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雷听了儿子的劝没有再执着地追寻下去,这一个星期,他除了到电视台录节目,就到古玩店和书画市场去转悠,想培养点除了吃之外的其他兴趣

爱好,他还买了一台新电脑,没事就在家里研究,穆雷在电脑上找到了不少的乐趣,渐渐的,他对于那件事的关注程度真的减弱了,就像穆东城说的,这个心绪似乎慢慢解开了。

但命运仿佛偏偏要跟他作对,一个电话令穆雷已趋平静的生活再揪波浪

这个电话是穆雷的老朋友食仙星期二上午打来的,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切入了主题。

“老穆,明天是星期三,咱们再去岳川古镇那家私房菜馆去吃饭好吗?”

穆雷心中一抖,拿着电话听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食仙显然不知道膳品居除了这么大的事,可见警方把消息封锁得很好,刘所长叮嘱过我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穆雷暗忖,怎么跟食仙说呢?

食仙见对方许久没有做出反应,说道:“老穆,你在听吗?”

穆雷犹豫着说:“那家私房菜馆,可能去不了了......"

“啊?为什么?”

“我听说,那儿的老板好像出了点事。”

“出了什么事?”

人变成碎块了。“......不知道。"

食仙愣了片刻,“真的吗?我打电话问问看。”

“别打了,打不通的,我早试过了。”穆雷说。

“啊......不会以后都不开了吧?”

“可能是。”

“哎呀!这......以后都吃不了那里的美味了?”食仙无比失落地说道,上个星期我就该坚持在那里吃......”

穆雷本来也有些沮丧,突然听到食仙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一下睁大了眼睛问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食仙好像意识到失言了,愣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说,上个星期我们就打算去吃的,结果没吃成......"

穆雷皱起眉头。“上个星期几?”

“星期三。”

穆雷倒吸了一口凉气——上个星期三?!不就是发生事情的那一天吗?那天他和儿子穆东城就在岳川古镇——食仙居然也在那里?!穆雷赶紧问道:“上周星期三你去过岳川古镇?”

“......是的。”

“哪些人?”

食仙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打算把实话全部告诉穆雷。“是这样的,老苏提前预定的,然后叫上了我和老陈他们,打算去膳品居再次品尝美味。”

“......”

食仙没等穆雷说话,就解释道:“老穆,你别多心啊,不是我们一起吃饭不叫上你,只是......”

“只是什么?”

“那天是老苏请客,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他说,上次我们去吃完后,你跑去问那主厨关于瓦罐煨肉的事,搞得人家好像有些不开心。他怕你这次再去,人家不愿意待见咱们......”

穆雷烦躁地摆了摆头:“算了,我不想追究他请没请我的事。我只想知道,你们那天去膳品居,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没吃成?”

食仙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苏是定好了的。我们正开着车,下午三点多就到了岳川古镇,依旧找了个茶馆喝茶聊天等着。但是四点多的时候,老苏接到膳品居打来的电话,说主厨老先生身体有恙,今天不能下厨做菜了,请我们改日再去。

“我们当然大失所望,觉得只能回去了,另找一家餐馆吃吧。但老苏显然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失落,简直是沮丧到了极点。他闷了半天,气鼓鼓地说,要去找那家私房菜馆的主人说理——跟客人预约好了的晚餐,怎么能说改就改?”

“当时我们劝他,说人家生了病,又是个老先生,怎么好意思叫人家带病为我们烧菜?但老苏说这可能是个借口——如果生病的话,早就该不舒服了,怎么临到要吃饭了才通知客人?分明就是另有原因,他得去问个清楚。”

“我们劝不住他,也不愿意跟着他去质问那老先生。于是老苏叫我们先回去,他单独去找他们说理。我们没辙,知道他脾气倔,也只好由他去了——就是这样。”

“然后呢?你们真的走了?”穆雷问。

“是啊。”

“老苏去找那老先生说了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没跟他去。”

“你后来没问过他?”

“没有。老苏后来一直没跟我们联系过,我也没联系过他。”

穆雷握着听筒思忖片刻,说道:“好吧,就这样。”不等食仙回应就兀自挂了电话。

他的双眉像两股麻绳般拧紧了。这个电话令他再度坠入迷雾般的疑云之中。本来不想再理会的事情,又让人忍不住去思量,探查了。

真的是太蹊跷了。

穆雷知道上个星期三,有一桌客人在膳品居预定了晚餐,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桌人竟然是老苏他们!

而且,食仙刚才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老苏单独一个人去找过那老先生。穆雷记得自己离开膳品居的时候,大概是下午四点二十左右,这么说,他前脚走,老苏后脚就来了?只是他们恰好错开了。

老苏去找膳品居的老先生干什么?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听食仙说,老苏是十分不满,气鼓鼓地去找那老先生理论的,难道......

不,不可能。穆雷用力晃着脑袋,想把这可怕的想法从头脑中甩出去。就算老苏脾气再不好,就算没吃到这段饭再失望,他也不可能做出杀人碎尸这种荒唐而可怕的事情来。

但穆雷突然想到,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膳品居确实对老苏他们撒了谎

老苏的判断是对的,那老先生根本就没生病,而是找的接口,穆雷去找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病了?

穆雷的眼珠转动了几下,突然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能够串联起来了---我先去找那老先生,他跟我与好了晚上十一点见面;可能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们随后就找了个借口推掉了预约好的客人;但老苏觉得不对劲,去他他们理论。之后,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呢?

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一个人。

《11》

穆雷今天上午本来是打算去古玩市场淘宝的,现在显然已经没这兴致了,他此刻只想立刻找到老苏,当面问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拨通了老苏的电话,老苏接了起来,说自己在家。穆雷说了句“你等着,我马上来找你”,挂断电话,立刻下楼,开车前往老苏的家。

半个小时后,穆雷来到老苏所在的国土局宿舍。老苏是退休高干,生活富裕,无忧无虑,极富闲情逸致,跟穆雷一样,最大的兴趣就是品鉴美食,虽不是职业美食家,也是小有名气的资深没事评论家。

穆雷到老苏家后,老苏显然有些困惑,他请老朋友坐下后,倒了杯水过来,问道:“老穆,有什么事吗,这么急着找我?”

穆雷接过杯子,放在茶几上,“恩”了一声。

老苏等着穆雷说话。

“刚才食仙给我打个电话,说你们上个星期三去那边吃饭,有这事吧?

”穆雷说。

老苏“啊”了一声,随即解释道:“老穆,是这样的,不是我不想叫你一起......"

穆雷摆了下手。“刚才食仙跟我说了。我不是来问你为什么没请我的,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了,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你生气的。”

“呵呵,是啊......”老苏多少还是有些尴尬。“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穆雷望着老苏:“听说你们那天去没吃成。膳品居的老板打电话跟你说主厨的老先生生变了。但是你不相信,就找他们去了,对吗?

老苏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能把你去找他们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我吗?”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老苏问。

“好奇。”穆雷说,“我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可能不是生病,而是另有隐情。”

老苏点着一只手指说:“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那天就是这么想的。结果上门一问,果不其然,他们是在撒谎——那老先生根本就没生病。”

“怎么回事?”

老苏说:“那天我越想越不对劲,哪有这么忽悠客人的?于是坚持要去找他们要个说法。我到膳品居的时候,门是关着的。敲了好久,那个叫青惠的女人才来开了门。

“我告诉她我是今天预约的客人。青惠说我不是告诉你老先生病了吗。我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看望一下老先生吧。那个青惠分明就是心虚。忙不迭地说谢谢,不必了。但我还是坚持进了门,然后朝那老先生的房间走去。”

还没走到房门口,老先生就出来了。他跟我道歉,说确实不是他生病,而是有别的要紧事,希望我能理解。我当时非常气愤地说,我邀约朋友来这里吃饭,结果让大家失望一场,不管怎么样,你们也该给我个说法。或者补偿我一下吧。

“那老先生说是对不住我们,问我希望得到什么补偿。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想了想,要叫他做出一大桌子菜来款待我们是不大可能了。只有说,既然我都来了,就做一道菜给我吃吧——就是那天我们迟到的最后一道'瓦罐煨肉'”

“老老先生是个爽快人,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并说这道菜算他们道歉,分文不收,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说如果你们有事的话,做好后我打包带走就行,但他却说,这道菜只能在这里吃,不能打包。”

听到这里,穆雷忍不住问:“为什么?”

“不知道。”

“那你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吃了这道菜?”

“对,那老先生一会儿工夫就做好了,我就坐在上次我们吃饭的那个房间的桌子上,饱餐了一顿这美味的肉。”老苏说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可能是出于道歉,他给我做的是一份特质的‘大号瓦罐煨肉’——起码是我们那天吃的三倍那么多,那感觉真是太满足,太过瘾了。吃完之后,我忘记了之前所有不快,反而感谢那老先生对我的特别优待。”

“你吃完之后呢?”穆雷问。

“吃完我当然就走了呀。”老苏说。

“大概什么时候走的?”

老苏想了想,“五点过吧。”

“你在哪里就吃了这道菜,没做其他事情?”穆雷试探着问。

老苏纳闷地问:“那里不就是吃饭的地方吗?还能做什么?”

穆雷思索一颗,问道:你在那里吃饭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

“没有吧......”老苏回想着,“哦,只有那个青惠,我注意到她一直在院子里踱步,不停地看表,好像急着要做什么要紧的事情。有几次,她来到门口望着我,分明是暗示我吃快一点,赶紧走人,我也不是那么不知趣,就加快速度吃了,然后离开。”

”之后你就开车回市区了?“

“是啊。”

穆雷垂下眼帘,若有所想。

“老穆,你干嘛打听这么详细?”老苏不解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穆雷眼珠转了一下,说,“对了,食仙叫明天去膳品居吃饭,你想去吗?”

“那里现在还能去吗?”老苏脱口而出。

穆雷望着老苏,突然感觉血液里像是倒进了冰,他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盯视着老苏。“你…知道那里去不成了?”

老苏张开嘴愣了一会儿,说:“不是,我不知道。我只是…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