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严肃地点头。

  正国境内,登记在特管局名册上的人身异化者超过千人,而没有曝光异化者身份、又或是有意避开了官方视线的异化者,还不知道有多少。

  毕竟异化者并不像高能体那么明显……不仅无法用“城隍”系统进行监控,连常规高能检测仪器都检测不出来。

  甚至还很有那么一部分异化者,在亲眼看到高能体之前,对于自己的异化者身份都没有明确认知。

  封姓男子很大可能看得到宁天林冉冉左臂上的夹纸鬼,但并未显现明显异状,显然,他知道自己的人身异化现象。

  这么个在G省官方没登记过的异化者,出现在叶天舒这种本地土豪的家中,这种情况可不能忽视。

  回到车上,老魏立即联系身在分部的安姐,把在叶天舒家中发现的情况报告了一下。

  安姐的动作也很快,立即请求警方协助,调查叶天舒关系网中姓封的青年男性。

  然后吧……查出来的结果就很有些离谱了。

  “封德平,黔南州人,初中学历,两个月前还在黔南食品厂上班,于九月中旬辞职,目前是无业游民……”

  停在东方天域公共停车场上的商务车中,老魏扫过平板电脑上警方传过来的资料,皱眉道:“一个无业游民,成民营企业家的座上宾?人家还叫他哥?”

  “还有更稀罕的呢。”与老魏开着视频通话的安姐在网线那头道,“经侦民警调查发现,近十天内叶天舒分两次往这个封德平的账户上打了两笔款项,一笔八万,一笔十二万,合计二十万。”

  “二十万!”坐旁边听的宁天林冉冉眼睛都瞪圆了。

  “经侦民警联系了银行方面,调出了封德平半年内的流水。”安姐继续道,“九月份之前,封德平每个月的进出流水都在四千块钱以内,与他在黔南食品厂的工资收入持平。到九月份,封德平的流水骤升,仅九月下旬这半个月,就收入了六万多RMB,十月份,进出流水上涨到十八万。”

  顿了下,安姐补充道:“给封德平的账户打款的汇款人,有叶天舒这种直接用个人账号打款的,也有用公司账号打款的,咱们的经侦民警汇总了下,从九月份封德平离职黔南食品厂开始,包括叶天舒在内,一共有六人给封德平转过大额汇款,全是黔南州和咱们贵安本地的民营企业家。”

  老魏&宁天林冉冉:“……”

  “呃……就是说,这个封德平利用他的人身异化能力,当起了专门赚土老板钱的……民间大师?”宁天林冉冉一言难尽地道。

  “只有这个可能性了。”见多识广的安姐淡定地道,“黔南州和贵安都有咱们七部的分部,‘城隍’系统也是全覆盖的,真出现什么需要‘民间大师’出来处理的异常事件,咱们和黔南州的同事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封德平,有非常高的可能涉嫌欺诈。”

第72章 不讲武德

  直九月份起,全球二百多个国家和地区进入异常事件高爆发期,正国国内便加大了对该类事件的舆论监管,国内互联网上基本找不到与高能体有关的热点事件,偶有外网流入的图片、视频各级部门也删得非常快。

  这么严格的舆论管控理所当然会引起一部分已经意识到不对的网民的不满,认为正国政府这是在阴谋掩盖什么,但事实上吧……这种程度的监管是绝对有必要的。

  原因很简单,一是防邪O教,二是防骗子。

  综合一句话,防骗子。

  还没出现全球异化这档子事前、全球也还找不出半个高能体的时代,即使是正国这种唯物主义者占据至少大半壁江山的国家,也还时不时被三大一神教的变种邪O教入侵。

  要是正国官方承认高能体的存在、承认古籍中记载过的古代精怪有复苏迹象……那可就不得了了,全国各地不知道要冒出多少“世外高人”、“国学天师”,舌灿莲花引经据典在全国各地开宗立派,这家教修仙、那家教大道,不把信玄学信神秘主义的国民骗个倾家荡产不算完。

  大洋对岸的美利坚在这方面就没少吃苦头,自九月份以来丧尸传闻出现得最多、还流出大量视频的佛罗里达州、德州、堪萨斯州,那遍地开花的各种各样的恶魔教派、死亡信仰教派就连早就习惯遍地邪O教的美利坚人都顶不住,大量本地人想方设法的往外逃。

  尤其在确认人身异化者逐渐增加后,正国对这方面的监管更加警惕。

  普通的骗子只靠一张嘴就能忽悠住自以为祖坟埋得好、靠祖先保佑靠玄学发家的国内暴发户,异化者如果起了这种心思,从这种把时代红利当成玄学的暴发户身上薅羊毛简直不要太容易。

  特管局不计成本地对国内的异化者进行收编登记,就是为了尽可能杜绝此类现象。

  但很显然……人力总有未逮时,特管局再怎么严格监管筛查,也难免会出现封德平这种漏网之鱼。

  “多管闲事”的宁天林冉冉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么个搞诈骗的“民间大师”,那指定不能让他给跑了;安姐立即联系市局刑侦队的刘队长、准备双方联合抓捕,又通知了黔南州方面,让那边赶紧出动人手调查取证。

  下午两点十分,刘队长领着十几名精干警力赶到了娄湖区,与等在东方天域小区露天停车场的老魏、宁天林冉冉碰头。

  两点十八分,两名外勤与干警队伍包围了A区1—08栋别墅,并让物业叫开了门。

  两点二十一分,涉嫌诈骗的封德平在叶天舒家中一楼书房被抢进门内的宁天林冉冉、老魏联手控制。

  “你们干什么?!我又没有犯法!我要举报你们!”被反剪双臂的封德平勃然大怒,挣扎了下没挣开,便冲后一步进入室内的刘队长咆哮。

  叶天舒和他的小女朋友也很震惊,懵逼地看了眼上手抓人的俩“法院人员”,结结巴巴地在旁边帮腔道:“审判员同志、警察同志,是不是弄错了?封哥……封先生是从黔南州过来做客的,不是罪犯啊?”

  穿着警服的刘队长没多话,只按照事先说好的行动计划把叶天舒和他女朋友拉开,确认所有人都站在封德平五米开外。

  宁天林冉冉和老魏也顾不上跟叶天舒解释,按倒封德平后便立即对他进行搜身。

  异化者从外表上看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体力、精力确实会随着时日渐渐增加;年过四旬的老魏当初在神骏游乐园事件时跑两百米就开始大喘气,没过半个月,就能背着几十斤重的压缩电池攀登小天山。

  换言之……即使还到不了正国武侠小说中飞花摘叶可以伤人的地步,但一个异化时间超过一个月的异化者,确实可以很轻松地杀伤普通人、乃至接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

  可确认已经异化超过两个半月、只比宁天林冉冉短一段时间的封德平看着只是普通身材,力气就很大,换成一般民警,来五、六个也不一定按得住他。

  在封德平底气十足的怒骂声中,老魏从他身上搜出来一支镀金钢笔、两台手机、一本纸业泛黄的老黄历,一副大概是用来端高人身份的罗盘,以及一把装在牛皮刀鞘里的匕首。

  看到老魏从封德平裤腰间搜出来了把匕首,原本还一直尝试说情的叶天舒面色变了,震惊地躲到了警察身后。

  “带匕首犯法吗?用来防身不行啊?”封德平大约也知道随身携带管制刀具对他不利,但仍然有恃无恐。

  老魏没跟他多话,把搜出来的东西装进刘队递过来的证物袋里,给封德平戴上手铐,押到警车上。

  封德平被押走,作为苦主的叶天舒也被刘队请到了市局配合调查。

  进了市局大门,叶天舒再糊涂也知道他请到家里做客的那个“高人”估计是犯了什么事,没再仗着自己是叶家人试图从中调和,老老实实地问什么答什么。

  至于被送到东明区北郊七部分部的封德平嘛……给宁天林冉冉和老魏拉进作为危险品仓库使用的地下室、往收容墙人妖怪的夹铅集装箱不远处的椅子上一铐,顿时就老实了不少。

  “还挺敏锐的嘛,你能感觉到旁边那东西里面关着什么吧?”被封德平威胁咒骂了一路的老魏见状一笑,调侃地道,“你这个‘大师’,确实是靠‘本事’吃饭的,不是纯招摇撞骗啊?”

  封德平板着脸不说话,瞪了老魏一眼,又忌惮地看向宁天林冉冉。

  这个女的身高块头都跟他差不多,但手劲非常离谱,扭住他的胳膊就能把他按住;自从得了奇遇改了命,封德平一路顺风顺水,还真没吃过这种硬亏。

  在叶天舒家里看到胳臂上缠着鬼的宁天林冉冉,封德平还以为遇到了“同行”。

  这个“同行”穿着官方制服,之后他还跟叶天舒打听过,晓得是法院来的人;封德平文化水平不高,公务员不能经商、不能从事其它兼职工作还是知道的,并不担心这个“同行”会跟他抢生意。

  不过贵安本地公务员里面有“同行”还是让封德平有些忌惮,季、魏二人走后他就盘算着跟请他来的叶天舒辞行回黔南……就是没想到这个贵安的“同行”这么不讲武德,反手就叫人过来把他给抓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封德平沉声道,“我告诉你们,我在黔南州可认识不少人,晓得我来贵安的人多得很,我要是没回去,绝对会有人找,不是你们在贵安一手遮天就能掩盖过去的。”

  宁天林冉冉没听懂他在说啥:“哈?”

  老江湖老魏听懂了,差点没笑出声:“行了嗨,你别不是以为咱们跟官方勾结把你抓起来动私刑吧?想什么呢,现在是法治社会知道吗?”

  封德平抿着嘴看了眼旁边那个夹铅板的集装箱,没接这话。

  “呃……我没理解错的话,这人是把咱们当成想害他的‘刁民’了?”宁天林冉冉隐约琢磨出点味道来了,惊疑不定地道。

  “那可不,你没见他说我们是能在贵安一手遮天的涉黑团伙吗。”老魏好笑地摇头,“咱们这次抓捕行动,搞不好也被人家理解成是本地团伙打击捞过界的外来对手,与黑警勾结坑害良民了。”

  宁天林冉冉:“……”

  你一个坑蒙拐骗的骗子,就以为全世界都是跟你一样的货色了是吧?!

  宁天林冉冉满脸无语中,安姐从楼上下来了。

  向来雷厉风行的安姐没那跟嫌疑人闲磕牙的兴趣,上来就把经侦民警调查到的异常流水甩到封德平面前,淡定地道:“封德平,交代一下你这些非法所得来历吧。”

  封德平有些震惊,大约是没想到他两小时前才暴露在本地“同行”面前,就连银行流水都被人查了出来。

  但他显然并不认为自己犯了法,更不认为自己的收入是安姐所说的非法所得,理直气壮地道:“我的钱来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就算我不是贵安人,你们栽赃陷害也要讲究基本法吧?”

  “哦,怎么个干净清白法?”安姐好整以暇地道。

  封德平看了眼宁天林冉冉,视线着重在宁天林冉冉左臂上缠的小鬼停留了两秒,颇为慷慨坦然地道:“我给别人消灾解难,别人付我酬劳,难道还不够清白干净?”

  顿了下,这家伙又补充解释道:“我不知道贵安是你们的地盘,也不是故意跑到你们这边来的,是这里的老板请我来的。要是冒犯到你们,我可以认罚。大家都是一条道上的,用不着斗得你死我活,什么时候你们到黔南去,我保证打开门欢迎。”

  他这段话吧……其实已经是用来示弱的场面话来,这位在黔南、贵安两地都被暴发户恭维的“民间大师”,大约也意识到了强龙不压“地头蛇”。

  地头蛇宁天林冉冉&老魏:“……”

  安姐依然很淡定,平静地掏出正式证件,展示给封德平。

  封面上显眼的立体金属材质正国国徽,证件内页上盖着特别环境异常灾害管理局的大头照片,以及照片下那排特别灾害对策部贵安分部外勤科科长的职务……看得封德平眼睛都直了。

  “咱们国家——还真有龙组?!”封德平震惊地道。

  “不是龙组,是特管局。”安姐平静地收起证件,“我们也不是你以为的地头蛇,是特管局下属机构,第七类环境异常灾害对策部,简称七部的专职外勤人员。”

  封德平半张着嘴,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安姐淡定地道:“从九月中旬,也就是你从黔南食品厂离职起,黔南州全境一共发生过七起异常事件,这七起异常事件都有黔南分部的出勤记录,案件调查报告在特管局内网上也是公开展示的。既然你声称你是为人消灾解难获取正当报酬,那就请你把你为他人消过的灾解过的难交代一下吧。”

  封德平:“……”

  这个振振有词自己的收入全都合理合法的民间大师,脑门上肉眼可见地渗出了冷汗。

第73章 尊重理解

  正国人没有惯着罪犯的习惯,不会把罪犯跟菩萨似的供起来;虽然这种风格让正国政府没少被西方世界指责“不人道、不人权”……但好处还是有的,但凡进了局子落了网的犯人没几个敢跟执法机关撅蹄子的,个顶个的温顺老实。

  人身异化者犯罪也属于全球异化导致的异常事件,是特管局的职权范畴,七部有权在知会当地公检法部门后进行调查取证、抓捕审问;封德平落到贵安七部分部的手里,和落到执法机关手里差不了多少。

  安姐把这个情况给封德平稍微解释了一下,封德平就没再敢叨叨什么“清白干净”了,老老实实地把他“觉醒”人身异化后的行骗过程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黔南州地区民风淳朴,当地少数民族热衷于自发集资举办斗牛、花式篮球(呃……包括无规则篮球)、地戏表演等活动,九月份,在黔南食品厂上班的封德平就是在前往一处当地乡民举办的斗牛活动时发现自己能看见鬼怪的。

  当天那场在黔南州某乡镇举办的斗牛活动中,封德平看见一名穿着寿衣(死人装裹衣物)的老汉飘在人群外,津津有味地听旁边人评价这回活动出场的“牛王”。

  那老汉围观完这场比赛就消失了,封德平也吓得不轻,回工厂宿舍就吓病了。

  在床上躺了两天,意识到自己似乎“开了天眼”的封德平,开始琢磨着怎么活用自己这身“本事”赚大钱;于是……在打听到一户当地大户人家的老人过世后,封德平立即请了假,去这户大办白事的人家周围晃荡。

  晃悠了几天,还真让封德平看见了这户人家过世老人的鬼魂……于是他便去当地旧货市场淘了本老黄历、买了个罗盘,把自个儿打扮成“高人”形象、到那户人家登门拜访。

  他不仅精准地说出了老人过世时的形貌、特征,穿着的装裹衣物,甚至能讲得出老人生前喜欢活动的区域(其实就是老人亡魂徘徊的地方),很快取得了那家人的信任,还真让他借着给死人挑“满意”的坟地、帮忙改变家中风水格局等江湖骗子常用套路,从那家人手里忽悠到大几千块的白事礼金……

  然后这货就尝到甜头了,立马辞了食品厂的活、在黔南州各地流窜;但凡听到哪个地方有体面点的人家办白事,这货都屁颠颠地跑过去找机会。

  就靠着这么个能看得见刚死之人亡魂的“天眼”,半个月的功夫,封德平不仅捞到了六万多块钱的“感谢礼金”,还成了黔南州一地声名鹊起的“民间大师”……

  有了名气,再想捞钱就更容易了,有钱的老板们自己就会主动来请他去帮忙“看”,尤其是搞工程的那些老板,破土动工请他去看一眼,不管有事没事他都至少能拿几千块钱的红包。

  被经侦民警盯上的大额转账,就属于“有事”的那类收入——但凡别人请他去看的地方确实有鬼魂出现,他必定会大做文章、扯什么风水福报阴德;再加上他所说的东西确实能跟过去一段时间内死亡的人对得上号,有钱的老板们掏钱都相当爽快。

  叶天舒就是听说了封德平的本事才花费巨资把他请过来帮忙看的……美兰温泉大酒店的土地使用权官司打了有一阵子,叶天舒怀疑这块地皮不干净,这才付了八万块的定金请封德平“出差”,过来掌掌眼。

  这货把自己凭着“真本事”招摇撞骗的发家路程这么一“揭秘”,宁天林冉冉全程嘴歪眼斜,安姐和老魏这俩老江湖也是哭笑不得。

  人死亡后有一定几率出现的、对外界反应很低、也没有啥自主意识微的微弱高能体,七部的外勤们通常只是简单确认后便任其自然消散,到了这货手上,简直玩出花来了还!

  虽然作案手段粗糙、没啥技术含量,但这个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异化者确实仗着能看见高能体大肆行骗、涉案金额高达上百万元,搁哪个地方都是大案了;安姐把这人交代的内容打印出来让人按了手印,便把这货移交给东明区看守所进行收押。

  看守所的民警来接人,封德平居然还不死心,眼巴巴地冲安姐恳求道:“领导,我承认骗了钱是我不对,但我怎么说也是个特殊人才吧?国家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招抚政策之类的?”

  安姐呵斥:“想什么呢,咱们国家什么时候缺过你这种人才了,哪个监狱没一大堆搞金融诈骗的!老老实实的接受改造,争取早日回归社会正常做人,其它的就别胡思乱想了!”

  封德平急了:“不是,我好歹也是开了天眼的啊,我还比一般特种兵都强,怎么就不算是特殊人才了?”

  安姐没多话,直接让宁天林冉冉打开装着画壁墙人的收容箱外墙体。

  铅板、钢板上升,露出24小时灯照下在含铅丝的特种玻璃箱内安安分分地呆着的画壁墙人……给拷在不远处椅子上的封德平立即“嗷”了一嗓子。

  “这个东西呢,是一种叫做画壁墙人的妖怪,会在特定环境下‘袭击’人类,致死率十七比一,是抓捕你的小季和老魏收容回来的。”安姐把大拇指往画壁墙人方向一指,“更危险的就不说了,你自以为是‘特殊人才’,应该得到特殊待遇,那你愿意为国家为人民,去直面这种要人命的东西吗?”

  封德平视线游移,冷汗直往外冒,倒是不再说什么要特殊待遇的话了。

  安姐早晓得这货会是这副反应。

  一个人忽然开了“天眼”、能看见往生的游魂,不说什么马上把自己上交给国家吧,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也不会是去坑蒙拐骗。

  更多的正常人虽然也会期待能靠着“金手指”名利双收,但通常也只会考虑能不能用这个本事干点正当事,比如想象着能帮亡魂伸冤、帮警方办案、成为社会知名人物啥的,来寻求自我价值。

  有点儿特别的本事,首先想到的就是仗着“本事”去坑骗死者家属、去赚取不义之财,这种人要是能算得上人才,那监狱里那些搞金融欺诈的、做假账的、偷税漏税的,个个都是国家栋梁了。

  涉及到异化者,封德平的案子得由特管局经办,但确定了犯罪事实后,走的也是常规审判流程;没意外的话,这货的“特殊能力”不仅没法让他占到多少便宜,还得被送去大西北熬刑期——在确定Z省犯下血案的凶手“小娟”是异化者后,总办那边已经非常麻利地准备好了收押特殊罪犯的特别监狱。

  接下来的两天里,宁天林冉冉、老魏和两名贵安市局的刑警跑了趟黔南州,对封德平的犯罪事实进行调查取证,到十二月初,便顺利地把这案子移交给了检方。

  封德平行骗期间的非法所得,能追回的部分也按比率发还给了受害者,并附加一顿警察叔叔们的批评教育。

  叶天舒拿回了受骗金额的七成,给他把钱送回去的,就是宁天林冉冉。

  在叶天舒的别墅里办完交接手续,宁天林冉冉拿出手机,郑重地道:“叶先生,我有件私事,能请你帮个忙吗?”

  叶天舒这几天的经历也挺刻骨铭心的,对宁天林冉冉这种官方人员是恨不能敬而远之,连忙客气地道:“当然当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尽力。”

  宁天林冉冉点点头,认真地道:“我有一个朋友,就叫她X女士吧,她喜欢上了一个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影响到了她的工作和生活,我们都劝过她,她听不进去。叶先生和你的女朋友很恩爱,我希望能请你们帮我录一段鼓励她的视频,劝她放下过往,重新出发,去寻找更好的、能像叶先生和你女朋友一样恩爱的适合她的对象。”

  叶天舒跟他女朋友对视一眼,对这个请求都有几分莫名其妙。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正处于热恋期的叶天舒也不介意在别人的镜头里秀一下恩爱,便亲昵地揽住女友的肩膀,对着打开摄制功能的宁天林冉冉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鼓励人往前看的漂亮话。

  “太感谢了。”宁天林冉冉郑重地感谢了两人,回头就把这段短视频发给了范舟。

  她思来想去,让叶天舒亲自去劝全灵云其实不算是太好的主意。

  叶天舒这种跟谁当面都客客气气、绝不会轻易撕破脸的生意人,那份儿客气疏离确实会很容易被人误当成“好感”,万一让全灵云误会叶天舒对她还有“旧情”,那就弄巧成拙了。

  倒不如别让两人碰面,只让全灵云晓得叶天舒的真面目——这人就是个“老婆”的保质期极短、身边时时有新人的花花公子,你爱上这种人不是错,但你以为能和这种人过一辈子,就是大错特错。

  视频发过去,范舟立即好奇地打了电话过来,问她怎么能这么神通广大,还能找到叶天舒这种有钱人的家里去。

  宁天林冉冉用跑腿期间认识的借口糊弄过去,又问范舟道:“把这视频拿给小云看看,应该有用吧?叶天舒压根不是单身,他又有新女友了,还很恩爱,女的都住他家里了,全灵云应该能醒悟吧?”

  “应该……吧?”范舟也不太确定,回话道,“这样,我把这视频发给她,再陪她一起骂骂渣男,应该能让她好受点。”

  当天下午,宁天林冉冉正按安姐要求做招待省内同事们来贵安开例会的准备工作,范舟给她发了消息过来。

  端正的正国文字,字里行间满满透着一股子来自范舟的绝望:“没救了,思情,这娘们没救了。我陪小云骂了半天渣男,我都以为她要醒悟了,丢了这破事往前看了,结果她跟我说,她要去整容,整成大美女,要比勾引走叶天舒的那个女的都要漂亮,让叶天舒后悔,求她复合。”

  宁天林冉冉:“……”

  宁天林冉冉放下手机,握拳哐哐砸墙,又拿起手机看了眼文字信息,又放下手机,握紧拳头哐哐砸墙。

  办公室另一头,正忙着跟省内各分省核对例会参会人员名单的安姐、和正忙着整理例会交流材料的老魏,狐疑地看向这边。

  “小季,你没事吧?”老魏出声招呼,安姐也关心地看了过来。

  “……没事。”宁天林冉冉甩了下有些发麻的手掌,用大拇指擦掉嘴皮上咬出来的血丝,“只是明悟了一些人生道理。”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我季某人今天,大彻大悟了。

第74章 风起西南

  Y省正缅边境,陡峭的山坡上爬满植被,把地面遮盖得密不透风。

  植被稍微稀疏一点、能容人通过(偷渡)的区域拉起了四米多高的铁丝网,铁丝网那头是一望无际的苍莽密林,铁丝网这头也是密林,只是多了一条正国修建的石板栈道。

  这条约等于山中国境线的栈道,每隔一段距离就扎着军绿色的军用帐篷、停着从山外开进来的军车;荷枪实弹的边境士兵五、六人一组,沿着栈道严密巡逻,警惕地盯着铁丝网那头的缅北大山。

  下午一点左右,曾经“热门”一时的偷渡小路上,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十几个背着包袱、神色仓皇的缅北难民。

  这群难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幼,踉踉跄跄地跑到拉起了铁丝网的栈道那头,嘶声竭力地冲着正国方面守边驻点的帐篷高喊:“救命啊、救命啊!”

  “让我们过去,我们是正国人!”

  “老乡,解放军,救命啊,我们是正国人,让我们过去!”

  很快,正国边境驻点里就小跑出来一组士兵。

  Y省边民和缅北地区原住民其实从外表上并不容易区分,就像眼前这群人,个个都浓眉短脸,看着都是普遍的南亚人长相。

  不过正国在筛选国人方面一向有着丰富的经验,当班的边境士兵并没有要求这群仓惶逃难的难民拿护照,而是沉声喝道:“唱国歌!会唱的过来!”

  这群惊魂未定的男女老幼连忙都扯开了嗓子:“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这些人唱的国歌,有的标准有的不标准,有个抱着孩子的中年男人明显不会唱,只是磕磕巴巴地跟着其他人浑水摸鱼,但边境士兵们像是没有注意到这点,看在他会说正国话还带着孩子的份上,就把他从铁丝网那边放了过来。

  不会唱正国国歌的南亚男人感激涕零,被放过来后痛哭着用不大标准的普通话解释道:“我、我真的是正国人,我爸爸是正国人来的……”

  士兵们没有多说什么,用对讲机联系了上级部门,就把这群人转移去了正国境内的安置点安置。

  类似这种接收自行从缅北地区逃难过来的“正国难民”一幕,从上个月二十七号起,在正缅边境上不知发生过多少回。

  掸邦地区军阀全军覆没,缅北真正变成了无任何组织或政治团体管束的无法地带,缅方军政府光是阻止僵尸潮南下、波及南方地区就已经焦头烂额,自然顾不上掸邦本地民众。

  而国际上……都在忙着消灭自家境内僵尸潮、干预舆论导向阻止信息外泄的西方世界,这次显然也没那个精力当什么世界警察、做什么人道主义标杆。

  掸邦本地民众,以及在这些年里跨境经营各类目生意的正国侨民,只能想办法自救;或逃往正国,或逃向东南亚其它国家和地区。

  一周过去,难民潮依然源源不绝,而那些把掸邦地区变成生人禁区的、总数难以计数的僵尸,也开始出现在全长两千多公里的边境线上。

  十二月四日下午三点,转移走一批自行逃难而来的难民后,贡山南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的正国边境驻点,执勤士兵从巡航的无人机传输回来的画面中发现一具浑身覆盖绿毛的僵尸正沿着陡峭的坡地渐渐靠近正国方向,距离片马镇直线距离已经不到八十公里。

  驻点军官立即将情况汇报到上级部门。

  十分钟后,按上级指示,边境驻点放出察打一体式无人直升机机接近那只无意识游走的绿毛僵尸,在确定目标逼近正国边境线、可以合法地进行防御性打击后,无人直升机上装载的特制小型空地制导高温弹呼啸而出,命中目标。

  由特管局科研所研发的特制制导高温弹瞬间引发覆盖五米范围内、并能持续数秒的恐怖高温,爆炸声浪过后,绿毛僵尸被气化,消失无踪。

  悬停上空的察打一体式无人直升机确认目标已被消灭后,再次放出消防弹,扑灭因特制高温弹引发的小范围山火。

  山火熄灭,无人直升机又在上空盘旋了片刻,确认无异状后返航。

  片马镇方向的大山中,两名藏在山头上灌木丛中的不明身份男子,用望远镜旁观了察打一体式无人直升机消灭绿毛僵尸的全过程。

  无人机返航,小心翼翼地蹲在半人多高灌木丛中的两人才敢站起身,望着无人直升机离去的方向,这两人脸上没见半分对国内防御性高端武器的惊艳、振奋,反倒是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僵尸才出来多久,怎么军方就搞出这种针对性武器了?”年约四十来岁、留着一圈大胡子的男人惊疑不定地道。

  “是啊仇哥,不是说美国佬那边轰炸了好几天才发现僵尸怕高温的吗,正国军方比美国佬还懂武器?”另一个同样有三、四十来岁年纪,但体型上要偏瘦削一些的男人也很困惑,“不应该啊,正国军方军费才多少,怎么跟美国人比?”

  “他吗的,真不中用!”大胡子骂了句脏话,又惊又怒地道:“一夜之间灭了白家兵团,我他吗还以为这只绿毛僵尸多牛逼,结果他吗的连国门都进不来!白费咱哥俩好几天辛苦把这狗屎玩意儿引过来!”

  瘦削男人看向那只绿毛僵尸被消灭后留下的小片焦黑区域,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百家兵团,是果敢地区由白姓人率领的武装组织,与果敢亨利集团有着相当深的渊源、也是“正国人专坑正国人”的主力军;虽然实力比不上果敢同盟军,但好歹也算得上军阀势力。

  一夜之间覆灭在果敢地区作威作福、为祸一方的白家兵团的绿毛僵尸,刚踏进正国边境线,正国这边连兵都没派、出动一架无人直升机就把它给扬了……这种离谱的实力差距,着实让这两个心怀叵测的家伙胆战心惊。

  “这招怕是不管用了,仇哥。”瘦削男人阴沉地道,“光靠这些行尸走肉估计是没法让国内乱起来,再想别的办法吧。”

  大胡子男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道:“走,回去找老三。”

  下午六点,片马镇。

  换了一身行头的大胡子男人和瘦削男背着大包、戴着鸭舌帽,像是普通的背包客那样行走在小镇街头。

  从缅北逃难过来的难民都安置在军方的临时安置点,这座小小的口岸小镇居民并未受到打搅,仍然缓慢而悠闲地享受着日常生活,对相对其它口岸城镇来说比较少见的游客投来好奇视线。

  大胡子和瘦削男并不在乎本地人投来的关注目光,位于大山中的片马镇游客不多,但还是有的,只要他俩别自己疑神疑鬼、装得像是那么回事,也没那么容易被人看出来。

  步行穿过不大的小镇,天黑之前,两人来到离镇子不远的一座小村。

  这座村子看上去与缅北掸邦地区的村庄很相似,也就是房屋好一点、村里通了硬化公路、家家户户通水通电、村民基本上都有手机,一部分人家有摩托或三轮……

  总而言之……要跟只隔着国境线的掸邦乡村地区相比,这个村子确实能算富裕;但要是跟正国国内发展得好一点的地方比,这地儿仍然是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

  这个比上大大不足,比下勉强有余的小村里有几十户人家,过半人家的媳妇,是从缅北嫁过来的“外国媳妇”。

  住在水泥砖块盖的保暖房子里,用着手机、享受着通水通电通公路的基础设施建设,过着不用担心被军阀敲诈勒索、被军政府屠村的稳定生活,攒上几千块钱就能娶上一个从缅北嫁过来的“外国媳妇”,按理来说,日子也不算是过不下去。

  但人心从来是不知足的,从电视上看到大城市里都市男女们的灯红酒绿,从手机上里的短视频平台上刷着那些以各种花式炫富来吸引眼球吸引流量的网红,在对比一下自己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不满、不甘、嫉妒、愤怒,就会像大山中那遍地的植被一样,在心底疯狂蔓延。

  从明朝时便祖辈定居在这片大山里的汉人白老三,就是这样一头心底已经被野蛮生长的欲O念彻底扭曲的怪兽。

  大胡子和瘦削男踏进白老三家里时,白老三正躺在床上,用手机刷着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