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他的精神,需不需要再鉴定一下?”
“没有必要做进一步鉴定了。病历上写得非常清楚,他是精神病患者。况且我不是精神科医生,无法做精神病的鉴定——我跟你说过的,记得吗?”
“嗯…”伍乐婷低下眼帘,双眉深锁。
凌迪双手提着医疗箱,问道:“怎么了,你认为有必要对他的精神进行再次鉴定,是觉得他表现得太正常了,还是恰好相反?”
伍乐婷蹙眉道:“我也说不清楚。在我跟他接触的这么多天里,我觉得他多数时候都非常正常,完全跟普通人无异。但是,当我们聊到某些话题的时候,他说出的话,又确实显得精神有问题——这让我感觉很矛盾。”
“其实这并不奇怪。精神病往往都是间歇性的。当患者没发病的时候,就跟一般人一样;但是发起病来,精神就会错乱,自然就说出胡话来了。”
“可是…他说的不是胡话。他思路清晰,逻辑严密,表达顺畅——只是说出来的事让人难以置信罢了。”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事?”凌迪好奇地问
伍乐婷撇了下嘴。“就拿最近的一次来说吧。他告诉我…他是蒙娜丽莎。”
“什么?”凌迪没听明白。“他说他有《蒙娜丽莎》这张画?”
“不,他说他本人——他自己就是《蒙娜丽莎》这张画的原型。”
凌迪张着嘴愣了半晌,哑然失笑。“老天保佑…他没说自己是圣母玛利亚吧?”
伍乐婷不觉得可笑。“不仅如此,我怀疑他还暗示自己跟达尔文一起进行过环球航行。”
“这就不奇怪了。一个人声称自己是蒙娜丽莎,还有什么话说不出来呢?”凌迪歪着头,奇怪地望着伍乐婷。“我不明白。伍乐婷小姐,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还有必要进行精神鉴定吗?难道这些还不能令你做出判断?”
伍乐婷叹了口气。“要是你亲自跟他接触,亲耳听到他说那些话,就会明白我的困惑不是毫无道理了。”
“我能理解。”凌迪认真地点了下头。“实际上,我虽然不是精神科医师,但对于精神疾病还是略微有些了解。以你说的这些情况来看,狄农显然是患有严重的癔病——一种常见的精神障碍。”
伍乐婷说:“不瞒你说,我也想到这一点了,并且通过查阅各种资料,了解癔病的特征和症状。但我发现,狄老的情况和癔病患者完全不同。”
凌迪看着伍乐婷,仔细听她说。
“首先,癔病患者往往都比较狂躁。他们在发病时可能会尽情地宣泄情绪——嚎啕痛哭,又吵又闹,或者以极其夸张的姿态向人诉说所受的委屈和不快——这是最常见的表现。另外一种情况是,他们发病时也可能意识朦胧、昏睡不醒,甚至突然昏倒。这个时候,别说是要他们完整地叙述一件事情,就连问他们一些最简单和基本的问题,患者也可能是表情幼稚、答非所问。
“这些症状和表现,我一次也没有在狄老身上看到过。恰好相反,他比普通人的思维和逻辑都更清晰,而且神色平静、表达流利——所以凌医生,我怎么看,都不觉得狄老像是癔病性精神病患者。”
凌迪听完伍乐婷说的这一大段话,略微有些吃惊。“你怎么对癔病了解得这么清楚?”
“我刚才说了呀,我查阅了相关的书和资料。”
“仅此而已?”
“我也打电话请教了医学院的教授,希望能了解得更为准确和全面。”
凌迪微微点头,露出欣赏和赞叹的表情。“你真是一个善于专研和探究的姑娘。严谨和执着是一种十分可贵的、很多科研者才会具有的品质。”
伍乐婷不明白凌迪医生为什么会忽然称赞自己。
“这么看来,狄老也许不是癔病性精神病患者,他的病可能不是我们想象中这么简单。”凌迪说。
“也许他整个人都不是我们想象那么简单。”伍乐婷富有意味地说。
凌迪若有所思。
伍乐婷说:“凌医生,我很信任你,所以把这些事情告诉你。请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院长。他不希望我和别人谈起关于狄老的事。”
凌迪凝视着伍乐婷,轻轻颔首。“我明白。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尽管放心。”说得十分肯定。
他们对视了一刻。
凌迪医生没有问我为什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些事,只是说他明白。伍乐婷暗忖。也许…真的如我之前猜测那样,他也签过同样一份合同。
“伍乐婷小姐,还有别的事吗?”凌迪问。
“哦,对了,还有件事。我早就想说了——狄老的双手有必要一直固定着吗?这么多天来,我没觉得他有任何攻击性和危险性。他的神志和理性都很正常。为什么要一直固定着他?这样算不算虐待老人?”
凌迪为难地说:“抱歉,这是院长安排的,恐怕我无权干涉。他说之前有医生和护工曾受到过狄农的攻击。”
“我不认为发生过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