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钱塞勒同军队的官僚机构足足战斗了一整天,威胁、恳求、哄骗,又亮出蒙蒂的名字,最后才为训练小组争取到了一架第二天练习跳伞的飞机。

坐上赶回汉普郡的火车时,他发现自己十分渴望再次见到弗立克。她的很多地方都让他喜欢。她聪明、坚强,长得也十分耐看,他急于知道她是否单身。

在火车上他读了报纸上的战争新闻。东部战线上的长期平静已被打破,昨天,德国在罗马尼亚展开强攻,势头凶猛。德国人的耐力依然不减,尽管到处都在撤退,但依然有能力负隅顽抗。

火车晚点了,他没有赶上精修学校六点整的晚餐。晚饭后一般还要安排再上一门课,晚上九点学生才能自由活动,一小时后就寝。保罗看到大多数学员都聚在房子的客厅里。客厅里有一个书柜,一个装着各种棋牌游戏的柜子,一个无线电装置,还有一张一半大小的台球桌。他在弗立克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平静地问道:“今天过得怎么样?”

“比我们预期的要好,”她说,“不过所有课程安排得太紧了。我不敢保证他们到了野外还能记得多少。”

“我想,学点儿总比什么都不学要好。”

珀西?斯威特在跟“果冻”玩扑克牌,用零钱计输赢。保罗觉得,“果冻”的确是个人物。一个专业撬保险箱的人,竟然觉得自己是位英国贵妇,应该受人尊重。“‘果冻’的表现怎么样?”他问弗立克。

“不错。体能训练上她比别人更困难,不过谢天谢地,她咬牙坚持下来了,最后跟那些年轻人一样过了关。”说到这儿弗立克停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保罗说:“还有别的事儿?”

“她对葛丽泰很敌视,挺成问题。”

“一个英国女人恨德国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这不合理,葛丽泰受纳粹的迫害可比‘果冻’多。”

“‘果冻’不知道这些。”

“她知道葛丽泰准备去打纳粹。”

“这些事情大家谁都不管什么合理不合理的。”

“对极了。”

葛丽泰正在跟丹妮丝说话,保罗觉得,更确切是丹妮丝在说,葛丽泰在听。“我的同父异母兄弟,福尔斯勋爵,是歼击轰炸机飞行员,”保罗听她用那种带吞音的贵族腔调说,“他一直在训练飞行,在部队进攻时执行支援任务。”

保罗皱起了眉头。“你听她在说什么?”他问弗立克。

“听见了。她不是在胡编乱造,就是缺乏慎重,口无遮拦。”

他看了看丹妮丝。这个姑娘身材瘦削,总带着一种刚刚被人冒犯的样子。他不觉得她在胡编乱造。“她看来不像是富有想象力的那种类型。”他说。

“我同意,我觉得她在泄露机密。”

“我明天最好安排一个小小的测试。”

“好的。”

保罗想单独跟弗立克在一起,这样他们说话就更自由些。“我们去花园四周转转吧。”他说。

他们出了屋子,外面的空气很温和,白天的余晖一小时后才会散尽。房子带有一个大大的花园,几英亩的草坪上点缀着各种树木。莫德和戴安娜在一棵山毛榉下面的长凳上坐着。莫德一开始挑逗过保罗,但保罗没搭理她,看来她也就死了心。现在她在专心致志地听戴安娜滔滔不绝地讲着,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她。“不知道戴安娜在跟她说什么,”保罗说,“她快把莫德迷倒了。”

“莫德喜欢听她讲自己去过的地方,”弗立克说,“时装表演,舞会,还有远洋巨轮。”

保罗想起莫德曾经问过他,执行任务会不会去巴黎,当时让他很惊讶。“也许她想跟我一起去美国。”他说。

“我注意到了,她在你面前显摆来着,”弗立克说,“她很漂亮。”

“不过,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为什么不是?”

“说真话吗?她不够聪明。”

“好,”弗立克说,“我很高兴。”

他眉毛一扬说:“为什么?”

“要是你真看上她,我就会把你看低了。”

他觉得这话说得实在有点儿自高自大。

“很高兴受到你的肯定。”他说。

“别讽刺,”她指责道,“我可是在恭维你。”

他笑了,不由得更加喜欢上她,哪怕她表现得很强势,也让他心仪不已。“算了,我收回,是我出言在先。”他说。

他们经过两个女人的身边时,听到戴安娜说:“后来,伯爵夫人说,‘把你那花里胡哨的爪子拿开,别碰我丈夫,’然后就把一杯香槟浇在珍妮弗的脑袋上,接着珍妮弗去抓伯爵夫人的头发,一把就扯了下来,因为那是一头假发!”

莫德笑了起来说:“我真想去那儿看看!”

保罗对弗立克说:“看来大家都在互相交朋友。”

“我很高兴这一点,我需要他们像一个集体一样团结合作。”

花园渐渐隐入远处的森林,不觉间二人已经走进了林子里。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向地面。“这里为什么叫‘新森林’呢?”保罗说,“这林子看起来有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