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香瞪着他,不甘心地紧抿双唇,抱起书包便冲上楼。大概是直接跑回房里,关起门大哭吧。

悠人不禁咂嘴。“只会哭,烦不烦哪。”

“同学有没有说你甚么?”史子问。

“没有,不过气氛很怪,根本没人跟我讲话。”

“是嘛,你们学校也变成那样…”史子语气颇抑郁。

“家里发生甚么事吗?”

史子犹豫一会儿,拿起角落的字纸篓,捞出一团纸,递给悠人。

“有人把这个扔进信箱。”

悠人摊开纸团,上头以签字笔写着:“把奠仪还来!”

他随手一揉,丢回字纸篓。有人就净干些无聊事,可能是附近邻居吧,搞不好根本没参加父亲的守灵夜或葬礼。这种家伙一定是喜欢看别人痛苦取乐。

悠人大步走过客厅,打开隔间拉门。父亲的祭坛设在和室里,上方挂着遗照。

“收一收吧,摆着只会碍眼。”

“你怎能这样说!”

“明明被杀的是爸,为何我们要遭旁人的白眼?”

“忍忍就过去了,大众很快就会忘记此事。小竹先生也这么劝我…”

“小竹?”悠人回头,“妳和他谈过?”

“上午他打电话来道歉。”

“道甚么歉?他怎么说?”

“就是新闻报导的事啊。政府单位已展开调查,上头交代他实话实说,他只好全部坦白。”

“他仍坚持是爸的指示吗?”

史子阴郁地点点头,又突然想起般看着悠人。“可是,他告诉我,隐匿职灾不是太重的罪,顶多被罚款五十万圆左右。况且,每家公司都暗中做这种事,还不到企业丑闻或犯罪的程度。”

“那妳向大家这么解释啊!”悠人用力踹榻榻米一脚,“妳去学校跟每个人讲,爸干的不是严重的坏事。自己人在家里讲得再好听也没用,外头早认定爸是死不足惜的大坏蛋,电视不也这么报导?”

“呃…小竹先生也说是时机不巧,最近没其它大新闻。这种程度的案件一般根本不会上电视,只因你爸在那么显眼的地方遇害,才会被大肆报导…没想到有人竟会为这点小事起杀意。”

“骗小孩吗?事到如今,说这些有甚么用?”

蓦地,小竹乍看亲切的笑脸浮现眼前。现下想想,那反倒像隐藏狡猾的假面具,小竹肯定暗暗庆幸遇害的不是自己吧。

难堪与愤怒的情绪在悠人胸中翻搅,而引发这些事情的两人都已不在世上,更让他濒临崩溃。

悠人抓下父亲的遗照,就要扔向祭坛。

“住手!”史子大喊。

悠人一顿,手却不停颤抖。他瞥一眼照片上微笑的父亲,正面朝下扣在祭坛上。

17

变得只有这么一点点呀──这是香织望着散乱的骨灰,第一个浮上心头的感想。她已流不出泪,甚至搞不清楚究竟还难不难过。

她听从负责人员的指示帮冬树捡骨。苍白如枯枝的骨头,实在很难与冬树生前的模样联结在一起。

冬树咽气后,院方只答应收留遗体一个晚上。隔天,关于后续的处理,医院的女职员体贴地告诉香织,以她的状况,去区公所问问,应该连火葬费都能帮忙负担。于是,香织立刻前往区公所,向承办窗口说明自身的处境。对方迅速掌握情况,从语气听来,显然已透过新闻等传媒得知冬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