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莱塞尼尔。你是一个自欺又自恋的精神病患者,你很快就会和那些穿着条纹服的病人一样了。”
马斯脸上的表情吓住了沃尔夫。他在令人不安的沉默中盘算着接下来的回答。
“我是始终如一的,不朽的,永恒的。”马斯带着绝对的自信说道。
“从我坐的这个位置看过去,你并非始终如一的,不朽的,永恒的,”沃尔夫装作很有自信地说,“事实上,看起来,在我抓住机会之前,一场不严重的伤风就能要了你的命。”
马斯举起手慢慢抚过皮肤表面深深的沟壑。
“这些属于莱塞尼尔·马斯,”他平静地说,“他是无力的,脆弱的,当他被火灼烧时,我将取代他活在世上。”
他从桌上使劲拔出剑来,走下法官席来到法庭中央。
警报声在他们的头顶响起。
“你想和我对抗吗?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威廉!你藐视权威,行事果绝。如果法庭需要什么证据,你就伪造一个。如果陪审团宣布某人无罪,你就亲自把他揍个半死。他们炒了你,又重新起用你。甚至当你与死亡面对面的时候,你也不惜以命相搏。这确实值得赞赏。”
“如果你是我的忠实粉丝的话……”沃尔夫挑衅地说。
“放你走?”马斯问,好像这对他来说是件新鲜事,“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警报声平息下来,意味着整幢大楼已经布满了武装警察。
“他们来了,马斯。”沃尔夫说,“你没什么可以告诉他们的了,他们已经全都知道了。游戏结束了。”
沃尔夫起身打算离开。
“天意……命运。全都如此残酷。”马斯说,“甚至现在,你还相信你不会死在这个法庭里——为什么你会死?你必须做的是,穿过那道门,不再回来。你应该这么做。你确实应该。”
“再见,莱塞尼尔。”
“看到你这样真是让人悲哀:闭上嘴,被迫屈服。这……”马斯指着沃尔夫,“这不是真正的威廉·福克斯,权衡着自己的选择,做出明智的决定,实际上却是在自保。真正的威廉·福克斯是烈火与愤怒,是他们不得不关起来的人,为了复仇来到我面前,要把杀手踩在脚下。真正的威廉·福克斯会选择到这里来受死。”
沃尔夫踌躇起来,他不明白马斯到底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他谨慎地朝着出口走去。
“罗纳德·埃弗里特是条汉子,”沃尔夫推开门时马斯用聊天的口气讲述着他杀人的过程,“也许是七升半的血?也许更多?他以绅士的尊严接受了死亡。我在他大腿动脉上戳了个小洞,他躺在地板上流血至死之际对我讲述了他的生平。
“相当……平静。
“大约五分钟后,他开始出现休克症状。我估计他已经失去全身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五的血液了。到九分半钟的时候,他失去了知觉;十一分钟的时候,他那失去血液供应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沃尔夫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听到马斯把什么东西拖到了下面的地板上。
“我之所以提到这件事,”马斯从旁听席下面冲着沃尔夫喊,“是因为她已经失血八分钟了。”
沃尔夫慢慢转过身去,一道明亮的血痕染红了他们走过的地板。马斯揪着巴克斯特的一撮头发,将她拖在身后,塞住她嘴巴的是她经常放在包里的一条夏天围的丝巾,她的手铐铐住了自己的双手。
她看上去虚弱而苍白。
“我必须承认,我这只是临场发挥,”马斯冲着沃尔夫喊,同时又把她往里面拖了几步,“我为你安排了另外的计划。但谁能料到她会自己一个人来找我们?不过她确实这样做了,而现在看来只有一种办法可以结束这一切。”
马斯把她拖过来后,又抬头看着沃尔夫,沃尔夫的脸色如他预期的那样变得很难看。他对这个人形恶魔和他手中握着的沉重武器怀有的疑虑全都烟消云散了。
“啊!”马斯喊道,用剑指着沃尔夫,“你终于来了!”
沃尔夫突然穿过门洞跑向楼梯。
马斯跪在巴克斯特身边,靠得相当近,脸上的疤痕随着他的移动拉紧并皱了起来。他抓住她的手臂时,她试图反抗。她可以闻到他嘴里的恶臭,以及他皮肤里渗出来的可卡因和药物的混合气味。他把她的手臂拉到她腹股沟的右侧压着出血点,直到血慢慢止住。
“像之前一样。一直压着。”他一边说话一边流口水,“我们不想你太快死掉。”
马斯站起来看着门口:
“我们的英雄要来送死了。”
第三十六章
2014年7月14日 星期一 中午12:06
沃尔夫听到大楼那头传来的声音:消防队员在武装机动部队搜查之前撤了出去。他跳下最后三级楼梯,冲过壮观的大厅,感到胸部一阵发紧,两侧太阳穴阵阵刺痛。他专注地盯着法庭的门,竭力不去理会旁边类似教堂的装饰:一身白袍的摩西从西奈山脚下的座位上俯视着他,雕刻的天使以飞翔的姿态停在空中,四面的彩绘玻璃窗上,大主教、红衣主教和拉比在宣讲上帝的道,印证着马斯的断言。
存在上帝。存在邪灵。魔鬼行走在我们当中。
沃尔夫冲进法庭,踏入一洼深红色的血泊中。巴克斯特仍然躺在远处的被告席下面,鲜红的血浸透了曾经浸染过哈立德血液的木地板。他向她走过去,但马斯站在他们两人中间,举起了剑。
“太过分了。”他说。
他歪斜的笑脸令人厌恶。
巴克斯特感觉昏昏沉沉的。被血浸湿的裤子紧贴着皮肤。她竭力压住动脉,每一次眨眼都感觉自己要睡过去了。她企图拿掉马斯塞在她嘴里的丝巾,但深深划伤了自己的脸,马斯把那条丝巾绕过她的头部塞在她口中,她知道她多动一下就会流更多的血。
她能感觉到那把枪就在她背后,但因为手被铐住了,她拿不到它。马斯没有看到枪。她想再试一次,但手肘刚离开伤口,血马上就喷涌而出,她的心跳立刻变得很快。
她想伸手够到右边,但她的左胳膊限制了她的行动。她只能用指尖触碰到手铐。她弓起背,宁愿手臂脱臼骨折,也要移动几毫米。
她身下的血泊几秒钟内就扩大了两倍。她无助地哭了起来,重新用手肘压住伤口,以便再延长几分钟的生命。
马斯脱下外套甩到一张长凳上。他里面穿着沃尔夫在金贩道发现他时他穿的衬衫、裤子和鞋子:他的迷彩服。这是两个人第二次面对面了,沃尔夫仍在喘着粗气。他在身高和体格上占有优势,但马斯的肌肉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