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薇:“是嘛?大部分读者不都没看出来嘛?”

  陆西仁:“因为只有我们男人才能看得出来!”

  小辣椒:“男人,在哪里?”

  陆西仁:“……”

  谢欣琪:“……你们在说什么……”

第32章 十一面镜 倒影(1)

  从大厅里出来,洛薇觉得自己就是连跟王子跳舞的机会也没有,就被打回原形的辛德瑞拉。谢欣琪在台上的发言很精彩,她与Anna那种艺术家间相见恨晚的默契,她这个初学小虾米根本不能理解。所幸的是,她与其他所有落选者一样,这一次的失败并不会被太多人留意。她的作品还被表扬过,只要再努把力,就算变不成谢欣琪,也可以有所作为才对。她在心中默默为自己打气,试图逼自己忘记那条关于贺英泽的新闻。

  然而,去后台索要自己作品时,她路过了一个门半掩的房间,所有期待的泡沫也都被打碎。

  “苏先生,我已经按你的要求为洛薇小姐说了好话,现在再提这些附加条件,是不是有些过分?”听到自己名字,洛薇走过去,看见Anna抱着胳膊,以防备姿态对着一个人。

  “之前我们说过,最起码要给洛薇一个鼓励奖,说话不算话的人是你。”

  是苏嘉年的声音。洛薇警惕地往里看去,只能看见他的背影,而Anna早就是一脸不耐烦:“我这人说话向来直接,就不再跟你绕弯子了。如果是别的设计师,这个要求我都会答应你,理由你应该比我清楚吧,我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室内只剩下六七秒的沉默,苏嘉年没有接话,她不客气地继续说:“洛薇设计的东西很一般,本人也没什么名气。一般的东西太多了。”

  听到这里,洛薇感到背脊被绝望感扎中,身体变冷的同时还伴随着刺痛。如果这番话是当着她的面说的,她可能早就没脸继续待下去。苏嘉年还是不气馁,试图为她辩解:“Anna,任何人的能力都不是与生俱来的。”

  “我真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出自你这样级别的钢琴家口中。你从小弹琴,也获得过国际钢琴比赛奖,应该知道自己是怎么打败竞争对手的。只是因为你勤奋、努力?”

  “我相信勤能补拙。”

  “这句话说得没错,可是这个‘勤’也要看时机。就拿谢欣琪来说吧,她的个性够招摇,不喜欢她的人不少吧?但是,有谁能否认她的艺术天赋呢?哪怕她没做过珠宝设计,以前学的东西也和珠宝八竿子打不着边儿,但她受过世界顶尖的教育,从小对艺术就有深刻的理解,油画水平已经到了大师水准,学珠宝设计速度也快。她有钱,不怕失败,在创作上敢花时间砸钱玩;她有名,即使她没有如此高的天赋,只要丢出‘谢欣琪’三个字,就可以让无数崇拜她的女孩子来买我们的产品。何况,她真是个天才。苏先生,所有艺术领域都是互通的,哪怕你来做珠宝,也会比这个叫洛薇的姑娘好。哪怕她大学读的专业是珠宝鉴定,哪怕她比你努力十倍。”

  “洛薇有闪光点,只是你没有发现。”

  “这话也没错。我相信她肯定自己擅长的领域,例如很擅长搞人际关系,口才好,不然你也不会这样为她说话。但她的设计天赋?呵呵,说直接点,她那条项链,拍个照PS一下,定价29元放在网上卖可能还有出路。你不如让她去走走这条路,现在电商在崛起不是么。”

  从接触高级珠宝设计开始,洛薇就知道在这个行业里发展,只靠努力是不可以的,基础和后台二者缺一不可。有多少女孩曾经抱着热血的梦想进来,又遍体鳞伤地哭着出去。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是其中之一。想想前几个月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无业生活,想想苏嘉年为她找的工作,想想周围人一次又一次的鼓励,想想谢欣琪那一串精雕细刻的彩宝项链,再仔细思索Anna这番话……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大笑话。

  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不能承受的挫折,只是这个晚上挫折来的实在太多。她悄无声息地回到大厅,又一次看见了被人群包围的谢欣琪,忽然意识到,一群优秀女性围攻平庸女性的剧情只有偶像剧里才有。现实世界是,平庸女性们才会聚在一起对优秀女性议论纷纷。那些参赛的女孩子攻击谢欣琪,并不是因为谢欣琪真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大小姐,而是因为她们的本能感受到了谢欣琪的威胁。谢欣琪的才华锐利如刀,她们恨不得磨平它。而谢欣琪没把她们放在眼里过,所以连胜利的笑也懒得留给她们。洛薇还是同样的感觉,看见谢欣琪,就像看见了镜中自己的倒影。只是镜子带了魔法,呈现出的幻象太过高贵,让她无法企及。

  她突然有了一种很可悲的想法:如果自己是谢欣琪,或许就能得到贺英泽的心了。

  自古以来,门当户对都是幸福婚姻的重要因素。贺英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的女朋友,网上都有传闻说是一个家境富裕的名媛,结婚对象肯定更会挑选和他般配的人。她知道,正确的思路应该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等爬到和他一样的高度,他就一定会回头来看自己。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有着过于天真幼稚的心愿,希望他能喜欢原本的洛薇,而不是强迫自己改变后的洛薇。想到这里,那张瑞士滑雪的照片又一次出现在脑海。不愿再低落下去,她摇摇头,只想要赶紧回家,忘记这糟糕的一天。但走了几步,她迎面遇上两个人,惊讶地看着她:“你是……?”

  说话的人五十岁左右,大约一米八,因为被人搀扶着而打折了身高。他穿着双排扣西服,头发一丝不苟,胡子刮得很干净。岁月带走了他的青春,带走了他的健康,却没能带走他眉宇间的风雅。她并没有花很多时间,就认出这人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上的地产富豪——谢茂,而且,也很快想明白他会吃惊的原因。她朝他点头致意:“你好,谢先生,我叫洛薇。”

  “洛小姐,你见过我女儿吗?你和她长得实在太像了。”

  “有幸见过。很多人都这么说。”

  “你看看,她就在那里。”他侧了侧身,指向远处的谢欣琪。谢欣琪还在忙着和别人讲话,她身边的母亲谢太太周锦茹却看见了洛薇。周锦茹愕然地张开口,眼中露出的惊讶绝对不亚于谢茂。她不由用手掩嘴,然后拨开人群,快步朝她们走来。周锦茹比洛薇矮一些,欲哭无泪地抬头望着她,而后握住她的手:“是你,一定是你……你是欣乔对不对?”

  欣乔?不是欣琪么,这阿姨连自己女儿的名字都能记错?她摇摇头:“不是,我叫洛薇。”

  周锦茹眼中有惶恐一闪而过,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然后,她垂下肩膀,无助地抓住丈夫的袖子:“不对,我太傻了。就算欣乔还活着,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叫什么……”她又一次迫切地望向洛薇:“这位小姐,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冒犯,可是,能请你和我们去一趟医院吗?”

  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们叫她去医院的理由是要做亲子鉴定,以确认她是否是他们已经死去的双胞胎女儿谢欣乔。突然要确定自己可能是一个死人,这种事听着就令人感到毛骨悚然,洛薇不愿意掺合。但是,看见谢太太一副摇摇欲坠的心碎模样,她想起很长时间没见的母亲,即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还是答应和他们一起去做鉴定。谢欣琪开始持完全反对态度,认定洛薇不可能是自己的妹妹,但多看了洛薇几眼之后,她也有一些动摇,只是嘴硬说随便你们。其实,洛薇也有过短暂的疑虑:父母叮嘱她不要回宫州,难道真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她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做过亲子鉴定后,他们都在静候结果。

  自从小辣椒开始半快递半读生活,洛薇就很少在家里看到她。但是,第二天她就化作一道旋风卷了回来,抓住洛薇的肩膀摇晃,说真不敢相信贺英泽居然找了女朋友,我一直以为他喜欢你呢!这无疑又是一把撒在洛薇伤口上的超咸滚烫液态芝士。好不容易把她打发去上课,洛薇对镜调整心情,收拾好自己去上班,刚一出门却看见了她哥哥的车。

  苏嘉年下车第一句话是:“贺英泽到底在搞什么?那天他把你抢走的时候那么坚决,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他素来谦逊有礼,这样直接的提问似乎还是第一次。

  洛薇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我被甩了呢。”

  “我去找他。”

  他正想转身回到车上,却被她拦住:“嘉年哥,别这么冲动。责任在我身上,是我误会了他。”

  “误会他什么?误会他不会玩弄你?”

  “我这么喜欢他,他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和其他女生确定关系,这说明了什么?”见他蹙眉迷惑的样子,她笑出声来,“他只是玩都不愿跟我玩而已。”

  “洛薇……”

  “别安慰我。我喜欢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不喜欢被安慰。”

  确实,她不是不清醒的人。只是清醒着受伤,比糊涂着受伤痛楚更多,毕竟没有感性的麻醉剂让自己陷入昏睡。导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被贺英泽拒绝,自己的真心被他嫌弃。但是她也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伤不可愈合,没有什么人不可替代。哪怕是童年的回忆,最初喜欢的人。只要难受过这一阵子,自己就会好起来。

  “好,我不安慰你。但我也想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走。”苏嘉年摸了摸她额前的发,凑近了一些,“因为,你喜欢他多久,我就喜欢了你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小辣椒:“昨天有一个读者跟闪闪发私信,说她打算追喜欢的男孩子,闪闪说女孩子最好不要追男生,打扮漂亮一点让他来追。这位读者很失落,说看见雅莉告白,还鼓励自己也可以去告白。闪闪跟她说了好多。这不,这里洛薇告白,可能又要误导读者们了……”

  洛薇:“她们没有看到我有多痛苦吗……T_T”

  小辣椒:“然而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也不会一边嘴里说着不喜欢,一边去吻她吧!相反,如果是淡淡的客客气气很怕得罪人当坏人的回应,那才很可怕呢!”

  洛薇:“咳,不要剧透啦。”

  谢欣琪:“尽信书不如无书。”

  谢修臣:“难得我们欣琪也能说如此有哲理的话。”

  小辣椒:“总之,恋爱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大家不可以模仿小说情节哦。小说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如果什么都跟小说一样,那看武侠小说、凶杀案小说、盗墓小说的读者……抖……”

第33章 十一面镜 倒影(2)

  “好,我不安慰你。但我也想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走。”苏嘉年摸了摸她额前的发,凑近了一些,“因为,你喜欢他多久,我就喜欢了你多久。”

  他们站在人来人往的小区门口,车辆的嘈杂声可以打断每一个浅睡的人,但他如此小心翼翼地触摸她,就像他们站在飘溢着童年香气的花园中。她却不争气地想起贺英泽的吻。贺英泽的吻是色彩最浓烈的油画,牢牢地抓住她所有的感官神经,强迫她接受近似绝望的激情。她不明白,一个内心完全没有爱的人,怎么会这样倾尽一切去亲吻一个人。每多想他一秒钟,她都会觉得自己又不自爱了一秒。只是,无法控制。她静静地让关于那个人的记忆流淌在血液中,然后朝苏嘉年莞尔一笑:“嘉年哥,你知道我可不会犯贱,你对我的好我都有看在眼里。给我时间,我会试着忘记他。”

  “我会等。”除此之外,他别无赘言。

  天公不作美,当日暴雨瓢泼覆盖了整个宫州,浇灭了夏日的热情。洛薇到家时连文胸里的钢圈都快泡生锈了,她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但还是免不了开始喉咙沙哑、打喷嚏。吃药似乎太晚了,夜幕越深沉,她的身体就越不舒服。到晚上十点,小辣椒依然没有回来。洛薇在心中诅咒了一百次这妞以后吃生鱼片都没芥末,却也松了一口气,自己不用再在别人面前强颜欢笑。睡到十一点醒来,发热的脑袋跟被捅坏的蜂窝没什么两样,她难过得要命,睁开眼对着苍白的日光灯发呆了几分钟,吃力地翻身爬起来找到手机,隐藏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拨通了贺英泽的手机。响了几声,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喂。”

  他的吻像炙热的油画,声音却像冷色调的水彩画,画的还是怀俄明州雪山中的冰湖。

  她没有说话。从不知道自己会这样脆弱,只是听见他的声音,两道眼泪就直直地从眼角落到鬓发。由于高烧的缘故,耳里又嗡嗡地响起来。她闭上烧得发疼的眼睛,感受到又有眼泪滚出来,浸泡在耳朵里。他又“喂”了一声,没有听见声音,直接挂断了电话。胸腔里有毛球在滚动般痒得厉害,她在被窝里浑身震动着咳了几声,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他又说了一声“喂”,然后等待她的答复。

  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时间也已经静止。但她争分夺秒地听他微不可闻的呼吸声,生怕他再度挂断电话,关机或拒听。他没有再发声,也没有挂断电话。她把手机挪远了一些,用被窝捂住口,闷在被窝里咳了几声,努力不发出声响,但那边还是听见了动静。终于,贺英泽平静地说:“找我有什么事?”

  她懵了,没有说话。贺英泽等了几秒,又说:“洛薇。”

  “你知道是我?”她还是故作活泼得地调戏他,声音却带着掩藏不住的浓浓鼻音。

  等了很久,他才接话:“说吧,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看见了新闻,只是想打电话跟你说一声,恭喜啦。”

  然而,电话挂断了。听筒里那两次“嘟嘟”是刺耳的笑声,讥讽着她的不自量力。胸中那挠痒的毛球也因此往上爬,在她喉咙里扫着每一根血管。她甚至连哭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剧烈地咳嗽起来……

  甄姬王城四十五楼中,陆西仁抿着唇,担忧地看着面前在转椅上满面阴沉的贺英泽,又看了一眼报告做到一半就被洛薇电话打断的常枫。常枫指了指墙上的幻灯片,故作轻松地笑道:“所以上周的财务报告还要继续吗?”

  “你继续。”

  贺英泽回答得果决,当对方继续说下去,他看上去也很专注。但过了半分钟,他忽然拿起衣服站起来,朝门外走去。陆西仁第一时间跑去把门堵上,常枫上前一步说:“去不得,真的去不得。”

  “她生病了。”贺英泽拉开陆西仁,拧开门把,“我送她去医院,马上就回来。你们在这里等着。”

  他从来不是喜欢解释的人,这一回却说这么多,恐怕自己都说服不了。常枫也冲过去挡住他的去路:“六哥,我就问你一句话:看见她病倒在你怀里流泪,你能忍住不理她,直接回来吗?”

  贺英泽紧锁眉心,把他们统统推开,大步流星地走到电梯口。常枫叹了一口气,在后面说:“黄啸南回宫州了。想想你母亲,想想炎爷,你和洛薇未来有可能吗?如果她是那种比较听话的女人还好,那哄几句就会回来。可是,她是这样的个性吗?”察觉贺英泽背脊僵硬,常枫不气馁地说:“六哥,你是做大事的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什么要前功尽弃呢?”

  这句话也没能说服贺英泽,他还是蓄势待发地往前走,然后常枫又说了一句:“我真是一点也不关心洛薇的死活,只是担心六哥你。想想跟她在一起又分手,你会有多痛苦吧。”

  贺英泽的身体终于松下来。他重新走回房内,把外套狠狠扔在沙发上,一下坐下来,再也没有说过话。

  室内长久的静默过后,陆西仁才小声地对常枫说了一句:“有时候我觉得六哥很高深莫测、不怒自威,有时候,又觉得他像个六岁小男孩……”

  “他跟六岁小男孩真没区别。”常枫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在自私这方面。”

  午夜,谢修臣刚回家,就听见厨房里冰箱门响了一声。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发现自己妹妹正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地翻冰箱。他摘掉她的耳机:“饿了?”谢欣琪丝毫不受影响,上翻翻下翻翻,又摇头晃脑地把冰箱关上:“我不饿,我就看看冰箱。”

  “我给你下面条吧。”谢修臣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挽起衬衫袖子。

  她从小就最喜欢吃他做的面,听他这么说,差一点跟以前一样,尖叫着抱住他的脖子。但她忍了下来,只是躲到一边:“我不吃。最近我都胖了。”

  “你都瘦成这样了,人家会认为我虐待妹妹的。”

  后来不管她怎么拒绝,他都坚持煮面。她一闹腾,他就说自己工作到现在一直没吃晚饭,是煮给自己吃的。她知道这是他每次为她做夜宵的借口,一溜烟跑到楼上,躲避他的食物攻击。但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习惯,毕竟一直以来他下厨,她都是个小跟屁虫在厨房转来转去,于是又下楼钻进厨房,气鼓鼓地看他煮面。果然面条做好以后,没有惊喜,他把筷子和碗都摆在她面前:“吃吧。”他做的面条是清汤面,从来不加生抽、味精、鸡蛋或海鲜,最多往里面放一点当日的剩肉,但汤鲜味美,面条有弹性又酥糯,煮多少她都能吃得一根不剩。闻到这股热腾腾的香味,她哈喇子都快掉出来了,但还是别过头去嘴硬道:“不要,我最近压力太大,真的胖了。”

  “在你的同类里,你已经长得很慢了。”

  “……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国家研究CPI的时候有一项指标吗,叫生猪存栏率。”

  “谢修臣你好,谢修臣再见。”

  “你不吃我倒了。”

  “哎,等等……”见他作势要抬碗,她赶紧按住,一脸纠结地说,“那、那以后出去,我跟别人说我九十斤,你不能拆穿我。”

  “好。”他在她身边坐下,用筷子替她拌面条,“那以后出去我跟人说我一百四十斤,你也不能拆穿我。”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哇,还没到一百四?你不会是又瘦了吧?”

  他被戳到痛处,推了一下她的脑袋:“吃你的面条,臭丫头。从小我就瘦,还不是照样把那些欺负你的男生打得跪地叫你大王 。”

  “是女王大人!”她嘻嘻一笑,低头吃了一会儿,察觉到他一直在看自己,小心地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你怎么老看我吃,是不是感觉像在喂小动物?”

  他以食指关节撑着下巴,微微笑着说:“仓鼠。”

  听见这个称呼,谢欣琪条件反射是很绝望。记起高中时跟谢修臣一起看电视剧,男主角养了一只仓鼠叫琪琪,谢修臣幼稚地拿这个名字玩了好久,不是弯腰用逗狗的动作对她说“琪琪来吃饭了”,就是把一个东西丢很远说“琪琪去把它捡回来”。噩梦,真是好大一场噩梦。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纸巾擦了擦她的嘴,又擦了擦碗附近掉落的食物:“比卡丘,你怎么总是把东西漏得到处都是,你的爱慕者们知道谢家大小姐的吃相是这样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吃东西嘴就要漏,所以我在外面只吃西餐,盘子特大那种。要不哥你来帮帮我,喂我吃好啦。”见他正在凝神思考,她歪了歪头,“嗯?怎么不说话?”

  “我刚才思索出了一个句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划线,就要,下划线,所以我,下划线。要不,下划线,你来帮帮我,下划线,啦。’”

  谢欣琪想了几秒:“……滚蛋。”

  “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倒牛奶就会洒得到处都是,所以如果不在家我都买盒装牛奶。要不哥你来帮帮我,帮我倒好啦。’”

  “滚蛋。”

  “真是大小姐万用句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打电话给那些该死的公司就会跟他们吵架,所以我都不喜欢跟他们直接对话。要不小李你来帮帮我,帮我打电话给他们好啦。’”

  “滚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购物的时候包包里装上钱夹,右脚都会痛,可能是因为我用右肩背包,而钱夹又太重了,所以我都不喜欢带钱夹在身上。要不哥你来帮帮我,帮我把钱夹拿着好啦。’”

  “滚蛋。”

  ……

  他们又重归于好了。只是,两个人也不能再回到从前那样。到底是哪里变了,谢欣琪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你刚才说,你压力太大了?为什么?”

  “因为莫名其妙钻出一个女孩,长得像……”她本来想把父母与洛薇做亲子鉴定的事告诉他,但想到这件事与他母亲有直接的关系,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长得和你像?你是说洛薇?”

  “是呀,谁知道你会不会因为她和我像,就又去认一个妹妹,然后不要我这妹妹了呢。”

  “胡说八道。”

  谢欣琪知道,随着时间推移,父亲对哥哥孤独死去的母亲也感到越来越多的愧疚,而会渐渐淡忘早夭的另一个女儿,毕竟这妹妹当年只是一个婴儿。所以,这个家庭也越来越不快乐。这些年,父母都很少在家,总是各忙各的,与她相处最多的亲人反倒成了哥哥。因此,当她第一次有了“洛薇如果是妹妹”这个假设,也就有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如果妹妹能回来,她能得到一个从未有过的和睦家庭。

  


作者有话要说:

  洛薇:“闪闪貌似在写《明月却多情》,忙得不得了。”

  谢欣琪:“这么快就开始写新书了?”

  洛薇:“她就是个很纠结的人,她考虑写《奈何》前传番外,但开了一会儿就茫然了,想是不是该写《镜中蔷薇》的番外,可是《镜中蔷薇》正文还没连载完。纠结来纠结去,她干脆写《明月却多情》去了……”

  谢欣琪:“我去,番外是写我的,怎么可以就这样止住了?”

  小辣椒:“因为有大小姐和哥哥比较羞羞的剧情吧,正文没连载完确实没法写啊……”

  谢欣琪:“什么,什么叫羞羞的剧情……O_O……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不准写这种东西!”

  谢修臣:“闪闪别乱写,我和欣琪的感情是很单纯的。”

  谢欣琪:“是啊,我哥也不要啊!”

  小辣椒:“那哥哥你笑什么呀?”

第34章 十一面镜 倒影(3)

  谢欣琪知道,随着时间推移,父亲对哥哥孤独死去的母亲也感到越来越多的愧疚,而会渐渐淡忘早夭的另一个女儿,毕竟这妹妹当年只是一个婴儿。所以,这个家庭也越来越不快乐。这些年,父母都很少在家,总是各忙各的,与她相处最多的亲人反倒成了哥哥。因此,当她第一次有了“洛薇如果是妹妹”这个假设,也就有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如果妹妹能回来,她能得到一个从未有过的和睦家庭。

  然而,几日后最终检测出的结果,令她和谢茂大失所望,也令洛薇大松一口气。最痛苦的人还是周锦茹。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中心,却面对着墙壁,怕维持不了平时的仪容。她拿着亲子鉴定报告,手指颤抖,紧闭双眼,额上青筋微凸,看上去痛苦极了:“我早就知道。我每天烧香拜佛,希望欣乔能回到我的生活中……老天它就是不愿还我们一个女儿……”

  还是在坟场般冰冷的医院,还是是同一个哭到抽搐的母亲,记忆的碎片从四面八方飞来,在谢茂的脑海中组成了一幅二十多年前往事的黑白拼图。不同的是,这里已经没有那个叫吴巧菡的女人,他的妻子也不再年轻……

  当年听从父母的话,因风水八字娶了周锦茹后,他也曾经对她有过几分动心,毕竟她正处于全盛美貌时期。但是,她美得很不安全,流言蜚语一大串,甚至还有跟过□□老大黄四爷的传闻。她用尽各种方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半信半疑,心中却认定不能在她这棵树上吊死。因此,才有了后来的踏遍寒食百草千花,香车系在香闺树。

  后来,他遇见了吴巧菡。以前在《诗经》中读到的“妻子好合,如鼓琴瑟”,他没能在周锦茹身上感受到,却在吴巧菡的身上感受到了。她产下谢修臣之后,他更是坚定了要与妻离婚迎娶她的决心。可就在这个时刻,周锦茹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女孩,二老并不欣赏,弄瓦之功也不可没,婚是暂时不能离了,也只好委屈吴巧菡几年。他原以为吴巧菡性情如水,并不急求一个名分,就没跟她提以后的打算,但没想到会发生惨绝人寰的意外——有一天,保姆为两个女儿洗澡,洗好了姐姐欣琪,就轮到妹妹欣乔,保姆拿起刚才为欣琪洗澡用的温水壶,直接浇水在欣乔头上,可里面流出来的水居然变成了滚烫的开水。欣乔的头发全部被烫掉,头皮烫坏,脸也面目全非,送到医院不过十多分钟就断了气。他当时正巧在国外出差,赶回来时,孩子冰冷的身躯早已被送到太平间,而且家里还有第二条命也赔了进去,既是两个孩子的瘸腿奶妈。周锦茹哭晕了两次,二老则提着拐杖打他,说都是你在外面养的野女人害的,让她来偿命!仔细问过才知道,原来保姆提的那壶水并不是意外,而是被人偷偷掉包过。掉包的人就是才跳楼自杀的奶妈。他们命所有人去调查奶妈房里的线索,终于发现一封匿名来信。信纸是蓝色,有薰衣草花纹,他曾经收到过无数封写在这种信纸上的情书。而信上的笔迹,也正好都是他最熟悉的。读过信的内容,他当时脑中贫血,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到现在,他还记得当时对吴巧菡说的话:“就这么急不可耐吗,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放弃过要娶你的念头?”她一脸茫然,比她身后的池水还清白无辜一般。但他已经彻底厌恨了她。

  他强行带走了谢修臣,从此与吴巧菡完全断开联络,但是每次面对儿子,他都会想起那个恶毒的母亲,因此很少有心情愉悦的时刻。被抛弃、被夺走儿子的第九年,吴巧菡死在了乡下偏僻的老房里,死后一周才被家人发现。得知消息的那一天,他莫名其妙在家里哭得像个三岁孩子。但他从小锦衣玉食逃避惯了,那一刻,他也放纵自己,没有让自己深想。

  不管怎么说,最难过的人始终是周锦茹。此刻,看见她这么痛苦,谢茂不由叹了一口气,上前去搂住她的肩:“算了,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周锦茹靠在他的肩上又一次流出眼泪,“都是我不好,没能早点为你生孩子,都是我的错……”

  谢茂有些动容,又回头看了看如坠雾中的洛薇:“洛薇小姐,我们都很喜欢你。既然我们这样有缘,不如我们认你当干女儿如何?”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洛薇,你愿意吗?”周锦茹含泪说道。

  突然被两个陌生人这么热情地认作干女儿,洛薇有些接受不来。于是,谢茂隐去了吴巧菡设计陷害的部分,把他们失去欣乔的过程告诉了洛薇。洛薇正在犹豫不决,他又说:“你看上去和欣琪差不多大,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是六月……”

  她话还没说完,周锦茹猛地抓住谢茂的衣襟,抽了几口气:“不行,谢茂,我,我突然觉得头好痛……”

  “怎么了,为什么会头疼?”谢茂的注意力立即回到妻子身上。

  周锦茹脸色惨白,身体摇了两下,就晕了过去。他伸手接住她软若无骨的身体,到处叫唤医生和护士。洛薇赶紧帮他找来医生,他向她道谢后,就忙着把太太送入病房,再没出来过。洛薇等了许久,本想先离开,却临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她走到过道窗边接听电话,随后看见谢欣琪匆匆而来。谢欣琪冲她点头示意,推门进去看母亲。医生摘下听诊器,向她解释谢太太只是一时有些贫血,外加情绪紧张没休息好,所以才会突然晕倒,并无大碍。护士正在给周锦茹打点滴,谢茂虽然在旁边照料,却也身体抱恙,像朋友探亲一样,客气而陌生。周锦茹躺在床上,望着渐渐靠近的年轻女子身影,伸了伸手:“欣乔……欣乔……”

  脚被灌了铅般再也挪不动,谢欣琪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再次听见“欣乔”二字,她觉得鼻根到眼角一片酸涩,却只是红了眼睛,没有哭出来。她明明叫欣琪,但从小到大,母亲念“欣乔”的次数,远远超过“欣琪”。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拥抱,从来没有得到过和他们对等交流的机会,不管取得再好的学习成绩,他们也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们总是冷战、吵架、忙,所能想到的东西除了资产就只有毛利,导致她在看见同学父母之前,一直以为全天下的父母都是这个模样。因为没有父母陪伴,她的童年有大把的时间在家画画,所以她年纪轻轻就有了几百幅拿得出手的高水准油画。小学第一次油画得奖,她斗胆告诉父母,他们讨论的唯一问题,就是这幅画值多少钱。没有鼓励,什么都没有。她有些失望地耷拉着肩,但也没有觉得太意外。只有谢修臣摸着她的脑袋说:“真是太好看了,我妹妹以后一定会成为闻名世界的画家。”

  她一直都明白,对她来说,向父母要一个拥抱,比要一台兰博基尼奢侈多了。听见母亲还在喃喃念着欣乔的名字,她苦笑了一下,把才在楼下买好连钱都没找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和父亲交流了一下母亲的病况,就起身走出病房。洛薇还在走廊上打电话,站的位置都没怎么变,不断对着电话翻白眼:“唉,知道啦知道啦,我会准点吃饭的……我没熬夜啊,真没熬夜啊,我声音正常得很!雄哥,你怎么就不信我呢?不要再凶我了啦!”

  谢欣琪顿时心生疑惑——她进去没有二十分钟也有一刻钟了,洛薇跟谁讲电话讲这么久?雄哥,是她男朋友吗?但很快,她又听见洛薇顽皮地说:“就叫你哥怎么啦,你还是帅哥呢!好啦好啦,我不要跟你说了,快让霞姐接电话。”等了一会儿,洛薇孩子般哈哈大笑起来:“不是我要开老爸玩笑啦,明明是他太严肃……啊,妈,我受不了啦,怎么你也想来一轮?”

  听到这里,谢欣琪呆住了。怎么,洛薇管自己爸妈叫霞姐、雄哥?孩子可以这样叫父母吗?她看见洛薇靠在玻璃窗上,也不管医院有没有病毒,一副忍受到极限的无力样子:“我有吃,我有睡,我会做饭!什么?不,坚决不吃。我最讨厌吃胡萝卜,哈哈,反正现在我们都不在一个城市,你威胁不了我啦,哈哈……啊啊啊,别挂母后,听儿臣解释,都是因为母后的手艺太好了,害我现在吃什么都不入味儿,不喜欢吃的胡萝卜,更要母后亲自做,才能津津有味地吃啦……我才没有油嘴滑舌呢,句句属实,我偷师了你和雄哥的厨艺做饭给我朋友吃,朋友都说满汉全席也比之不过呢……”

  原来,洛薇的父母还会做饭?想起自己在家一个人吃上等料理的生活,谢欣琪微微皱了皱眉,告诉自己洛薇这样的人根本没什么值得羡慕的。普通人家的女孩,连家政阿姨都请不起,还要父母亲亲自下厨,或许还会一家三口挤在小厨房里瞎忙乎,这样的生活她可不愿意过。可是,再看一眼母亲的病房,她的心情却难以控制地更低落了。而玻璃窗变成了一面镜子,浅浅映出洛薇的倒影。只是,洛薇笑得如此开心,跟她面无表情的容颜是如此相似,又是如此不同……

第35章 十二面镜 事故(1)

  在父母的再三要求下,洛薇请假回去探望他们,顺便调整自己的心情。

  坐上出租车,穿过几个长长的山洞,车窗上她摇晃的倒影被美景覆盖,阳光直射入车厢,她伸手挡在眼睛上方。宫州的北岛是快到令人窒息的繁忙,如同小美人鱼向女巫用艰辛换来的双脚,它换来了顶尖的精致夜晚。这是一座被雕刻出来的城市,被文明之神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放在海边。甄姬王城伫立在海边,此刻也被列车远远抛在身后,不过多久,几座大山就挡住它。眼前一面青色大海宽阔炫目,令她不由闭了眼。货船在海面平移,拉出一道慢到不可思议的闪亮水纹,呈楔形扩散到两岸,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海水张开青色的衣衫,被风挂上了银色珠宝。抬头看看这一站的名字,它叫“西涧”。这一直是洛薇喜欢宫州的原因。哪怕是现代化的北岛,也总有一些地方保留着传统古韵。

  出租车穿过大桥,飞速行驶,阳光照得她感到一丝困意,她眯着眼睛,把头靠在了玻璃窗上。半梦半醒间,额头也在玻璃上磕磕碰碰,撞得她发疼。她往下缩了缩,本想找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继续睡,却听见玻璃窗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她睁开眼一看,发现离自己额头四五厘米的玻璃窗上多了一个小洞。她迷迷糊糊地看了它两秒,本来准备继续入睡,脸颊上迟来的痛感又有些不对劲。她摸了摸疼痛的部位,却摸到了一手血。终于,她猛地想起什么,看了一眼窗外,伏在座位上——窗外一辆与出租车平行的黑车里,有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掏出了枪对着她!

  紧接着,刚才的闷响接连响起,无数子弹打穿了车窗,不出多久,车窗就被打碎,飞溅的玻璃划破了她的胳膊。她连擦血的时间也没有,就发现出租车司机已经趴在方向盘上,流了满腿血。她被吓得浑身战抖,不敢动弹一分。

  有人想杀她!这种只会出现在新闻与电影里的事,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绝对不能出去挨子弹,但她对这一块地形也有印象:再往前笔直开几百米就是山壁,四面无人,都是死路,如果什么都不做,她不是被围剿在角落,就是撞死在山壁上。到时候想逃肯定更难。而道路左边有一个沙滩,白天游客众多,如果往那个方向跑,可能还有幸逃脱。她匍匐向前爬,打开左边车门,抱头跳出车去,在地上快摔出了脑震荡。

  太阳已被大片雨云覆盖。浓云沾满灰尘,大海变成泛黑的藏蓝,浪花的摇铃即将唤醒沉睡的海。洛薇跑到沙滩上,沿海奋力冲向一个餐厅。没过多久,暴风从海平面卷来,带起更大的浪涛,为大海表面染上一层白霜。忽然间,胸口有异样的感觉。大脑嗡嗡声响起,与回荡在冰冷海岸的海鸥同时鸣叫。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后胸穿破前胸。粘稠的液体顺着胸口流下来,她听见了肋骨断裂的声音,同时剧痛也把她整个人撕裂。她完全失去重心,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尚有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察觉胸腔已经中弹,想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却被人抬起来,扛米袋一样扔在肩上……

  两周后的夜晚,一场大雨淋湿了宫州,碎岛浸泡在无尽沧海之中。夜晚如此幽深,大海如此无垠,再是骁勇的狂风暴雨,也至多模糊了它们的容颜。这是个无月之夜,苏嘉年站在南岛的码头上,望着天海交际处的混沌,任自己被雨淋得彻底。

  从那一场枪杀事故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洛薇下落。警方仍在对犯罪分子进行调查中,也在寻找失踪的洛薇,但到目前为止毫无线索。她没有再去上班、手机一直关机、家里没有人返回的迹象。他动用了所有人脉资源调查她的下落,甚至找到了她父母的住址,但是,他非但没有打听到她的任何消息,还听说了另一个更骇人的消息:她父母的住所发生了瓦斯爆炸事件,一整层楼无人存活。至此,他知道她身上有危险的秘密,她很可能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而现在的他不但不能为她报仇,甚至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调查下去。因为,她得罪的人来头不小,如果他继续调查下去,或许会把自己和家人也卷入不幸。他从未有哪一刻像此刻这样,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忽然,有阴影将他笼罩,头顶再无雨水。他抬起头,发现一把伞撑在他的头上。打伞的人是一脸无奈的谢欣琪。

  她出来并不是巧合,而是父亲又住院了,她去探望过他,回家听见母亲正在用刻薄的字眼羞辱谢修臣,仅仅是因为他在公司犯了一个小错。她替他说了几句话,就被母亲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她忍住怒气回房,本想安慰哥哥,他却冷淡地说“以后我的事都用不着你管”。真是好心做了驴肝肺。她委屈地离家出走了,发消息骚扰苏嘉年,到这里找到他。她把伞递给他:“你是绝症还是破产了,犯得着淋成这样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说出来听听,让我开心开心。”

  “我不是自虐,只是在赏景。”虽说如此,他的眼睛却只有灰烬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