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宽衣的时候,听到小朝细细的声音。

  【把我放在外面。】

  卫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耳根子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把你盖住。”

  【你就不能把我放外边吗?】

  “不能。”卫夙坚决地摇头,“我可不想再把你丢了。”

  他拿了干净衣服,小心翼翼把她盖起来,才跳进木桶里洗澡。

  【夙夙,如果我还活着就好了,活着的话,我一定要结识你这个朋友,我想你一定不会介意我女扮男装去考科举,你是将军之子,如果有你在的话,我就不会被我爹爹逼着去嫁人,我也不用死。】

  卫夙沉默下来,他抄着水扑在身上,低声说:“如果你活着,我想……”

  他没有说出口,因为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说出来太过于自私。

  她唯一的执念便是高中状元,施展抱负,将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挽救回来。

  而他只想把她娶回家,做他的妻子,做他孩子的母亲,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对比之下,他的愿望显得太过渺小。

  所以他改口笑道:“可惜我没有早生五十年,否则,慕容彦也没机会做大贪官了!”

  小朝轻轻地笑了。

  “小朝,我见过你的文章,知道你的才华,我觉得当今世上的男子都比不上你,等你考上了状元,我也希望能继续陪着你,看你施展抱负,力挽狂澜。”

  【那你怎么办?你是个武将……】

  “你努力一点,不要让这个国家再起战事,我就不用上战场了。”

  【你真的相信我可以做到吗?】

  “那当然,你是山河笔中的仙人,为我妙笔生花,扶我直上青云,令我流芳百世。”

  【夙夙,那天我说错了,你不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你其实……最好了。】

  卫夙望向她的方向,笑容在脸上,缓缓变成一张苦涩的面具。

  我再好,也与你人鬼殊途。

  第二年,三月春闱,卫夙又走进考场。

  这一次,没人再敢小看他,众人的目光追随着这位年轻俊美的解元,他身姿挺拔,一身墨绿锦袍,身上并没有多少书卷气,反而生得锋芒毕露,从战场上历练回来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他坐下之后,考卷在他面前铺开,他神色冷静,不敢有一丝懈怠,郑重其事地拿起山河笔。

  他不是自己写字,他只是代替五十年前那个死于封建礼教的少女,挥洒才华,他提笔落字,笔走龙蛇,他仿佛已经不是他,坐在这里的,是她。

  少女凝着眉,抿着唇,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外界所有的声音,都无法影响她。

  她认真书写自己的理想,凭着这一段执念,等待了五十年和他相遇。

  如果完成了执念,她还会存在吗?

  卫夙不敢去想。

  这一年,卫老将军之子卫夙,以会试第一名的成绩高中。

  连中两元,在京城中炙手可热。

  纵览大盛一朝,也只有五十年前的慕容彦达成此成就,后来殿试再次高中,被钦点为状元,不知道卫夙能不能同他一样。

  殿试还没开始,朝中已经知道这位青年才俊,他从乡试一路上来的卷宗,被百官传阅,连圣上都在上朝时连连夸赞。

  在后宫之中,卫夙写的诗词也传入宫中,成了妃嫔公主们争相传唱的作品。

  这一年的卫夙,只有十八岁,文武双全,春风得意。

  到殿试那一日,后宫中几位受宠的嫔妃和公主,悄悄躲在屏风之后观看。

  卫夙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还是小朝一直安慰着他,才让他镇定下来。

  他哪是读书考状元的料?

  还好小朝是。

  他站在朝堂上,圣上亲自对他策问,这一次不用笔答题了,他怀揣着小朝,听她说一句,自己就复述一句,他对答如流,进退有度,圣上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

  屏风之后,年轻的瑶华公主钦慕地看着他。

  云瑶已经醒来一段时间,只是她身为公主,并不能经常出宫,她倒是经常听后宫中人说起今年连中两元的卫小将军,只是不知道,这人竟是他。

  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中便明白,这是她和秦惜的第一世。

  被封印在山河笔中的一世记忆。

  秦惜在这里,身上没有半点儿魔性,他眉眼干净,笑容明朗,身上朝气蓬勃,少年得志的自信让他看起来无比耀眼。

  云瑶不知不觉,羞红了脸。

  “瑶华。”一旁的皇后笑看着他,“你觉得,卫夙如何?”

  瑶华回神,难掩羞涩,低声说道:“他很好,特别好。”

  “你父皇和我也觉得他好。”皇后微笑,“他出身将门,平定六王叛乱时,也立下赫赫战功,亲自斩下了永州王的头颅,若不是他,今日坐在皇位上的,恐怕已是永州王了。”

  “这些,儿臣都听说过。”

  皇后道:“我没想到,他战功如此了得,居然还是个才华横溢的少年郎,你父王对他十分满意,这一次,必定会钦点他为状元。”

  “那真是太好了!儿臣也曾看过他考试的卷宗,他确实有治国之才,有他辅佐,大盛朝一定可以恢复往日荣光!”

  “慕容彦当年也有这般才华,可他后来,还是勾结了永州王,贪污腐败,里应外合,差点儿酿成大祸。”

  瑶华连忙说:“卫家世代忠良,他们平定六王之乱,对父皇忠心耿耿,一定不会像慕容彦那样!”

  皇后道:“外臣终究不可信。”

  “母后……”

  皇后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若他能成为驸马,便不是外臣了。”

  瑶华愣住,片刻后脸颊通红,娇羞地说:“母后,您怎么拿我寻开心?”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放心,你是公主,要嫁,自然也是嫁世上最好的男子。”

  云瑶心中有些激动,这一世,明明可以在一起的,不该有阻碍啊。

  殿试之后,卫夙被点为状元。

  他身披红袍,骑着白马,一路游行回家,百姓涌上街头看这位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

  他还是把山河笔揣在怀中,让她好好看看为她欢呼的世界,所有的荣耀,尊崇,显赫,都是她所创造的。

  【我中状元了!原来当状元是这样的感觉!】

  小朝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卫夙也感觉到她贴着自己的那一部分,炙热滚烫。

  这一刻,他真切地有了奋不顾身的想法。

  就这样吧,从今往后,再也不去战场,他愿意埋没自己,为她完成理想,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他想为了她而活。

  只为了她。

  “小朝,你活着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没有,我活着时,唯一想做的,就是读书,做官,拯救苍生。】

  卫夙脸上出现一丝柔情,低声问:“那现在呢?”

第22章 子夜犀照

  山河笔中一时没有了声音, 卫夙等得浑身不是滋味,追问道:“到底有没有?”

  【有。】

  山河笔中那个声音,轻轻柔柔地回荡在他胸腔中, 却掀起滔天巨浪。

  这一个‘有’字, 他这一生都值了。

  年轻的状元郎策马从长长街而过,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仿佛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第二天,圣上在宫中设宴, 专门嘉奖状元卫夙。

  出门之前,卫夙还是把小朝珍而重之地揣在怀里, 卫老将军见状, 问道:“你老是拿着这只旧笔做什么?我请整个大盛最好的制笔工匠给你做的笔,那是全天下最好的, 怎么不见你拿出来用?”

  卫夙笑道:“全天下最好的, 也不是我喜欢的。”

  卫老将军嘿嘿一笑:“一支笔你还喜欢不喜欢的,用着顺手就行!”

  卫夙冷哼:“爹, 难怪外面的人都说你是个莽夫, 读书人的事情,你是一点儿都不懂啊。”

  卫老将军难得羞愧了起来,毕竟现在他已经是状元的爹了,装也要装出点懂读书人的样子。

  “你说的对, 你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卫夙满意地出门,风风光光被圣上身边的公公接进宫中。

  那公公在路上便对他道喜:“恭喜状元爷了, 金榜题名时, 洞房花烛夜啊。”

  卫夙道:“公公何出此言?在下尚未婚配。”

  公公道:“寻常女子怎么配得上状元爷?您不用担心,这件事, 有圣上亲自为您操心。”

  卫夙表面上不说什么,心中却隐隐沉重起来,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宫宴上,他被文武百官轮流敬酒恭贺了一遍,有了几分醉意之后,屏风后,端庄高贵的瑶华公主走出来,也捧着一盏酒到他面前。

  酒未入口,她脸上已经娇羞一片。

  这一世,云瑶第一次靠他这么近。

  “瑶华恭贺卫公子高中状元。”

  “多谢公主。”卫夙站起来还礼,他下意识按了一下胸口山河笔的位置,确定小朝就贴着他,这才感到安心。

  他和公主饮了酒,刚要坐下,圣上便让公公宣旨赐婚。

  卫夙瞬间捏碎了酒杯,就站在他身旁的瑶华公主不禁看过来,看着他被酒杯碎片扎破流血的手指,轻声说:“卫公子,你……”

  “微臣不能接受。”卫夙低下头,在圣旨宣读完的一刻,就开口说,“微臣……”

  【夙夙!你住口!】

  小朝焦急地阻拦他。

  【抗旨不尊是死罪!你娶公主有什么不好?娶了他,你此生仕途无忧,可以一展抱负……】

  “微臣不能娶公主,请皇上赐臣死罪!”在小朝的劝说声中,卫夙大声说。

  “你说什么?”瑶华公主又惊又怒,气得泪水滚滚落下,“你宁死也不愿娶本公主,难道本公主就非要嫁你不成吗?”

  她哭着跑向皇后。

  “卫夙,你好大的胆子!”圣上龙颜大怒,“朕的瑶华公主金尊玉贵,哪里配不上你?”

  “公主是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可是微臣……”卫夙的话一半咽在苦涩的喉咙,没有人懂他的心情,他心上住着一个小小的亡魂,他可以为她放弃封狼居胥的梦想,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她。

  “你说说,究竟为何?”圣上毕竟看重他的才华,再说了,他父亲是卫老将军,也是圣上最为倚重的人,他不可能会刺死卫夙。

  卫夙说:“微臣早已立过誓言,此生不娶妻,不生子,只想将满腹济世安民之策,献于大盛,为圣上分忧。”

  “哼,你不想娶朕的公主,倒是会拿满口大道理来糊弄朕,怎么,朕的大盛朝没了你就不行?需要你不娶妻,不生子来为朕分忧?朕的满朝文武,都是废物吗?”圣上大怒。

  “微臣不敢,只是……”

  “够了!”圣上冷笑,“朕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娶瑶华公主,做朕的驸马,要么你就滚去边疆,永远不准踏入京城一步!”

  卫夙背脊僵直,眼眶发红,流血的手指一直按住胸口的位置,隐隐发颤。

  瑶华公主从皇后怀中抬起头,说道:“卫公子,你从小寒窗苦读,难道最后要去边疆苦寒之地,了此残生吗?”

  “我……”卫夙在犹豫,却不是因为害怕离开京城,一辈子去守边疆,而是害怕小朝再也无法实现她的梦想了。

  她含恨而死,等了五十年,重新考上状元,终于又有了施展抱负的机会。

  她正是因为这一段执念才会附在山河笔上,等着他。

  【夙夙,我们走吧。】

  他听到小朝的声音时,心口一痛。

  【你不想娶公主,就不娶吧,如果我的梦想要以牺牲你的幸福为代价,那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况且,已经过了五十年了,圣上的江山一点儿也没有变好,他过去重用的是慕容彦那样的人,你刚正不阿,不懂曲意奉承,在官场上只会处处受制,吃亏,我不愿你委屈。】

  卫夙心中一热,眼尾逐渐被染红。

  【夙夙,我喜欢意气风发的你,我喜欢你鲜衣怒马,招摇过市,我喜欢你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我想明白了,我之所以化成一段执念寄宿在山河笔中,是因为五十年前的那个我,从没像你这样潇洒快意地生活过。】

  【我生长在深闺内院,从小学三从四德,他们只教我如何做个好妻子,好母亲,从没人像你一样,坚定不移地支持我一个女孩子,考上状元。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我活着的时候被礼教束缚,死去之后,被山河笔束缚,我一生都在被困,所以,我不愿意看见你被困住。】

  卫夙眼中有泪水滚落而下。

  圣上和瑶华公主看见他落泪,以为他权衡之后,害怕了,即将妥协。

  可是此时的卫夙,只能听见山河笔中小朝的声音。

  【夙夙,带我走吧。】

  卫夙深吸一口气,把胸口那阵滚烫缓缓地呼出来,随后,他没有片刻犹豫,转身就走,甚至没有向圣上请辞,没有再多看一眼这个尔虞我诈的朝堂。

  “卫夙!你好大的胆子!”圣上龙颜震怒,在身后大喊,他也没有停下。

  他大步行走于宫廷中,很快,变成大步奔跑,状元郎的帽子被他随手抛开,玉制的腰带也被他一手扯开,他什么都不要了,状元的荣耀算得了什么?驸马的显赫算得了什么?九五之尊算得了什么?天王老子都不算什么!

  谁也不能,也不该阻拦他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他跑出重重深宫,沿着黑夜的大街一路跑回将军府。

  “爹,我要上战场!”卫夙一回到家,便对着卫老将军大声宣布,“我要去边疆,抛头颅洒热血,除非马革裹尸,否则,再也不回来了!”

  卫老将军愣住:“你,你这是……”

  “爹,皇上要我娶公主,做他们家的驸马,此后一生,我就得听命于他们,我这一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您从小带着我在战场上长本事,难道愿意看着我一辈子憋屈地活着?”

  卫老将军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卫夙又说:“状元我也给你考回来,接下来,我要去战场上,封狼居胥!”

  少年说话的时候,双眼明亮得像是日月星辉。

  卫老将军霍然站起来,双拳紧紧握起。

  卫夙挺直胸膛,目不斜视,他准备好挨一顿打,可是,就算把他打死,他也要带着小朝一起去边疆!

  啪!

  卫老将军重重地拍在卫夙肩膀上:“我们卫家出过一个状元,此后世世代代,再没人比得上你,老子这辈子死都瞑目了,你小子爱滚哪儿去,就滚哪儿去吧!”

  “爹……”卫夙没有想到他的老顽固爹居然会支持他。

  “圣上那儿有爹在,什么都不用怕!他想把女儿嫁给你,想得美!老子的状元儿子,将来要娶个仙女!哈哈哈哈!”卫老将军说着,一阵畅快地大笑。

  卫夙跪下来,重重地对着爹爹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牵了匹马,什么行李都不要,趁着夜色,狂奔出城。

  你被山河笔束缚,我带你看遍九州山河,这一生,绝不让你孤独。

  九年后

  大盛边境,敌国陈兵百万,和卫夙将军的大军,已经对峙了七天七夜。

  敌军千里奔袭,人困马乏,卫夙每天亲自率领两千精兵,绕到敌后侵袭骚扰,就已经让他们军心溃散,防不胜防了。

  这几年,卫小将军已经完全接管卫家军,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轻的卫小将军比卫老将军更懂兵法谋略,他能文能武,运筹帷幄,在大盛,是家喻户晓的战神。

  “毕竟咱们将军啊,当年可是考上状元的!知道状元是什么吗?那可是天底下文官的老大,朝中那些大官,你们数数,谁能像咱们卫将军一样连中三元?”

  “卫将军真厉害啊,文韬武略,是样样都行啊!”

  “那卫将军这么厉害?怎么这年纪了,还没娶上媳妇儿啊?”一个小兵抓着脑袋,不解地说。

  一群人沉默。

  “你小子懂什么?当年圣上要他娶瑶华公主,他都看不上呢!卫将军这样的人,公主也配不上,必定是个仙女才配得上!”

  “世上哪儿找仙女啊?”

  卫夙从一旁路过,忽然笑着插进来一句:“等你们变得像本将军我一样厉害,自然就能遇见仙女了!”

  他大笑着走出军营,去溪边闲逛。

  【你以前还说我是个鬼,要找个道士把我收了。】

  怀中的山河笔中,传来小朝笑嘻嘻的声音。

  “我那时年少无知,不识得笔中仙人!”卫夙坐在溪边,阳光洒了他满身,他惬意地闭上眼睛。

  【夙夙,你得想想办法啊,圣上驾崩了,新君一向忌惮卫家功高震主,他刚刚登基,势必要敲打一下卫家,如今,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粮草运来了。】

  这些年,有小朝替他出谋划策,他作战时更加游刃有余,外界把他传得神乎其神,殊不知,他身边有仙人指点。

  “小朝,你看到了吧,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互相倾轧,并非靠才华,你就能斗得过他们。”

  小朝沉默了一下,难过地说;【可是怎么办?山河关里有几十万士兵和百姓,一旦被敌军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没关系,有我在。”卫夙轻轻拍了拍她。

  他从溪边回去,走上城墙,一眼看出去,敌国浩浩荡荡百万大军,是孤注一掷来进宫的,敌方主帅那一边,恐怕早就知道大盛君臣之间有罅隙,打算趁虚而入。

  山河关一旦被攻破,后面就是一马平川的中原腹地,敌国可以长驱直入,直捣京城。

  新君连这个都看不懂,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克扣粮草,想逼卫家交出兵权,真是……气数已尽了。

  “将军,那边那些家伙这两天可是猖獗得很,天天来叫阵,咱们是不是再去偷袭几次,让他们人仰马翻?”旁边的副将看见他,高兴地说。

  整个卫家军的人都信任他,他过去打的每一场战都赢得相当漂亮,以少胜多,以弱胜□□小将军总是出其不意,他从来不会输。

  这一回,他们被百万大军围困,却没有一个人害怕,大家都等着卫将军带领他们绝地反击。

  “暂时按兵不动。”卫夙交代。

  夜里,他把山河笔挂在笔架上,让小朝能看到墙上的整幅地图。

  她想帮他打赢这一场仗,更想保住城中数十万百姓。

  她静静地看着,卫夙没有打扰她,一个人出去巡营。

  营地外面,有个破衣烂衫的道士路过,卫家军的士兵把为数不多的口粮分了他一些,道士吃了几口,便一直看着营地发呆。

  “好了,吃饱了就走吧!这是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能靠近。”士兵赶他。

  “奇怪?”道士忽然说了一句,面色逐渐凝重,“军中阳气旺盛,邪祟皆不敢靠近,怎么会有一股鬼气在其中?”

  “你胡说八道什么?”士兵生气了,“再敢胡说,乱棍打出去了!”

  道士有些害怕,却还是说:“贫道没有胡说,确实一股鬼气,怪异得很,怪异得很啊!”

  士兵正想打人,却见那边卫夙过来了,问道:“怎么回事?”

  “这臭道士满嘴胡说八道,我们好心给他些吃的,他却说我们营地里有鬼!”士兵一五一十地说。

  卫夙心里一沉,小朝虽是鬼魂,从未害过人,她身上没有一丝阴邪之气,这么多年他也遇到过和尚道士,甚至捉妖人,都没人发现小朝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