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红光大炽的,是一条正在翻滚着无数胚胎的滔滔血河,那些还似乎粘连着胎盘的人类胚胎有的已经成人型,有的还只不过是一块模糊的血肉而已。从破裂的胎盘里伸出来的苍白小手显得异常刺目。整条河足有几百米这么宽,蜿蜒的向头骨平原的深处奔腾咆哮而去。

“童鬼河?”李海惊讶的叫出了声,但是声音倒更像是被掐在了喉咙里。

“什么?”我回头看着已经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的李海问。

“我曾经听我师父讲起国童鬼河,这是由无数世上冤死的孩童和失去孩子的母亲的强烈思念和怨气所型成的一条河流,是通往阴间的一条路口。”李海回答。

冤死的孩子吗?我看了看脚下那不计其数的头骨和血河中成千上万的胚胎,这里一定聚集了不少孩子的怨气吧!本来就听说天真的孩子具有比成年人更敏锐的灵力,那么,当他们死亡的时候所型成的怨气一定也不少吧!至于失去孩子的母亲,她们的怨气一定更为可怕,因为这世界上除了自己的母亲,没有一个会如此不计回报的爱你的人。对于那些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说,一定没有什么比失去亲生骨血来得更为悲痛的事情了吧。

“那,有说逃出去的方法吗?”我抱着一线希望,问。

“没有。”李海摇了摇头,道:“因为没有人可以活着逃出去。”

“不要这么快就下定论。”我安慰着他,道:“我们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刚才的阵法怎么就乱了哪?这太不可思仪了。”李海懊恼的道。

“别想这些了。”我架住了他的身体,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应该是找出口才是。可刚才进来的那扇门已经完全失去了踪影,而且现在所处的地方又是一望无垠的平原,除了一条血河,我实在找不到第二样东西。

※※※

茅山派里,一个七八岁模样的清秀男孩子正着急的看着他眼前的一个白胡子老头,干瘪层叠的皱纹似乎宣告了老者所经历的沧桑岁月。

“师父,你让我去吧!”男孩子使劲的摇了摇坐定不动的老头,哀求道:“你明明知道大师兄有死劫还不让我去帮他,你还算不算师父啊!”

“一虹,不是为师不帮你大师兄。”老头遗憾的望着眼前他的关门弟子,道:“只是这一切都是他的命,逃是逃不掉的。”

“我不管啦!他逃不掉,但是我总可以去帮他吧!”一虹赌气的跺了跺脚,道。

“不可以。”老头只坚决的说了三个字以后就重新闭上了眼睛,任凭一虹怎么摇怎么哀求都不再理睬他。

“哼!”一虹气愤的冷哼了一下,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如果你不答应,我等晚上就自己偷溜下山去好了。想到这里,一虹也不再纠缠老头,转身就想离开。

“想走了吗?”老头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站起来一把拎住了男孩子的衣领,道:“你现在就给我去山后的乾坤洞里修炼去!”

“什么?乾坤洞?这一去不就是要一年半载?我不去我不去啊!”一虹努力的在空中踢踹着双腿,企图从老头的魔爪下脱身,可惜他实在太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老头往山后拖去。

老头拎着可怜的一虹来到了后山上一片杂草丛生的山壁面前,只是挥了挥手,山壁立刻就变成了一个山洞的入口,洞的上方还写有乾坤洞三个大字。

“你给我在里面修炼,什么时候让你出来我自会来接你。”老头说完,就把手上的一虹往里面一甩。一虹刚被抛到山洞以后,洞口又马上回复到了先前杂草丛生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唉!重重的叹了口气,老头感觉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了。抬头看了看西方,老头自言自语的道:“李海啊李海,为师可以做的已经都做了,可不可以逃过就看你自己了!”

第三十三章 重返人界

不远处的平原上正逐渐的聚拢起一缕缕黑烟,扭曲的幻化成人型,那不是刚才的穆婉容吗?我扶着李海往后退了一步。

“还我的孩子们啊!”凄婉的声音再度响起,由黑烟组成的人型在不断的扭动弯曲着。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我无措的看着眼前飘渺的黑烟,这里的怨气让我由骨头里散发出一种寒意,左眼开始感到好难受,浑身都不自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体内游走。

穆婉容已经越来越近,脚下的孩童头骨开始发出噶啦噶啦的声响,正在慢慢蠕动。整个人如陷进流沙里一样的慢慢下沉,片刻之间那些小小的头骨已经把整双脚都淹没了。

“快往上走,被这些东西埋了可就真完蛋了!”李海努力的想抬起脚,可是那些头骨仿佛已经张嘴咬住了我们,把我们牢牢的固定在原地,任凭我们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迈开一步。

左手手腕已经红肿了起来,我咬了咬牙,用手去攀住已经没到我们膝盖处的头骨,可是那些头骨却淹没的更快,手心里的红色鬼字开始微微发光,只觉得有人正用无数根钢针深深的扎入了我的皮肤里。

“李海!”我转头想让他快点想办法,却没想到他的脸色已经比刚才还要苍白,连嘴唇都已经返白,从右肩处冒出的鲜血已经把他整个右半边身体都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身体下陷的速度越来越快,挤压在我胸口和后背的头骨让我喘不过气来,再看看李海,他的肩膀伤口处因为挤压已经血流如注,那些头骨只要一碰到这些鲜血就立刻变大了一圈,就好像这些鲜血是它们的食物一样。这样下去李海就算不被压的窒息而死也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的!我艰难的伸出手想帮他拨开那些头骨,已经整个变成红色的头骨突然张嘴向我咬来,连收手的时间都没有,只感觉到手指上钻心的疼痛。

哇!我惨叫了一声,那头骨残存的一些牙齿正紧紧的咬住了我的手指,感觉到骨头被夹住的疼痛。

“快……快用鬼字对着……对着它!”李海艰难的对我道。

鬼字?我愣了一下,忙摊开左手,从我的手心里立刻射出一道红光,直照向那个正咬住我手指的头骨。那一刻,我居然从早已经没有面部肌肉的骨头上看到了一丝惊恐的表情。

就在头骨微微松口的那一刹那,我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被咬到的中指和无名指上已经鲜血淋漓,连骨头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没有多想的余地,因为我和李海已经整个人都没入了头骨里,只剩下了两个脑袋还露在外面。如果有第三个人来看的话这场景一定很诡异恐怖,如汪洋一片的头骨里却有两个人的脑袋夹杂在里面,显得异常突兀。

穆婉容身上的黑烟开始围绕在我和李海的周围快速的旋转起来,那刮在脸上的黑色旋风好像是刀一样,痛的我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

窒息,胸闷,眼前一晃一晃的不够真实,整个身体除了左手动都不能动,感觉那个鬼字似乎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左手处的头骨在微微的松动。

当我望向李海的时候人立刻整个的冰凉,那黑色的旋风就好像是一个剥离机一样,李海的整个脑袋已经变成了没有表皮的头颅,露出了里面血红的肌肉组织,就像是大学解剖实验室里呈列的头颅标本一样。那圆凸的眼珠和没有了嘴唇的嘴,都让我感到眼前一片发黑。

※※※

他呆呆地站在安家的废墟上,风吹过,只吹起一地的落叶,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彼岸之门,更没有穆婉容的鬼魂。

穆婉容?一想到这个女人他就感到无比的沮丧和心烦意乱,内心的愤怒怎么可以发泄?沮丧里含有无比的愤怒,烦躁里含有无比的绝望。

一只脚使劲的踩上了地上的一根树枝,似乎是把心中的郁闷都发泄在了这根树枝上。被死者面具遮住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的端倪。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了他身后。

浑身打了个激灵,他冷冷的道:“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女人用严厉的口气道:“我明明感觉到这里有异常强大的怨气,一定是有什么人开启了通往阴间的大门。”

“没有!”他还是冷冷的口气,只是语气里竟然有一点点的畏惧。

“在他没有彻底了解灵魂提炼术之前你不能杀他,他对我们还有用处。”女人道。

“如果他没有办法活着回来,你认为他还有施展灵魂提炼术的能力吗?”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知道自己所作的一切已经可以让他下地狱一百次,可是这都是为了你啊!为什么你从来就不正视我的爱?那个人,就这么好吗?

“他会回来的。”女人说完,就转过了身,再次消失在他的眼前……

是吗?他冷冷的笑了出来,谁都没有办法从阴间回来的,不是吗?

※※※

四周是一片漆黑,我感觉到自己正漂浮在这个幽闭的黑暗空间里,李海已经不知去向,孤独和恐惧正紧紧的包裹着我,让我透不过气来。

这就是临近死亡的感觉吗?这么孤单凄凉,好冷,好想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慢慢的卷起了身体,就像一个在母亲身体里的胎儿一样的姿势。难道说人是以这个姿势来到这个人世间也要以这个姿势离开吗?

浑身微微的颤抖,身体里正有什么东西往眉心处汇拢,感觉空间里有奇怪的波动切合着身体里的东西一起脉动。我闭上了眼睛仔细倾听那似遥远又近的声音。

咚,咚……

好像是心跳的声音,又好像不是,身体渐渐开始感到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包容感,空间的波动呼唤着身体上每一个细胞。眉心处的松果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动,微微的疼痛反而让我整个身体都舒展开来。胸前的玉佩还是那样温暖的贴在胸口,感觉好像就要印进皮肤里。

眼前闪过一些奇怪的符字,印向脑海的深处,我忽然感觉到,空间里那奇怪的波动应该就是漂浮在这个空间里的灵魂们,迷失在这个阴间和阳间之间的空间里,找不到出路。

睁开眼睛,黑暗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了无数骷髅的头骨,只是奇怪的是,每个头骨原来的眉心处都有一小团淡金色的光芒轻轻闪烁着,照亮了黑暗的空间,如繁星一样。自己的眉心处开始发热,感觉也发出了同样的光芒。

眨了眨眼,那些头骨渐渐浮现出红色的肌肉和白色的筋腱、眼珠、表皮……像是上帝造人时的顺序一样渐渐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面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一切都好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样切换着,上帝正在这里向我展示他的神奇。那一张张成型的面孔里有我熟悉的,也有似曾相识的,更有完全陌生的。也许这就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所有的面孔,只是人总是过滤掉和自己无关的记忆。

眉心处的光芒越来越炽,淡金色的光芒让我全身的毛孔都打开,感觉波动正穿过我的身体,那些相识或不相识的人的记忆都在这个时候掠过我的脑海。无数的情感,悲伤、喜悦、愤怒、怨恨、温暖、铺天盖地的涌入身体里,人类的悲欢离合从没有过的真实自然。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身体里每一滴血液的沸腾。

原本黑暗的空间正越来越亮,我感到空气变得沉重起来,眼前的面孔开始变得不真实,就如蒸发于空气的轻烟一样消失在我的面前。

当我的双脚重新感到大地的时候,身体甚至因为不习惯而摇晃着,剧烈的喘着粗气,我最后还是跪到了地上。眼前似乎有个人影卧倒在地上,我仔细一看,竟然是李海!

抬头张望,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安家废墟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我使劲咬了一下舌头。好痛!看来是真的回来了,不是我的幻觉!太好了!几乎就要当场欢呼出来,可一想到刚才在童鬼河李海那触目惊心的伤,我的心立刻就冷了下来。

紧张的望向李海,似乎还动了一下!快步上前,我一把扶住了李海,右肩上的伤口似乎已经凝固了,但是那一大滩血迹仍然让我一阵手忙脚乱的擦拭。

“哦~~~”从李海的喉咙里传出了轻微的呻吟,他在昏迷中皱了皱眉。

“李海,李海!”我小心翼翼的摇了摇李海。

慢慢的,李海终于艰难的睁开了眼睛,这个时候的我真想放鞭炮庆祝一下。

“太好了,你醒了!”我扶着李海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有走路的力气。

“怎么……怎么回来了啊?”李海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好命,可以从童鬼河回到阳间,当真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我也不知道!”我摇了摇头,道:“刚才我就看到好多头骨变成了无数个面孔,然后它们就发出了淡金色的光。”

“头骨?面孔”李海用一个古怪的眼神看了看我,道:“我就感到周围一片黑暗,然后就是淡金色的光而已。”

“是吗?”我提了提眉毛,难道只有我看得到那些东西吗?算了,反正自己也活着回来了,这可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我们怎么办?”李海摸了摸伤口,问。

“去医院?你的伤口……”

“不用了!”李海打断了我的提议,道:“我觉得已经没什么了,好像那个淡金色的光有治疗的作用。我们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

“那……”我还是担忧的看了看李海,才道:“那就听你的吧,我们现在先回寺庙吧!”

周围的空气也许是因为傍晚的原因而充满湿气,我突然感觉到空气中那熟悉的波动,望了望四周,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李海问。

“没什么。”我笑了笑,扶着李海向犹如漂浮在我们眼前一般的寺庙走去。

一路上我和李海都没有说话,觉得空气中的波动仿佛就在身边涌动,无处不在,似有似无,时强时弱。身处在这偌大的山林中的我正全身心的感受着,这感觉就好像是在母亲体内一样,这应该就是被我们出生以后背遗忘的感觉吧。人生来就有感觉这波动的能力,只是凡尘的事物蒙蔽了我们感知的眼睛,才让我们成为被上帝遗忘的孩子。那山,那水,那树木,却在静默中感受着这波动,这是上帝的恩赐,只是人类太过娇纵,才会丢失这最基本的能力。

天上的星星开始露出了亮亮的光芒,这世间应该没有绝对的黑暗,即使是黑夜,上帝也赐给了我们星星和月亮。那么人的内心哪?是不是也没有绝对的黑暗哪?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有点自嘲的笑了笑,我抬头看了看寺庙的大门,一个纤弱的身影正在那里静静的站立着,好像是白云。

“林逍?”白云好像看到了我,立刻向一个小鸟一样向我们这里飞扑了过来。

“白云!?”我停住了脚步,愣愣的看着满脸泪水和焦急的白云奔到了自己的面前,她在哭?!为谁哭?我吗?

“你……你终于回来了啊?”白云忽然又笑了出来,泪水却还挂在她的脸上。

“啊……是啊!”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她在担心我吗?

“回来就好,你们走了一天,我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了哪!”白云体贴的帮我一起扶住了李海。

“遇到些事情,不过现在已经过去了。”我一笑而过,并没有打算告诉白云童鬼河的事情,也许是不想让她在担心一次了吧。

重新回到房间以后白云又是热水,又是晚饭的张罗着,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我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白云。”我拦住了还想帮我们倒水的白云,道:“我自己来好了。”

“没什么啦,我来好了。”白云还是坚持帮我们倒了热水,感觉上更像一个照顾着两个顽皮弟弟的姐姐一样。

等白云帮李海又是清理伤口又是包扎好以后,天已经很晚了,送走了已经疲倦的白云,我倒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她对你很好啊!”李海慢慢的喝着水,一边慢悠悠的道。

“兄弟,她刚才服侍的好像是你吧!”我向他白了白眼睛,道。

“但是她的眼睛可一直在关注你哦!”李海冲我打趣。

“好了!”我轻轻的打了一下李海的肩膀,很成功的让他痛的撕牙裂嘴了一番,道:“我们还是讨论一下童鬼河的事情吧。”

“怎么,有疑问?”李海问。

“废话!我们能这么完好无损的出来就是一个最大的疑问了!但是这个可以先放一边!”我说着,从行李包里拿出了纸和笔,道:“我们现在可以大致来列一个安家的家谱好了。”

摊开纸,我匆匆的把自己心里想的东西写了下来,然后把它递个了李海。

夫妻关系:安正东 穆婉容

子:安冉

安正南

情人关系:安正西 徐力

安正北 穆婉容

子:安轶

“你看,”我指着纸,解释:“安正东,安正南,安正西和安正北之间是兄妹的关系,根据我们现在知道的,好像在三十年前只有安正东一人结婚,妻子就是和小叔安正北有着情人关系的穆婉容。安正南当时并没有结婚,安正西虽然有个情人叫徐力,但是因为兄长们的反对而迟迟没有结婚。如果说安正东和穆婉容生的儿子是安冉的话,那么我们现在先假设安轶是穆婉容和安正北的私生子。那么,问题就是被彼岸之门召唤出来的穆婉容为什么要说还我的孩子们哪?”

“这有什么不对?她不有两个儿子吗?”李海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道。

“不!”我坚决的摇了摇头,道:“还我的孩子们,一个母亲在什么时候才会说这句话?”

“当然是孩子被拿走的时候啊!”李海摸了摸伤口,回答。

“对啊!你别忘了,安冉可是光明正大的安家长子,不必要从穆婉容身边拿走。拿走的一定就是当年她和徐力因为偷情而生下的私生子安轶喽!既然安轶是一个孩子,她为什么要用孩子们这个复数形式?”我特地把复数两个字说的很重。

“你的意思是……”李海指着我道:“当时被拿走的应该是一个以上的孩子!?”

“我想……”我深深吸了口气,道:“当时穆婉容和安正北的孩子说不定是一对双生子!”

“又是双生子?”李海有点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道:“那么说安轶应该有个孪生哥哥或是弟弟喽?”

“十有八九是弟弟!安家是月影族流落在外的后裔,也在无形中遵照了月影族族规:双生子的第二个是不祥的,应该被抛弃。”我道。

“所以安正北后来只认了安轶,而忽略了弟弟?”李海接着问:“那这个弟弟现在又在哪里哪?”

“哪里?”我上扬了一下嘴角,道:“李洋应该有向你提起过那幢烂尾楼里的尸骨吧?”

“你是说那具尸骨就是弟弟?那么就是安冉杀的喽?天哪!”李海仰天翻了个白眼,道:“安家的人怎么就喜欢自己人杀自己人?”

“我还只是猜测而已。”我道:“可惜的是那具尸骨的头颅面部损伤的太严重了,否则我还可以做一个颅像重复术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哪!”

“全是猜测,最好有证据证明才好!”李海惋惜的道。

证据?我歪着头想了想,其实也并不是没有证据,安轶的尸骨已经被拿去做检验了,应该有什么办法的才对!

第三十四章 线粒体DNA检测

诶?!我突然灵光一闪,冲李海道:“我手机已经没电了。你手机还有电吗?”

“干嘛?”李海从口袋里摸了好半天才把手机摸了出来,递给我道:“我的也快没了,谁叫这里不通电哪?”

“我要打两个电话,希望可以找到证据。”我自信的朝李海笑了笑,开始拨通了第一个电话:

“喂,小任吗?我是林逍。”

“林逍?你怎么样?有线索吗?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不要这么多问题好不好?我现在跟你说,你明天让小袁对那具烂尾楼发现的尸骨做一个线粒体DNA检测,然后尽快把检测报告传真给在××省公安局的李洋和方蕾!”

“线粒体DNA检测?为什么啊?”

“哎呀,你不要多问了,反正有大用处就是了。好,就这样吧,我挂了哦!再见。”

“哎!林逍……这……”小任的问话没有说完就被我挂断了,因为还有第二个电话需要马上就打:

“喂,是方蕾吗?”

“林逍,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哦,没出事,我和李海都很好。”我暂时隐瞒了童鬼河和李海受伤的事情,道:“方蕾,你能不能明天就去对安轶的尸骨做一个线粒体DNA检测?我已经让小任对那具烂尾楼发现的尸骨也做一个线粒体DNA检测,然后叫他尽快传真给你。你能不能比对一下他们两个的基因图谱哪?”

“为什么啊?你怀疑他们是……?”

“有这个可能,所以需要进一步的证明。”

“好,我明天就做。”

“对了,阿宝怎么样了?”

“住医院了,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你要小心照顾自己啊,我这里很好。手机快没电了,不跟你说了。我们过几天再详细说吧!”

“好的。你……你要保重啊!”方蕾的口气充满关怀,让我很是窝心。

笑了笑,我道:“知道了,再见。”

“再见。”

一挂上电话,李海就立马疑惑的问:“什么是线粒体DNA检测?”

“线粒体是一种几乎存在于所有细胞内的一种物体,叫细胞器。它包含了遗传物质以及许多对细胞新陈代谢起重要作用的酶。能独自复制和提供密码以合成某些蛋白质。”我向李海解释:“线粒体DNA检测和一般的DNA检测不同。每个人体细胞里只有一个细胞核,而线粒体却有数百个。线粒体DNA检测法就是依靠这数量上的优势来获得比较准确的数据检验结果的。而且线粒体DNA还有一个很奇特的地方,就是它是依靠母亲的血液来遗传的,也就是说,一个人的线粒体DNA只能从自己的母亲那里获得。虽然在准确性上它没有DNA检验这么准确,但是也具有特殊的识别价值,就是可以证明两个人是不是属于同一个母系血缘。”

“这么说……”李海歪着头想了一会,说:“你是想鉴定一下安轶和烂尾楼里的那具尸骨是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喽!”

“不错!”我打了个响指,道:“因为烂尾楼里的那具尸骨头颅部分毁坏的相当严重,所以根本没有办法进行颅像重合术。现在既然我们怀疑安轶和这具尸骨的关系,这个检测方法是最合适的了。”

“如果他们之间如你想的是兄弟关系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肯定安冉有杀人的嫌疑?”李海问。

“很有可能,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别忘记了,安冉到现在都没有下落,其实他才是关键。”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个男人到底去了哪里了哪?从阿宝的电脑资料来看是从五年前消失的,可是又突然在三年前出现并且出资建造了一个半路停工的烂尾楼。还有那个画展,开办的实在太过奇特了,为什么去的人除了我都死了?真的是安轶杀的吗?动机哪?

哎!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摇了摇有点发涨的头,冲李海道:“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先睡觉吧。”

“是啊!”李海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道:“我也感觉好累哦。”

“那明天见!”我笑着把李海送出了房间,临走,我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问:“你的伤没事了吧?晚上记得要锁门!”

“知道了!”李海冲我摆了摆手,就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我把靠床的那扇窗户打开,迎面扑来的山风有点潮湿的寒冷,还有淡淡的泥土味道,这让闻惯福尔马林味道的我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当清新的空气穿过肺部带走体内的浊气之后,原本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也开始重新清醒起来。

斜靠在床上,我又忍不住翻开了那本抽象画册,奇幻的蓝色油彩仿佛游离出了纸面,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的蓝色世界里一样。那些油彩正在不断的重新排列组合,构成了一张张奇怪的画面,好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可脑袋里却被什么东西阻挡了,一下子怎么也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揉了揉眼睛,我把画册放到了桌上合衣躺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已经泛黄的天花板,刚才在童鬼河里所看见的孩童的头骨仿佛又在这些天花板里浮动。

四周寂静的只有我的呼吸声,我把整个身体都卷缩成一团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眼前却渐渐浮现了母亲温柔的面庞。已经有多少日子没有想起她了哪?我曾经刻意遗忘的人和事,却总在最孤单寂寞的时候向我涌来。

自己是几岁的时候失去双亲的哪?大概是九岁吧,或者更早,记忆中只有那轰隆的汽车撞击声和冲天的火光让我做了好几年的噩梦,每每在午夜醒来的时候,我只有一个人面对黑暗。已经记不清母亲的长相了,但只要一想到她,我的脑海里就可以浮现出温暖、关心、善良等等的词眼。也不知道为什么,照理说九岁应该懂事了,可是为什么我对九岁之前的记忆总是不清晰,跳跃、断裂、重叠、模糊的人和事却占据了我的记忆。不过记不清楚也好,有些东西,本就不必费心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