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真的,汉尼。”
“但我为什么有那种感觉,老弟,除非我真的做错了事。”
“我也说不清。或许你是感觉你没有资格被治愈。我理解这一点,很多得救的人都有这种感觉。人们称之为幸存者内疚感。”
“也许吧。”
“听着,我或许不相信你所确信的,汉尼,或许这是我的损失,但不管是怎么回事,就连我都看得出来,你没有浪费降临在你身上的机会。你对人们而言很重要。你为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快乐。母亲,父亲,还有教区里的每一个人。如果有人有资格得到释放,走出监牢,那这个人就是你,汉尼。不要抛弃这一切。你是个好人。”
“要是父亲和母亲依然健在,该有多好。”
“我知道。”
“我只是希望我能多记得一些从前的事。”他说。
“没这个必要。我记得每一件事。如果警察来了,我可以替你对他们说。”
“是吗?”
“当然。”
“我很抱歉我不得不依靠你,老弟,但我的记忆实在模糊。”
“你相信我吗?”
“是的,我当然相信你。”
“那你就不必再烦恼了。”
他哭了,我搂住他。
“那些个晚上,我待在你家外面。”我说,“我不是存心吓你,也不是要让你担心。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我很抱歉。”
“我没有生病。”
“是的,是的,我现在知道了。”
吉姆又来敲门了。我听到了他的咳嗽声和钥匙晃动声。
“我们该走了。”我说。
“好吧。”
“吉姆要是打定了主意,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直视我的眼睛。“谢谢你,老弟。”
“谢我什么?”
“一直在守护我。”
“我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心愿,汉尼。”
“对不起,我以前辜负你了。”
“现在这都不重要了。”
吉姆送我们出去,在我们身后关上了博物馆大门。
“你是开车来的吗?”我问,这会儿,我们站在台阶上,围上围巾、戴上手套。
“没有,车太多,我怕出事。我搭地铁来的。”
“那我们一起坐一段吧。”
汉尼看着我。
“去我家吧。”他说。
“你确定?”
“是的,”他说,“我确定。”
“卡洛琳愿意吗?”
“我去跟她说,她肯定能理解。”
雪停了,天黑了下来。此时天空已放晴,挂满了明亮的星星。触目所及都是白色,积雪让所有一切加厚了,雪堆上结了一层冰。路标都被雪覆盖,分不清哪里是街道的边缘。汉尼走下台阶,在下面踌躇起来。
“我想我迷失方向了,老弟。”他回头看着我,对我笑笑。
“走这边。”我说着拉起他的手臂,带他穿过马路,向地铁站走去。
我们在地铁上面对面坐着,我在车窗上的倒影出现在他的脸旁边。我们的样子没有一丁点相像(近些年来,我脸颊消瘦,还有些谢顶),但我们依然是兄弟,被安全和生存这两个纽带紧紧连在一起。
正如伯纳德神父所说,真相有很多版本。只有坚强和更为出色的战略家才能驾驭真相,决定把哪一个版本示人。
警察将相信是谁开的枪?汉尼?史密斯牧师?那个被上帝治愈的弱智男孩?我的大哥坐在我对面,温文尔雅,人到中年,身体随着列车的节奏微微摇晃。警察会相信是他开的枪吗?不会。他们只会相信我告诉他们的话。而我要告诉他们的是:事发时我们不在塞萨利附近,我们当时正穿过沙滩向大陆跑去,在浓雾中跌跌撞撞地穿过水通道,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枪响在罗尼回荡,然后,沙滩恢复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