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刘江帆如同惊弓之鸟,拉着苏云时又后退了一步,将他牢牢挡在身前,后背则贴在墙上,脸上发狠的表情,几乎要把牙都给咬碎了。

  “放我走,给我准备一辆车!”

  刘江帆用力抓着苏云时,将他的脖子都勒出了淤青,匕首的森冷寒意让苏云时觉得后背发凉,但他脸色依然平静:“你跑不掉的。”

  李越霆歪着头看刘江帆,露出失望的表情:“你这个条件提得太没创意了!我现在就答应你,一会儿门开了,你就能走了,车也早就准备好了,哎?你喜欢摩托车还是吉普车?”

  刘江帆原本以为李越霆至少也会搞点别的什么小手段,然而他竟然就这么坦然利落地一口答应了,心里完全不相信,反问:“你真的就这么让我走?我警告你,别搞别的花样,否则我真的杀了他!”

  一道石门缓缓打开,门后依稀可以看到几个人影,刘江帆看到门开了一惊:“这三道门不是两死一生吗?你骗我?!”

  李越霆说:“谁骗你了?确实是两死一生啊!我们刚刚不是告诉过你了,大家以为藏有宝藏的生门,其实是死门,那另一个死门不就是生门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哎!真为你师父感到悲哀。”

  刘江帆的思路不知不觉就被他带跑了:“关我师父什么事?”

  苏云时非常不屑地叹了口气:“他的意思是,以你的智商,能把你教成现在这样,你师父也真是挺不容易的。”

  石门升到顶,露出一条灯火通明的小道来,门口站着不少人,领头走进来的三个身形高挑清瘦,被劲装包裹的身材匀称姣好,一看就是女人。

  柳青青一眼就看到被刘江帆挟持的苏云时,担心急切地喊到:“苏哥哥!刘江帆,你放开苏哥哥!”

  李越霆瞪她一眼:“女孩子说话别那么大声,太不稳重了。”

  叶颜显得镇定许多,不过目光也是关切而充满忧虑的,因为她知道苏云时的身体非常不好。她只是冷冷地瞪着刘江帆:“苏云时此时还是明王,你以下犯上,好大的胆子啊!”

  刘江帆歇斯底里地笑:“明王?明王是什么?我已经被他逐出千门,从此再非千门子弟,我今天就算走不出去,也要拉着他一起陪葬!”

  他用力往苏云时的脖颈上抵了抵匕首,冰冷的利刃顿时划开皮肤,渗出一线血色。

  叶颜和柳青青有所顾忌,都被迫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刘江帆拖着苏云时踉跄着走过来。

  李越霆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给刘江帆让路,众人当中,除了柳青青和叶颜之外,全都齐刷刷地望向白薇。

  李越霆的目光也随之转向白薇,他的眉宇紧蹙,显然也非常担心苏云时的安危,他虽然相信苏云时有自保的办法,但是一想到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没办法完全放下心来。

  白薇不动,李越霆仍然抬在空中的手骤然握紧,看向众人,喝道:“让开!”

  众人被他的威严震动,接二连三地让开路,让刘江帆拖着苏云时走了出去。他们谁也不敢怠慢,刘江帆走得并不快,大家跟得也很小心谨慎,李越霆越过白薇的身边,径直走到了最前面。

  刘江帆挟持着苏云时,背靠着墙壁慢慢往外移动,此时,苏云时轻轻咳嗽了两声,垂在身侧的手忽然屈起来,用某种节奏轻轻扣动了几下。

  李越霆顿时目光一亮,随即抬眼望去,与苏云时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是他们共同的讯号。

  就如同那么多次合作一样,他们之间,总有与生俱来的默契。

  时间回溯到在澳门那天,叶颜乘坐的车子发生爆炸,人坠海下落不明,李越霆得知后心急如焚,他识破苏云时千门明王的身份,原本非常生气的,但是就在他打算翻脸的那一刻,忽然看到苏云时的手垂在身侧,用他十分熟悉地节奏敲出了一句话:“你相信我吗?”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游轮上,苏云时也曾经问过他:“你相信我吗?”

  那时候他不用想就回答:“当然。”

  当时,苏云时听到他的答案,扬起嘴角淡淡一笑:“我就当这是个承诺了。”

  是的,他承诺过,不反悔。

  从认识的那一刻开始,李越霆就从没有怀疑过苏云时,这种信赖是毫无理由的,连叶颜都曾经指责过,说李越霆对苏云时是盲目信任,太主观了。

  然而这一次,面对着生死选择,李越霆对苏云时的信任,仍然没有改变过。

  他随即用暗码回复:“配合我。”

  之后,李越霆就用尽全力打了苏云时一拳,然后主动向他宣战,提出要破倾天局。

  苏云时立刻就领会了他的用意,他与自己划清了界限,就可以找机会与冯千秋联手,而苏云时也顺理成章地被推到了刘江帆那一边。

  随后,他们在各自的位置,半真半假,将冯千秋和刘江帆引入他们早已经布置好的陷阱。

  在西安,苏云时和李越霆相约在酒店楼下的花园见面,苏云时提出要李越霆陪他打一架,但是修长的手指却搭在李越霆的肩膀上,轻轻敲击着讯号,说:“我需要留下。”

  李越霆虽然不知道苏云时的真实打算,可是,他的想法,倒是与自己恰好不谋而合。他们不能两个人都在明处,这样很容易吃亏,一明一暗才更为有利,李越霆自己想做在明处的那个人,那样的话,苏云时就势必要做那一枚暗棋。

  李越霆必须帮苏云时找到一个借口,让他表面上留在西安,实际上暗地先进山做好准备。

  他们顺势就定下了这场赌局,有很多情节都是临场发挥,但配合默契一如往昔。

  苏云时当时确实是从二楼摔下去的,他受伤是他们事先就商定好的情节,但现场唯一的变数是苏云时为了追求更加逼真的效果,竟然大胆到没有戴头盔,李越霆看着他跌下去简直吓得魂都快飞了,幸好楼下的保护措施做得比较足,现在想想,还是忍不住后怕。

  苏云时出院之后,立刻出发赶去潼关,李乐婷把绘制好的地图发给了他,在冯千秋带人漫山遍野寻找古墓的时候,其实他已经先到了。

  秦岭林木遮天蔽日,李越霆按照苏云时发来的定位找来,明明地图上他的位置显示得十分醒目,可四处都找不到人。

  看着李越霆在树下跟没头苍蝇一样转了无数圈之后,苏云时终于忍无可忍地把自己随身带着的一盒牛奶扔了下去,一边喊他:“喂!接住了!”

  李越霆险些被砸到,好在反应快,听到苏云时的声音,下意识地伸手把从天而降的东西接住了,定神一看竟然是盒装牛奶,于是喜滋滋地拆开吸管喝起来,一边抬头往上看去。

  “怪不得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原来躲树上去了!”

  李越霆正好口渴,一口气把牛奶都喝了,随手把空盒塞进背包,双手攀在粗实的树干上,噌噌噌两下就爬了上去。

  这棵树的树干格外粗壮结实,枝繁叶茂的,苏云时坐在一根比较粗的树杈上,咬着吸管喝牛奶。他戴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尖下巴隐藏在阴影里。

  李越霆很快挪动到他身边坐下,问:“你没事吧?大夫到底怎么说?我每次问格格她都不肯说,说是答应了要帮你保守秘密。”

  苏云时坦然地把帽子拿下来给他看,李越霆一愣,顿时乐了:“怪不得她不说,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苏云时竟然理了一个比李越霆还短的寸头,他不浅不淡地瞪了对方一眼,语气颇为抱怨:“轻微脑震荡,有几个小血块,医生建议做微创,然后,他们就把我的头发给剃了。”

  李越霆忍着笑安慰他:“没事儿,很快就会再长长的。”

  苏云时很不高兴地又把帽子给反扣在头上,把手中的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说:“你发给我的照片,我做过放大处理了,你看。”

  平板电脑上经过放大的图像,是一幅水墨山河图。

  “看起来挺清楚的,你看,是不是画得挺像这一带环境的?”

  李越霆把图片放大看仔细,苏云时点头:“这真的是你太爷爷留下的?”

  “是啊,就挂在我们李家杭州的老宅里,这还是我让老管家特意去拍来的照片呢!”

  李越霆指着上面的题字问:“这上面的字,都写了什么?”

  上面的字都是行书,笔法娴熟流畅,温润柔美之中,却难以掩藏利落的锋芒。

  苏云时慢慢把字读出来:“倾天一局风云乱,真亦假时假亦真,何日再见凤凰血,盛世舞乐君始归。”

  李越霆觉得自己一个字没听懂:“什么意思?”

  苏云时沉沉叹了口气:“啊,我明白了。”

  李越霆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苏云时又说:“倾天一局风云乱,真亦假时假亦真。假的,也是真的,真真假假,半假半真……所以,双束碑是假的,但位置却是真的。墓穴是假的,但石室却是真的。宝藏是假的,机关却是真的。”

  李越霆混乱地忍不住摸头:“什么真真假假,真的假的,我都风中凌乱了。”

  苏云时拍了他的肩膀一把:“得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已经知道要从哪儿进去了。”

  李越霆眼前一亮:“你找到入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