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士,像是有些本事的。
“是吗?”卫夙波澜不惊,挥挥手,让几个士兵回去,他则领着道士走到溪边。
那道士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面色更是难看。
“这位将军,你身上这一股鬼气,是最重的。”道士小心地说,“这只鬼,必定日日夜夜都缠着你吧。”
卫夙转过身,月色下,少年将军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惊讶。
道士后退一步,又说:“你,你原来知道……”
卫夙没有生气,反而笑起来:“你能察觉到她的存在,实在是非同一般。”
“将军,沾染太多鬼气,只会折损你的寿命,这鬼虽然不害你,却是靠你身上的阳气才维持自身的,否则,她应该已经逐渐忘却一切,消散成天地间的浮尘。”
卫夙眉眼微微一动:“你是说,如果没有我,她就会消散,再也不存在了?”
“是。”
卫夙沉默下来,他转身看着夜色下潺潺流淌的溪流,今夜月色明朗,清辉如许,在水面上翻出银色波浪。
道士又说:“将军,她不是害人的恶鬼,兴许只是因为一段执念留在人世,让贫道替你超度她,让她去轮回吧。”
卫夙心脏一抽,痛得他闭上眼睛:“她去何处轮回?”
“贫道也不知道,她轮回转世,或许不会在大盛,更有可能,也不会再是人族。”道士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劝说道:“将军,莫要强求,凡有所念,皆是因果。”
夜风吹在身上,卫夙说:“我想看一看她的样子,你能做到吗?”
道士掐指一算,随即皱着眉,一直摇头:“你最好不要见她,若不见,你们缘分这一世便了,若见了,生生世世,纠缠不休。于你而言,并非幸事。”
卫夙一听这话,蹙起的眉舒展开,他反而开怀地笑了:“我偏偏就想和她,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道士掐指算来算去,最后终究是无奈,从破破烂烂的衣服里,摸出一张黄符来:“你在子夜燃起此符,便可看见她。”
卫夙接过符纸,道了声谢:“你暂住军营中。”
说完之后,他一个人在溪边徘徊了许久,一直到接近子夜时,他才一个人缓步走回去。
营帐中,几盏烛光照明,虽然一眼看去空无一人,但是这种温暖的感觉,确实卫夙九年来最熟悉也最喜欢的场景。
每一天夜里,他和小朝会在烛光下,一起看一本书,或是画画,或是天南地北的闲聊瞎扯。
他对着的只是一支山河笔,可是他知道,其实有个少女,就站在他面前。
她真实存在着,他却永远看不见。
卫夙走到桌边,拿出黄符,放在烛光上点燃。
黄符的光是幽冷的,仿佛一点儿热度都没有。
可是那光芒亮起的一瞬间,他看到了。
他的书桌边,静静坐着一个少女,身穿红色嫁衣,长发松松地散开,肌肤莹白如玉,没有一丝血色,美丽而脆弱。
“小朝。”他轻轻叫了一声。
少女抬起眼眸看他,一双凤眼如同璀璨星辰。
卫夙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一人一鬼,隔着五十年时光,终于相见。
秦惜也透过他的双眼,静静地看着秦惜。
他遗憾没有早生五十年,人鬼殊途后,此生,缘分这么匆匆。
【夙夙?】
小朝察觉到他的目光,惊喜地站起来,快步朝他走来。
卫夙伸出手去,就在这一刻,符纸燃尽,幽冷的光芒骤然熄灭,眼前的少女不复存在。
他伸出去的手,只拥抱到冰冷的空气。
两人同时静默,一人一鬼,仿佛有了某种默契。
隔了片刻,卫夙说道:“小朝,去轮回吧。”
【不要。】
卫夙说:“朝廷断了粮草,这一场战你我都赢不了,我已吩咐士兵掩护城中百姓,趁夜色悄悄撤离,明日,我会亲自率领轻骑一万,从后方拖住敌军,这一战,我回不来了。”
【我同你一起去。】她坚定地说。
卫夙摇摇头:“小朝,我战死沙场,会去轮回转世,你呢?你想做个孤魂野鬼,如烟一般消散与天地吗?往后生生世世,你我再也不会相遇。”
小朝轻声啜泣。
卫夙郑重地承诺道:“不管你轮回往何处,我一定会找到你。”
他把山河笔放进怀中,她最后一次靠着他,放声哭出来。
天亮之前,卫夙带着小朝,再次找到那破衣烂衫的道士。
“山河笔。”道士一眼认出,“难怪,这是一件上古神器,她魂魄附在上面,才没有化为浮尘。”
秦惜说:“让她去轮回吧。”
道士点点头,双手结印,念诵咒语,渡她去下一世。
山河笔上,星星点点的光芒缓缓升起,在道士的咒语中,化作满天星辰。
【夙夙,一定要来……】
“嗯,一定。”
她离去后,山河笔还是静静躺在他手中,他用力握起,揣回怀里。
第二天,卫夙将军点了一万精兵,从山河关侧门绕出,如一支利刃,扑向对面浩浩荡荡的百万大军。
正在攻城的敌军猝不及防,连忙回兵救援,百万包围一万。
卫夙一身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挥舞着长枪,一路冲杀向敌军主帅,一枪挑下对方人头。
而与此同时,主帅身边无数兵器也一起刺穿了他的身体。
他身上狂涌出鲜血,淹没了怀中的山河笔。
山河笔,绘出他这一世,人鬼殊途的爱。
梦境结束,秦惜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摇晃他的秦惜,少女的脸和符纸燃烧时映出的面孔重合在一起,他忽然用力抓住她。
秦惜:“?”
第23章 她真好看
“你……”秦惜还没开口, 忽然被他用力扯到怀中,狠狠地压在他胸口,那么用力, 几乎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秦惜:窒息!
“江小山, 你疯了吗?放开我!”秦惜手脚一起挣扎, 都没能挣开哪怕半点儿,反而被他越抱越紧。
他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脸颊贴着他的胸口,秦惜听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和起伏不定的喘息, 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甚至于……他好像在颤抖。
能让魔尊秦惜如此激动,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山河笔上封印的是他第一世的记忆, 按理来说,他第一世应该没有什么戾气才对。
他和云瑶历经九世, 世世都阴差阳错不能在一起, 每一世都带着巨大的怨气,怨气化为煞气, 才让他成为毁天灭地的魔神。
难不成, 第一世就这么强烈吗?
秦惜瞥了一眼旁边的云瑶,她还没有醒。
果然,这一世肯定是棒打鸳鸯,阴阳两隔了。
可怜的秦惜, 你第一世居然死得那么早,山河笔绘的梦境中, 一个时辰等于十年, 他睡着的时间,粗略估计也就一个时辰吧。
惨啊。
可是你惨为什么要勒死我?
秦惜又憋屈又郁闷, 挣扎不动了,只能说:“江小山,你要闷死本郡主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鬼’字,秦惜忽然浑身一颤,慢慢松开了手。
秦惜立刻从他怀里爬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脸颊上被他用力压出一片红痕,在她莹白细嫩的皮肤上,显得又可笑又可怜。
秦惜怔怔地看着她。
他前世从未有这样的机会,能长久地凝望她。
只有符纸燃烧的那么短短一瞬,而火光中映出的少女,已经死去多年,不像她。
她鲜活生动地在他面前,气呼呼地骂他,打他,她的骄纵任性,蛮不讲理,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她是活生生的人,她没有死去。
他比卫夙幸运。
前世的记忆和情感还在他身体里沸腾,那一种灼热,久久无法散去,闷在心口。
他慢慢坐起来,一身黑衣的少年极具压迫感,秦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些。
这细微的动作让秦惜目光一凝,他看向她:“你……不认得我?”
秦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会不认得?你化成灰本郡主都认识你!”
秦惜又问:“我是谁?”
“哈?”秦惜好笑地说,“江小山,你是不是傻了?你做个梦,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少年眼中有不加掩饰的失望,他移开目光,看着月色下的湖水,清辉一片,她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片刻,秦惜才听见他有些低沉的嗓音:“你做梦了吗?”
“做了呀。”
“是否梦见前世?”
“是啊。”这个没有隐瞒的必要,她的前世,和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这时,云瑶也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睛,便立刻转头去看秦惜,看见他的一刻,泪水缓缓滑落:“江公子,我……”
这欲言又止,含情脉脉的眼神,第一世也不知是什么阴差阳错?
秦惜看看她,又看看秦惜,发现秦惜还是看着湖面,似乎没有回头看云瑶的打算。
她知道他们第一世情劫是失败的,九天神女没能攻略魔尊,这不正常嘛,她八世都没攻略成功。
不过,秦惜还是很好奇,他们第一世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秦惜是个闷葫芦,于是去问云瑶:“云瑶姐姐,你也梦见前世啦?是什么样的?”
云瑶看着秦惜,知道他那一世对自己了解并不深,他们也仅仅只有宫宴上短暂的一面,他不知道那一世的她为他做了什么。
于是,云瑶开口说道:“我是大盛的瑶华公主,我从小长在深宫,没有机会出门,在宫里时,我常常听说一位卫小将军的事迹,他随父亲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还亲自斩下叛乱的永王的头颅,平定了祸乱大盛长达五十多年的六王叛乱,我对他心有倾慕,却无缘得见。”
秦惜听着,原来是公主和将军的爱情,后来为什么be了?
她没有插嘴,听着云瑶继续说:“后来,他随父亲进京,京城没有战事,他便专心读书,连中三元,被父皇钦点为状元郎,我在宫中读过他写的诗词,有豪迈潇洒,有婉约细腻,更是仰慕不已,所以,我求父皇为我们赐婚。”
秦惜心里却酸溜溜的:“他连中三元,考上了状元!?”
云瑶点点头:“江公子在那一世,是文武双全的奇才,整个大盛也没有能超越他的人。”
秦惜:“……”
她也生在大盛,可惜早死了五十年。
“后来,你们成亲了吗?”
云瑶神色黯然下去:“没有。”
“为什么?”
“大盛已是风雨飘摇的末路,危在旦夕,又有敌国在旁窥伺,而江公子的心中,并无男女之情,一心只想挽救大盛,所以,他不愿意留在朝廷,他拒绝了婚事,去了边境,整整十年,为大盛戍守边疆,再也没有回过京城。后来,我皇兄听信谗言,断了他的粮草,他为了让山河关内的百姓撤离,领着一万精兵死于敌国的百万大军之中。”
饶是秦惜,听到这样的结局,也扼腕叹息,第一世的秦惜,果真没有戾气,还是心怀天下的少年将军,能考上状元,又能上阵杀敌,却不幸遇到昏庸的帝王。
这样的一生,难怪他醒来会那么激动,壮志难酬,热血难凉啊。
“我劝阻皇兄无用,就偷偷跑出京城,去了山河关找他,可惜他已死,我被敌军抓住,不愿受辱,自刎而死。”云瑶说着,泪水又滑下,“江公子,虽然你当众拒婚,羞辱了我,可我从未恨过你,父皇驾崩之后,我一直求皇兄重用你,可是他被奸人蒙蔽,我也无能为力。”
“你只是公主,在大盛,女子本就不能干政,皇帝不会听你的,也是正常,你不必自责。”秦惜安慰她。
那一世的她,也是因为身为女子,连读书考试的机会都没有。
“你梦见了什么?”秦惜忽然将目光转向她。
秦惜也得意地笑起来:“我那一世可厉害了,我虽是深闺女子,却才华横溢,不输男子,我冒兄长之名参加科举,连中两元,最后被我那个古板迂腐的爹发现了,他逼我嫁给一个富商,我气不过,自杀死了,不过,我要是活着,也是状元之才啊!”
秦惜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醒了呀,我那一世很短,死了当然就醒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们一个时辰了!这里又黑,蚊子又多,一直咬我!我要不是怕那个躲在远处的血吻郎君偷袭你们,我早就走了!”秦惜抓着手上被蚊子叮咬的包,一肚子怨气。
秦惜默然。
什么都不知道,于她而言,算是幸事。
秦惜看向倒在一旁的绘梦妖,她没能为秦惜绘出这一世的梦,反而不小心打开了他第一世的记忆,受到的冲击相比不小,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她从绘梦妖身边捡起山河笔,对着月光细看:“这就是山河笔啊。”
秦惜的记忆已经破开封印,那他的魔神之力呢?
夜色凉凉,月光皎洁,微风拂动着少女轻薄的春衫,落在他手背上,柔软的布料丝丝缕缕,像是她用小小的手挠着他的心脏。
纵然早已经从前世的梦中醒来,他还是有些心绪难平,她近在咫尺,身上有好闻的牡丹花熏香,乌黑的发丝像是盛夏里葳蕤柔软的柳枝一般,垂在肩侧,淡淡的月光笼罩在她身上,皎洁的银光勾勒出少女含苞欲放的娇艳姿态。
她真好看。
“朝朝妹妹!”
营地外面,裴知玉和秦惜领着一小队护卫打着灯笼找过来,看见他们在这里,才松了一口气,他挥挥手让护卫都回去。
裴知玉走近了之后,看在倒在地上的绘梦妖,心中吃了一惊。
“这是……”
‘唰——’
云瑶抽出神剑凤羽,指着绘梦妖,冷冷说道:“她是魔域十恶道之九,作恶多端,刚好趁此机会,了结了她吧!”
她奉神王之命到凡间来,除了要感化秦惜,也要除掉他身边的十恶道。
这十个魔头皆不是省油的灯,当年秦惜还未降临,他们已经肆虐六界多年。
“云瑶姑娘,且慢。”裴知玉忽然拦在绘梦妖面前,“我看她并未伤害你们,不如放过她吧。”
云瑶提醒道:“裴公子,她是魔。”
“我知道,可她……”裴知玉的话没有说完,他身后的绘梦妖在此时也睁开眼睛。
她现实看到裴知玉的背影,随后,目光便看向秦惜,原本还有些恍惚的目光,瞬间如针尖一般,然后很快她恐惧地低下头。
“她是十恶道之九,兴许她会知道一些关于失踪的魔尊的事情,不如把她抓起来,交给琉璃仙都处置。”秦惜提议。
云瑶心中想,绘梦妖已经解开了山河笔的第一世记忆,或许对秦惜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在他觉醒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如果交给琉璃仙都,万一审问出什么来,就麻烦了。
这么一想,云瑶便毫不犹豫出手,凤羽剑一闪,绕过裴知玉,直袭绘梦妖而去。
裴知玉大喊了一声‘不要’,然后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挡神剑。
他虽有些修为,和云瑶这样即将飞升的修仙之人不可同日而语,神剑之下,他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小小的身影飞扑出去,瞬间把裴知玉撞倒。
而云瑶的剑则在半空中被一股霸道的力量狠狠一撞,凤羽脱手飞出,旋转的剑光扫向湖面,平静的湖水被激起滔天巨浪。
云瑶抱着手臂,回过头,看见秦惜阴沉的眉眼。
只不过,他并没有看她,而是直视着前方,以一种要将人凌迟处死的目光,看着倒在地上的裴知玉和秦惜。
她心里猛地感到一阵阴寒。
“朝朝妹妹,你没事吧?”裴知玉扶起秦惜,心中一阵后怕,“你怎么这么傻?方才那一剑会要了你的命,你知不知道自己只是凡人?”
刚才重重一撞,秦惜撞得头晕眼花。
她一半是出于原主对裴知玉的感情,而下意识的反应,另一半,则是因为自己有把握可以撞开他。
“没事……”她晕头转向地摇摇头。
“你……”裴知玉还想说什么,忽然怀中一空,秦惜被人拉起来,他想说些什么,却在看见拉她起来的人时,闭口不言。
“走吧。”秦惜拉着秦惜,往营地的方向走去,其余的事情,他毫不关心。
秦惜连忙回头去看,只见方才那一阵混乱之后,绘梦妖已经趁机消失不见。
而山河笔……她低头一看,正拿在她手里呢!
绘梦妖不是秦惜的对手,何况,她对秦惜身份有怀疑,根本不敢逗留,连山河笔都不敢要就跑了。
这可算是便宜她了。
“哎哎,江小山,山河笔还没还给人家呢。”她虚情假意地说。
秦惜阴沉着脸,冷冷道:“是你的。”
“那多不好意思啊。”秦惜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见裴知玉等人也跟上来,她心里好奇,又说:“你说,知玉哥哥是不是认识那个绘梦妖?他怎么会认识魔族?”
“你那么关心他做什么?”秦惜悄然握紧了问道。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当然关心他了。”
到了营帐门外,秦惜想起最关心的事情,连忙问:“那个,和离书上你签字了吗?”
“没有。”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我都帮你解了相思蛊了,你不是已经清醒了吗?”
秦惜看她这副迫不及待地样子,想着前世她明明说好等着他来找她的,她居然敢全部忘了。
“既然你这么想。”秦惜停顿了片刻,才一字一字地说:“我偏不让你如愿。”
秦惜:“……”
“我们明明说好的,江小山,你敢说话不算话,你还是不是男人?”
秦惜走进自己营帐,秦惜气冲冲也想跟进去。
少年忽然停下,转身看着她:“怎么,今夜还想同我一起睡?”
秦惜连忙退出来:“你……”
他看了她一眼,把门关上。
秦惜狠狠吃了一个闭门羹,震惊地站在原地,他变了,他变得不像人了!
她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营帐,看着手里的山河笔,才算稍微找回了一点安慰。
算了,还是想办法恢复实力,到时候离不离婚,就由不得他了!
她闭上眼睛,让召灵把一部分灵力注入到山河笔中,但很快,就遇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只是转瞬之间,就将召灵的灵力全部吞噬进去。
“这就是魔神之力。”秦惜喃喃自语。
召灵吸收了一整朵净心雪莲的灵力,在它面前都仿佛沧海一粟,甚至没有引起一星半点儿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