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

  我草。

  缩小版的秦惜。

  那双琉璃色的灰色眼眸,并不是前面三世那样的漆黑了,他从小就生的漂亮,现在看起来,也是七八岁的样子,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可是他看起来脸上却是一片麻木不仁的冷漠,和秦惜不一样,秦惜的冷,是带着锋芒的凌厉,像是冰冷的刀锋,随时都能一击毙命,而这小孩的冷漠,当真就是漠然,对生死,对权势,对一切,都毫不关心。

  灰色的眼眸虽然睁着,却没有一丝神采,他整个人都被鲜血染红,但因为长得太有辨识度,秦惜想认不出都难。

  这应当是招魂铃中秦惜第四世的记忆,为什么第四世还是遇见他了?

  那个抱着他的男人一剑指向她,正想杀之而后快,秦惜心脏几乎悬在嗓子眼,这一世不会短命到这个程度吧?她从身高判断,此时的小女孩,最多也就五六岁。

  “躲到我房里去!”小女孩糯糯地开口,她虽然害怕,可是看见他们身上流血,心中还是同情占了大多数。

  她年纪太小,还分不出善恶,也不知道这两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就想救他们。

  那男人愣了一下,可是听到有脚步声迫近,还是决定孤注一掷,他进了房间,还把小姑娘一起拉了进去。

  房中有几个衣柜,却藏不下一个成年人和小孩,无奈之下,只能躲到床上,把帷幔放下来,男人的剑横在小姑娘脖子上,恶狠狠地说:“要是敢耍诈,我立刻砍下你的脑袋!”

  她点点头:“你们不要出声。”

  男人丝毫不敢放松,依旧用剑指着她。

  这么片刻之间,秦惜已经弄清楚现在的身份,她叫周玉璃,是正道修仙世家周家的小姐,其父周鹰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高手。

  思忖的片刻后,房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来:“玉璃!”

  玉璃睁大眼睛看着那个男人,示意她把剑挪开,而男人谨慎,用剑抵着她的后背,让她回应,她只得撩开帷幔一角,打着呵欠对走过来的周鹰说道:“爹爹,怎么了?”

  “家里有刺客闯进来,好像跑进你这里,你看见了吗?”周鹰锐利的双眸在房间里扫视一圈,又让人把柜子打开都检查了一遍。

  玉璃摇摇头:“没看见。”

  手下趴到床底一看,摇了摇头,周鹰这才温声对女儿说:“夜里凉,你盖好被子。”

  逃走的两个人事关重大,周鹰也不想在女儿这里耽搁太久,领着人又出去别处搜查。

  玉璃等了一会儿,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对那个男人说:“你们走吧,不要再来我家了,我爹很厉害的,下次再来,恐怕就没命了。”

  男人看着她稚嫩的脸,纯真的眼睛,犹豫了很久都下不了手,但一把剑却始终指着她。

  玉璃怯生生看着他,又说:“我爹不是坏人,我也不是坏人。”

  “你爹……”男人咬牙切齿地开口,而此时,那神情冷漠的男孩却抬起手,按住了他的剑,他低下头:“少主……”

  “走。”男孩嗓音沙哑,像是很多年没有开口说话的人。

  男人只好抱着他走下床,正准备离去时,又听到玉璃小声说:“等等……”

  如果她后悔,就立刻杀了她!男人凶狠地回头。

  玉璃吓了一跳,连忙从床边的格子里,翻出一个盒子给他:“他好像吓坏了,我娘说,人要是受了太大的惊吓,魂魄会吓跑,就得了失魂症,但是,用这个招魂铃,可以把吓跑的魂魄招回来。”

  秦惜:“……”招魂铃这样的神器,你说送就送了吗?年纪小没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你是什么败家女?

  那男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玉璃把招魂铃塞给他,说:“快走吧,离开后,就用招魂铃把他的魂魄招回来,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男人想了想,少主这个样子,确实不对劲,他接过了招魂铃,抱着男孩离开了周家。

  避开了周家搜捕的人之后,男人回头,看着燃烧着大火的周家的方向,忍不住说:“想不到周鹰作恶多端,却生了个温良纯善的女儿。”

  男孩却只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男人把招魂铃放在他手中,说道:“招魂铃虽说没多大作用,却也不俗,少主就当做是向周鹰收的一点利息吧。”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那天之后,秦惜担心了好长时间,以为这辈子又要和秦惜牵扯下去,尤其小小年纪就开始的纠葛,将来怎么可能解开?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她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一天,一个月,一年,十年之后,她都再也没有见过秦惜,甚至连他这一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除了年幼时那匆匆一面,她和秦惜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瓜葛了。

  她是周家的大小姐,周鹰膝下有几个儿子,却只有她一个女儿,对她宠爱有加,要什么给什么,她无忧无虑的长大,修仙世家那些事情,统统不需要她操心。

  而父母对她修为一事,也并不强求,正好她也无心于此,反而喜欢外出看看修仙界之外的事情,看到凡间贫苦可怜的百姓,她施粥救苦,散药治病,她修为不高,医术却十分精湛,所有心思都花在上面,被她救过的人,无不感激涕零。

  因为乐善好施,她帮周鹰积攒了好名声,周鹰被修仙界推举为魁首,整个修仙界,唯他马首是瞻。

  周鹰对这个女儿越发喜欢,到了千依百顺的地步,她十六岁,本该到了议亲的年纪,却因为她无心于此,便拒绝了所有上门求亲的人,只希望女儿开心就好。

  这神仙般的日子,秦惜实在过得开心极了。

  她唯一的烦恼,就是这个世道不太平,这几年魔教猖獗,修仙界的日子也不好过,玉璃出门在外,常常遇到被魔教迫害的人。

  “这魔教教主应少渊,修炼得一身邪功,须得人血辅助,每日泡在鲜血之中,功力才能大成,这几年,为了让他练这邪功,魔教的人抓走无数凡人和修士,真是恶贯满盈!”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邪恶功法?”

  “你有所不知吧,这应少渊,原本是前任教主炼成的一只血傀,无情无心,只知杀戮,可这小子生了一张英俊脸蛋,被前任教主的女儿看上了,这教主之女为了和他在一起,竟偷偷告诉他解开血傀的方法,帮他逃离父亲的控制。这应少渊重获自由之后,竟然反客为主,以前教主的血,炼成了这一身邪功!”

  “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前教主和这应少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可怜那教主的女儿,岂不是生不如死?”

  “你懂什么?魔教中人和咱们不一样,他们哪有伦理纲常?只讲究弱肉强食,应少渊当上教主之后,听说很快就要和这前任教主之女成亲了!”

  “连杀父仇人都能嫁?这魔教中人,当真没有半点儿人性!”

  “和应少渊倒是绝配,一个心机深沉,阴戾邪恶,一个目无伦常,贪图美色,什么锅配什么盖吧!”

  ……

  秦惜听着医馆中人的议论,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这应少渊,不会是这一世的秦惜吧?那个前任魔教教主的女儿,是云瑶吗?

  他们都做了魔教中人,而她这个正道魁首的女儿,看似毫无关联,实则却是互相对立,希望以后双方发生什么大战,她不要牵扯其中。

  不过,对此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周玉璃对于这些事情,一向不关心,她一门心思都在钻研医术,周围的人在说这么劲爆的八卦,她居然对着一个伤患腐烂流脓的伤口看得聚精会神,八卦是半点儿都没听进去。

  秦惜:这就是学霸的脑子吧,和她一点儿都不一样。

  这个世界上,只有玉璃不关心正魔之间的纷争,要不是这几天周鹰时常头疼,她为他施针治疗时,能听到周鹰和旁人商议一些修仙界准备联合对付魔教的事情,她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正道修仙界中,人人提起应少渊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盟主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这一次围攻魔教的大事,全要仰赖盟主坐镇指挥,其余人的实力,恐怕不是应少渊的对手。”

  “是啊,盟主这些年经常闭关,想必《天罡心经》,已经神功大成了!”

  “这应少渊实在不是东西,不久之前,将谢家满门灭口,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是个畜生!”

  听着这话,周鹰忽然抬起手,冷冷说:“玉璃在这里,这些事情不要说给她听。”

  那些各大门派的掌门这才看向玉璃,露出几分羞愧之色。

  玉璃只好把银针收回药箱中,说道:“各位叔伯商议大事,我还是不打扰了,先退下了。”

  看着她出去关上门,那些掌门才忧心忡忡地说:“盟主,这应少渊对咱们可是恨之入骨,当年《天罡心经》的事情,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势必要回来报仇,玉璃才十六岁,应少渊岂会放过她?魔教的人屠杀谢家时,所有女子都被□□至死,就像当年应少渊的母亲……”

  “闭嘴!”周鹰一个眼神冷冷扫过去。

  那几个掌门赶紧识趣地闭上嘴。

  周鹰这才阴沉沉地开口:“玉璃长大了,到了议亲的年纪,我打算帮她找个凡人夫婿,远远地嫁了,从此和修仙界再无瓜葛。”

  “也只能如此了,玉璃喜欢行医,可以在凡间隐姓埋名。”

  “哎,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小子逃出去之后,竟然还有这样的造化,成了咱们的心头大患!”

  众人一边叹息,一边又感到恐惧。

  玉璃对于周鹰和其他人的担忧,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她只是知道父亲更担心自己,所以什么都不说。

  她离开周家后,还是带着侍女去庙里上香祈福,希望父亲能平安无事,出来后又去了城外开义诊,给没钱的乞丐和百姓治病。

  “小姐,盟主说最近魔教中人猖獗,前几日谢家被灭门了,他们丧心病狂,专门盯着修仙门派,咱们还是尽早回去,不要在外面逗留。”侍女在一旁提醒。

  玉璃点点头,把药物分发下去之后,就乘上马车回去了,天色刚刚擦黑,回城那条路,要经过一片树林,从前坦途的路,今日却被一棵倒下的树挡住了去路。

  玉璃出门,周鹰都会派几个随从跟着,此时几个人立刻上去,合力把大树搬开,就在此时,黑暗之中忽然闪出几条黑影,直奔玉璃的马车而来,那几个随从也不是吃素的,见状扔下树干就跑来,和几条黑影斗在一起!

  玉璃的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识抓起了马车里的剑。

  “小姐不能下去!恐怕是魔教中的人!”车夫连忙架着马车后退,“魔教中人对咱们正派之人恨之入骨,尤其是几大世家,恐怕他们都是冲着小姐来的,若被抓住,小姐可就惨了!”

  “是啊,听说魔教教主应少渊是个变态,落在他手里的女子,简直生不如死!”侍女也害怕地说。

  车夫架着马车掉头,准备从另外一条路离开。

  可是还没走远,忽然树林中又出现一群人,没了随从护卫,那些人瞬间就围住了马车,一剑杀了车夫之后,一名黑衣人直接跳上马车,掀开车帘,一眼看见里面的玉璃和侍女。

  “果然是周鹰的女儿!”

  玉璃‘唰’一声,抽出了剑,那黑衣人冷笑一声:“周小姐,我劝你不要自掘坟墓,乖乖跟我们走!”

第63章 绣球招亲

  玉璃问:“你们是魔教的人?”

  黑衣人:“魔……”

  黑暗中一道血色的冷光闪过, 这黑衣人只开口说出这一个字,脑袋便齐刷刷从脖子上滚下来。

  “啊——”玉璃的侍女尖叫一声,吓得昏死过去。

  玉璃天天和各种病人伤患打交道, 见惯了鲜血, 还能勉强维持一丝镇定, 但也吓得不轻,缩在马车里,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惨叫声接连而起,她终于忍不住, 握着剑爬出马车,却只看见周家一个护卫也倒在那血色的冷光之下。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尸体, 黑衣人和周家护卫一个都不剩, 全都被割了脑袋。

  独独剩下她一个。

  天色已经黑下来,打斗时灯笼火把全扔在地上, 也差不多熄灭了, 玉璃只能借着清冷的月光四处看,可是树林里静悄悄的, 除了她之外, 好像没有任何人。

  “你是谁?”她大着胆子问,为何救了她,却杀光周家的人?

  她的声音,空荡荡地回应在黑暗中。

  玉璃忐忑地等着, 对方杀光了所有人想做什么?这歹毒的手段,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 是想抓住她, 活生生折磨,或者, 去要挟爹爹?

  一瞬间,玉璃脑海中已经转过了无数念头,她握着剑,如果对方是魔教中人,像对谢家女眷那样□□她,她就和他们同归于尽。

  可是她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出来。

  她慢慢意识到,这个人不想杀她,也不想抓她,只是为了救她?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周家人的尸体,心中实在是不明白。

  “你为何不出来?”她在黑暗里茫然地看着,虽然她修为不高,但还是隐隐约约能察觉到附近有个人,因为过于强大的气势,让人想忽略都难,只是她不知道究竟在哪个方向?

  月亮渐渐升起,她就这样在黑暗的树林中,和这个未曾谋面的人静静地对峙了许久,他没有现身,没有开口,也没有离开。

  一直到周鹰亲自带着人找过来,几十匹快马来到树林里,火把通明。

  “玉璃,没事吧?”周鹰看着满地尸体,又问:“谁干的?”

  “我不知道。”玉璃摇着头,周鹰早已经吩咐人去树林中四处搜捕了,但她知道,他们应该找不到那个人。

  “没事了。”周鹰看着她安然无恙,总算松了一口气,“幸亏爹爹来得及时,那人应该来不及对你下手就跑了。”

  玉璃想说那个人压根儿就不想杀她,可是这种事情说给父亲听,只会徒增他的烦恼,这人对她没有恶意,她也不想周家对他赶尽杀绝。

  周鹰把她带走之后,树林深处才有一袭黑袍微微晃动,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慢慢走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把血红色的弯刀。

  他抬起头,看着周玉璃消失的方向,轻轻抿了一下唇。

  秦惜透过他的目光,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了,他还是那样看着,方才他就在距离马车几步之外,倚着一棵树,借着月光照不到的黑暗掩饰,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

  这是这么多年,难得离她最近的一次,过去几年,他都是远远看她一眼,从来不靠近。

  应少渊深知自己背负血海深仇,和周家不共戴天,他将来要杀光周家人,却唯独不会伤害她半分,他以为自己只想偿还年幼时,那一次救命之恩。

  她救过他的命,那他就独独放过她一个人。

  这很公平。

  “少渊。”身后一个美艳女子走上来,笑着站在他身边,“你又一个人来禹州了,这地方就这么好吗?你一年要来好几次,你出生在禹州?”

  看见她时,秦惜心中有了几分烦躁,这一世,又是这个女人缠在他身边。

  前任魔教教主的女儿,孟阑珊。

  应少渊并没有理会她,转身就走,孟阑珊挑了挑眉,跟在他身后说:“方才我来时,看见周鹰了,我生怕你忍不住对他动手,赶紧过来。周鹰练成了《天罡心经》,身边的人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不可大意。”

  孟阑珊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天罡心经》是你家家传的秘笈,你总有破解之法,你的血魂术已接近大成,用不了多久,就能杀了周鹰报仇了。”

  两人慢慢走远,竟没有返回魔教,而是进了禹州城,对此,孟阑珊早就见怪不怪了。

  虽然搞不清他的意图,但只要能跟在他身边,陪着他喝茶,闲逛,远离魔教和正道的纷争,好像也挺幸福的。

  禹州城地处边境,和妖界魔界接壤,这里民风开放,并不拘束,像她和应少渊一男一女正大光明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少渊,你经常来禹州,是为了亲自摸清楚禹州城内的情形吗?”孟阑珊忍不住好奇地问,一直以来,应少渊不管做什么,都有明确规划,只有这件事她拿不准。

  应少渊淡淡扫了她一眼,她心里一寒,只得低下头,有些不甘心地说:“我……逾越了吗?”

  应少渊已经往前走去了。

  他们路过的地方,有周家大小姐的义诊摊子,外面排了长长的队伍,有普通百姓,也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排队的过程中,还有人送一些吃的。

  “谢谢周小姐,周小姐真是活菩萨啊。”

  “老天一定保佑周小姐长命百岁。”

  “我几十年的旧疾,周小姐几副药就治好了,她是在世的神仙啊!”

  ……

  义诊摊子前排了太多人,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少女垂眸凝神诊脉的侧脸。

  孟阑珊朝那边看了一眼,便冷笑着说:“周鹰这人面兽心的畜生,倒是聪明,让女儿出来抛头露面,给他积攒好名声,这世间的人,都以为他是心怀苍生的正道魁首,谁能想到,他背地里干着那么龌龊的勾当!”

  应少渊下意识地说:“是她自己出来的。”

  “什么?”孟阑珊看向他,可是他说话一向只说一遍,她不好追问,只好说:“周玉璃在禹州城义诊看病,开设学堂,施粥救人,这些事情一次两次或许是表演,可她长久这样,不得不说,周鹰这样的畜生,却有这样一个女儿,真是不可思议。”

  孟阑珊看着看着,忽然生出了几分羡慕来:“像她这样随心所欲,天真无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好。”

  应少渊不置可否,他看着玉璃的方向,也满心羡慕。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被关在周家那座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只能通过一指宽的小小缝隙看着外面时,他就对她满心羡慕。

  看到他失神的目光,孟阑珊心中忽然一动,问道:“少渊,你喜欢她吗?”

  应少渊收回目光,冷冷地说:“我恨她。”

  他恨她,应少渊这样想,他应该是恨她的。

  当他被关在地牢里,周鹰为了逼问出《天罡心经》的下落,让人□□母亲时,母亲哭着让他背过身去,捂住耳朵,他瑟瑟发抖地蜷缩在那个缝隙前,却看见外面春光明媚,她天真无邪地在院子里荡秋千。

  她的母亲把她高高地推上去,她一边害怕得大叫,一边咯咯笑。

  那个时候,他就很恨她,每天都希望她下次再出现时,会忧愁,会气闷,会流泪,会伤心……可是每一次她出现时,脸上的笑容,都好像缝隙里难得才会透进来的阳光。

  他神情阴冷,好像要把那边的周玉璃吃下去,孟阑珊打了个寒颤,连忙说:“我们走吧。”

  他们在禹州城逗留数日,几乎每天都会碰见周玉璃,只是他们在暗处,周玉璃在明处,她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若是此时,我们绑走周玉璃,杀了她,周鹰一定会生不如死。”孟阑珊说道。

  应少渊道:“我要的是周家满门的性命。”

  孟阑珊挽起一抹浅笑:“我知道,所以为这周玉璃感到庆幸,她能多活几日,只是……少渊,我们究竟什么时候动手?你的计划又是什么?”

  应少渊沉默下去,他不想杀周玉璃,希望她离开周家。

  而计划……根本没有计划。

  只要周玉璃不在,他会立刻杀进周家,把他们满门屠得干干净净。

  他不想解释,转身进了一座酒楼,在二楼临街的雅间坐下来,从这里看出去,依旧可以看见在义诊的玉璃。

  酒楼里客人多,他们正在谈论最近禹州城中最热门的事情。

  “三天后,周盟主要为玉璃小姐抛绣球招亲了!希望禹州的青年才俊都去参加!”

  “什么?周家是修仙世家,玉璃小姐的婚事,居然不和其他修仙世家联姻吗?抛绣球,要是被一个普通人接到怎么办?”

  “周盟主可不是那等在意门第的人,他说了,玉璃小姐生□□自由,将来的夫婿啊,要能陪着她大江南北四处游玩才好,才不要那些一心追求飞升的修仙之人!”

  应少渊端起酒杯的动作一顿,她要嫁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中时,他忽然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抛绣球?”孟阑珊好笑地说,“周鹰是不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希望找个凡人,把女儿远远带走,不再掺和修仙界和魔道中的事情?”

  应少渊喝了一杯酒,辛辣的酒液在胃里灼烧起来。

  而此时,客人们越谈论,越兴奋了。

  “此次抛绣球,所有人都可以参加,也就是我们也有机会!”

  “玉璃小姐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若是抢到绣球,成了她的夫君,岂不是能和她日日夜夜快活?不知道这娇滴滴的小姐在床榻之间,又会是何等绝色?”

  “那滋味,定是销魂蚀骨!我一定要去抢绣球!”

  ……

  喀拉!

  应少渊手中的酒杯忽然被他捏碎,锋利的碎片立刻割得他手心里鲜血直流。

  孟阑珊吓了一跳,低声说:“少渊,怎么了?”

  应少渊指尖微动,捻起一块碎片弹出去,只听那边高谈阔论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砰’一声,刚刚还做着白日梦的魁梧汉子扑到了桌子上。

  同桌的人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还抢绣球,这才喝了几杯就倒了!我看玉璃小姐注定是我的□□玩物了!”

  下一秒,这笑着的男人也‘咯’了一声,扑倒在桌子上。

  其余人愣了一下,随后看见两个趴在桌上的人脖子下涌出大片大片鲜血时,才惊叫起来:“死人啦!有人死了!”

  酒楼里一瞬间混乱起来。

  应少渊站起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走下楼梯。

  孟阑珊看着那边死掉的两个人,心中阵阵发寒,他杀心太重,在魔教中,谁也不知道他会何时,因为什么而杀人,所有人在他面前都需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谁都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只有来到禹州,孟阑珊觉得他会好相处一些,在这里,他每天只是喝茶,闲逛,就算被行人不小心冲撞,他也不会怎么样。

  她以为在禹州,他不会杀人,没想到……可是,为什么?那几个男人不过是对周玉璃出言不逊……

  她在桌上放下银子,起身追出去。

  应少渊走出酒楼,心中依旧满是戾气,杀心沸腾,如果不离开,他或许都控制不了,在这里大开杀戒。

  那些人,谁也不配碰她,甚至都……不配看她一眼。

  他强忍着杀气,忽然,有个不长眼睛的人从一旁闯出来,重重撞在他怀里,有什么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

  若有若无的花香让他瞬间回想起十年前,为了躲避周鹰的追杀,被那个小姑娘拉进床榻里,他在她的被褥间,闻到了一模一样的香气。

  此后很多年,他夜深人静睡不着时,便会想起来。

  “抱歉,公子你没事吧?”听到这清越动听的声音时,应少渊低下头,看进了少女清澈漆黑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