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沃尔夫感到一种彻底的无助。下午两点半,他接到一个电话,是他派去拉纳表亲家的警员打来的。这一次,如同之前所有的线索一样,毫无进展。沃尔夫肯定拉纳的亲戚朋友将他和他的家人藏了起来。他们全家在五个月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包括两个正在上学的孩子,他们本来应该很容易找到。他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然后看见西蒙斯在他那间小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边应付着几个上司没完没了的来电,一边快速浏览着新闻频道来评估最新的损失。

毫无收获的半小时过去了,芬利突然大喊了一声。

“我发现线索了!”

沃尔夫和其他人赶紧丢下手头的工作,过来听他的新发现。

“拉纳的母亲死于一九九七年,她把房子留给了两个儿子,但这所房子从未被出售。几年后,他们把这个房子转到了拉纳刚出生的女儿名下。这毫无疑问是为了避税。”

“地址在哪里?”沃尔夫问。

“绍索尔区,玛格丽特夫人街。”

“就是那儿了。”沃尔夫说。

沃尔夫输了“石头剪刀布”,于是任务落到了他头上。他小心地打断了西蒙斯的电话会议。西蒙斯和他们一起来到会议室,听芬利向大家解释自己发现的线索。大家决定让沃尔夫和芬利去抓捕拉纳。只要能保证拉纳星期四早上安全地出现在公众面前,一切行动都可以自行决定,免得媒体抨击他们,说他们到头来还是没能找到拉纳。

西蒙斯想到了他在英国受保护人士机构9的联络人,后者在转移受威胁人士和安保方面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让他们来共同负责拉纳的安全。他刚拿起电话,就听到有人在轻敲会议室的门。

“现在别来打扰我们!”他冲着那个胆怯地走进来并关上门的初级警员大吼了一声,“我说了现在别打扰我们!”

“非常抱歉打扰到您,长官,但有一个电话我想您必须要接。”

“为什么必须要接?”西蒙斯问道。

“因为维贾伊·拉纳刚刚走进绍索尔警察局自首了。”

“哦。”

第十一章

2014年7月1日 星期二 下午4:20

芬利在汽车行驶到高速公路外车道时打了个盹。事情可能还没到最糟的地步,尽管他们现在已经在车队长龙里等了四十多分钟。暴雨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盖上,盖过了芬利的呼噜声,雨声听上去就像石子砸在薄薄的金属壳上。雨刷已经很久都不起作用了,这也许会成为接下来延误更长时间的原因。

他们匿名征用了一辆车,成功地甩开了媒体(他们去躲避突如其来的暴雨了),即便打开警笛也没用,因为他们正陷在最外面的第四车道上,越来越长的车队把路堵得水泄不通。他们根本到不了坚实的路肩,尽管那儿距他们不到十米,这真够令人丧气的。

沃尔夫与绍索尔警察局的总督察沃克通了电话。沃克给沃尔夫留下了精明能干的印象。拉纳一到警察局,沃克便将他身上搜了一遍,接着把他关押了起来,还派了一个人在门口把守。他向沃尔夫保证拉纳走进警局大楼的事只有四个人(包括他本人)知晓。他让手下发誓死守秘密,即使对同事也绝不透露。沃克还应沃尔夫的要求暂停了警察局的对外服务,谎称汽油泄漏,并吩咐他手下的警员去其他警察局休息。尽管被耽搁在路上,沃尔夫对拉纳目前的安全处境很放心。

那五辆连环相撞的车子终于被移到了就近的车道。他们一个多小时后到达了绍索尔,沃尔夫和芬利下车时,第一声焦雷在漆黑的天际炸响。街灯已经亮起来了,映在疾行的雨伞和水沟里奔腾的急流上,催促着主路上依然拥堵的车流。

他们两人从停车场冲向警察局后门,就在这短短十秒钟内被大雨浇透了。总督察把他们领进屋后迅速锁上了后门。他和芬利年纪差不多,身姿矫健,穿着他们熟悉的制服。他那严重后退的发际线倒与他十分相称,让人以为他是有意秃顶的。他热情地欢迎他们,并把他们带到休息室里喝了一杯热饮。

“那么,先生们,你们有关于拉纳的计划吗?”沃克问。他直接向芬利提问,这可能是出于对年长者的礼貌,因为他已经知道是沃尔夫在安排整个行动。

“只有给受保护人机构的一则很短的说明,”芬利说着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除非他们能保证他的安全,否则他们不会转移的。”

“那么我现在应该和你们做交接了,”沃克说,“请随意些。”

“我想跟他谈几句话。”沃克转身要离开房间时,沃尔夫说。

沃克犹豫了片刻后才回答,似乎在搜寻着不至于冒犯到对方的词语。

“福克斯警官,你现在相当有名。”他说。

沃尔夫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我对你毫无不敬之意,不过,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你就已经很有名了,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当拉纳先生今天下午跌跌撞撞地走进警察局时,他的情绪相当消沉。他想与妻子、儿女保持一定距离,他这种想法是可以理解的。接着他就崩溃了,为他死去的兄弟痛哭起来。”

“我懂了。”沃尔夫终于明白了沃克的态度:他知道了一切。沃尔夫有些恼怒,尽管他明白这位督察只是在执行自己的任务,“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维贾伊·拉纳。我唯一关心的是让他活着。我的意思是,在我们会面期间,如果需要有人对他实行保护,那么这个人就是我。”

“那么,在你会见拉纳时,我需要一直在场,这你不能反对。”沃克说。

“这样只会让我感觉更安全。”沃尔夫轻飘飘地说。

沃克领着他们走进大楼后面的拘留室,那里已经有三名了解内情的警员正在紧张地等待着。督察把沃尔夫和芬利向他们做了介绍,并要求他们站在门口担任保卫工作。

“我们把他安排在了最里头的一间,尽可能远离其他人。”沃克说。

门摇晃着费劲地打开了,从里面冲出一股霉馊的厕所味。里面有一张蓝色的床垫和一个枕头,横放着一条木头长凳,这些就是拘留室的全部设施了。拉纳坐在那儿,脑袋埋在手里,他依旧穿着那件上面有水渍的厚夹克衫。门锁咔嗒一声打开了,沃克慢慢走向那个被羁押的人。

“拉纳先生,这两位警官负责——”

拉纳抬起头,睁开充血的眼睛盯着沃尔夫,接着从长凳上一跃而起。沃克一把抓住他一条胳膊,芬利则抓住了他另一条胳膊。他们把他拖回到长凳上,他尖叫起来:

“你这个浑蛋!你这个浑蛋!”

两个经验丰富的警官轻易地把这个矮小且体重严重超标的人制服了。他有几天没刮胡子了,胡楂长长短短地布满了他的大脸盘。他好像泄了气,扑在枕头上痛哭起来。沃克和芬利谨慎地放开了手。场面渐渐平静下来。

“我对你兄弟的遭遇表示哀悼,”沃尔夫脸上带着假笑,拉纳愤怒地瞪着他,“但他的确是个人渣。”

“你这个浑蛋!”拉纳又尖叫起来。沃克和芬利再次奋力把他拉回到长凳上。

“该死,威尔。”拉纳的膝盖撞到了芬利的腹股沟,他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