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空荡荡的巷子时,巴礼柯的心跳才平缓了一些些,他这样说话。前边钉着路面的高跟鞋停下来,接着又钉起来。

二十五。

你是哪里人呢?

四川。

四川哪里?

你们这些人净整这些没用的。

巴礼柯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看你不像是四川的。

那老板你说呀,你说我是哪里的我就是哪里的。

我看你是江西的。

前头的步子停下来,接着又走起来。

江西哪里的?你猜猜看。

瑞昌县的。

女子转过身来,从上到下打量巴礼柯,眼里露出恶毒的讥诮来。后来那讥诮的光又变成屈愤的怒火。

对不起,今天不做生意了。

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做那事情的。

那你来做什么?

我只想和你聊聊天。

你几十岁的年纪了,别和那些大学生一样了。你是不是要跟我说早些从良,到外边去上个正经班啊?是不是还要说你爱我,要等我啊?

巴礼柯窘迫得不行。在女人就要转身一个人走掉时,他的眼泪忽而淌下来。女人没见过这么老的男人鼻子尖挂鼻涕,斜眼看了他几眼,又停住了。

算了,你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我请你吃饭。

女人没有回话。

我请你吃饭。

女人咬着嘴唇,想了想,看了看巷子四周,说:好吧好吧,就那家驴肉火烧。

20

他们走进窄狭的驴肉火烧店。桌面油腻,老板围着肮脏的围裙,狐疑地看着他们。巴礼柯试图消除这显而易见的误解,可是女子却以她职业的表情,冷漠而嫌弃地看着巴礼柯。老板诡笑着走了。

我知道你是谁。

女子说。然后从包里拿出烟,清晰地打响打火机,专注于第一个烟圈。此前巴礼柯一直是情绪的狮子,现在好像也不用遮掩了,蠕动着嘴唇,准备说话。

你说吧。

女子把烟灰弹在地上,眼睛直视着他。

从那里回到这里一共是1350公里,一共经过25个城市。春节前,公路边菜地没有菜,只有冻土,但是结婚的多。我在每个城市都喝了一顿喜酒。我直接走进宾馆,装作有事。

春节晚会演过。男方以为是女方的客,女方以为是男方的客,塞个空红包就行的。

我不是那样,我是装作进去有事,我不知道哪里可以容身,进了厕所,洗好脸,出来就清醒了,知道哪桌是散客,就坐在那里吃,吃光了。新郎和新娘过来敬酒,我又上厕所去了。我在厕所打饱嗝,眼泪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