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这是我的驾驶证,上个月刚考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落落急忙把自己的驾驶证拿出了放在主管面前。原来,老唐应聘的是董事长助理,落落应聘的是班车司机。
生活的玩笑还不够,这些奇葩也来凑热闹。主管在心里这样想。
看到主管有些崩溃,落落和老唐同时说:“我不要薪水!”
落落和老唐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主管却眼前一亮,说:“恭喜二位,希望二位在新的环境里工作愉快,如果方便的话明天到人事部报到。”
老唐礼貌地和落落道别,落落微笑着,却在心里想,难道这个人偷喝了自己的“水”?要不然怎么连工资都忘记要了。
老唐走了好远才回头去看这个表面看起来毫无心机的女孩子,他知道这个人的身上一定有秘密。
他们都没发现楼上也有一双眼睛,米雅一直盯着老唐,直到老唐在她的视线里消失。
4
有些人比较讨厌,因为他们的故事总是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那天中午下了大雨,大家都订了餐。同事们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这样的天气里,同事之间的八卦都是病恹恹的。
米雅又闻到了落落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儿,她很想问落落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可是话到嘴边却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老唐端着餐盒笑嘻嘻地坐了下来,说:“哟,大家都在,聊什么呢?”
“这天气让人发闷,唐哥,讲个段子呗?”一个同事说。
虽然老唐刚入职不久,但是处处体现着这个年纪的男人应有的智慧和幽默,大家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长得有点猥琐的老男人。
“我最近真听来一个故事。”老唐笑着说,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米雅。
“唐哥,快说快说!”落落咬着筷子,似乎对老唐的故事很期待。
老唐微微皱了皱眉,不过转瞬之间就舒展开来。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落落,却说不出为什么。老唐清了清嗓子,说:“有一个男人,就叫他小米吧。”老唐说到这儿的时候,米雅的心里“咯噔”一下。这倒不是心虚,如果有人叫你的名字,你也会微微紧张一下。米雅的小名就叫小米。
老唐继续说:“小米下班回家,看到邻居发疯了一样地在找自己的孩子。原来邻居家的孩子失踪了,小米还像模像样地帮着找了一会儿。第二天,据说孩子的家人在河边发现了孩子的尸体,死因却不是溺水,而是被人掐死的。案子不了了之,但孩子的家人却在小区里支起了灵堂,小米看到之后心里忽然沉甸甸的。孩子的爸爸在灵堂外抽着烟,小米走过去安慰了几句,忽然问道:‘灵堂上的白布条是什么?’孩子的爸爸阴恻恻地说:‘幡儿,孩子太小,我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找到回家的路,才知道去找谁报仇!’一个闪电划过,照亮了孩子父亲阴冷的表情。”
“一路上,小米总觉得有阵阵阴风在吹他,回过头看时却什么都没有。终于回到家里,把门关上的那一刻,小米才觉得放下心来。就在这时,他又感受到了那种阴冷的感觉,他猛然回头……”
故事讲到这儿,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道炸雷。
“啊!”米雅惊叫了一声,同事都被老唐的故事吸引了,米雅这一叫,大家都吓了一跳。
“小米看到了什么?”“孩子是不是小米杀死的?小米为什么要杀他?”同事你一嘴我一嘴,问个不停。
老唐哈哈一笑:“明天是我女儿的生日,我在家里给她办了一个派对,希望大家都来。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们这个故事的结局。”
“那个……我就不去了吧,明天我……”米雅犹豫着说。
“不行不行,一个都不能少,不来就是不给唐哥面子。”老唐大大咧咧地说,不给米雅找借口的机会。大家纷纷表示一定会去,就算是为了故事也要去。
这时,落落收到了陈沉发来的短信:夏先生说,明天早上有暴雨,正常上班,别带伞,别迟到。
5
现在回忆起年少时的冲动,偶尔会笑笑,偶尔会脸红,那都是无法挽回的曾经。
落落开着班车,忽然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早上她听了陈沉和老夏的话,早早来到公司,开着班车接同事上班,因为没带伞,她被浇了个通透。
“你瞧落落这是怎么了,忘记带伞了?”一个女同事小声问另一个女同事。
“哪儿啊,这明显是失恋了!”另一个女同事压低声音说。
透过后视镜,落落看到米雅靠着窗户,望着外面的雨幕若有所思。那一年好像也是这样一个阴雨天,当时正是米雅高三冲刺的阶段,每天复习功课都要很晚,米雅知道,像她这样没有身世背景的女孩子,大学是唯一的出路。
邻居家的小女孩丫丫很喜欢找米雅玩儿,在那个不安分的年纪里,她不会理解米雅这么认真读书是为了什么。
“小米姐姐,我们去外面玩水吧,我爸爸给我买了一件新雨衣,可好看了。”丫丫哀求着说。
“好好好,等姐姐写完这篇作文就陪你去。”米雅敷衍着。
丫丫安静地等了五分钟,对小孩子来说,五分钟的等待已经是极限了。
“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丫丫实在是感觉到无聊。
“丫丫你听话,姐姐很快就写完这篇作文了,姐姐家里有樱桃,你自己去吃一点儿。”思路再一次被丫丫打断了,米雅有些生气了。
丫丫吃了几个樱桃,等了大概一分钟,说:“姐姐,你写完了吗?”
米雅彻底愤怒了,她大吼着:“够了!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儿!”丫丫从来没见过米雅这个样子,吓得号啕大哭。
看到丫丫哭了,米雅恢复了理智,急忙安慰丫丫说:“是姐姐不对,不该熊你。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你先藏起来吧。姐姐找你。”丫丫破涕为笑,急忙去找藏身的地方。看到丫丫藏到了衣柜里。米雅急忙坐回写字桌前,继续写作文,她要在丫丫等不及之前写完这最后的一点儿。
她越着急写得就越慢,还写错了好几个字。这时丫丫有些等不及了,在衣柜里小声地问:“姐姐,我在这里,你来找我呀!”这沉闷的声音,在米雅的耳中无异于炸雷,思路再一次被打断。米雅本来想写“思念”的“思”,笔尖落在纸上却成了“死”。
闪电照亮了阴暗的城市,也照亮了米雅阴暗的脸。
6
表情是最可怕的面具,你不会知道在那副笑脸的后面,隐藏的是一颗什么颜色的心。
在落落打了几十个喷嚏之后,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落落开着班车,把大家送到了老唐的家里。
家里被老唐布置得很有气氛。老唐在厨房里忙着什么,茶几上是老唐刚刚烤好的樱桃派,几个同事吃了一点儿,大赞老唐的手艺。
米雅也吃了一些,也觉得不错。
落落说:“这樱桃派做得比甜品店里的还好!”
听到这个派是用樱桃做的,米雅瞪大了眼睛,急忙跑进厕所里呕吐不止。她从不吃樱桃。
那天发了疯的米雅,把丫丫掐死在了衣柜里。晚上的时候,丫丫的爸爸妈妈发疯了一样找她。米雅知道自己闯祸了,但是现在是她人生转折的阶段,她不允许有半点差错。米雅像一个热心的邻居一样,帮着找了好久。
等到凌晨的时候,米雅悄悄地把丫丫埋进了小区的花园里,由于时间有限,坑挖得不深不浅,好在丫丫的尸体并不大。
那个夏天过去了,米雅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她似乎把自己曾经杀过人的事实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忘记了。直到第二年春天,米雅在埋藏丫丫尸体的地方发现了一颗小小的樱桃树。她忽然想起了出事那一天,丫丫刚好吃过几个樱桃,现在肚子里的樱桃籽破土而出了。
从那一天开始,米雅再也没吃过一颗樱桃。
7
故事永远是故事,可有一天故事变成了事故,那才是恐怖的开始。
米雅吐过之后,觉得好多了。老唐的晚餐也都准备就绪。
大家都问老唐的女儿在哪儿,老唐却神秘一笑,说:“我还是先把昨天的故事讲完,至于我的女儿在哪儿,这也是故事的一部分。”同事们会心一笑,却很喜欢老唐这种故弄玄虚的气氛。
老唐举起酒杯:“故事开始之前,大家先喝点儿酒吧。”大家纷纷举起酒杯,只有落落喝的是自己带来的水。因为落落感冒了,不想传染大家,最重要的是一会儿还要开车送大家回家,所以不能喝酒。
老唐接着昨天的故事说:“闪电过后,小米究竟看到了什么,这我也不知道,也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因为一个礼拜之后,小米的邻居发现小米家里有异味传出来,警察在衣柜里找到了小米已经腐烂的尸体,警察还在小米的衣柜里发现了一根邻居家失踪孩子的头发。原来那一天邻居的孩子在小米家里玩,偏偏赶上了小米和女朋友分手,小米喝了好多酒,这时孩子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相框,那是女朋友留给小米唯一的纪念。在愤怒和酒精的作用下,小米失手杀死了孩子,并把尸体藏在了衣柜里,然后趁着天黑扔进了河里。据说,警察在小米尸体的脖子上发现了一双孩子的手印。”
一个同事瞪大了眼睛,问:“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另一个同事说:“这明显是冤魂索命的故事。”
老唐哈哈一笑,举起酒杯说:“如果真的有冤魂索命就好了,可惜故事永远是故事。来,喝酒。”老唐将眉眼间转瞬即逝的悲怆连同酒杯里的残酒一饮而尽。
米雅浑身发抖,她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冷,那是源自心底的内疚和恐惧。
落落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女儿呢?她可是今天的寿星,怎么还不出现?”
老唐微微一笑,指着一面衣柜说:“我女儿在这里面。”大家哈哈大笑,都觉得老唐太会营造气氛了。
直到老唐拉开衣柜,露出了里面一个女孩子的遗像,大家的笑容这才突然凝固在脸上。那是丫丫的遗像,米雅一眼就认出了,她忽然想起来,丫丫好像姓唐。
“我有一个朋友,也喜欢睡在衣柜里。”落落似乎早就知道衣柜里面是什么,她忽然想起了断爷。
8
当老唐体会过什么是刻骨铭心之后,却从没想过遗忘会这样容易。
“唐哥,这……这是什么意思?玩笑过了吧!”一个男同事大着胆子说。
“如果我女儿还活着,也许和你们一样,也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也能每年过一次生日。”老唐说着捂住了脸,却捂不住眼泪。
“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几个同事纷纷要离开,可刚迈出一步就觉得天旋地转。那杯酒里有问题。
老唐说:“今天谁都不能走,凭什么你们可以风风光光地生活,而我的女儿却是这样的命运?”
胆小的同事已经开始哭了,落落坐在那里像聊天一样说:“老唐,冤有头债有主,你女儿又不是我们害的。不如这样,你放过我们,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好吗?”
老唐早就知道有人会这么说:“没错,你们都没错,难道我女儿有错吗?不如你下去陪我女儿吧。好不好,小米?”老唐突然拿出一把手枪,对准了米雅。
“唐……唐叔,那件事真的是意外,我也不想的。”米雅终于认出老唐就是丫丫的父亲,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那个高大帅气的唐叔叔,怎么会老成这样,连头发都掉光了。
有同事说:“既然是米雅杀了你的女儿,你找米雅报仇就好了,放过我们吧。”其他同事都点头说是。
老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拿着枪恶狠狠地说:“今天你们都要给我的女儿陪葬。”
没有人知道老唐为了这一天都付出了什么。就在曾经居住的小区拆迁时,老唐偶然在一棵樱桃树下发现了一枚发卡,他一眼就认出了是女儿的,他在土里发现了散落的骨头。老唐抱着骨头,哭得像个孩子。通过简单的推理,他认定了是邻居小米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为了这一天,老唐找了米雅整整十年。
这时,老唐的手开始颤抖,那是大仇得报时的快意。
落落却不合时宜地站了起来,老唐把枪对准了落落,因为她没喝酒,她是唯一还清醒的人。
“对……对不起……阿嚏……”落落实在忍不住打了一喷嚏。
鼻涕连带着口水,喷了老唐一脸。
“你这臭丫头,我要杀了……杀了……”老唐恶狠狠的表情很快就变得迷惑起来,说:“你们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老唐的又一个恶作剧。可是看着老唐痛苦的样子,并不像是开玩笑。
落落从老唐手里拿走了手枪,老唐痛苦地跌坐在地上,嘴里一直在重复说:“我是谁,我是谁……”
落落给每个人喝了一点水。喝过水之后,落落知道,这些人不会再记得老唐,也不会记得今天发生的一切。轮到米雅的时候,米雅却摇了摇头。
落落不勉强她,有些人就是这样,可以催眠自己,对自己的谎话信以为真。
落落把每个人送回了家,米雅坐在班车里,真的就忘记了刚才的一切,也忘记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她只是觉得头疼,至于自己为什么会流出泪水,她已经不在乎了。
当米雅再一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坐过了站。她求落落把车开回去,落落笑着同意了,可是再回去的时候,依然不是自己家的那一站。
米雅下车去问路人,可没有人知道米雅要去的地方在哪儿。
米雅迷茫地看着陌生的周围,这一次她忘记得太多了。她回头,发现落落的车还在等她。米雅想了想,就走了上去。
车上,除了米雅还有很多陌生人,其中一个谢了顶的中年男人坐在米雅的对面,米雅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她忽然很想向这个男人道个歉,男人看了米雅一眼,然后迷茫的眼神又看向了窗外。
那一刻,米雅知道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迷失了自我的人。
落落打了一个喷嚏,车启动了,载着一车罪恶的灵魂驶向了未知的深处。
9
假期,沙漠。落落躺在折叠椅上,享受着难得的假日。
“老三这家伙虽然讨厌,但是推荐的度假地点还是靠谱的。”落落自言自语,这次度假,她没有在身上喷香水。
皱纹在落落的脸上像一道道沟壑,纵横交错。只有这个时候,落落才显露出老态,毕竟已经是七十几岁的老人了。她能让所有人忘记她垂暮时的样子,但是她永远会对自己诚实,否则当初也不会骗过那个老人了。
远处一位徒步穿越沙漠却迷失了方向的旅人艰难地向落落这里爬来。
“水……给我水……”旅人的生命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沙漠吸干了他身体里的水。
落落觉得很讽刺,平时她身边总是带着水,可这一次她真的无能为力,她救不了这个人,却可以帮助他。
落落的眼泪滴入旅人的嘴里,那一刻他忘记了口渴的感觉是怎样的,他走得很安详。
有一个秘密我只告诉你,被落落碰过的液体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汤。
第11章 牛头罗刹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对于这个世界,我们一知半解。
1
农历七月半,整个世界似乎都充斥着一种纸灰的味道。陈沉捂着鼻子穿过一个个十字路口,他小心地避开燃烧的火光和不知道随风飘向哪里的黑色的纸灰。
路上有些人的表情十分悲伤,有些人的表情则十分贪婪。陈沉不想去分辨哪一些人是人,哪一些人像人。他现在只想早点儿完成任务,他还要去自习室里抢座位呢。对他来说,考试挂科了可不是烧点纸就能解决的。
医院里人来人往,陈沉左拐右拐,在医院角落的一座灰秃秃的红砖房子前停下来,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射出来。陈沉松了口气,看来比想象的顺利。
在门口,陈沉仔细听了一会儿,里面传出了很嘈杂的声音,可是只有一个声音是清晰,似乎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不知道被什么事情逗得哈哈大笑,其他的声音都很模糊,不过因为老人的笑声显得放松了很多。
陈沉清了清嗓子,开始敲门。
“牛伯,是我,我来给您送汤了。”陈沉的声音因为严肃而显得谨慎。
房间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走路的声音,就像是步履蹒跚的老人,陈沉真担心他会摔倒。
“小陈啊,好久不见了。”牛伯打开了门,一张沧桑的脸从门内露出,头发因为谢顶已所剩无几了。
陈沉被房间里窜出来的阴冷冻得打了一个冷战。牛伯把陈沉让进房间里,陈沉显得有点儿不自在。忘了跟你说,牛伯在这间医院里做更夫,这间房子是医院拨给牛伯做宿舍的,而这里同时也是医院的太平间。
陈沉发现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那刚才自己听到那种嘈杂的声音又是从哪里来的?
“小陈,拿出来吧。”牛伯似笑非笑地说。
“哦哦……”陈沉急忙从口袋里拿出口服液瓶子大小的玻璃瓶说:“这是孟婆婆的汤,老板特意让我给您带来,说您这一年辛苦了。”
“不辛苦,我都这把年纪了,就指着这份工作给我解闷儿呢。”牛伯依然似笑非笑。
陈沉觉得有些尴尬,这时他发现房间里有一辆纸糊的小汽车,这种东西一般是烧给死人的,一般人都觉得晦气,谁会把这样的东西放在房间里?
牛伯似乎看出了陈沉的困惑。解释说:“这个啊,是老夏送我的礼物。”
陈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牛伯说:“哦对了,大家让我跟您说一声‘生日快乐’。”
牛伯“嘿嘿”干笑了两声,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似笑非笑的。
出了牛伯的“宿舍”,陈沉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他走出了不远,忽然回过头,看到牛伯站在窗子前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这回无比真切,一半愁眉苦脸、一半喜笑颜开。
牛伯是个怪人,不过老板手下有几个是正常的人呢?牛伯的怪,在于他对工作的偏执,他一年只休息一天,需要喝孟婆婆的汤才能暂时忘记工作好好睡一觉,那一天是他的生日。
牛伯是老板手下最忠诚的员工,他为老板守着一座神秘的门。
2
有一条路,前后都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你孤零零地站在中间,你应该会害怕,不是因为你不知道从哪里来,又走向哪里去,而是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梅子醒来的时候,好半天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工作的医院。记忆似乎就停留在了清醒的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的生日、男朋友的生日甚至是前男友的生日,所以她并没有失忆,只是今天之前的一切她都想不起来了。
梅子是护士,工作稳定,待遇不错。
这是自己熟悉的病房,可是她从来都不喜欢这里,更别提躺在病床上了。她觉得晦气。
空气中弥漫着的不是消毒水的味道,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味,总之怪怪的。梅子走出病房,依然是自己熟悉的走廊,却有着陌生的冷清。梅子突然觉得很荒凉,像是许久没有人住过了。
梅子大喊了一声:“有人在吗?”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这是怎么了?护士和大夫都去哪儿了?就算是节日,医院也会有值班的医生啊。
梅子顺着走廊往外走,她总觉得从她醒来之后,世界就变得怪怪的了。
其实人总是喜欢把事情想得很复杂,却忽略了一些最本质的东西。
比如梅子只是想到了醒来之后,却没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睡着。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在梅子的耳边出现,梅子吓了一跳,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坐在一间病房外的长椅上,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梅子却一眼认出来这是自己护理过的赵大爷,老人的病已经到了晚期,经过和家属的协商,已经开始保守治疗,实际上就是在医院等死。
梅子试探地轻声喊:“赵大爷,您怎么出来了?”
老人的身体抖动了一下,没有抬头,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片刻之后又是长长的叹息。
梅子又大声地问:“赵大爷,您怎么出来了,您的家人呢?”
老人猛地抬头,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眼神里透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怨毒,视线却始终无法在梅子的脸上聚焦。
梅子吓得退了一步,一个曾经自以为熟悉的人的脸上竟出现了一副陌生的表情。
梅子想扶老人回到病房里,但突然,在她过去有限的记忆里出现了一则新闻,“某某扶起摔倒的老人,反被老人索要医药费”。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起,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起。梅子又一想还是算了吧,万一被他讹上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