这句话更让我毛骨悚然,这里并不是没有漂亮的囚犯,干吗偏偏找到我?

“对不起,我要睡觉了。”

“1914,我知道你是谁。”

心里又是一个冷战,他知道我是谁,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印第安人狱警阿帕奇微微一笑,“你,你不是。”

“不是什么?”

“你不是高能。”

沉默…

刹那间,感觉整个肖申克州立监狱都沉默了,包括我的心跳。

不,隔着铁门看着阿帕奇的鹰眼,这个印第安人怎么可能知道呢?何况美国人很难记住中国人的姓名,生怕把老马科斯吵醒,“你是什么人?”

“也许我不是人。”

“你是幽灵?”

印第安人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迅速转换了话题,“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那个人要来了。”

“谁?”

“掘墓人!”

我又一次瞪大眼睛,还是第一次从狱警嘴里听到“掘墓人”,难道那个人真的存在?

“不,你违反规定了!”现在好像我变成了狱警在警告囚犯,“典狱长说根本就没有掘墓人,他不是严禁任何人谈论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