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还可以推断出大概的年纪,若是有经验老到的鉴识人员判定更准确。”

“原来如此。”

难怪高野一开始就将我排除在外,因为那些头发之中大概都没有六十到七十岁左右的毛发吧!

“对了,警部先生,找我有事吗?”

“对。”

警部抬起下半身,将椅子往前拉,调整了一下坐姿说:“有事想请教您。您怀疑由香小姐所爱的人是直之先生,这是真的吗?”

令人意想不到的问题,让我又吃惊、又疑惑。警部点点头,接着说:“我们也是听直之先生说的。他说你们两个谈过这个问题,直之先生表示当时虽然没把话说开,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本间夫人好像知道由香小姐的心意?”

所以说,直之想警方坦白他与由香之间的事情了吗?他为什么会那么爽快地承认呢?不,应该说,为什么证词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呢?

“这是怎么回事呢?”警部再问一次。

于是我透露了珍珠戒指与领带夹之间的巧合,并从这里观察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听了我的话,警部大叹:“真不愧是女性的敏感细腻,才可能观察得如此入微。”

“请问,这跟凶案有什么关系呢?和由香房间外发现健彦的指纹,又有什么牵连吗?”

这才应该是原本要侦讯的内容,不是吗?

“因为有件事很奇怪,”警部一脸严肃地盖上手里的笔记说:“根据健彦先生的说法,他半夜听到声音,担心由香的房间里有人,所以特地跑去查看。”

“什么声音?”

“他说是有东西掉在榻榻米上的声音。声音不大,是碰巧那个时候健彦张开眼才听见的,所以他当时并不以为意。可是某个原因又让他介意得不得了,那就是直之先生的事。”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昨天,由香对健彦表明她喜欢直之,而且由香似乎很认真,还说愿意为直之做任何事。一般男人听到心上人这么说都会觉悟死心,但健彦却不放弃,他认为这只不过是阻碍两人感情发展的事情罢了。偏偏直之和由香的房间很近,健彦就有点担心半夜里直之会潜入由香的房间。”

“是吗?”我佯装体谅健彦的心情,皱着脸回应。

“他半夜听到声音之后,坐立难安,决定走出房间看看。先到走廊,确认直之没有溜出来,然后再绕到庭院里偷看由香的房间。他发现和式纸门稍微开着,凑上前瞄了一眼,发现并无异状才放心地回房,而玻璃窗上的指纹就是那个时候印上去的。第二天早上发现尸体引发了骚动,他想到自己的指纹被发现的话根本无从解释,就偷偷地跑去擦掉窗户上的指纹。可是当时太心急,还是留下了一枚。”

“健彦说他半夜起来,是几点?”

“他说大约三点。”

说道这里,警部的眼睛炯炯发亮。他压低着声音继续说:“如果这是真的,就成为破案的有力证词。健彦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凶手所发出来的。”

我懊悔不已,他听到的一定就是那个声音。我发现由香死了,惊讶地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这么说来,之后我听到对面房间有人出来,难道也是健彦吗?但我所听到的确实是从直之房间里发出来的声音。

“健彦步出回廊,又从回廊绕到庭院,我们认为凶手利用这段时间从由香房里逃走。也就是说当健彦察看由香房间时,由香已经被杀了,而纸门被打开就是这个原因。”

真是太危险了!要是晚一步出来,说不定就被健彦看到了。

“可是,我有个疑问。”我开口说。

“什么疑问?”

“您说健彦先确认直之是否溜出房间,结果呢?”

“哦,那件事呀!结果很有意思。”接着,警部又笑颜逐开地说:“睡前,健彦在直之房门上动了点手脚。他用口水把一根头发黏在门上,要是门开关的话,头发一定会掉落,藉此可以检查直之半夜是否溜出房间。虽然对健彦先生不好意思,但我当时忍不住笑了。想不到为了心爱的女人,他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那健彦查看之后怎样了呢?”

“头发还留着。”警部笑笑地回答,然后说:“真是讽刺。健彦说的若是真话,托那根头发的福,直之得以免除嫌疑。那根头发就能证明由香被杀时,他并未离开房间。”

26.

侦讯结束,我和矢崎警部一起步出办公室。警部说他的胃不舒服,而我则六神无主,听到警部刚才的话之后,我的思绪开始紊乱,无法思考。杀害由香的不是直之。

昨晚他的房门完全没开过,证据确凿。

这么一来,一切都得回到原点,直之和殉情案没有任何关连。

不,殉情案的凶手还是直之,而杀由香的另有其人?

不可能,我又否定自己的看法。这次的凶手,一定是为了抢夺桐生枝梨子的遗书而杀了由香。非夺遗书不可的人,一定就是自杀案的凶手。

那个人也就是我要复仇的对象。

但却不是直之。

这样一来便无法说明由香为何要偷遗书了。难道她想保护的另有其人?

回想健彦的话,由香说为了制止她什么都愿意,所以从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来看,由香可能认为直之是自杀案的凶手。

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那为什么她会认为直之是凶手呢?

回到大厅,高野刑警面色凝重地站在大伙面前,当场只有健彦和纪代美不在。

“警部,关于毛发鉴定……”

“如何?”

“证据显示,其中两种毛发属于藤森加奈江和小林真穗,血型和毛发长度都相符,但为谨慎起见还必须再做一次鉴定。”

“嗯,那还有一种呢?”

“另一种……找不出相符的对象。”

高野取出纸条,念道:“性别为女性,血型AB型,年龄在二十多岁到三十多岁之间,短发,迹象显示最近刚剪过发——没有人与此相符。为慎重起见,我们还特别问过了健彦和纪代美,两个人的血型都不符。”

“什么……”矢崎警部一时语塞,从高野手里夺过纸条,然后对大家说:“有谁是AB型?”

“我,”苍介说:“而且我最近理过发。”

可是他并非女性,也不少二十多岁或三十多岁。

“再做一次鉴定,确认一下性别和年龄是否正确。”

高野刑警飞奔出大厅。我尽量压抑自己的表情,不可以有任何惊动。那有问题的头发,是我真正的头发。

“你也用不着摆张臭脸吧?”直之对警部说:“毛发相符的人不在这里面,就表示有外人入侵由香的房间。”

“如果这里真的没有人符合,就的确是外来的人了。”

警部点头,勉强附和。他大概觉得凶案是内部人士所谓的可能性很高吧!

“女人啊!”曜子骨碌碌地转着黑眼珠说:“可没那么单纯。”

“就是啊!又没人能保证世界上不会有女人做强盗。新闻不是也偶尔看得到有美女抢劫吗?先色诱男人,骗他喝下安眠药,然后洗劫金钱。”苍介轻佻地说。

由于目前证据指向凶手可能来自于外部,一原家之间沉重的气氛终于得以舒缓,只有警部仍满脸的苦涩。

“那个毛发不见得就是凶手的。”警部在缓和的空气里泼了一盆冷水:“可能是以前的客人留下来的。”

“不,不可能。”小林真穗难得开口了。“我们一直打扫得很干净,绝不可能有这种事。”

“可是……”警部住口了。他知道真穗这么说是有职责在身,于是赶紧打圆场说:“嗯,鉴定结果不一定每次都正确。”

高野刑警回来了,他一脸为难地对警部说:“那多余的毛发,他们说性别和年龄的判断正确率都很高。”

矢崎警部很明显面有难色,其他人则是一副既胜利又高兴的表情。

“先失陪一下。”警部带高野走了出去,或许是去交代其他部属展开旅馆周边的侦讯。这样一来,侦查应该不会再锁定凶手是内部人员了吧?

“凶手是女人,”苍介和曜子口径一致,“所以由香才没有被强暴,因为凶手的目标是钱。想不到这里也有抢匪出没,看来这一带的环境也没那么好。”

“要是健彦听到声音的时候,早点出去看看就好了。”

加奈江说完,大概以为我不知道,便对我说明:“半夜三点左右,他听到由香姊的房间有声音,特地出去从窗户看看,他的指纹就是那时印上去的。”我想着大概也是苍介听完儿子的说明,将儿子的话简略后向大家解释的版本。至于由香的心思,还有健彦如何监视直之,应该都只字未提。

“今晚要特别留神啊!门窗要关好。”曜子说。

“我不认为抢匪还会来,不用太紧张。”苍介对妹妹的言论稍微缓颊,转身对小林真穗说:“我有点口渴,有咖啡吗?”

“有的。”

“不用忙,我来就好。”加奈江起身说道:“女主人从今早就忙个不停,请休息一下。”

“这怎么行?”

“没关系,我来就好。”

看着加奈江迅速走向厨房,真穗从后面追赶。

“怎么回事?加奈江好像突然变乖了。”曜子故意夸奖着让女儿听到。

“大概由香不在了,突然有了责任感吧!”

对直之的话,大家颇表赞同地点头。

不久,加奈江端着放有咖啡杯的托盘进来,真穗则拿着点心。

“大家都夸你呢!说你真乖巧。”苍介调侃着加奈江。

这时,她反而自吹自捧说:“这种事我本来就会做的,好歹我也是女人嘛!”

“不错啊!那你还在学茶道和插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