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兹把手伸进档案馆的盒子,拿出一些文件。

“没错,”他呼吸急促,“你们得容忍我,我把这儿搞得有些乱。等等,不是这些。”

他把那些文件从西蒙斯手里夺过来,丢在他身后的地板上。

“你得和大家分享信息。”埃德蒙兹微笑着说,“这是沃尔夫从档案馆登记带走的案件资料之一——斯蒂芬·希尔曼,五十九岁,一家倒闭的电气制造公司的CEO。他的儿子是公司的董事,在一次合并失败之类的事情后自杀了……不过这一点并不重要。”

“与现在的事情有关吗?”瓦尼塔问。

“这也是我在想的问题。”埃德蒙兹热情地说,“请猜测一下是谁造成了这次合并的失败——小加布里埃尔·普尔。”

“他是谁?”巴克斯特代表大家发问。

“他是这家电气制造公司的继承人,他在一家宾馆的套房里失踪了,留下一摊血,没有尸体。”

“哦。”巴克斯特假装感兴趣。

他们每个人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个人,”埃德蒙兹打开另一个纸板盒,“他的女儿在一次爆炸中死了……”他指着另一个盒子说,“……是这个人安装的炸弹,他企图在一间封闭的囚室里憋死自己。”

所有人看起来都一头雾水。

“你们难道还没看出来?”埃德蒙兹说,“他们是浮士德式的杀手!”

大家的表情更茫然了。

“那不过是一个都市传说。”芬利咕哝着说。

“一切都是有关联的,”埃德蒙兹说,“所有的一切!复仇谋杀之后的献祭。我们永远不明白沃尔夫是如何列出这张敌人名单的。现在,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这也太荒谬了!”西蒙斯说。

“这真是个大进展!”瓦尼塔说。

埃德蒙兹在另一个盒子里翻了翻,拿出一份报告。

“乔尔·谢泼德,”他说,“六个月前死于一次可疑的自杀。他被判定为三起报复性凶杀案的凶手,声称魔鬼就要来收取他的灵魂了。他当时在一家精神病院里。”

“好吧,这是你的答案。”西蒙斯咧着嘴说。

“圣安妮医院,”埃德蒙兹解释道,“他是那里的病人,与沃尔夫在同一时期住院。沃尔夫十天前请求调出这个盒子,现在,一张证据不见了。”

“什么证据?”瓦尼塔问。

“一页沾了血的《圣经》。”埃德蒙兹直接念报告,“我觉得沃尔夫发现了什么。”

“那么,你认为拼布娃娃杀手杀的人比我们原本以为的还要多?”瓦尼塔问。

“我想说的是,浮士德式的杀手并不只是个传说。那个拼布娃娃杀手就是一个浮士德式的杀手。我觉得沃尔夫已经发现了这个人的身份,他就在某处,在搜寻着他,这个人毫不含糊地相信,自己就是一个恶魔。”

咖啡馆的门开了,一个身影走向光线明亮的皮卡迪利广场,汇入了人流。沃尔夫向右走了几步以便看得更清楚,但那张脸又被人群和刚刚打开的雨伞遮住了。他只好走开去。

沃尔夫需要做出决定:停下,还是继续跟着?

就是他——沃尔夫几乎可以肯定。他小跑着穿过那条马路,经过停在那里的警车时,他挡住了自己的脸,然后跟着他的目标走向繁华的大街。街上人很多,沃尔夫竭力不让目标离开他的视线范围。雨突然大了起来,街上的人要么冲向避雨处,要么急忙打开雨伞。几秒钟内,至少有几十把同样的黑色雨伞在他面前打开。

沃尔夫生怕失去目标,焦急地走出人流,疾奔了十米,紧紧跟在那个人身后。当他们走过商店橱窗时,他竭力想通过窗玻璃看清楚这个人的面目。动手之前,他必须确定就是这个人。

他古怪的举止引起了周围几个人的注意,显然有人已经认出了他就是新闻里那个人,只不过这会他被淋湿了。他推开这些人向前走去,现在,只有两个人在他的目标后面,他们走过了特罗卡迪罗广场。他抓住藏在衣服里的长约十五厘米的猎刀,走到另一个人前面去。

他不能跟丢。

他不能让凶手逃脱。

他一直在等一个完美的机会:一个僻静的公园,一条无人的小巷。但他发现现在这样更好——他隐匿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场景里,变成拥挤人群中的一个面孔,只是一个从躺在马路中间的尸体旁退开的路人。

他们经过交通灯时,沃尔夫瞥了一眼那个人的侧脸。毫无疑问就是他。他调整好位置,走到目标的正后方,距离近到那人黑色雨伞上溅开的雨滴能打在他脸上,他盯着那个人暴露在衣服外的脖颈,那是他要下刀的位置。他拔出刀紧贴在胸前,深吸一口气稳住两只手。他只需要向前一推……

马路对面有什么东西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和安德烈娅的名字滚动着滑过弯曲的玻璃幕墙,把赫利俄斯的马的雕像分成两半。他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些倒转的字母是自己头顶上的LG广告屏的倒影。他抬头看了一眼广告下面的滚动新闻:

……全球直播的独家访谈-13:00 BST电视台-安德烈娅·霍尔/福克斯为您带来全球直播的独家访谈-13:00 BST电视台-安德烈娅·霍尔/福克斯……

后面的人群推开他穿过马路,他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人流停下来,他失去了跟踪目标。他把刀插进衣袖里,绝望地在黑色雨伞的海洋中搜寻着那张脸。突然,雨大了起来,街上只剩下措手不及的游客的尖叫声和雨滴砸在伞面上的砰砰声。

当沃尔夫走到那个著名的十字路口时,又一波人向他拥过来。他站在那块屏幕下方,灯光照亮了头顶昏暗的天空,他意识到自己太过暴露了。他被四面八方挤过来的看不清脸的人推来搡去,这里面似乎没有一个是他要找的人。

他恐慌起来。

他转过身奋力挤回去,绝望之中把什么人撞倒在地。地上满是来来往往的鞋子和车轮,他弄丢了自己的刀,抬头所见尽是一张张充满敌意的脸。他奋力挣扎着跑离马路中央,竭力跟上缓慢移动的人流,回头看见仍有一大批人跟在他身后……

死亡正在向他逼近。

圣安妮医院(三)

2011年2月11日 星期五 早上7:39

乔尔跪在他房间里冰冷的地板上祷告,这是他每天早餐前必做的功课。一个工作人员在规定时间叫醒他,打开房门给他戴上一副手铐。现在,只要他离开自己的房间就要一直戴着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