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里的人匆匆撤离时,有人把一支看上去很贵重的钢笔落在一沓文件上,沃尔夫换了一下位置,悄悄把它收入掌中。

“我知道你昨天在那里,在皮卡迪利广场。”

沃尔夫的愤怒变成了惊讶。

“我想看看你是否下得了手,”马斯说,“但你很懦弱,威廉。昨天你是懦弱的。你没能结果纳吉布·哈立德的那天是懦弱的,你现在也是懦弱的。我看得出来。”

“相信我,如果你没有动……”

“我没有,”马斯打断他的话,“我看着你惊慌起来。我想知道,你是真的没看到我站在你正对面,还是你只是不想看见?”

沃尔夫摇摇头。他试图记起他在人群中跟丢了马斯的那一刻。他本来有勇气结果他的。马斯操控了他,让他怀疑自己。

“所以,你必定是看出了其中的徒劳?”马斯继续温和地问。他停顿了一下。“因为我喜欢你——我是真诚的——我要给你选择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我是绝对不会给名单上其他人的:你可以跪下来,我向你保证,我会做得干净利索。你不会有什么感觉。或者我们在此决一死战,但这将不可避免地导致……不愉快。”

沃尔夫露出与马斯一模一样的渴求的神色。

“早就料到会是这样。”马斯叹了口气,举起了剑。

巴克斯特需要止血。马斯看着她的时候她不敢动。现在,他的注意力转到了沃尔夫那里,她至少可以控制一下局面。如果马斯意识到她的意图,肯定会阻止她自救。

她没有移开按着伤口的手肘就解开了手铐。她深吸了一口气,抽出压在她身下的东西,用它裹住大腿的伤口。她用力扎紧,伤口疼痛难忍,但血已经从喷涌的状态变成慢慢往下滴了。

她还在流血,但两只手已经重获自由。

马斯朝沃尔夫跨出一步。沃尔夫退后一步,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拧开钢笔的笔帽,大拇指贴着笔尖,像举起一把刀那样举着笔。

马斯冲了过来,疯狂地挥舞着那把古董剑。沃尔夫退后时撞到了墙壁,马斯再次扑上来,剑刃划过空气,距离沃尔夫的脸只有几厘米,他挥剑的力道让自己也失去了平衡。沃尔夫冒险冲上前去把钢笔戳进马斯的上臂,又拔了出来,然后退回到一个安全的距离。

马斯大叫了一声,开始检查伤口,他冷静地用手指戳着那个新伤口,像是被它吸引住了。

这一刻的平静犹如风暴的中心,紧接着,他又一次挥剑上前。沃尔夫退回到墙角,本能地转过身避开这一击,但是他的左肩还是被撞脱臼了。他连续把笔尖深深地扎进马斯持剑的手臂,直到一记较弱的拳把他打倒在地。他听到钢笔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然后钢笔不见了踪影。

两人休战片刻。沃尔夫坐在地板上,痛苦地扶着脱臼的左肩,马斯则着迷地看着自己暗红色的血从衬衫袖口流出来。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痛苦,只是对这几道伤口感到惊讶,这个看似弱小的对手竟能造成如此伤害。他想再次举起那把沉重的剑,但用右手几乎无法把它从地板上拿起来,只能换左手。

“你可以跪下来,莱塞尼尔,”沃尔夫挣扎着站起来,笑着说,“我向你保证,我会做得干净利落。”

沃尔夫看到马斯的脸因为受辱而抽搐。他偷偷地朝巴克斯特瞥了一眼,马斯也看了她一眼。

“我很想知道,你如果知道了实情,还会不会这么拼命地要救她?”

沃尔夫没理会这句挑拨,向她走近了一步,但马斯再次挡住了他。

“如果你知道她的名字比那些人更应该被列入那张名单……”马斯继续说。

沃尔夫被搞糊涂了。

“钱伯斯探长可不是个勇敢的人。他求我饶了他。他哭了。他向我澄清,说他是无辜的。”

马斯对着巴克斯特嘲弄地笑了笑,沃尔夫趁机猛扑上去。马斯挡住了他的攻击,但后退了几步,撞到了一条长凳。

巴克斯特看见马斯的长外套从长凳上滑了下去,同时她手袋里的东西都撒在了地板上。她的眼睛扫过那把血迹斑斑的指甲剪(马斯曾用它在她的大腿动脉上扎出血洞),又扫过她的手机和桌脚边的一串钥匙。

“看在埃米莉的分上,我就直接说出来了,”马斯继续说,“为了不破坏你和她的友谊,钱伯斯故意让你以为是他把那封信寄给了职业标准……”

沃尔夫不安起来。

“……那封信使审判转向对哈立德有利的一面,”马斯看到沃尔夫用怀疑的眼光凝视着巴克斯特,又加了一把火,“恐怕我们杀错人了。”

巴克斯特不敢看沃尔夫的眼睛。但突然,她抬起头,发出低沉的哭泣声。

当他看到马斯逼近时已经太晚了。沃尔夫别无选择,只有冲向他,挡住他疯狂挥舞的剑,把他重重地击倒在地。那把剑落到长凳下面,沃尔夫一次次毫不留情地挥拳猛击马斯,加剧了他之前给他造成的创伤。

马斯在绝望中伸出手抓住沃尔夫脱臼的肩膀,同时感觉到皮肤下面破碎的骨头在相互摩擦,这更加激怒了他。沃尔夫发出充满仇恨和愤怒的叫喊,差点把拼命挣扎的敌人给震聋了。他控制住马斯挣扎的四肢,用头使劲撞向马斯损毁的脸,撞得对方鼻骨粉碎。

马斯无助地仰着头,无力应付这狂暴的攻击。他睁大双眼,惊恐地恳求着。

巴克斯特爬过法庭地板,身后留下一串血迹。她伸手抓住那把剪刀,剪断了缠在她头上的丝巾,这个动作让她更加虚弱,接着,她爬向那串钥匙。

沃尔夫从口袋里掏出鞋带,为了结实把两根并在一起,然后把对手的脑袋从地板上拉起来,把鞋带紧紧绕在他的脖子上。马斯头朝后仰着,用尽力气拼命地踢打着。

“你这样只会被勒得更紧。”沃尔夫对着这个扭来扭去的人说。

沃尔夫看到了那支掉到桌子下面的钢笔,弯腰捡了起来。

“那么你告诉我,”沃尔夫把马斯的血啐到地上,冷静地拿着沾了血的“武器”回到他身边,“如果你是魔鬼,你要把我怎么样?”

沃尔夫弯下腰,毫不犹豫地把笔尖扎进马斯的右腿,和他在巴克斯特大腿上扎的位置一模一样,马斯虚弱地挣扎着。尽管肩部疼痛难忍,沃尔夫还是用鞋带缠住了马斯的颈部,用力拉紧,马斯立刻停止了痛苦的叫喊。

沃尔夫很享受对手喉咙里发出的绝望的噗噗声,他感到手下挣扎的动作弱了下来。他看到马斯的眼白有了血丝,把手上的鞋带拉得更紧了,直到自己的胳膊开始发抖。

“沃尔夫!”巴克斯特叫道,她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沃尔夫!住手!”

他在愤怒中甚至没听到她的叫喊。他回头看了下马斯。他眼睛里还有生命的迹象,但已经失去了自卫能力——这是处决。

“够了!”

巴克斯特举起枪指着他的胸口。他迷惑地看着她,又低头看向脚下的一摊血,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它似的。

“我说,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