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跳动,感觉空气中有着细微的奇妙波动。用力按了一下胃,微微的疼痛让我整个身体都开始抽筋起来。不会吧,都这么晚了,还闹胃病?难道是因为被今天晚上折腾的?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我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去找白云要点胃药,因为她也和我一样有着胃病的苦恼。不同的是她总是随身带着药,而我却总是不带。

打开房间的门,如墨一般的黑暗顿时吞噬了房里仅有的一点烛光,我缩回了想要跨出去的脚,对黑暗的厌恶让我打了个冷战,可是正逐渐加剧的胃痛却让我不得不重新迈开了步子。

走在也许已经有上百年历史的木头地板上,嘎吱嘎吱的声音随着我的脚步正奏起了一只奇妙的曲子。当我站到白云的门前时,我感觉到黑暗正在抚摸着我每一寸的肌肤,这样的感觉让我有点恶心的想吐,也许这只是胃病又犯的缘故吧,我摇了摇头,想把自己古怪的念头给摇走。

“白云,睡了吗?”我在门口轻轻的呼唤,门里没有一点声音,愣愣地在门口站了一会,也许她已经睡下了吧,算了,还是忍一忍吧!就当我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门却突然悄无声息的开了,黑暗里,白云的那张脸近似惨白。

“对……对不起。”我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从她房间里飘出来的一股奇怪的味道让我直皱起了眉头,也许应该算是香味吧,但是香的好奇怪,不是她一直喜欢的嫉妒,也不是她新开始用的毒药,总之是让我有点感冒的香味。

“怎么了?”白云把门半掩着,只露出了半个身体,问我。

“哦,对了。”我忙指了指自己的胃,道:“老毛病又犯了,你这有药吗?”

“哦!”白云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道:“没有了。”

“没有了?”我惊讶的道:“你的胃病不是比我还厉害,一直是药不离身的吗?”

“我已经好了。”白云淡淡的道。

“好了?”我问:“你在哪家医院看的啊?我也要去!”

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隔了好久,白云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个近似嘲讽又似哀怨的神色,道:“你以为我真的有胃病吗?”

“哎?”我的大脑好像停机状态,搞不清她的话。

“我一直带在胃药在身边并不是因为我也有胃病。”白云轻轻的瞥了我一眼,我的大脑里立刻浮现出了往日在大学里的那些回忆,怪不得总不见白云发病,怪不得她总是会在我发病的时候第一个把药递到我的面前。难道说……她一直有胃药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我?如此曼妙的女子,自己竟然会这么轻易的错过了。可是,现在我已经有了方蕾,理智把刚刚从心里冒出的一丝温情给抹杀了。

张了张嘴,我把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那曾经四年的朝夕相处竟然没有让我察觉到她的心意。说自己太过迟钝好哪还是说白云掩饰的好哪?当缘分这么清楚的摆在自己的面前时根本看不见,却只等到现在尴尬的两人傻傻的对站在寒冷的夜里。

空气中弥漫着怪怪的香味,胃病的折磨让我弯下了身子,几乎是哽咽的,我对白云道:“你没有就算了,我回去喝点热水就会好的。”说完这些,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奔回了自己的房间,奔跑中,我感觉到有一道哀怨的视线正悄悄的落在我的背后……

※※※

愣愣的盯着面前的一碗热粥猛瞧,那升腾起来的白色热气像极了一张张恶魔的面孔。握着调羹的手有点轻微的颤抖,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还在作祟的胃病还是因为即将要看到白云的尴尬。

“你怎么不吃啊?”李海推了推我,问:“胃还不舒服啊?等会我陪你到村里问问有没有什么胃药好了。”

“哦,好的!”我机械的点了点头,眼睛却忍不住瞄向了门口,听到有脚步声正在向这里走来,应该是白云吧!

果然,一身黑色绒线衣和蓝色牛仔裤的白云出现在我和李海的面前,她脸上的表情是那么自然,好像昨天晚上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还冲我笑着打了个招呼。

“早啊!”我有点尴尬的点了点头,极力的掩饰着心中的疑问。但是脸上怪怪的表情还是让李海看了出来,问我:“你怎么了?”

“大概是胃疼了吧!”白云一边端起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一边笑意盈盈的道。

“是啊,哈……哈哈……”我悻悻地点了点头,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想了吧,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那更要吃粥了,粥养胃的。”李海向我努了努嘴,一边顺手把我面前的粥向我推了一下。

“知道了。”我用调羹拨弄了一下雪白的热粥,勉为其难的吞了一口,虽然粥的热气让胃部好受了一些,但是如刀割一般的疼痛仍然让我脸色发白。

胡乱的吃了几口粥以后我就被李海往山下的村庄拖去,留下白云一个人待在寺庙里。下山的路因为身体的虚弱而变得更加难走,我用手拼命的抵住胃部,冷汗却还是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叫你留在寺庙里我去帮你找药还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吧?”李海扶住摇摇欲坠的我,没好气的埋怨着。

“走一走总比待在床上要好。”我咬着牙道,其实我是不想一个人单独面对白云,可能因为在感情面前我一直是个不勇敢的人吧,我没有太多的勇气来处理多余的感情。

“受不了你!”李海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真不知道方蕾是怎么喜欢上你的!?”

“呵呵,嫉妒了啊?”我努力不要让自己想着那该死的胃,和李海打着趣,几乎是用了比平时要多一半的时间才磨蹭的到了村子里。

好不容易找到了唐京的家,我已经几乎连抬脚的力气都被消耗掉了,只坐在那里呼呼的喘气。

“唐老伯,您这里有什么胃药吗?您看,林逍他胃痛的厉害!”李海向正为我们端茶倒水的唐京询问。

“哟!胃药啊!”唐京颇为为难的看了我一眼,道:“我们这里一向是缺医少药的,胃药可没有啊!”

“啊?这怎么办啊?”李海着急的看了我一眼,道:“这里难道就没有医生吗?”

“医生有啊!可是要走好几十公里外的一个小县城里才有。”唐京把一碗热水递到了我面前,我艰难的摇了摇头。

“对了!”唐京的老婆突然从后面伸出了一个脑袋,对唐京道:“老头子,你怎么忘了隔壁老王哪?他儿子前几天还从城里来看过他一趟,听说还带回来了很多东西,说不定有胃药哪!?”

“哦?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哪?”唐京高兴的一拍大腿,冲着我们兴奋的道:“走,我带你们上他家去看看。”

“这……这就麻烦您了啊!”李海有点过意不去,但是一看我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就只能厚着脸皮拉起我跟在了唐京的后面。

第三十五章 拼图

真没有想到在物质条件发展迅速的今天,在某个角落里仍然有着贫困的人们。当贫富差距如此清晰的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叹息和不平。望着几乎是家徒四壁的屋子,我几乎已经开始遗忘自己肉体上的痛苦。相比较他们而言,我可以算是幸福的近乎奢侈。而当城市里的人们正在无比的鄙视着山里人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山里的人们正以他们最朴实和真诚的心来对待我们这些曾经瞧不起他们的人。

握着温暖的水杯,胃部因为药的作用已经开始渐渐好转,疼痛已经离我远去。我不知道该怎么来谢谢面前这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他把他儿子特意从城里带来的药分给了我,虽然他有着比我更严重的胃病。也许,从一个城里人的眼光来说这点并不算什么,只要几块钱就能从任何一家药店购买的到,可我知道,在这个村子里,这点药,对这个老人而言就是比金子还贵重的东西。可他,却毫不犹豫的分给了一个陌生人。如果说,人的物质条件和心灵的净化程度是呈反比的话,又有几个人可以选择心灵上的富裕?

“王老伯,真是……真是谢谢了。”我不知道该怎样来表达自己的感激,连说话都有点结巴起来。

“呵呵,没什么,反正药就是给病人吃的啊!”王老伯倒是很大方的朝我们笑了笑,脸上几乎是有点腼腆的表情。

“叔叔,叔叔!”突然,一个黑黑皮肤的小孩子从王老伯的身后钻了出来,怯怯的朝我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小朋友?”李海弯下身子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又笑着问王老伯,道:“这是您的孙子吧?”

“是啊。”王老伯宠爱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孩子,道:“他爸爸妈妈都在城里打工照顾不了他,只好由我这把老骨头来照料了。”

“叔叔,你们陪我玩吧!”孩子拉了拉李海的衣袖,撒娇道。

“小山,别烦人家。”王老伯歉意的朝我们笑了笑,就想把孩子拉开,但是马上就被李海阻止了。

“没什么啊,这孩子很可爱,一点也不烦我们的。”我也在旁边帮腔。

“叔叔!那你们来陪我玩游戏吧!”孩子得到我们的鼓励,小脸顿时激动的通红,拉着我们走到了床边,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布包裹。

什么东西?这么小心的保护啊?我有点疑惑的看了看王老伯,老人憨厚的笑了笑,解释:“这孩子可宝贝他爸爸上次从城里带给他的玩具了,别的孩子说什么也不让碰的哪!”

哦,玩具啊!我和李海了然的笑了一下,小孩子嘛,总是对玩具特别的喜欢,而且又是他爸爸特地带给他的,怪不得这么宝贝哪!

看着小山小心翼翼的把布包拆开,我仔细一看,原来只不过是一副小的可怜的拼图游戏,好像还是大超市里用来促销用的派送礼物而已。

“叔叔,我们来玩吧!”小山仰起了小脸,朝我们骄傲的展示着他心爱的玩具。

“好啊!”我笑着把拼图打乱,心却突然咯噔了一下,对小山道:“叔叔陪你一起把拼图重新拼起来,好不好?”

“好~~~!”孩子兴高采烈的开始摆弄起一块快的拼图,可是怎么摆都没有办法把它们重新复员成原貌。看着着急的满头大汗的小山,我笑着把其中一块拼图拿到了他面前,解释:“小山,不要急,只要你记住图案原来的样子,就可以慢慢的一块块的把它们重新拼到一起,你看,就像这样。”

对,就像这样,脑海里似乎有一个声音也在对我这么说……

我一边说一边把几块拼图重新拼到了一起,原先图案上的一只小狗的脸立刻就成型了。看着已经有模有样的拼图,小山的脸上又重新笑开了花,也许,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这个拼图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玩具了吧。

“来,小山,你看,”我指了指另外的拼图,道:“这些拼图其实都有着联系和关联,只要你找到它们的共同之处就可以拼回原来的样子了哦!”

原来的样子,什么才是原来真正的样子……

我感到心里渐渐烦躁起来……

“小子,你对拼图蛮有一套的嘛!”李海在身后推了推我。

“那当然了,我可是大学里有名的拼图高手哪!”我头也不回的继续我向小山传授拼图秘诀的伟大工程,小山这孩子也真的是非常的聪明,只是短短的几分种时间就已经领会了我的意思,不一会的工夫就把拼图拼好了。

“哇,叔叔,我拼好了,拼好了!”小山得意的向我炫耀着,我也开心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孩子总是很容易得到满足,一个小小的拼图恐怕就可以让他乐上个半天吧!

在小山无比崇拜的眼神和老王憨厚的笑声中我和李海走出了老王的屋子,一看天,竟然又阴沉了下来,有种向下积压的感觉,灰色的云层中仿佛饱含着澎湃的雨水,空气中的湿气正在不断加大,开始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通往山上寺庙的石子小路上开始渐渐的布满细密的水珠,双脚踏上去滑溜的几乎就要从山上直直的摔下去。我不禁加快了步伐,希望能够在下雨之前赶回寺庙,而眼前却始终回放着刚才和小山一起拼图的画面,感觉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地方正在蠢蠢欲动。清冷的空气并不能让我感到清醒,反而使得脑袋开始昏昏沉沉起来,精神恍惚的连步伐都开始更加摇晃不定。使劲的摇晃了一下脑袋,希望能把脑海里那股奇怪的感觉给摇出来。

画展、抽象画、安轶、三个死者和我———这仿佛只是一个巧合,自己曾经参观过的那个画展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奇特之处,最奇怪的大概就是那些几乎是雷同的蓝色抽象画。可是为什么安轶要安排这次画展哪?还有,他曾经说这些抽象画其实另有涵义,虽然自己曾经按照指示上了那个网站,但是却始终没有找到画中真正的涵义。接下来就是连续的命案和烂尾楼里的那具尸骨,一件一件事情像是事先蓄谋好的一样在冥冥之中把自己带到了这个远离城市的小小村庄里,安正西、安轶的死又太过突然,这些事情刺激着人整个的神经,一天天就这么飞快的过去了,反而把最初的疑团给晾在了一边……

这画中的真正涵义,究竟是什么哪?

抬头望向天空,灰色的云层仿佛只要一碰就会吐出大量的雨水,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脑海里的灵光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莫名的烦躁,那是明知道答案就在眼前却无法开启的无奈。

那些蓝色的油彩……

死者面具……

森罗女神……

被剜出的血淋淋的左眼……

都呈一个个的特写在我脑海里回放着……

可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忽视了……

敲了敲脑袋,我努力让自己不再想了,想得头好疼,几乎要涨裂开来……

黑黝黝的瘦小脸庞,小山的笑容在我眼前突然开始摇晃,渐渐的,他的容貌开始模糊,正在无比清晰起来的是那副再简单不过的拼图,就像是动画效果似的在我眼前组合、分裂、再组合、再分裂……

是的,我就要想通了,那拼图上的图案不再是一只卡通狗这么简单,竟然……竟然是那些一直让我无法理解的抽象画!

啪嗒一声,豆大的雨点敲落在了我的肩膀,抬头,却正看见数以万计的雨点正争相恐后的扑向大地的怀抱。

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感觉从心底里冒了出来,仰着头任凭雨水打在了脸上,虽然这个想法有点奇怪,但是又未尝不可哪?如果这样考虑的话,那为什么画册里每张纸只有单面印刷也就可以解释了,不是吗?一想到这里,我立刻奔跑起来,现在的我只想尽快回到寺庙,我需要把自己的设想变为现实。

“林逍,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李海看着突然满脸笑容的我,一定觉得很不可思议吧。

“快,我有线索了!”几乎是兴奋的大叫,我冲李海挥了挥手,脚下的步子更是加快了。

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回了寺庙,心情兴奋的我一点也不感到疲惫,倒是把莫名其妙跟在我后面一路狂奔的李海累的几乎当场趴下。

冲进自己的房间,我顾不得已经湿透的身体,一把把行李包全倒向了床上,哗啦一声,乱七八糟的东西立刻全都陈列在床上,那本奇怪的画册就躺在中央。

“你想干什么?”李海看着我用一把旅行用刀裁开了画册的第一页。

“拼图啊!”我一边解释一边已经麻利的裁下了好几页,道:“你看,这些画的背面都没有印东西,这不是很奇怪吗?一般来说,任何一本书的每一页都应该是双面印刷的啊!”

“可是这和拼图有关系吗?”李海看着我越裁越快,不一会已经把整本画册里所有的画都裁了下来。

“你不觉得它的每一张画几乎都是蓝色基调的吗?你说,有没有可能其实安冉画的是一整张有意义的画,可是他为了隐藏一些画中的秘密,就把这整张画剪开变成了好几副画,所以使得这些画看上去一点意义也没有,被误解成为抽象画?”

“你这么猜是有点道理,可是证据哪?”李海也来了兴趣,帮我把这些画一张张的铺到了地板上。

“有些事情你是永远也拿不出证据的!”我说着把最后一张画放到了地板上,现在,不算宽敞的房间地板上正整齐排列着五十幅看似毫无关联的蓝色油画,“而且你别忘了,安冉擅长的可是人物和风景画。如果说这些画里真的有什么涵义的话,他也应该画自己最拿手的才对。”

“所以说……”李海皱了皱眉,问我:“你认为其实这些画应该可以拼凑成一张人物或者风景画?”

“可以这么说,不过还需要用事实说话!”我蹲到了地上,开始仔细观察起这些画来,就像是对待一副巨大的,甚至没有原图对照的拼图一样。

“可是你连对照的原图都没有啊!”李海虽然不喜欢拼图,但是拼图需要参照图这样的常识还是知道的,没有原图,就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拼的是什么样的图案,这难度就太大了。

“你忘了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我以前是大学里有名的拼图高手吗?我以前就曾经试着拼过盲图!”我头也不抬的回答了李海的担忧。

“盲图?”李海疑惑的问。

“就是没有原图参照来进行拼图。”我解释,拼盲图其实需要一个循循渐进的过程,首先是试着没有参照的拼一些自己已经拼过好几次的图案,然后是再拿到一个图案以后只仔细观察几分钟的时间以后开始没有参照的拼图,最后,就是最高境界,原图一眼也没有看过的进行拼图,这需要拼图的人有极大的耐心和想象力,甚至可以说是需要第六感。虽然自己也只曾经成功的拼出过几副小形的拼图,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时间让自己练习了,只好赶鸭子上架的试试看了。

“那……需要帮忙吗?”李海在一旁热心的问。

“不用,这东西人多反而拼不出来,让我一个人试试吧!”我回绝了李海,拼图这东西还是一个人来的好。

“那好,我就在旁看看吧!”李海无奈的耸了耸肩,坐到了一边的床沿上。

对,就像这样,慢慢的,不要急噪,只要把这些画里共通的地方找到,就可以把这些图拼回原来的样子。可是……

原来又是什么样子的哪?

第三十六章 山崖-死者面具

时间悄悄的从我身边流过,又仿佛是在我身边凝固了起来,周围只有呼啸的发暴雨声以及我和李海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此时的我心如止水,空气中那熟悉又陌生的波动似乎又渐渐向我涌来,只是这次的我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相反有种灵魂共鸣的震撼。那山、那树、那雨水……仿佛都变成了有灵魂的东西,向我敞开了它们灵魂的波谱。原来迟疑的思维也开始渐渐明朗起来,放下一张张图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样,我正跟随它的脚步找回那原来的样子。当我把最后第二张图片放下的时候,原本凌乱的画页已经拼凑成了一个7×7的正方型!

“这是什么?”李海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专心的我几乎已经把他给遗忘了。

“不知道,但是好像是风景。”我歪着头看了看地板上的图案,应该说是一座山,但是还有点奇怪的地方,更大的问题是,我手上还有一张图没有拼上去哪!

“这算拼完了?”李海也蹲到了我旁边,问。

“看上去好像应该拼完了。”我奇怪的看了看手上这最后一张图,发现这副画好像和其它的有点不一样,虽然其他的画也是有大块的蓝色和偶尔的黑色组成的,但是这副倒是黑色占了大半张画纸,完全相反的色彩运用。

“会不会这张只是安冉随意另画的画哪?”李海看了看我手上的画,问。

“不可能吧,平白无故的多一副画干什么?一定有它的意义!”我把画往地板上的那副比了一下,发现无论是哪一边似乎都加不上去了。再说了,本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正方型,如果硬是要在一条边上突出一块真的是非常的难看。

“那看来关键应该是这已经拼好的图案了。”李海摸了摸下巴,语气有点怪怪的问我:“你有没有觉得这画有点眼熟啊?”

眼熟?本来没有觉得什么,被李海这么一说,倒真的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可在哪里见过哪?一时之间竟怎么也想不出来!

突然哐的一声响,剧烈的暴风雨把原本关闭的窗户重新吹了开来,夹带着冰冷的雨水,山风立刻把铺在地上的画吹散了一地。

“见鬼!”我咒骂道,一边连忙手脚并用的把地上的画往地上按,看来自己辛辛苦苦几个小时的成果就要被风给吹走了,急的我忙朝李海大叫:“快去把窗户关上!”

“知道了。”李海连忙扑了过去,暴风雨把窗户吹的直晃,敲打在墙壁上发出了让人烦躁的声音,扑面而来的雨水瞬间就打湿了刚刚才弄干的衣服,李海不禁皱了皱眉,因为靠窗的缘故,床上的被单也不消片刻就被打湿了。

“快点啊!”我低着头理着画,催促着李海,怎么关一扇窗户都要这么久的时间,这小子在干什么啊?埋怨的抬头,却见从天际处划过一道无比明亮的闪电,一片白晃晃的耀眼中,李海异常惊讶的脸看的分外清楚。

“怎……怎么了?”惊讶于李海的表情,我愣愣的问。

“那……那里!”李海只是傻傻的冲我指了指窗外,刚才的闪电似乎还没有完全从天边褪去,白光照耀下的阴沉天空下奇异的绿色山景,哗哗的风雨声,我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我耳边似悲鸣又似疯狂的呜咽。任凭从窗外吹来的雨点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快步走到窗前,顺着李海手指的方向我望去……

轰隆……

巨响无比的雷就在我们的头顶上炸开,夹着树木沙沙的晃动声中,我看见了熟悉又毛骨悚然的风景,那山崖,那正被风雨肆虐的,悬挂着无数黑色悬棺的山崖,不就是安冉拼图般的油画中所展现的一幕吗?

这个……这个就是了吗?我回头看了一眼早被风吹得散落一地的画,即使只是刚刚拼成还没有细看,但是却绝不会看错的,那就是窗外山崖的风景,错不了!

可是……

为什么?

这只不过是寺庙周围一副再普通不过的风景油画,那么安冉为什么要煞费苦心的把画拆开成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局部画?他想隐藏的,又或者说是想告诉我们的,又是什么哪?

不对!这一定不仅仅是一副山崖画这么简单!我紧紧的握紧了手中那副还没有拼上去,似乎是多余的画,一定还有什么我们没有想到的,被我们忽略掉的重要细节,这副绝不是安冉一时好玩随意加上去的画!

再次抬头望向风雨交加之中的山崖,黑色的悬棺依然在它也许已经矗立了百年的悬崖处孤零零的经受着暴风雨的冲刷,我死死的盯着整个悬崖……

黑色的棺材……

灰色的岩石表面……

时隐时现从天边划过的闪电……

仿佛就在耳边炸开的响雷……

突然……

脑中如灵光一闪,我听到了自己和李海同时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然后……

“死者面具!?”我和李海同时惊叫出声!

是的,死者面具!虽然风雨的侵蚀已经让原先的样子变的模糊不清,但是那森然的样子还是深深的震撼了我和李海。古代的月影一族竟然能够在这样陡峭的悬崖上,用天然的岩石作为材料,把整个山崖都雕刻成了死者面具的样子!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们居然巧妙的应用了悬棺点缀了空白的山崖表面,成为了死者面具上本来没有的眼珠和勾勒到鬓角处的诡异笑容,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吧,一些山崖处张出了些草和藤蔓,把山崖的样子给遮盖掉了,让人很难发现它的真面目。

“月影一族,真是让人敬佩啊!”李海感慨的望着山崖,它给我们带来的震撼早已经让我们忘记了现在还在下雨,即使已经全身湿透也没有在意。

“等一下,还不对!”我看了看山崖,如果说这个死者面具不但有了由悬棺组成的眼珠和笑容以外,还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它只有右眼,没有左眼!

“怎么没有左眼?”我问李海。

“左眼?”李海看了看我,道:“会不会是因为月影族剜去左眼的族规所以存心没有加上左眼的哪?”

“没那么简单吧!总觉得别扭!”我歪着头想了一会,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画,然后,我把画举了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干嘛?”李海好奇的问。

没有回答,我只是把这副画和眼前的山崖比对了一下,希望能够找到这副多余画的关键所在。突然,我的手刹那间僵直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了,有发现吗?”李海看出了我脸上古怪的表情,忙问。

“你站到我身后来看!”我对李海道。李海虽然满脸的疑惑,但是还是乖乖的走到了我身后,我也重新抬高了我举着画的手,对着山崖,把它放在了一个角度上。

“这……这……”李海几乎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当然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多余的画,只要把它对着山崖放在应该是左眼的地方,你就会发现,画上根本就是那应该有却恰恰没有的左眼部分,虽然只是一个黑洞洞的眼眶。所以,它才会和别的画不一样是黑色多蓝色少。

“左眼!”我说着,身上不知道是因为雨水还是因为惊讶的原因微微的颤抖着,感觉这一切仿佛是安冉早已经安排好的剧本,只等我们一步一步的去发现真相,藏在那本抽象画册里的真正涵义。

可是,既然安冉想要说这山崖雕刻成的死者面具是有左眼的,那么,为什么左眼部分现在却空空如也只有光秃秃的山壁哪?这难道说是安冉自己加上去的吗?为什么要加上这副画?他一定是在完成一副完整的山崖风景画以后又加上了这副,不应该是随性而为的创作,这左眼,不,应该说是左眼眶才对,分明就是整个事情的关键!

“奇怪!安冉为什么要自己加上这左眼部分?山崖上明明是光秃秃的山壁啊!”我懊恼的摸了摸头,这安冉也太奇怪了。

“谁说是他自己加上去的?”李海突然道:“说不定,那光秃秃的山壁才是加上去的哪!”

“哎?”我奇怪的问:“这山壁可就在我们眼前啊,怎么说它才是加上去的哪?”

“有时候,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哦!”李海朝我眨了眨眼睛,道:“在我修炼的山上,山后有一个山洞叫乾坤洞。这是我们茅山派的弟子都必须经历的修炼圣地,先祖为了以防一些宵小和不轨之徒的进入,特意在洞口加了个结界。”

“结界?”我皱了皱眉。

“不错,这个结界可以把乾坤洞的入口给完全遮掩住,在一些没有法术人的眼里看来,原本是洞口的地方只不过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山壁而已。”

“你是说……”我扭头又望向了山壁,道:“那里也被什么人布下了结界?”

“而且是法力极大的结界,才会让它不管是多少年以后都不会露出它本来的样子。”李海回答。

障眼法吗?似乎比这个江湖把戏更加玄妙。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人连自己的眼睛所见之物都不能相信的话,又可以相信什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