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想到这个推理的,是由香的临终留言。当我趴在榻榻米上,跟由香死前的姿势一模一样时,才发现了“И”的真面目。面朝下趴着,用左手写字,与平常的姿势相反,从右边往左边反而比较好些。由香临死前要写的字,部署W也不少N。而是“M”这个字。MAHO(真穗)的M。

凶手就是真穗。

想烧死我和里中二郎的就是她。

*

我从手电筒的光线,清楚地看到真穗脸上逐渐失去血色。浴池里的水已全染成了红色。

“你大概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吧?如果你知道我是谁,就会明白了。”说完,我把脸逼近她。

“我不……知道。你……是谁?”真穗喘息着问道。

“是吗?你果然不知道,是我变装得太逼真了。虽然我想让你看我的真面目,但目前还不行,就给你看这个吧!”

我把睡衣的带子解开,对着真穗露出整个背。她应该看得出那丑陋的烫伤疤痕。

过了几秒她才恍然大悟,歪着那张土黄色的脸,有气无力地说:“不……会吧?你应该……死了……才对……”

“就像你现在看到的,可惜我还活着,只是烧伤的皮肤永远无法复原。”

真穗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我费了好一番苦心才确定是你,还是因为由香的死提醒了我。请告诉我你是怎么杀了她的?你看到她偷偷进了我的房间吧?”

真穗痛苦地点点头,接着像金鱼版嘴巴一开一合地说:“我看到她……偷万用钥匙,又看到她进你房间,才埋伏……在她的房间。”

她大概以为坦白招供我会饶她一命,所以拼命解释。我弄清楚了,由香一进房间就遭到攻击,之后真穗将她放回棉被里,让她看起来像是睡着时遭受攻击一样。当时由香并未断气,于是真穗出去之后,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留下临终讯息。

“原来如此,我懂了。”

我想进一步质问有关殉情案的事,可是看真穗的样子,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了。她全身虚脱,用求助的眼神望着我。

“我让你舒服点。”我把手伸进浴池,从她的胸前拔出挫冰刀。她又呻吟了一声,两眼往外凸。

接着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她胸前刺一刀。她全身抖了一下,痉挛后整个人瘫软下去。

我不罢手,抓起她头发前后用力摇晃。她还没死,眼帘微微张开。

“你还有话要说吗?”

不知她是否听见我说的话,然而真穗最后说的那句话是……

“不……只……我……一个……”

我再摇一次,没有反应了。她两眼空洞地望着空中。

我放开她的头发站起身。

刚回到更衣室后,我拿起掉落在一旁的毛巾擦拭挫冰刀,再丢进垃圾桶里。

穿好衣服,小心地打开入口大门。走廊没人。

穿上拖鞋后,我小跑步走向回廊。要是有人看见我,到时候再另做打算吧!

幸好没人发现,我安全地回到房间。两膝跪下的我强忍住要大叫的冲动,向神祈祷一般。

我把双手十指交叉于胸前。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我的复仇计划完成了一半。

小林真穗最后的一句话,在我耳边回响。不只我一个……我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杀了我也不代表一切就此结束。她大概是要说这句话吧!

我当然知道,小林真穗不过是帮凶而已。

明天,等我杀了我最痛恨的人之后,我的复仇计划才算大功告成。

30.

天刚破晓,凄厉的叫声便响彻整个回廊亭。我心想,终于发现了吧?我迅速穿好衣服走出房间,看到苍介他们在回廊亭上奔跑。

“请勿靠近,也不要擅自行动!”

我跟在大伙后面走到浴池,听到矢崎警部怒吼的声音,刑警们也杀气腾腾的。

我一看,加奈江蹲坐在走廊上,曜子抱着她。加奈江满脸涕泗纵横,她坐的地方一片濡湿,应该是吓得尿失禁了。

“加奈江小姐,”警部毫不客气地劈头就问:“你为什么这么早就跑到浴室来?”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醒了,就过来这里,然后、然后就……”

她别过身子紧紧地抱着母亲放声大哭。一般来说,警方应该会等到她心情稳定下来再说,但警部也许判断现在状况刻不容缓,便抓着加奈江的肩膀逼问:“说清楚,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就说了嘛!我不知道怎么就醒了,满身是汗,就想来泡泡温泉。”

“这种时候泡汤?都已经发生命案了,你还有闲情逸致一大早泡汤吗?”

警部无法理解加奈江的精神状态,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你可以不要这样大吼大叫吗?我女儿住在这里的时候每天早上都泡汤,不行吗?”曜子护着孩子,将加奈江抱在胸前。

“要洗澡可以在房间里洗,大浴池昨天就不提供热水了。”

“人家不知道啊!就不知道嘛!”

“她不是说不知道了吗?这里一直都是二十四小时有热水的呀!有必要因为她今天早上想泡汤就把人骂成这样吗?要不是我女儿过来,你们可能那么早发现尸体吗?”曜子的语气激动,似乎对警方的无能感到愤怒与厌恶。

心里有数的矢崎警部,一脸不悦地对我们说:“大家到大厅集合,请务必配合,不要到别的地方去。”

我们往大厅走。这是,古木律师和骖泽弘美也许听见骚动了,也出现在另一头。

“听说女主人被杀了。”古木律师平淡从容的语调与现场紧张的气氛形成强烈对比。

“对不起,请你们离开。”警部歇斯底里地说:“这与你们无关。”

对于警方极其强势的态度,老律师吓得瞪大眼睛、闭上嘴。

“听说案发现场在大浴池,是真的吗?”骖泽弘美率先提问,其中一位刑警点头,弘美便默默地走向回廊。

警部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后,转生看着我们说:“知道关于本案线索,或昨晚听到声音、看到什么的人请说出来,不管多小的事都可以。”

他说得很快,很明显地露出破案的焦虑。已进入搜查的凶案现场再度发生凶案,这就是警方的疏失。

无人发言。应该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大伙很明显都变得畏畏缩缩的。就算没有确切的证据,大家似乎也开始觉得嫌疑犯就在自己人当中。

一位年轻刑警在矢崎警部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警部点了点头,用更严肃的表情看了看大家后说:“凶器是挫冰刀。”他的语气坚决,“当然,刀子是这旅馆厨房里的东西。有人知道线索吗?”

“昨天,真穗小姐使用过。”纪代美一脸苍白地说:“我想冰敷,向她要冰块,当时她用挫冰刀帮我把冰块敲碎。”

“然后,小林小姐把挫冰刀放在哪里?”

“嗯……我想就放在厨房的桌上。”

“当时厨房里还有谁在?”

纪代美边发抖、边摇着头说:“没有。”

“有其他人看过这把挫冰刀吗?”警部的语气听起来已经发怒了,但仍没人回答。有答案的就剩下我了。昨晚深夜我溜进厨房,把桌上的挫冰刀藏在怀里。只要能当作凶器,什么东西都行。

“去厨房采指纹。”命令属下后,警部把两手背在后面,像监视囚犯似地走来走去,眼里透着怒意。他大概在想,要如何才能在如此小的范围里找出凶手?

“从厨房里的挫冰刀看来,凶手八成就是投宿旅客的其中之一。”

他恶狠狠地死瞪着我们,简直就到了变态的境界。

直至反驳道:“把挫冰刀拿出去的,可能是真穗小姐自己。”

“哦?为什么?”警部挑衅地问。

“听到浴池里有声音,真穗去查看,但因为不放心,正巧看到挫冰刀,就顺手塞进怀里。结果歹徒躲在浴池内,抢走真穗小姐走上的挫冰刀杀了她——这不是很有可能吗?”

“这么说来,歹徒没带凶器啰?”

“这我不知道,不过用旅馆里的东西比较不会留下线索吧!”

“嗯,原来如此。”警部点头,但眼神却丝毫不表同意。果然,他又说:“那请问各位,歹徒是如何进来的?刚才我们调查过了,所有的出入口都是锁住的,如果真有外来的人,就是经由各位的房间进来的。再怎么迟钝的人,都不会不知道房里有人入侵吧?”

“你太美礼貌了吧!这是在说我们迟钝吗?”苍介变脸了。

矢崎并不道歉。“所以,凶手就更不可能是从外面入侵的了。再说,昨晚这旅馆周边一直都有警察守卫着。”

警部的话一针见血,大伙沉默不语。望了望所有嫌疑犯,警部故意说:“看来,你们应该都同意了吧?”

“请问,”直之又反驳,“杀害由香的凶手和这次的凶手是同一人吗?”

“很有可能。要说我个人的简介,我认为一定是同一人。”警部果断地说。

“这样的话,那毛发鉴定怎么说?你们不是在由香的房里,找到相关人士以外的毛发了吗?”

“关于那项鉴定,现在正在做另外的追加调查,目前还没有定论。”

“是吗……”

唯一的依据被屏除,直之不甘心地直咬着唇。警部掠过他的视线,看着其他人说:“第一件凶案,其实还有另一个证据显示是内部人士所为。昨天也跟各位提过,我们再池畔发现疑似歹徒的脚印,不过奇怪的是,那个脚印没有鞋印,但就算再怎么不清楚,也不可能完全没有鞋印。根据刚刚出炉的鉴识结果,那是穿着袜子的脚印。不知道各位有什么看法?从外面入侵的歹徒,可能不穿鞋逃跑吗?”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一点迟早会路出马脚。当警方发现了脚印之后,我就已经有所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