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应该问凶手而不是我了。”我耸了耸肩膀,再次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把头骨放进了塑料袋中,冲小任说:“拿好。”

“啊?我?”小任看着袋子的神情很古怪,一阵青一阵白的。

“怎么了,拿一下啊!”我不耐烦的道。

小任艰难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小心的挪了挪步子,伸出手来,可是刚要接触到袋子的时候突然哇的大叫一声,向湖边冲去。

“不会吧,这么废!”我看着大吐不止的小任,一阵好笑。看着他的样子,我不禁又想起了从前的我,刚进大学上解剖课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啊!摇了摇头,我走了过去,一把把塑料袋塞到了已经吐完了的小任手上,安慰:“你吐啊吐得就会习惯了!”

可怜的小任,在刚刚把中饭吐完以后,又开始吐他的点心了,可能不把胃酸都吐出来是不会完的,而且,还不敢把手里的东西扔掉。

“你这小子,还挺会折腾人的啊!”陈凯上前拍着我的肩,一脸的笑意。

“都是这么过来的啊!想当年老曹也是这么对付我的啊!”我淡淡的回答,而一说到老曹,我的心又提了上来,他的案子没有头绪,而曹颖又找不到人,真是一团糟。

陈凯显然是看出了我的失落,又拍了拍我的肩,说:“好好工作,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陈凯语重心长的脸,突然发现,其实他也是个好人吧!

※※※

“怎么,习惯了?”我站在化验台前,看着眼前的头骨,问小任。

“我在努力。”小任回答,不过有气无力的声音表明,看来刚才一定吐的够呛。

我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因为眼前的头骨让我压抑的没有多少心思再调笑小任了。白森森的骨头表面、黑洞洞的眼窝这一切都仿佛在向我申述着一个悲惨而又残忍的故事,原来人也可以这样对待另一个人,即使是尸体,也不能这么亵渎。尤其是在我们国家,对于尸体都是有着一种敬畏和宽容,在残忍的人,对于尸体也是会有一丝宽容存在的。死的全尸,通常就是君王对罪人最好的宽待。死无全尸对国人来说,是很忌讳的。而现在这个头骨,不但死无全尸,甚至还被弄成这样,这究竟要多大的仇恨才可以啊?

“怎么样?有眉目吗?”陈剀推开了门,问。

“凶手一定用了不少时间来处理这个头骨。”我回答,“显然是凶手一手按住头骨,一手拿刀,然后十分仔细的把它处理了。所以这个头骨上留下很多刀痕,而且显然不止用了一把刀。你来看。”我冲陈凯招了招手,失意他走近。

“这里显然是用一把较锋利的大刀砍的。”我指着后脑上一道明显的刀痕,“显然也是这把刀砍段了被害人的脖子。”我又把头骨翻了过来,头颈处刀口很光滑,显然是一刀就砍落了头。

“然后是用锉刀把头皮和脸部的表皮锉去,所以才会留下这种一排排细密的痕迹。”我指着头皮处,继续说道:“至于脸颊上的肉嘛,是用一把略小的切肉刀直接这么切下来的,看见了吗?”

“拜托你不要一脸兴奋好不好?”陈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显然是我说的太兴奋了,有一种唾沫横飞的样子了吧!可又有什么办法哪,让法医这么兴奋的当然是可以查出被害人的死法啊!

“这不叫兴奋,这叫愤怒!”我连忙解释,“受害人的眼睛和鼻子都是被刀挖去的,而就连牙齿也是被强行拔去的,从上颚牙根的破裂就可以看出。还有,凶手曾经用一把尖锥把死者的脑浆也捅了出来。这个凶手,用相当长的时间和相当大的功夫把这个头骨弄得面目全非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掩饰死者的身份。”

“而且他干得很成功,因为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知道死者的身份是什么?要知道他的样子也就更困难了。”陈凯叹了一口气,最近的案子还没有破完,紧接着又是一桩,上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自己都快发疯了。

“不过,现在我至少可以告诉你这个死者的年龄应该在三十五岁以下。”我安慰他,“死者的骨缝还没有闭合。”骨逢是一种纤维性关节,其实就是一层极薄的纤维性结缔组织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使两片头颅不能移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东西就会慢慢闭合。

“是吗?至少这可以算是个好消息。不过还不够啊,小林!”陈凯一脸无奈的看着我,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无不告示着这位刑警大队长的焦虑和不安。

“我会想办法的。”不知道为什么,每当遇到越难的案子,我就越兴奋和有动力,每一个尸体都有它的冤屈,而每一个尸体都是最好的证据,谁说尸体没有用,它们也会说话,会把所有的罪恶都暴光,真相,总是藏在每一个尸体里的。

而现在的我,完全不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头骨,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和其它的心湖命案完全没有关系的案子,倒给了心湖命案开辟了一个柳暗花明的道路,也使后来的侦破更富有戏剧性,更使幕后的罪恶渐渐浮出了水面。

第二十三章 科学VS法术

“你的头骨怎么样了啊?”方蕾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劈头就是这么一句,弄得我差点把口里的一口水给喷出来。

定了定神,我回答:“拜托,我的头骨还好好的哪!不要这么说好吗?”

方蕾的眼里闪过一丝调皮的眼神,耸了耸肩,说:“我的意思是,你有眉目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你怎么帮?”我放下杯子,瞄了一眼旁边的电脑屏幕问。

“用法术帮你把头骨恢复原貌。”方蕾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没有想到法术居然还有这种好处,那么这样一来那些法医鉴定学岂不是都成了累赘?

“不相信是吗?其实这是在还原术上发展出来的一种法术,是我发明的哪!”方蕾的口气很自豪,像个骄傲的公主。

“哦?是吗?”我很难想象作为法医和法术具有者的方蕾居然有这种本事,显然不可小瞧了方女侠哪!

“别忘了,我虽然会法术,同时也是一个法医。我一直在研究怎么把法术运用到法医鉴定里面去。”方蕾严肃的回答,看来她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我看着方蕾的脸,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折射进来,正好照在她娇美的容颜上,金色的阳光镀在了她白皙的皮肤上,散发着一阵荧荧的金色流光。让她看起来好像一个天使,曾几何时,我也有过一个天使,可惜却没有抓住,让她从眼前消失,不知道这一回这个天使会不会为我而停留?

摇了摇头,我从思绪中缓过神来,微笑着问眼前的天使:“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的很美?”

方蕾愣了一下,脸上竟然浮现了红晕,有点像小女孩撒娇似的说:“我在跟你谈正事哪!”

呵呵,干笑了几声,为了不在美女的眼中留下不务正事的恶劣形象,我连忙一本正经的回答:“知道了,谈正事嘛!你真的有这种法术吗?”

“有,要试一试吗?”

我歪着头想了一会,这的确是现在很有用的一个方法,可惜这个再有效,也不能成为法医鉴定的一个成果,更谈不上是什么证据了,难道要告诉警察或是法官说,这个就是头骨原来的样子,而且还是用法术弄出来的。恐怕非被别人认为是迷信或者是疯子哪!

“是个方法,可惜没用,不能作为证据啊!”我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可奈何。

“没有让你用来做证据啊,仅供参考而已。”方蕾回答。

“暂时先等一下吧,因为我正在用另外一种方法,科学的方法。”我笑着指了指身旁的电脑屏幕,“你过来看。”

方蕾走了过来,就挨在我的身边,伏下身子看着电脑屏幕。而我一转头,正好看见她头颈,细腻的肌肤呈现着健康的肉色,光滑的颈部让人忍不住用手触摸。淡淡的香气从方蕾处飘过来,那处子才有的那种若有若无的香味让我的小腹不禁升起一股热流,天哪!真是引诱人犯罪啊!我努力吞了口口水,艰难的把视线移到了电脑屏幕,可是大脑里却还浮现着方蕾一大片如丝般的肌肤。

“这是什么?”方蕾的话让我立刻从不良思绪中惊醒。

“这个是颅像重合术。”我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头骨图像回答。

“真的是颅像重合术吗?没有想到现在的技术这么先进了!”方蕾兴奋的道,毕竟作为一名法医,对于这个高科技的东西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我笑了笑,她的反映和当初老曹告诉我他已经争取到这套设备时一样,一样的高兴和兴奋。这种技术在国外的法医学上已经充分被运用了,但是在我国,这种技术还只是刚刚起步,许多东西还需要从国外进口,而且价格不菲。这套东西也是老曹向上面打了无数次报告才争取到的,可惜等到要用的时候却是人已去,身已死。

颅像重合术是基于无数法医前辈们的经验和法医人类学的原理而发展出来的一种技术,只要在头骨的各个点上根据人种、性别等因素而形成的数据,也就是计算机得出的肌肉厚度值,就可以大致的把一个人的颅像重合。但是现在可以运用的数据很少,我只能判断这个头骨的主人是三十岁以下的黄种女性,希望这个颅像重合术可以让我有新的突破。对于这项新技术,我有一定的信心,因为在法医史上已经有好几个因为颅像重合术而成功破案的案例。可它需要时间和耐心,耐心我可以有,而时间这一项却让我很头疼,上面的意思是尽快破案。看来,运用法术也不失为一个捷径。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对方蕾说道:“这个技术需要的时间很长,所以,你说的法术也许可以先来试一试。至于证据嘛,可以等技术鉴定出来了再说,如何?”

“我没有问题,问题是就算是得出了结果,你准备怎么办?告诉陈凯吗?你认为他会相信吗?”方蕾皱了皱眉,问。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直起了身,想了一会,“但是总比等好,我们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吧。”现在真的不是讨论陈凯会不会相信的时候,大不了我可以先跟他说这就是颅像重合术的鉴定结果。问题其实在于方蕾的方法可不可靠,我可不想在告诉陈凯一个答案以后再给他另外一个,他岂不是要劈死我。

也许是方蕾看出了我的顾虑,说:“你放心,对于这个我还是有信心的。”

“那……好吧!”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方蕾点了点头,来到了实验桌前,那个头骨正端放在那里,空洞洞的眼眶仿佛在述说着它的冤屈,让人不禁心酸,而那明显的刀痕却又让人不寒而栗,连头皮也一并发麻起来。

只见方蕾双手举在了胸前,捏了一个酷似佛手印的姿势,口中念念有词,因为念得太快了,我根本听不明白她在念什么。渐渐的,头骨的周围仿佛浮起了一阵绿色的烟雾,又好像是一粒粒的绿色小光珠,围绕在头骨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而旋涡的中心就是那颗头骨。随着绿色小珠的逐渐增多,头骨上残存的一些人体组织竟然慢慢动了起来,就像是无数条蠕动着的虫体一样,然后又是不断的增长。是的,增长,现在的我实在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来形容这个头骨才好,这肉就像是草一样的疯长了出来,渐渐的形成了一张人脸,一张美丽的少妇的脸。

“现!”方蕾突然大喝一声,一个莲花印从她的手中幻化而成,印向了头骨,头骨立刻呈现出了一张异常清晰的人脸,可惜只有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就立刻消失不见了,头骨也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望向方蕾,她的脸色很苍白,还有许些汗水留了出来,连人都摇摇晃晃的,我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顿时温香暖玉抱满怀的感觉让我飘飘欲仙,柔软的身体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更要命的是她身上的味道好香,完全没有因为出汗而一股汗味。

“你怎么了?”我关心的问。

“没什么,只是这个法术我第一次用,有点不熟悉而已。”方蕾虚弱的回答。

什么?第一次用?我几乎要昏厥的翻了一个白眼,这回可轮到我出汗了,而且还是暴汗的那种。

“这个,这个……”我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问:“就只能显像这么点时间吗?”

“放心,我已经记下来了,等会帮你画出来!”方蕾挣脱了我的怀抱,站到了一边,顿时让我有种失落感,不甘心的盯着她猛瞧了一阵。

“怎么样?你该怎么感谢我啊?”方蕾问。

感谢?最好是让我以身相许算了,我心里嘀咕着,当然这是绝对不可以说出来的,我抓了抓脑袋,献媚的讨好道:“我请你吃饭如何?”

“恩?”方蕾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好吧,不过我可要吃顿好的哦!”

完了,又被敲诈了!我摸了摸兜里的钱包,钱啊钱,你可又要减少了哦!

第二十四章 神秘古宅

我看着方蕾的出租车远去之后,看着手上的钱包,不禁悲从心来,没有想到这一顿法国大餐竟然要了我两千多大洋啊,两千多啊,都是我的血汗钱啊!这该死的法国佬们,没事想出这么贵的菜来干什么?我咕哝了一句,一脚把脚边的一个空瓶子踢出了老远。

顺着瓶子,我突然看见对面马路上的一个女子,一身淡绿色的连衣裙衬出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但是让我震惊的并不是她如仙女般的美丽容颜,而是这个女子,竟然就是那个老姐电脑里的女子,也是那天在黑森林酒吧遇见的女子。顿时,天地都仿佛没有了声音,我只听的到我沉重的呼吸声和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女子正婷婷的站在马路对面对我微笑着,她的眼睛牢牢的看着我。我的手心立刻冰凉而又粘湿,我知道这都是冷汗。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的时候,那女子忽然悠悠的转过了身,向前走去。

已经没有考虑的余地了,我立刻跟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已经在晚上了,还隔了相当一段距离,我竟然能非常清晰的看清楚她的容颜,甚至她脸侧的尸斑。她走得很快,我几乎要赶不上,可就在我以为要把她跟丢的时候,她又突然放慢了脚步,等我慢慢的跟上了之后又刻意的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我隐隐的觉得,她是在带我去什么地方。汗水从脸颊处滚了下来,我可以感觉到双手正不停的颤抖。

女子越走越偏僻,这是一片这个城市仅有的几幢老式洋房区域。这里曾经是解放前洋人和富商们云集的住宅区。而现在,却是一片荒凉。昏黄的灯光下,破旧的铁门和萧萧的落叶增添了它萧条的气氛。眼前的女子身影飘飘荡荡的,西周静的出奇。两边别墅的墙正好形成了一个狭长仿佛没有尽头的小道,我越走越觉得憋闷,头昏眼花,两边的墙也仿佛正不断的长高,把我囚禁在一个封闭的狭小空间内,渐渐的西周的景物正开始扭曲和旋转,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撑过来的,扶着墙的手越来越没有力气。好不容易,我终于看见女子停了下来,停在了一个我几乎以为就快要倒下的铁门前,铁门里是高大的梧桐树,婆娑的月光下形成了斑斑的树影。树影中隐约有一幢洋房,但是树太多,加之又在晚上,使我无法看清楚洋房的样子。我拍了拍胸口,想把憋闷拍走,呼吸急促,我感到十指麻木,腿脚发软。咬着牙,我向铁门旁的那块门牌望去,只见班驳的锈迹上隐约还可以看出:古槐大街77号。

当我转头望向女子的时候,却发现她竟然已经在铁门里面,正站在一棵大树下面。我忙冲了过去,可是本以为摇摇欲坠的铁门竟然比想象中牢固的多,任凭我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打开。力气正慢慢的从身体里流失,我眼前仿佛多了好多星星正在旋转,女子的脸渐渐变的模糊不清,可是从她黑色空洞的眼里流出的鲜血却红的异常刺眼。

※※※

“死猪,快起来啦,你今天不想上班了啊?”耳旁仿佛响起了老姐的叫嚣声,我努力的睁开了眼睛,可是头痛欲裂却又让我马上闭起了眼睛。

“还睡?”老姐仿佛就在我耳边大吼,全身一阵发凉,被子已经被揭了去。

我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发觉自己正好端端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怒气冲冲的老姐站在床边,手里还拿着我温暖的被子。

“我怎么在这里啊?”我摸了摸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那你想在哪里啊?快起来,你上班要迟到了?”老姐把衣服丢给了我。

“我昨天怎么回来的啊?”我明明记得昨天晚上我跟踪了那个神秘女子来到了一个神秘的古宅的啊,是古槐大街77号,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老姐用一个古怪的眼神看着我,说:“怎么回来的?当然是走回来的啊!”

“我一个人?”我立刻追问。

“是啊,你一个人啊!”老姐又想了想说,“不过你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白得吓人,我问你怎么了你都不理我,径直就躺床上睡着了。还是我帮你脱的衣服,盖的被子哪!”

“是吗?”我尴尬的笑了笑,看来昨天晚上的事情应该并不是在做梦,可是自己怎么就回来了哪?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难道自己真的得了健忘症吗?

“你想什么哪,看看都几点了?”老姐把闹钟一下子摆到了我的眼前,然后,就是我哇的大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进了厕所。

※※※

我坐在了出租车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又看了看手表,希望不要迟到了才好。古槐街77号,我心理默念着这个地址,虽然来这个城市不到三年,走的地方也蛮多了,可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古槐街哪?

看着身边的出租车司机,好像是四五十岁的样子,人家不是说出租车司机就是这个城市的活地图吗?打定主意,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师傅,您开出租车有些年头了吧?”

“是啊,都快二十几年了。我可是这一行里的老前辈了哪!”司机一脸的得意。

“哦,那您对这个城市一定很熟悉了吧?”我问。

“那当然了,这个地方没有我不知道的。做我们这一行不熟谁熟啊?”

“是啊,是啊!那我向您打听一个地方好吗?”我赔笑着。

“行啊,你说吧!”司机倒也豪爽,马上让我继续说。

“就是那个,古槐街77号。”我话刚一说完,那司机的脸色顿时一变,一脚就踩上了刹车。

“吱~~~!”刺耳的刹车声传来,一个重心不稳,我就一头往前砸去,幸好有系安全带才幸免额头撞玻璃的命运。

“干吗哪?”我忙抓住身旁的扶手,质问司机,前面的路况很好,根本没有什么需要这么急刹车的原因。

司机看了我一眼,默不做声的换了一个挡,汽车又开始动了起来。

“我不知道。”司机冷冷的回答了我,我听的出他声音里的颤抖和恐惧,这并不是装出来的。我还想问什么,可是一看到司机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我也没有再好意思问下去。车厢里的气氛冷了下来,只有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就这样,我和司机都沉默着,一直到了警察局的门口。

我付了钱,接过司机递来的发票,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声再见的时候,那个司机却突然开了口:“小伙子,那个地方还是不要再打听的好。”说完,竟然招呼也不打的一踩油门,车立刻呼啸而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第二十五章 李洋和曹颖

“林逍!”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李洋和曹颖。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啊?”我好奇的问,看来曹颖是没什么事了,还白害得我担心的要死。

“说来话长,走!”李洋拖着我就走。

“等一下,等一下!”我站定,问:“这是要去哪里啊?我还要上班哪,都快迟到了啊!”我指了指手表,我可不想扣奖金。

“放心啦,我已经代你向陈凯请了一天的假!”李洋气定神闲的回答。

“什么?请假?我有要你这么做吗?”我生气的扭过了头。

“哎呀,有心湖命案的重要线索,你听不听啊?”曹颖拍了我一下,问。

“哎,假都让你们请好了,我能不从命吗?”我叹了口气,任凭他们又把我拽上了车。

※※※

我们三人进了一家茶馆,刚坐定,李洋就迫不及待的拿出了一个录音机,对我说:“还记得我跟你提起过我去问过心湖命案里唯一生还的那个人,沈健吗?”

“记得,你不是说问不出个所以然吗?”我问。

“是啊,因为他只知道哼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调调,就像这样。”李洋按下了运行键,录音机里传出了一个男人含糊不清的声音,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哼着什么,好像是歌,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

“他在哼什么?”我问。

“你有没有听过昆剧?”曹颖突然发问,我摇了摇头。

“昆剧是一种很古老的剧种,其历史非常悠久,而且国际文化遗产组织已经正式把昆剧列为世界文化遗产之一。但是它的普遍性却远远不及京剧那样,现在已经很少人懂得欣赏了”曹颖回答。

“你是说?”我立刻灵光一现,“沈健哼的其实是昆剧?”

“不错。”李洋兴奋的回答,“而且他哼的还是牡丹亭里的一段。牡丹亭是昆剧中一出比较有名的戏。”

“那又怎样?”知道他哼的是昆剧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最多说明可能他在发疯以前很喜欢昆剧,所以即使现在疯了也还记得。

“你知道我们怎么知道这是昆剧的吗?”李洋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了我,“说来也真是太巧了,或者说老天有眼。那天我和曹颖又去了市西精神病院看了沈健,并把他哼的东西录了下来。一开始,我们怎么也猜不透他哼得是什么,没想到我们在一家饭馆里边吃边不断的放这段录音的时候,一个老人家突然跑过来对我们说:‘你们年轻人也听昆剧啊?’直到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这是昆剧。后来,那个老人家告诉我们,昆剧在这个城市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演过了,他还以为没有人会听的懂,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听。他因为以前很喜欢听,所以一听就听出来这是昆剧,而且还是《牡丹亭》,这出剧曾经在文化大革命前在这个城市演出过。在这之后,就再也没有昆剧上演过了。”

“演过?那老人家还记得具体的时间吗?”我忙问。

“是1965年,正好是文化大革命的前一年,两年以后,心湖命案的死者就出现了。”曹颖关掉了录音机,回答。

“1965年,昆剧《牡丹亭》,心湖命案,沈健。”我把到现在为止可以串联起来的线索念了一遍,却发觉还是缺了些什么,总也串不到一块。沉凝了好一会,我说:“或许我们应该去查一下当年的那出昆剧《牡丹亭》。”

李洋和曹颖互相看了一眼,很有默契的一起点了点头。

“哪里去查哪?”曹颖问。

“市图书馆啊,还有什么地方能比那里更好哪?”我尝了一口绿茶,慢悠悠的回答,看见他们都没有意见,我终于忍不住的问了一个我十分好奇的问题:“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曹颖立刻白了我一眼,说:“还不是那天晚上你放了我鸽子以后,我等了好久见你没有回来,刚想去找你,就看见他了啊!”曹颖指了指身边的李洋。

“哦,你把他当作是我刚才要找的那个人了吧?”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曹颖也犯了和我当初同样的错误,错把李海当李洋了。

“哼,我和那家伙有这么像吗?”李洋冷哼了一声,一脸的愤愤不平,看来他是知道我们指的是李海了。

“你也知道他来了啊,不过话说回来。”我一脸的坏笑,存心要气气李洋,“你们的确不是非常像,好像其中一个人更帅一点啊!”

“那当然!”李洋得意洋洋的挺了挺胸。

“我说得不是你啦!”我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道。

“你!”李洋立刻气得差点憋过气,操起桌上的茶杯就要向我砸来。

“好了,开个玩笑而已嘛!”我耸了耸肩,连忙扯开话题,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后来你们就一块了?”

“是啊,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要找的都是你就聊了起来,才知道大家都在查心湖的事情。正好李洋提起了沈健,我也正好想去看看他,两个人就商量着一块去了。”

我点了点头,看来这人世间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有缘的人自会相聚,挡也挡不住的。我望了望窗外,却没有料到让我瞥见了一个男人的转身而去的背影,只是他的动作太快了让我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可却让我没来由的心里一惊,总感觉到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个人,可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走吧!”李洋推了推我,“看见什么了啊,这么出神,有美女啊?”李洋一脸的捉鳖,存心要我在曹大美女面前出丑好报复刚才的一箭之仇。

“见鬼啊,还大美女哪!”我瞪了一眼李洋,和他们一起走出了茶馆。

李洋的车子就停在茶馆门口,我快步走在了最前面,可心理还有点不踏实,那个男人的背影在我心头挥之不去,使得我上车以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而李海和曹颖好像也各有心事,车厢里安静的很。

第二十六章 车祸

车子行驶在外环线上,这是一条高速公路,也是去市图书馆的一条捷径。

“看后面。”李洋的话打破了车内的沉默,我和曹颖齐齐看向后视镜,一辆大卡车正紧随在我们的车后面。

“这辆车在我们出茶馆开始就跟在后面了。”李洋扳了一下镜子,说。

“能甩掉吗?”我问。

“没问题。”李洋的嘴角扬起了自信的笑容,这位李侦探的一大绝技之一就是飞车了,他刚说完,我立刻抓住扶手,随着李洋的猛踩油门,车子立刻像脱弦之箭一样急射而出。不过后面的那位老兄好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紧随其后,立刻,路上就开始上演了一出飞车好戏。

“兄弟,你稳当一点好不好?”我大声对着李洋吼着,他的车技虽快却也晃得厉害,我怀疑我都可以把早饭给晃出来了。

“闭嘴~~~!”李洋回吼,现在因为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时间,马路上的车不是很多,而且市图书馆又临近郊区的地方,路上的车更少了,这虽然可以让车开得很快,可没有想到今天是遇到对手了,那辆卡车竟然丝毫没有被甩掉的可能,甚至渐渐超过了自己,现在的情形是两辆车并头行驶了。

“砰!”卡车突然一个右靠,撞到了我们的那辆可怜的桑塔纳,一阵剧烈的冲击,我一头倒在了后座位上。

“妈的!”李洋到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绅士形象了,脏话也说了出来。

我用手撑住门把手,好不容易刚直起身,没想到又是一记猛烈的撞击,我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艰难的抬头看向窗外,卡车的驾驶室正好在旁边,我一看,驾驶员,顿时心就一凉,这分明就是刚才在茶馆外的那个男人啊!而记忆的闸门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去心湖那天路上的小事故,撞倒的路人,苍白脸色的男人,明晃晃的刀还有那刀插进心口的冰凉,一下子全都浮现在眼前。我本以为那一切都只是幻觉,没有想到真的有这个男人,而此刻他也正望向我,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容。

“小心!”曹颖突然大叫出声,我看见卡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向我们撞过来,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刺耳的刹车声,曹颖的尖叫声,再然后是身体被狠狠的甩向了车门,头也撞向了车窗,眼前顿时一片金星。

车子被卡车剧烈碰撞以后翻了一个四轮朝天,我的身体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塞在了后座位上。我感觉到头部一阵热热的感觉,液体正顺着脸颊流下来,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弥漫在四周。我几乎就想这么晕厥过去,可我知道至少现在还不行,我要赶在车子爆炸之前逃出去。想到这里,我使劲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双脚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踹向车门,也许是碰撞使车门变了形,我竟然一脚踢开了车门。上帝保佑,在我向四方诸神祷告的时候,我晃着身体爬出了车。可还不是高呼万岁的时候,我还有两个朋友在车里。只见曹颖的手臂上鲜血淋漓,我立刻打开了车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曹颖从车里拖了出来。

我从来没有想到,拖一个人走三米不到的路竟然可以让我喘成这样。我摇晃地站了起来,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又向车子走去。

“哄!”突然车子的前部串出了熊熊的火苗,汽油味道越来越浓,一股黑烟呛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和勇气,快步绕到驾驶位置,用力打开了门。李洋被卡在了驾驶座位上,额头上也流了很多的鲜血,而且脚也好像被掐在了油门和刹车里。

“可恶!”我拉了一下李洋,发觉根本没有办法移动他,而火也越烧越大,我知道不用一分钟,这辆车就会玩完了。

“快……快走!”李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艰难的对我说道。我没有空理他,使劲的扳着方向盘,见鬼,这破车的质量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我用尽了力气,连手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走啊!”李洋冲着我大叫,“再不走你也会死的。”

“你他妈给我闭嘴!”我不客气的冲着李洋吼道,而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不要再有人在我面前死了,我好害怕,其实我一点都不坚强。想起了印雪的脸,那个晚上,印雪垂下的双腿。想起了父母出车祸的那个下午,他们满身是血的样子。我摒住呼吸,大喝了一声,这是我所有的力气了,老天爷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是不是可以可怜可怜我,是不是也可以帮帮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