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这里下过雨吧?”骖泽弘美突然说。

“嗯,是啊!”

“这么说来,那个脚印是昨天到今天早上这段时间留下来的。要是更早之前的话,应该会被雨水冲掉。”

“哦,没错。”古木律师颇表赞同。

我看着骖泽弘美那张端正的脸,感到阵阵地胃痛。

“光看留下脚印的地方,如果那真的是凶手的脚印,表示凶手是外面的人。”

“这很难说。里面的人也可以穿过中庭啊!”拨了一下头发,弘美断然地说。

“话是没错,可是脚印的位置为什么在那里?感觉好像要跳进水池一样。”

“说不定是要跳过去喔!你们看,那里最窄,要跳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骖泽弘美竟然说出令我大吃一惊的话。

这时,小林真穗从对面的回廊小跑步跑了过来。“有一通律师事务所来的电话,对方说助理听也可以。”

“好,我去。”弘美跟着真穗走向回廊。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松了口气。

“您这么忙还卷进这起凶案,真是辛苦了。”

“还好,没什么要紧事,这次一原会长的继承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工作。”

“因为金额很大吧?”

“是的,”老律师点点头,“再加上没有妻小,继承问题就更麻烦了。”

“小孩”这句话在我心里震出一声回响。我突然想起了里中二郎。

“一原先生真的煤油小孩吗?譬如说和原配意外的女人?”

说完,我马上后悔话太多了,这个问题实在太没头没脑了。果然,古木律师狐疑地皱皱眉,然后开口笑说:“您怎么突然说出这句话?难道您曾听到什么吗?”

“没有、没有,”我赶忙挥手,“只是一般人不是常会这样想吗?我想律师最了解一原先生,所以才会……对不起说了这么无聊的话,请别见怪。”

古木律师微微地苦笑说:“一原会长的事,最清楚的是桐生枝梨子小姐啊!您听她说过什么吗?”

“倒是没有。”

“这样啊!”

看他三缄其口的样子,我有点焦急。他到底在想什么?我——桐生枝梨子寻找高显小孩的事,这个律师应该是知道的。他在想这件事吗?

此时,骖泽弘美回来叫古木的名字,要他接听电话,因此古木向我点了点头后便离开了。我目送他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我的胃又开始阵阵绞痛起来。

望着庭院,我脑海里浮现另外一件事。我替高显先生找儿子的事,一定有人知道,所以,那个人希望我和他一起死掉。

回忆又在我脑海里风起云涌,我想起那值得纪念的日子。凶手如果有什么阴谋,一定是那天以后的事,我初次遇见他的那一天……

19.

“首先,我希望能由我开几个条件。”在咖啡厅里碰面时,二郎一脸严肃地说。

“什么条件呢?”为了消除对方的紧张,我故意用平易近人的语气问。

“我想请你告诉我关于你的委托人,也就是可能是我父亲的那个人,他到底是谁?为什么现在才想要找当年丢弃的小孩?”

这个问题,我面谈过的另外两个年轻人也问过。会有这个疑问是理所当然的,可惜现阶段我不能回答。

“对不起,这件事要等到确定你真的是他的儿子之后才能透露。要是弄错的话,往后也没有麻烦。”

“可是光谈我的事情,这样很不公平。”

“会吗?”

“会呀!那个人一定知道我的名字吧?”

“这你不必担心,我只向他报告最后结果,调查当中并不需要报告。也就是说,如果你不是他的小孩,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你的事。”

“可是你知道呀!”

“这没办法,总要有人在中间传话嘛。”

二郎轻轻咬着下唇,若有所思,他的眼神则是充满了警戒。要是他不这样,也许就无法生存下来。

“如果你一个人无法做结论呢?就得和委托人商量了,不是吗?”

“当然,但到时候也不需要说出里中二郎的名字,连你的地址和联络电话也不需要。只要提出你被丢弃时身上带的东西来判断,若证明你的确是他的儿子之后,再安排时间会面。你们彼此的姓名,那个时候再说就可以了,这样公平吧?”

“前提是你不能骗我。”

“我没必要撒谎,你也只能相信我。”

他依然用尖锐的眼神看着我,最后勉强点头。“没办法,就相信你吧!不过,要是我很有可能是他儿子,那也不一定要见面吧?到时候要不要见面由我来决定,可以吗?”

“可以。”

就这样,我才开始了与他之间的面谈。

根据二郎所述,他是在二十四年前的十月二十五日被丢弃的。当时大人没留下任何一封信,也没有任何东西提到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是孤儿院取的,反正取都取了倒是无所谓,只是本来希望有个更好听的名字。”

他似乎并不怎么喜欢里中二郎这个名字。

“你被丢弃时身上穿的衣服,现在还留着吗?”

“留着呀!毕竟是唯一的线索嘛!不过,我并不想跟父母见面。”

“那是什么东西呢?”

“一条毛毯,淡黄色裹在身上的小毛毯。然后是婴儿服、袜子、怀炉……”

“怀炉?”

“不是用过即丢的那种,是燃烧煤油取暖的东西。”

“我知道,是把煤油放在金属容器里燃烧的那种吧?好怀念啊!”

母亲毕竟是母亲,十月下旬天气已经冷了,把孩子丢在外面,还是担心孩子会感冒吧?

“然后是日本手染的尿布几片,和毛线帽,大概就这些。”

“毛线帽?”我再问一次。“真的吗?”

“真的。”

“是什么样的帽子?”

“怎么说呢?就是普通的圆帽子,摸来摸去已经脏了,原本应该是白色的。”

我心里直鼓掌叫好,克子的手札里确实提到一顶白色亲手编织的帽子。我佯装镇定,不露出兴奋的神色,再问他:“其他还有什么?”

“没有了。婴儿身上会有的,大概就这些了吧!”

“嗯。”

不过,帽子是一大收获。与我见过面的年轻人里,没人提到帽子。这时,我确定二郎就是一原先生的孩子。

“请你帮个忙,你刚刚提到的那些东西,可不可以借我呢?这些话我没对其他调查的对象说过,根据你刚才的说词,看来你相当有肯能是委托人的儿子,所以请让我再详细调查清楚。”

“那倒是无所谓,只是……很急吗?”

“越快越好。不过还是看你方便,用宅急便或什么寄给我就可以了。”

他考虑了一下,抬起头说:“不要用寄的。”

“哦?”

“这东西很重要,我会担心,还是直接交给你吧!我会再跟你联络,再跟你约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我认为他的担心合情合理。不容否认的,当时我心里想的是,至少还能与这青年再见一面。

“那我等你电话啰。”

说这话时,我眼里一定闪着女学生的矜持与羞涩。第二天起,我便七上八下地等他电话。

当时的我在旁人眼里,大概就像个喜孜孜地等着男友来电的思春期少女。现在想起来,我都还觉得两颊发烫。为了准备下次见面穿的衣服,我专程到从未去过的精品店去了。

不久,我接到他的来电。穿上新买的洋装,我兴匆匆地前往约会的咖啡厅。

他把答应的东西都带来了。大概是摆在柜子里,那些东西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樟脑丸气味。

“可以借多久呢?”

“需要多久?”

“最长一个礼拜,用完了我打电话通知你。”

“可不可以早点还我?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

他不安地盯着我把东西收进纸袋里。我当时也认为他真的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