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该对你说声对不起?”

“你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吧?而且,虽然计划泡了汤,但最后还是达到了目的,确认黄色牵牛花的确存在。”

“是因为秋山周治遭到杀害的案件吧?”

“没错,要介先生通知了我这件事,和我相互交换了手上掌握的线索,终於掌握了整体情况,也猜到应该是尚人把种子交给了秋山先生,但是,还有好几个问题需要厘清。其中之一,就是要追查秋山先生家被偷走的盆栽下落,另一个问题就是要追查可能还残留在某个地方的牵牛花种子。无论如何都要避免警方在还没有查清楚这两个问题的情况下破案,因为搜查总部完全不了解情况,一旦扣押这些物证,向外界公开,后果不堪设想。幸亏要介先生和姓早濑的刑警联手,找回了那盆盆栽,而且也抓到了凶手。要介先生运用警察厅的人脉,对搜查总部施压,才能够在不公布黄色牵牛花秘密的情况下破案。接下来,只剩下种子的问题。要介先生向工藤先生提出交易,只要他交出所有的种子,就不会说出鸟井尚人是因为他的关系而自杀的事。工藤旭一口答应,在他家的阁楼找到了种子,但已经所剩不多了,所以他也没有太多的留恋。”

“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事,你还有甚麽要问的吗?”

苍太摇了摇头。

“因为一下子听说太多事,现在想不到任何问题。回去好好想一想之后,或许还会想到甚麽,但是,除了命案的事以外,我有其他事想要问你。”

“甚麽事?”

“你对於因为家里的关系而决定了自己未来的路会不会感到不满?在你读中学的时候,家人就命令你要追查黄色牵牛花,我总觉得好像太强人所难了。”

孝美轻轻地笑了笑。

“是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有点强人所难,但你家不是也一样吗?要介先生从小时候就承担了这个义务。”

“对,我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以我个人的情况,如果说内心完全没有不满,当然是骗人的,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类似的情况。比方说,像是歌舞伎之类的传统艺能,只要生在那个家庭,就有义务要继承,老店的儿子也一样。”

“但这些是遗传,在有继承义务的同时,也可以获得利益。”

“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负面资产,”孝美用温柔的语气说,“如果这些负面资产会自然消失,当然可以不予理会,但如果无法消失,就必须有人继承。在确信黄色牵牛花的种子完全消失之前,必须有人加以监视。我的祖先不小心让魔幻植物流入市面,身为后代,必须承担起这个义务,这是我无法逃避的义务。”

她注视着苍太的双眼中没有丝毫犹豫,显然内心具备了强烈的信念和决心。

“谢谢。”苍太小声地说。

“为甚麽要向我道谢?”孝美纳闷地偏着头。

“因为你对我说的这句话很有意义。”

“是喔。”孝美露出无法释怀的表情,但立刻露出笑容,“我的话都说完了,接下来轮到你了。”

“我?我要说甚麽?”

“当然是至今为止的事啊,我和要介先生都很佩服你出色的侦探能力,你到底是怎麽查到MM事件的,我愿意洗耳恭听。”孝美拿起含羞草鸡尾酒的杯子,用充满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苍太点了点头,拿起了啤酒杯。

“好,只是说来话长,要从中学二年级的夏天开始说起。”

39

八月中下旬,秋山梨乃和知基去了东京拘留所。大杉雅哉透过律师联络了知基,说想要和他们见面。

他们等在狭小的面会室,隔着玻璃的房间门打开,雅哉走了进来,身旁有一名警官。雅哉看到梨乃他们后,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以前就很瘦,但现在感觉更瘦了。

“对不起,让你们特地跑一趟。”雅哉说,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你的身体怎麽样?有好好吃饭吗?”梨乃问。

“嗯,我没事,谢谢。”说完,雅哉轮流看着他们两个人,难过地皱起眉头,“我真的对你们很抱歉,我这麽对待你们最爱的爷爷和外公,你们一定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希望有机会向你们道歉,真的很对不起。”他深深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着。

梨乃和知基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该说甚麽。

来这里的路上,他们曾经讨论,不知道该怎麽面对雅哉。虽然很痛恨杀害周治的凶手,但雅哉仍然是他们重要的朋友。知基说:“我内心完全没有恨意,满脑子的疑问,不知道为甚麽会发生这种事。”梨乃也有同感。

雅哉认为他们的沉默是对自己的抗议,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双手抱着头。

“我这样道歉,你们也很伤脑筋,你们一定很想说,既然要道歉,为甚麽当初要动手杀人。我真的很愚蠢,很想一死了之,我希望可以判我死刑。”

“雅哉,”知基小声地说,“都是药的关系吧?因为吃了奇怪的花的种子,脑筋变得有点不正常了吧?”

雅哉摇了摇头,“不知道,即使是这样,我也…也都是我的错。”他俊俏的脸蛋满是眼泪和鼻涕。

梨乃听着他的啜泣声片刻,当他停止啜泣时,梨乃开了口。

“你找我们来,是想要向我们道歉吗?”

雅哉用衣服的袖子擦着脸。

“这也是原因之一,但我有些事想要告诉你们,尤其是对梨乃。”

“对我?甚麽事?”

雅哉抬起头,充血的双眼看着她。

“是关於尚人的事,他一直在烦恼,从以前开始,从小时候开始。”

“烦恼甚麽?”

“他为自己无法像梨乃一样感到烦恼。”

“像我一样?甚麽意思?这是怎麽回事?”

雅哉露出落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