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就很会游泳,在游泳班立刻被转到选手组。第一次参加比赛时,在三年级组中获得第三名。四年级的夏天参加了全国比赛,她挑战了五十公尺的自由式,获得第六名。

之后的发展也很顺利,她没有经历太大的瓶颈,不断挑战大型比赛,都得到了出色的成绩。上中学后,她开始朝向参加奥运的目标迈进。事实上,她也获选为青年组的日本代表,曾经去海外远征。

高中时代是她的黄金时期。她连续三年参加了全国高中运动大会,每一年都获得优胜,甚至有时候在多个项目中获得优胜。

高中三年级时,她参加了亚运会,而且在个人混合泳接力赛中获得金牌。她至今仍然无法忘记当初回到成田机场时的情景。当她得知大批媒体是在守候自己,忍不住目瞪口呆。

她的父母也兴高采烈。当她去参加国际比赛时,无论去哪个国家,都会前往声援。父亲正隆的年假几乎都消耗在这件事上。

回想起来,那时候是巅峰时期。当时做梦也不会想到,三年后会是如今的状况,更无法想像自己竟然无法游泳──

“梨乃,”听到叫声,梨乃回到了现实。周治的手放在她肩上。

“很多事并不是只有唯一的答案,所以不必急着下结论。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也会一直为你加油。”

梨乃笑了笑,“我没事,爷爷,谢谢。”

周治频频点头。

“梨乃,你目前住在高圆寺吗?”

“对啊,是女子专用公寓,怎麽了?”

“那离我家很近,既然你不游泳了,应该有时间吧?下次记得来家里玩。”

“喔,对喔,我记得爷爷家以前有很多花。”

“现在也有很多花,你可以来看。”

“好,我一定去。”

“真希望尚人也可以看看那些花。”周治抬头看着遗照,眨了眨眼睛。

守灵夜从六点开始。梨乃他们走去家属席,看着吊唁客在僧侣的诵经声中为尚人上香。果然大部份都是年轻人。最近即使不使用联络网,类似的消息也会透过电子邮件或是社群网站迅速传播。

吊唁客中,有三个男人特别引人注目。他们全身黑衣,但戴着这种场合忌讳的项链、耳环这些闪亮的东西,而且其中两个人明显化了妆。

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或许会皱眉头,但梨乃认为他们是用自己的方式向尚人道别。这三个人是尚人参加的乐团成员。

他们用笨拙的手势上完香,向尚人的父母深深地鞠躬。梨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清楚看到佳枝用手帕按着眼角。

诵经、上香结束后,一起去隔壁房间准备的吊唁席,梨乃和知基一起坐在那里,乐团的三个人走了过来。

“梨乃,好久不见了。”在乐团担任主唱和吉他手的大杉雅哉最先向她打招呼,他个子很高,但长浏海下的巴掌脸小得令人嫉妒。他们曾经在 live house 见过几次,所以梨乃也认识他们。

“嗯,”梨乃点了点头后问:“你们甚麽时候知道的?”

“昨天白天。原本约好要练习,但阿尚一直没来,所以就打了他的手机,是伯母接的,哭着说,尚人死了…”雅哉咬着嘴唇,他似乎也忍着泪水。

“你们也不知道原因吗?”

雅哉和另外两个人互看了之后,微微偏着头说:

“警察也问了我们这个问题,还有最后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况。我们就仔细讨论了一整晚,是不是有甚麽徵兆,阿尚是不是发出了类似SOS的讯号,但完全想不到任何原因。”

“这一阵子阿尚特别活跃,”说话的是贝斯手阿哲,他是一个小个子的年轻人,“live hoiuse 的情况很好,也有主流唱片公司注意到我们,真的是正要起步的时候,我们还想问,为甚麽偏偏在这种时候。”

“他果然是天才,”鼓手阿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吐出的气中有酒精的味道,“我们搞不懂天才在想甚麽。”

“就这样了结了吗?”阿哲嘟起了嘴。

“不知道的事,再想也没用啊。”

“你们别吵了。”雅哉劝阻他们,又向梨乃和知基道歉,“不好意思。”

“你们的乐团怎麽办?”

雅哉皱着眉头,摸着耳环。

“现在还没有想,少了阿尚,并不只是少了键盘手这麽简单。你也知道,这个乐团一开始是我和阿尚两个人组成的。”

“我哥也曾经说,因为有雅哉,所以他才能坚持这麽多年。”知基说,“所以,我相信我哥很感谢你…”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谢谢你这麽说,但是没有意义,他已经不在了。”雅哉的声音清澈高亢,但他嘀咕的这句话很沉重,彷佛沉入了听者的心底。

尚人葬礼的四天后,梨乃去了西荻洼的祖父秋山周治家。并没有特别的事,只是为了守灵夜时的约定。

秋山周治住的是纯日式的木造房子,房子并不大,小小的门旁挂着写了“秋山”的门牌。自从祖母三年前去世后,周治一个人住在这里。梨乃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来这里时还在读高三。

周治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午安。”梨乃在他背后打招呼。

祖父回头对她露出笑脸,“你来了,欢迎。”

梨乃走进院子,草皮周围种植了很多五颜六色的花,而且长方花盆和圆花盆里也都种满了花。院子虽然不大,但宛如一个小型植物园。

梨乃对花名一无所知,只认得白色的铃兰。

“爷爷,这种花叫甚麽名字?”她指着开了好几朵红色的盆栽问。

“这叫天竺葵,现在正是花开得最好的季节。”

“这个呢?”她又指着长方盆中的紫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