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雄高中毕业后就在父亲的公司里工作,所以也许有些自卑吧。

其实完全没有那样的必要。”回到起居室里,坐在沙发上重新喝酒时,利彦对百合子说道。对面坐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教司和哲子。

“听说哥哥是因为不喜欢读书才没有升学的。事到如今还说那样的话,不像个男子汉啊。”哲子用一副大人的模样斟着酒,旁边的敦司在不停地转动着脖子。

“不过,他平时也不是那副模样的,有时候也会喝醉酒,但……有些奇怪啊。”

“只是心情不好吧。不要去在乎他。”哲子正如自己说的那样,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接着过没多久,玉枝就来取利彦的衬衫,说马上就洗一洗,如果干了的话,明天就能穿。

“嗯,如果要用洗衣机的话,我来洗。”百合子赶紧阻止。

玉枝微微地笑了:“你是客人,不能让客人做这样的事啊。”

她这么说着,之后便放下睡衣离去了。这一套新的睡衣,剥彦把手臂伸进衣袖里一试,感到很吃惊。

“好像是专门为利彦买的吧。”百合子很感动。

“因为以前我在这里住过啊。也许是那个时候买的吧。”剥彦一边说着,一边穿上睡衣。

孝三和二郎、信夫他们在房间角落的家用吧台边喝酒。看来他们谈得很起劲,从刚才起就屡屡传来孝三爽朗的笑声。另外两个入都用一只手端着酒杯,听到他的话就不停地点着头。

喜久子和真纪予好像去了道代的房间。

“这样……”过了一会儿,孝三站起身,朝利彦他们走来,“我先要去洗个澡,你们慢慢地喝,如果肚子饿的话,就对玉枝说一声,让她做点吃的。”

“你好像喝了很多啊。”利彦望着放在酒架上的酒瓶说道。

“和以前相比,已经少多了。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啊。”孝三带着自嘲的口吻笑了。其实以前他的酒量是很惊人的。

“不过,百合子,”他直呼外甥恋人的名字,“今天晚上真对不起,喝酒喝得很不痛快吧。下次我一定补上。”

“不用了。”百合子轻声答道,表情变得很轻松。

“那么,我就先去了。”

“你吃得消吗?”利彦问,“你的心脏不太好吧?你先去醒醒酒再洗澡,否则会很危险的。”

“没关系,我没喝多少酒。”

果然,孝三迈着相当稳健的脚步走出房间。

“叔父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啊。”百合子在利彦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她有的时候会很深沉,不太善于当着大家的面说话。

“不过,也不是那样的啊。”坐在对醚棠哲子说道,她好像听到了百合子的话,“从外表上看,他好像很愿意帮助别人,但是一旦涉及钱,他就是另外一副样子了。就是亲属向他借钱,他也要一分不少地收取利息,到了该还钱的时候,怎么也不会通融的。”

“可是,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坐在边上的敦司喝了一口啤酒后说道,“如果说,是亲属就应该特别对待的话,就没有止境了。我认为,他这样一视同仁,才是今天获得成功的秘密。利彦君,你是这么想的吗?”

“嗯。嘿!我从来没有向叔父借过钱,所以没有发言权啊。”利彦使用了一个暖昧的回答。

孝三的身影消失以后,大家都各自散开了,有的去院子里,有的在打电话。在道代房间里的妻子们也不时地有人走到超居室里来。

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玉枝突然跑进起居室里。她好像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便朝离她最近的、坐在沙发上的利彦跑去。

“不得了了!老爷他……”玉枝有些语无伦次。她很少会流露出那副模样来。

“你怎么了?”利彦扶着她的肩。

玉枝缓缓地咽了一口唾沫之后,重新望着利彦。

“老爷在洗澡,我看他久久没有出来,就问他洗得甚么样了,不料没有人回答。浴室的房门从里面锁着……”

利彦感到心脏很沉闷地咯噔了一下。

“不会是睡着了吧?”利彦勉强地装出沉稳的表情问道。

但是玉枝一个劲地摇着头。“我怎么喊也没有人回答。”

房间里顿时被沉默的气氛笼罩。当时在场的人都相互打量着。

最先采取行动的是二郎,他说了声“糟了”,便跑到走廊里。看见二郎那副模样,信夫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紧跟在二郎之后跑了过去。接着,敦司、利彦都跟在他的后面。

大家都向浴室跑去。在浴室前的盥洗室里,全自动洗衣机在运转,大概是在清洗利彦的衬衫。洗衣机的边上,浴室的门紧紧地关着。

敦司想要关闭正在转动的洗衣机,但他不知道该如何操作,便把插头拔了,强行让洗衣机停了下来。这时一片寂静,浴室里没有一丝声音。

二郎敲打着房门,但是没有回音。而且正如玉枝说的那样,门锁从里面锁着。

“钥匙呢?”

“在这里。”道代昕到喧闹声便赶过来,拿出一把小小的钥匙。

二郎用它打开门锁,推开房门。

女人们都发出惊叫,男人们的嘴里都发出轻轻的惊叹声。

孝三躺在浴池里,毫无神采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实在感谢,先生,深更半夜的,辛苦你了。”

遘代在门前不停地向田中医生鞠躬。田中是一位稍显老态的男子,稀薄的头发梳成了大背头。“我叮嘱过他要小心,千万不要泄气……”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后,很同情地说道。

“这……警察说要进行解剖……”

“是啊,只能解剖了。不过,可以要求他们把尸体复原啊。”田中好像理解成她是担心孝三的遗体会被解肢似的。

目送医生坐的那辆白色的奔驰汽车离去以后,道代回到住宅内。

她的眼睛闪着光亮,好像在隐匿某种决定。

那天的客人全部都集中在起居室里。尸体被发现后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所有人的脸上都渗透着疲惫的神情。

“嫂嫂。”二郎从椅子上探起肥胖的身体说道,但是他好像没有想好接下来应该说什么,脸上一副哽咽的表情,沉默了。

“大家都来了吗?”道代无视二郎的喊声,向大家扫视了一眼。

全体人员在都与喝酒时大致相同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我有重要的事要对大家说。”道代用虽然低沉却坚决的语气说道,怎么看也不像是剐刚死了丈夫的女人的声音。有的人吃惊地伸了伸头。

“丈夫去世了。他原本有很多事情要饭,支撑山上家的是他,我希望葬礼举行得隆重些。”

以利彦为主,大家都用一副困惑的表情望着这位女主人,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想要做什么。

“我希望葬礼举行得神圣些。”道代的语气显得非常冷静,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因此,你们中间如果有人认为自己的脸与神圣的场面不相符合的话,希望你们趁今天晚上提出来。”

“请等一下,姐姐。”信夫阻止道,他显得有些狼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如果是从宗教意义上说的话,我希望你能原谅。”

“当然不是从那种意义上说的话。”她的嗓音很镇静.“我是希望,在山上孝三死亡的事情上,如果有人退缩的话,请提出来。”

“退缩?”信夫反问道,“是怎么回事?姐夫是自然死亡,所以谁都不会想退缩,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昕着他的发言,有的人点了点头。

“不!”不料道代尖声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什么自然死亡。”

接着,她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全体在场的人。“我丈夫是被杀的。”

“不可能是那样的吧?”信夫的妻子喜久子稍稍迟疑地说道,“医生也说他患有心脏麻痹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不就是意外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