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已料到这样的结果,而且她和加兰认识才三天,她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她无法摆脱内疚感。她感觉自己的心都抽紧了。他的安全是她的职责所在。也许他不该背着她搞另一套计划……如果她……

护士告诉他们,加兰的姐姐已经收到了通知,现在正一个人站在大厅里,如果他们能过去安慰她一下,那最好不过,但巴克斯特不敢面对加兰的姐姐。她要安德烈娅向罗里转达希望他迅速康复的愿望,然后就迅速离开了医院。

乔把拼布娃娃从冰柜里取出来,然后用手推车推到实验室中央。埃德蒙兹曾经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再见到这个可怕的东西。那个可怜的女人的躯干被残忍地和五个不同的身体部位缝在一起,一道新的缝口横贯她的胸口,在她小小的乳房中间形成一个V字,一直通向两侧肩膀。虽然肢解和拼接都是在那些人死后进行的,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这个皮肤惨白的无名女人曾遭受过最为残忍的折磨。

“你在验尸时发现了什么?”埃德蒙兹问,他为了那道不整齐的缝口对乔有些莫名其妙的愤怒。

“嗯?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现。”

“然后呢?”

“你告诉我,这具身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埃德蒙兹露出绝望的表情。

“当然,除了显而易见的那些。”乔又说。

埃德蒙兹看着这具奇形怪状的尸体。他怀疑自己可能从此再也无法把这幅景象从脑袋里抹去了。他同样也会恨上这个房间。虽说这个念头毫无道理可言,但这里总归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所。他茫然地回头看着乔。

“看不出来吗?看看这两条腿。完全不同的肤色和尺寸,但被拼合得像是对称的一双腿。但两条胳膊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一边是完整的女性胳膊……”

“我们并不需要整条胳膊来识别指甲油。”埃德蒙兹插话道。

“……那只是一只手,而戒指在另一只手上。”

“所以,属于这具身躯的胳膊必定在某种意义上非常重要。”埃德蒙兹跟上了他的思路。

“那当然。”

乔从一个文件夹里取出一些图片递给埃德蒙兹,后者困惑地翻看着。

“这是文身。”

“这是她洗掉的文身。洗得很干净。但墨水中的金属通过X光照相技术仍然可以分辨,红外线图像甚至会更清晰些。”

“这是什么意思?”埃德蒙兹翻来覆去看着那些图片。

“那就是你的工作了。”乔微笑着说。

西蒙斯在他那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里和上司一起坐了一个多小时,聆听她那老套的威胁,说她只不过是“传递”上头的意思。她先是谴责他手下的警探,然后是整个部门,以及他在管理上的无能,接着她重申了自己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这间没有窗户的房间让他透不过气来。随着温度持续升高,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我希望巴克斯特警探停职,特伦斯。”

“为什么?”

“还需要我说得多明白?基本上,是她用这个荒谬的计划杀死了贾里德·加兰。”

他已经厌倦了这个女人自以为是、滔滔不绝的说教。他能感觉到自己头上的汗在往下淌,他拿起一份非常重要的文件给自己扇风。

“她发誓她对此一无所知,”西蒙斯说,“我相信她。”

“在处理这个案件的过程中,应该说她很不称职。”瓦尼塔反驳道。

“巴克斯特是我们最好的警探之一,她对此案非常投入也非常熟悉——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投入和熟悉——除了福克斯。”

“他可是你的又一枚定时炸弹。你以为我不知道心理医生建议他远离此案吗?”

“这么说吧,连环杀手还在逍遥法外,他借着那个可怕的尸体明确表示要福克斯跟他玩一回。”西蒙斯吼了起来,声音比他想象的要粗鲁。

“特伦斯,为了你自己,你需要出去谴责巴克斯特的鲁莽行为。”

“她不知道!所以你还能让她怎么做?”

他终于把火发出来了。他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闷死人的盒子。

“对于新人来说,我……”

“等等,我不想责怪你,”他吼道,“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团队在外面处理的事情,你又怎么会知道?你又不是警察。”

瓦尼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非同寻常的爆发。

“那你呢,特伦斯?真的吗?坐在你的小壁橱里,做了个决定就升任领导了。你这个头开得挺不错啊。”

西蒙斯对她尖刻的话感到无语。他从未想过自己和团队里的其他人有什么分别。

“我绝对不会让巴克斯特停职,或重新给她分配工作,更不会因为她冒着生命危险工作而去斥责她。”

瓦尼塔站了起来,露出她花哨的外套。

“让我们瞧瞧局长对此事有什么话要说。我今天五点钟要出席一个新闻发布会。我们需要针对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拟一个正式的发言稿。”

“你就自己去干这该死的活吧。”西蒙斯也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我不会再去出席什么新闻发布会,我也不会再坐在这儿听你那些狗屁政治高论了,因为我的同事们还在外面冒险奔走。”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哼,我不会辞职的。我现在要去干些更有用的事。您就自己请回吧。”

西蒙斯出去时砰地关上了门。他把钱伯斯的空桌子清理了一下,启动了电脑。

埃德蒙兹回来时看到巴克斯特正坐在办公桌前。他经过西蒙斯身边时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发现西蒙斯正在网上搜索加兰最具争议的那些故事。他匆匆走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这次她没有避开。

“我一直在担心你。”他坐下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