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什么也没做。”
顾景琰长腿依然放松地伸展,人甚至往靠背靠了靠。
“安安知道我被下药被吓坏了,她来找我想确认我是不是平安无事,在休息室找到我的时候,你们正好敲门,我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解释,才让她藏起来,有了后来的说辞。”
贺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但他看上去很坦然。
在他认真的衡量长辈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时,他听见“嗒”的一声轻响。
顾景琰交叠的腿放了下来,坐直了身体。此时一只手肘撑在旁边的石桌上,掌心支着脸一侧,懒洋洋地打量着面前的晚辈,问:“好了,好奇宝宝,现在问完了吗?”
语气调侃,带着戏谑。
贺然沉默。
顾景琰微微眯起眼,露出一个平日里大家司空见惯的、那种哪怕沐浴于阳光之下也毫无温度的笑容。
“问完的话就该轮到小叔了哦?”
“什么?”
“日本,德国和美国,你更喜欢哪个?我建议是德国,那边有不限速高速,偶尔心情不好想要飙车的话,那里确实比较适合。”
“?”
贺然脸上出现了三秒的放空。
“说好了的嘛。”顾景琰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你不会把我说过的话当耳旁风吧?”
那一夜,在警局的拘留室,说好了的。
「你应该考虑的是,如果你接下来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把乔若星追回来,因此恼羞成怒怎么办?」
……
「再动手?然后像今晚这样丢人现眼。」
……
「如果你非要一错再错,说明贺家的现有教育确实出了问题,作为长辈的我们也责无旁贷——」
……
「可能我会不顾大哥的意愿直接送走你哦。」
……
「只不过是再也回不来那种。」
所以。
他根本不是没生气。
就像是一片草原里作为领袖的大型猫科动物,当外来入侵者一脚踏入禁地,甚至反复试探做出越轨的行为,天生的上位者不可能就这样宽容的无视——
他们隐忍不发,大概率只是在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
届时,毫不犹豫咬断来犯者的颈脖。
……
乔若星完全不知道叔侄对话最后的结果如何,回到家就被暴走到快要发疯的苟聿摁住一顿审问——
并搞不懂昨天明明一脸抗拒的女儿今天怎么就突然妥协,下午秘书高呼“苟先生大事不好了”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接过手机一看……
那确实是大事不好了。
当场打电话给顾景琰这个王八蛋,被对方三言两语一句“在开重要的会议”打发走,他那一股子邪火憋到了回家。
最终被江愿一句“第一时间公布媒体的话勉强也算是有担当的行为”,苟聿表示,这番发言完全就是典型的三观跟着五官跑,他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到无以复加。
江愿:“可是你读书时候很多行为,要是撇开你这张脸,都值得我送你进很多次警察局了啊?”
苟聿无语凝噎,只能选择炮轰女儿。
正把乔若星拎在沙发上深刻教育,罪魁祸首的电话又打进来。
乔若星犹豫了下要不要接,唇角抽了抽看着满脸优柔寡断的女儿,苟聿烦的不行:“接吧,你要不接他又跑来敲门,有什么区别?”
江愿拎着炸毛的丈夫去吃晚饭,留下乔若星,给了她一点个人空间。
耽搁了一会儿,所以电话接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边好像异常有耐心地等待着每一声忙音,直到电话这头传来小姑娘软软的一声“喂”。
电话里,男人沉默了几秒。
“下次躲开。”
“哦。”乔若星的食指轻轻摩挲手机背面,“什么‘下次躲开‘,你不是应该跟我保证没有下次吗?”
听出她语气里后知后觉衍生出的不高兴,为她这种有点阴阳怪气的小抱怨,顾景琰轻笑了声,“生气了?”
“他想亲我。”乔若星抿了抿唇瓣,“以前手都不让牵的人,现在想来玩强吻那套。还不够讨厌吗?当我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她生气的点也很诡异。
”怎么了,所以要行使你的权利吗?今早才答应你的那些。”
如果真的有了婚约关系,一直保护。
而不是想着教育。
要无条件,无底线。
大概能想到,男人的双眼弯了弯,唇角翘起一个熟悉的弧度。
“可以哦。”
又是这句话。
乔若星握紧了手机。
“又要像是赶走徐家兄妹一样赶走贺然吗?”
“嗯。”
“‘嗯’?!!!”
“确实是在考虑这件事,于公,他今天做的事并不太体面。”顾景琰说,“于私,我也是正常的男人,并不觉得放一个适龄晚辈在旁边觊觎我的未婚妻是件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他语气很淡,就像在客观地谈论今天的天气有一点讨嫌。
那轻描淡写的“未婚妻”三个字,还是让乔若星从脸蛋脸红到了脖根。
很长一段时间,她依旧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从电话那头男人闲聊似的低沉嗓音中,她勉强分神,用另一只耳朵应对出来看看她这个电话要打到什么时候的苟聿,两人四目相对,苟聿看着女儿红透了的脸蛋,发出惊天动地的咂舌音。
走的时候嘟囔着“孟母三迁,我很理解”,看着很想连夜搬家。
等父亲的背影重新消失,乔若星蜷缩回沙发角落,听见电话那边问:“岳父又怎么了?”
“……发脾气。”乔若星干巴巴地说,“因为你这么叫他。”
电话那边的男人笑了起来,跃跃欲试得大概准备明天当面再这么试一次。
听见他笑,好像也不是全然生气的模样,乔若星又有点儿恍惚,强行把话题拽回了正轨:“这就到要赶走贺然的程度了吗,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毕竟你也没有那么生气吧?
“不过应该不是赶走,而是‘送走。’”顾景琰淡道,“注意用词,差之毫厘,我哥可能会跟我拼命。”
“……不是开玩笑吗?”
“嗯?不清楚,我也需要一点思考的时间啊,你就当我随口一提。”
语气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乔若星目瞪口呆,再次因为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他的生气与否这件事陷入沉默……
后者像是觉得她这样痴呆的反应很有趣,或者是极大的满足了他提出这个建议时希望得到的回馈,任由她继续哑口无言。
直到挂了电话,乔若星也不知道关于要把贺然送走的事,顾景琰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毕竟他说话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
……
晚餐过后,乔若星洗漱完毕,扑回床上终于得到了一点喘息的自我独处时间。
这一天发生的事也不少,乔若星和顾景琰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对于原著线来说,这个改变大概翻天覆地,以至于她有了新的见解和困惑。
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和系统蠢猫开始少女的卧谈会。
“好奇怪。”
【蕉蕉:什么?】
“上次我试图在下药的事上扭转剧情,原作者立刻给了我响亮的一巴掌……怎么这次毫无反应?”
作为原著线,今日来给乔若星唯一的存在感就是,在她试图几次拒绝顾景琰的婚约邀请后,以一种极大的“你不识抬举”“你嫌弃我男主呵呵你再考虑一下”的姿态,给她看了一段应该是原著线很偏后……
按照剧情的离谱程度来说,甚至可能压根不存在于原著线的剧情。
“原著线里顾景琰为什么和我一个恶毒女配提出婚约?”
女主崽都生完了,按照霸总文的节奏,虐也只可能是前期虐,有了孩子之后只会一路甜甜甜地,走向大结局。
哪怕出现什么误会,也不可能出现有霸总突然提出离婚,转头要跟女配在一起的剧情。
【蕉蕉:因为他变态。】
【蕉蕉:这里剧情上有个我的错误认知,我一直跟你说他无论是喝醉酒还是被下药,他都是因为走错休息室偶然碰到了在你的休息室的陆晚……】
【蕉蕉:现在我来了一点疑问,顾景琰这个人压根滴水不漏,他真的会走错吗?】
“……”
乔若星打开手机手电筒看了眼自己的胳膊。
“啊,鸡皮疙瘩起来了。”
【蕉蕉:原著线里他可能一开始就是想要恶毒女配的,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温情的爱,只是单纯的想要。】
【蕉蕉: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什么后来杀了个回马枪,跑到监狱捞人:他想要的就必须搞到手。】
“……”
鸡皮疙瘩已经连成了一片,连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乔若星拢了拢小被窝,裹紧自己。
“这特码真的是狗血霸总言情吗,我怎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了?如果是一开始想要恶毒女配,顾景琰在原著线到底为什么和陆晚结婚?又为什么离婚?陆晚的孩子真的不是顾景琰的吗?那是谁的?顾景琰那样的人压根不像是会心甘情愿被戴绿帽子才想着离婚的家伙,我总觉得他离婚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今天贺然都没碰到我一根毛他就要把他送走的话——”
【蕉蕉:问题太多。】
【蕉蕉:最后一句那个娇羞语气好恶心啊,我可以回放哦,这点功能还是有的……要不要回放给你听一下你自己再仔细品品?】
这个系统哪来那么多没用的功能。
“你到底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要你有什么用!”
【蕉蕉:说你两句还恼羞成怒。】
【蕉蕉:你终于开始操心男主的死活了?】
“……我没有!”
【蕉蕉:夭寿哦,恶毒女配之前不闻不问,现在开始知道关心男主啦喵咪呜呜呜,她小心翼翼地绕着圈子,问无辜的系统小猫咪,男主在原著线有没有被女主玷污,到底是不是身心双洁!】
“……”
这只蠢猫,真的是烦死个人了。
脑海里,揣着爪爪趴在那的小猫咪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蕉蕉:可以的哦。】
“?”
【蕉蕉:我说看剧情什么的,可以的哦。】
“…………………淦,我抠问号的意思是,麻烦你不要学顾景琰说话!”
【蕉蕉: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猫咪乐得满地打滚,肥硕的肚皮翻过来朝天抖了抖,因为太胖显得很短的短腿快乐地蹬来蹬去。
在乔若星恼羞成怒当中,给她看了一段按照剧情线发展时间,其实早就可以查阅但是她压根没提出想看的剧情——
那是原著线的成年礼宴,被下药的陆晚和顾景琰独处一夜后,第二天早上醒来后发生的事。
……
早晨醒来,陆晚头痛欲裂,回忆起昨晚的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喝下了一杯酒,然后被送入黑暗的房间,浑身难受的要命。
“醒了?早。”
从身后响起的男性嗓音沙哑至极,却带着一丝丝慵懒的气味。
被这突然穿出的声音结结实实吓了一跳,陆猛地转过身,便看见房间中另外一张沙发上,好整以暇坐着的顾景琰。
这个凭空出现在眼前的男人,看上去算不上是状态多好,他英俊的面容有些宿醉后应有的苍白,头发也有一丝凌乱……
那双平日里沉静如瀚海的眼中,此时布满了血红丝,象征着他昨晚也并没有太休息好。
贺先生多次帮助她,可是对于陆晚来说,这到底是一个相对陌生的男人。
他为什么在这?
一瞬间,脑袋都炸裂开来,陆晚紧张地低下头检查自己,发现身上的衣物还算整齐,除却被她自己扯开的礼服领口扣子摇摇欲坠,剩下的贴身衣物都好好地穿在身上……
只是这一幕提醒了她,昨晚浑身难受到不得不扯开衣领抚慰自己,狼狈至极的经历。
都不用太用力的思考,陆晚便逐渐明白,昨晚她的反常是因为被人下了下三滥的药——
被乔若星。
“身体怎么样,恢复正常了吗,下地试试能不能走?”
沙发上,男人似乎并不关心也不认为面前的人紧张检查自己衣物整齐程度,对于自己来说算什么冒犯行为。
事实上,从头至尾,他眼神如一潭死水,没有出现过任何的情绪波动。
“能走的话,就快走吧?天亮了,可能很快就会有人来休息室打扫。”
届时,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身上甚至还穿着昨天衣服明显就是不止共处一室甚至共度一夜的消息就会人尽皆知。
一但想明白这一点,陆晚逐渐变得愤怒。
这份愤怒当然是面向乔若星的,她难以置信——
恶毒!
太恶毒了!
做为同龄人,乔若星怎么会恶毒至此,要给她下这种下三滥的药,想要毁掉她的一辈子——
如果不是她足够幸运,遇见了顾景琰守护一夜,昨晚会发生什么,压根不堪设想!
“贺先生,我被下药了。”
陆晚说。
“我知道。”
顾景琰脸上的笑容如同面具,好好地挂在脸上,随后,又发出一声轻飘飘,嗤笑叹息。
“真是可怜。”
陆晚脸色苍白,此时药的后劲让她头疼加剧,就像是最严重的宿醉,她没有办法思考太多——
只当她会出现在乔若星的休息室,是因为乔若星下药后给她安排了更可怕的后续……
只是阴错阳差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得以逃过一劫。
而这绝处逢生,大概率是因为此时此刻坐在另一沙发上的男人。
摇晃地站起来站稳了身子,她看向顾景琰:“谢谢您,让昨晚没出太大的乱子。”
顾景琰懒洋洋地翘了翘唇角,也没解释他为什么会有什么都没做却在这坐了一夜,第二天又让陆晚避开耳目快走的行为。
在陆晚看来,就是保护。
她深呼吸一口气,一张巴掌大的脸蛋属于下城区却漂亮的异常,犹如废墟中挣扎生长出的白花,在风中摇曳,却异常的固执与坚强。
“我会采取法律的手段保护自己,一定会让乔若星付出应有的代价。”
声音落地。
陆晚以为顾景琰会支持自己,并且像以往一样给予她一些语言上的提醒或者帮助。
没想到她得到的是一阵沉默。
她抬起头,便看见不远处那优雅矜贵的男人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情绪上的变化,他挑起眉,望着她,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第67章 蝴蝶酥(内涉原著向IF线)
今日这样的纵容,您会后悔的。
短暂的沉默, 当陆晚都有些好奇顾景琰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是不是有别的看法,只听见男人沉吟一声:“陆小姐,其实昨晚我只是稍微有些喝醉了而已。”
陆晚茫然地看着他,看上去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一件事。
顾景琰看着陆晚这个样子, 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对方大概率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也是了, 再聪明也不过是在念书的刚成年人, 大多数在商时,成年人一点就通却足够委婉的说话方式并不合适他们。
于是成熟的男人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将话说的直白到他认为有些难听:“换句话说, 当时我抬脚离开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走之后,谁也不能保证这间房间会发生什么。”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默契, 那大概就是一瞬间,在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 都对乔若星的底线缺乏相应的信任——
陆晚是后知后觉地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顾景琰则是在昨晚看清楚陆晚的脸和意识到她中药后, 第一时间想到了事情的始末, 于是选择留了下来, 以免真的有人进来,把事情推向完全不可控的严重程度。
这种类似给晚辈擦屁股的行为对于贺氏新任掌权人来说算是比较新鲜的经历,下意识便这么做了,原本没有用这件事跟谁讨账的意思。
但现在有了。
看着面前这张漂亮有余,发起呆却显得有些呆滞的脸, 顾景琰唇角上扬:“沙发还是有些硬的。”
“……”
“所以, 陆小姐看在我这么辛苦地留在这,枯坐了一晚上的面子上——”
话还没说完, 便被打断, 面前还穿着昨晚的晚礼服、裙子睡得有点儿皱皱巴巴的少女脸上立刻染红一片, 飞快地跟他鞠躬:“我知道!所以我, 所以我真的很谢谢贺先生!”
“……”顾景琰神情平静,语气也很淡,“可以让我先把话说完吗?”
陆晚的脸涨得更红了。
“我只是想鲁莽地借由昨晚的事,向陆小姐提出宽恕的请求。”男人的手自然地放在座椅扶手上,修长的指尖轻轻弹动,听上去态度甚至算得上诚恳,“乔若星虽然已经和贺然解除了婚约,但是苟家和贺家的婚约还在,那么便有一天算一天,她都算是我贺家的晚辈。”
陆晚一下子失去了声音,难以置信地盯着不远处沙发上唇边含笑的男人——
“我不能放任她被告上法庭。”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陆晚唇瓣动了动,“贺先生,您是要……包庇她吗?”
“嗯?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
男人笑着抬手揉了揉鼻尖,看着还真的有点儿不好意思,“只是觉得贺家的晚辈如果因为这种事受罚登报未免有些麻烦,所以本身没出什么事的话,就不要小题大做了,不是吗?”
“小题大做”。
陆晚脑子嗡嗡的,搞不懂这些有权势的有钱人在想什么,蔑视法律,或者是践踏道德……
垂在身侧的手无声地收紧,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和她记忆中那个温和又优雅的形象相去甚远,大相径庭。
有一瞬间她的心脏都紧紧的缩聚,几乎忘记了跳动,那张本来涨红的脸上血色迅速褪去,泛白一片,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旁人看了都得觉得我见犹怜。
然而顾景琰那沉静的黑眸却毫无波动,只是黑沉黑沉地盯着她——
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笼罩,让陆晚近乎于窒息。
然而在这样的高压迫感下,她却还是扶着身边的沙发靠背站直了身体,收拾了下乱七八糟的心情,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不行。”
顾景琰掀起眼皮子,睫毛轻抖了下。
“不行。”她坚定地重复,“做错了事,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晚停顿了下,“我很感激贺先生昨晚的守护,但是一码归一码,您是您,乔若星是乔若星,她做错的事,不能由您来弥补。”
顾景琰闻言,目光扫过少女高傲扬起的下颌,毫无征兆地嗤笑了声:“真是执着。”
“这不是执着。”陆晚满脸严肃,“这是原则问题,乔若星做这种事就该付出代价——”
“听说陆小姐挺缺钱,家里有长辈要做大手术吧?尾款筹到了吗?”
顾景琰像是什么都知道,陆晚则是完全被这件事吓了一跳,望着眼前这人敷衍的客套,终于在那双漆黑的眸中看见了一丝不悦。
虽然他在笑。
实则笑意未达眼底。
喉咙发紧,陆晚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突然像是彻底颠覆了过往的形象,“您是在威胁我吗?”
“哎呀,这话说的,我可是守法公民。”顾景琰说,“助人为乐而已……人命关天,陆小姐,有时候那么执拗也不是什么好事。”
陆晚压了压头发,肃着脸,摇摇头。
顾景琰脸上的笑容没有变,此时此刻甚至近乎于带上了怜悯——
可怜的傻女孩,她还以为哪怕就算不答应,自己还能像是计划中那样顺利下船,迈开双腿,走向正义。
违法的事当然不能做啦……
但是让人烦恼的手段可真是数不胜数。
“再考虑一下吧?”顾景琰循循善诱,“为了感谢陆小姐的善意,贺氏愿意承担您家人手术尾款以及后续一切康复范畴内的所有费用,那可真是很大一笔钱……手术与术后恢复同样重要,陆小姐难道想要支付巨额手术费后在术后康复上半途而废?不想让家里人住进最好的康复病房吗?”
他抛出一个极大的诱惑。
果然陆晚原本坚定的脸上产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