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手。
“爸,就算在大哥身上发现伤口,也不能说明什么呀!”天放上前劝说,“而且伤口这么小,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他厌恶地瞥了溪望一眼,又道,“说不定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大哥死后才弄上去的。”
“伤口外有血迹,说明伤口是死者生前造成,而且伤口的大小跟所造成的伤害不能画上等号。”溪望示意老村长査看吹箭上斑驳的绿色,“吹箭上沾有的不明物体很可能是毒药,桂队长已经带样本到镇上化验,大概下午就会有结果。”
“可是我们发现大哥时,没看见他身上插有这玩意儿呀!”天放反驳道,“而且,他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留下的脚印。你单凭一个小伤口,就说大哥是被这玩意儿害死的,是不是太胡扯了?”他随即让范威及玉灵做证,验证他所说的是事实。
“当时死者身上有没有禽鸟的脚印?”溪望向玉灵问道。
玉灵皱眉思索片刻后答道:“的确是有三两个鸟儿的脚印,不过那附近鸟儿多,我们也没怎么在意。”
“你看看这里。”溪望向老村长展示吹箭尾部的透明胶珠,在晨光的照射下,胶珠闪闪发亮。他解释道:
“死者被发现时俯卧在水坑里,如果这根吹箭插在他脖子后的伤口上,那么太阳升起后,阳光便会照在胶珠上使其闪闪发光。我在龙女庙看见附近有乌鸦,而乌鸦最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
“害死我儿子的毒箭被乌鸦叼走了?”老村长恍然大悟。
“嗯,凶手无须自己动手处理凶器。”溪望点头道,“苇塘村的村民晚上都不敢穿过树林坟场,而日出后乌鸦就会将吹箭叼走,所以死者周围没出现其他人的脚印并不稀奇。”
“是龙女,一定是佳鑫把龙女惹怒了,她又要像二十多年前那样到处害人……”惶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恐怖的气氛随即笼罩整个送殡队伍,众人均窃窃私语,恐惧因而不断被传播、放大……
“都给我闭嘴!”老村长向众人高声怒骂,然后转身指着金花喝骂道:“一切都是这个老妖婆在搞鬼,跟龙女毫无关系。”他随即扯着溪望的衣袖,喝令他将金花拘捕。
“现在只能确定令郎并非死于意外,虽然不能排除金花婆婆的嫌疑,但也没有能指证她的实质证据。”溪望严肃道,“若不想令郎死得不明不白,必须将他的遗体送到镇里作进一步检验。”
“我儿子都已经死了,你还要他挨刀子?”老村长于悲愤中落下眼泪。
“你若执意拒绝尸检,我也没办法。”溪望摊开双手,无奈道,“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我不能拘捕任何人。你要为令郎讨回公道,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我当作没看见就是了。”他说罢便转过身背向众人。
若是其他村民,或许只要老村长一句话就能对其动以私刑。可是,金花于苹塘村的地位不在村长父子之下,就算是马家的亲信亦不敢动她一根头发。溪望洞察当前形势,知道老村长奈何不了金花,他要为儿子申冤只能依靠警方。
果然,老村长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答应将死者遗体送去尸检。然而,天放却十分反对验尸,他向老村长劝说道爸,你别听这个外村人信口雌黄,不就是个针孔大小的伤口,怎能单凭这一点就说大哥是被人害死的呢?开棺验尸已经亵渎了大哥,他竟然还要把大哥开膛破肚?”
“畜生,立刻给我闭嘴!”老村长瞪了他一眼,骂道,“你既然叫他大哥,就该亲手替他报仇,把那个老妖婆给我往死里整!”
金花虽听见老村长骂她,却没有理会,只跟范威窃窃私语,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他们咕哝了几句,便一同离开。
溪望亦没兴趣继续看这对父子之间的闹剧,此刻他更想知道的是二十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刚才的送殡队伍中,一再有人提及二十多年前龙女作祟一事,而且大家皆对此十分惶恐。
虽然玉灵也曾提及此事,但她毕竟是道听途说。她告诉溪望时,溪望还以为只是坊间传说。但从刚才众人的表现判断,此事的确真实发生过。
打电话跟镇派出所联系过后,溪望让老村长命人将死者遗体送回祠堂,等待派出所的人前来运送到医院检验。随后,他拉上玉灵再度前往林叔住处,准备询问对方龙女作祟一事。
跟昨天一样,玉灵又带了瓶烧酒给林叔,溪望亦在杂货店买了一大堆花生、咸菜之类的零食给林叔下酒。“你们又来看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还有事要问我呀?”林叔喝了一小杯酒,心情十分愉快。
溪望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二十多年前,龙女是否曾经作祟害人?”
“这件事……”林叔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这件事得从25年前,天上掉下一条神龙讲起……”
第十章 公然抗法
事发生的时候,我们村还没通公路呢……”林叔吃着花生,徐徐道出一段如神话般的往事一一^25年前曾下了一场特大暴雨,雨水将山上的沙石冲下来,把通往附近村庄的山路全都堵住了。
那年头,我们村基本上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就算山路堵塞也没多大关系。反正大家都是穷光蛋,没几个钱去外面买东西。虽然也没有谁急着要出去,但总不能让路一直堵着吧!所以雨停后,老马就让人看看村子周围的情况,准备动员村民去把山路挖通。可是不去还好,一去就发现出大事了。
被派出去的大多是老马的亲信,其中天佑跟阿威那队人,竟然在树林坟场附近发现一条十多米长的大家伙。这可快把他们吓出尿来了,立刻跑回来告诉老马。
老马亲自去査看,发现这家伙有点像蟒蛇,却长着四条腿,而且头顶还有一双角,越看就越像年画里的龙。虽然大家都没见过真正的龙,但蟒蛇没有腿也没有角呀,这家伙就算不是龙也是一种大家没见过的妖怪。
这家伙当时还活着,老马心里那个高兴,跟大伙说发财的机会来了。不管这家伙是不是龙,反正是大家都没见过的东西,只要吹嘘一下,必定会有一堆人跑来看,到时候让县镇领导拨款修马路就容易多了。一旦钱拨下来,要修马路还是给自家盖房子,还不是老马一个人说了算。
他正想着钱该怎么花的时候,鬼婆金却跑出来泼冷水。鬼婆金说这条神龙就像是唐僧肉,一旦传出去,县镇领导肯定想分一杯羹,甚至会安排亲信接替他的村长之位。
老马当时还对鬼婆金言听计从,听她这一说,心里就凉了一半,立刻问她该怎么办?
鬼婆金说,别管这家伙是不是龙,一把火烧掉就一了百了。反正当时山路未通,县镇领导也不知道有这回事。
可是,当时已经有不少村民知道这件事,必须想办法堵住大家的嘴巴。毕竟这不是普通的蟒蛇,而是一条神龙,弄不好全村就乱套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鬼婆金想出一个办法,就是让天佑把一个刚来到村里的外村女人带到祠堂,说她是神龙的化身。还说她的真身已经坏死,必须立刻烧掉,不然会给村子带来厄运。大家被鬼婆金吓唬几句,就立刻跟着老马去把神龙烧掉,可是事情还没结束。
被当作龙女的外村女人,名字叫龚蓓蓓,是个逃婚的新娘,她不想回家,就顺势在这里住下了。鬼婆金打从一开始就盘算着利用她发财,把神龙烧掉只是避免别人来分一杯羹。
之后,鬼婆金把蓓蓓吹嘘成活神仙,不但我们村的人对她又跪又拜,附近几个村子的人也经常带上水果禽畜前来供奉她。她倒不贪心,只拿一点供品,够吃饱肚子就行了,剩下的全被鬼婆金拿去了。
蓓蓓只想有个安身的地方,就算被鬼婆金利用也不在意。本来大家就这样相安无事,但后来出了个问题一一她怀孕了。
大伙都把她当作活神仙,而神仙跟凡人偷欢是触犯天条的弥天大罪,要是让大家知道可就不得了了。还好她长得比较瘦,肚子不明显,多穿些衣服把肚子盖住,勉强还能蒙混过关。但眼见肚皮越来越大,她知道终有一天会瞒不下去。于是,她就打算趁还没被人发现,赶紧找个机会逃走。
可是,别人或许不知道,鬼婆金终日在她身旁转来转去,怎会没发现问题呢?其实鬼婆金早就觉察到她不对劲,只是想多弄点好处,才没有揭穿她。当发现她想要逃走时,鬼婆金马上就露出原形,立刻叫人把她抓回来。
鬼婆金为了给自己圆谎,说蓓蓓贵为神仙却不自爱,竟与凡人私通,罪行滔天……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反正就是说必须把她烧死,不然恐怕会惹来上天降罪。
蓓蓓为了自保,只好把真相说出来,告诉大家她根本不是龙女,而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哪还有人相信她?大伙在鬼婆金跟老马的指使下,在当初发现神龙的地方将她活活烧死。
她死了之后,就有一只龙角人身的龙鬼,晚上在树林坟场附近出现。每当有村民经过,这只龙鬼就会袭击他们,吓得大家晚上都不敢靠近。后来,龙鬼还跑到村里到处害人,并且害死了好几个人。
大伙都认为是蓓蓓阴魂不散,化作厉鬼回来报仇。鬼婆金虽然没本事对付龙鬼,但祸是她跟老马闯出来的,总不能啥也不干吧!
于是,他们就趁机讹诈村民,说龙女与凡人私通,玷污仙体,所以死后既上不了天庭,亦入不了轮回,只能在凡间到处游荡。如果继续任由她胡作非为,说不定日后会化成妖怪祸害一方。
大伙被吓蒙了,慌忙问该怎么办,鬼婆金说要修建一座庙宇供奉龙女,以香火洗净她的凡心,使她能够早日返回天庭。
要修建庙宇就得花钱,虽然那年头大伙都是勒紧裤带过活,但不把龙女摆平谁也不得安生。所以,大伙只好砸锅卖铁,硬是把龙女庙盖起来了。
嘿嘿,你们也看过龙女庙盖成啥样子了吧!
其实盖庙只是幌子,大伙拿出来的钱,大多进了老马跟鬼婆金的口袋。不过说来也奇怪,龙女庙盖好后,龙鬼也消失了一段时间。
鬼婆金这下子可就乐不可支了,她利用龙女庙继续发财,把善男信女的香油钱据为己有。或许蓓蓓并不乐意继续被她利用,没过多久龙鬼又出现了,但这次只袭击到龙女庙参拜的人。
大伙可又被吓坏了,全都不敢踏足龙女庙,晚上也不敢进入树林坟场。还好,这次龙鬼没再到村里害人,鬼婆金就说龙女喜欢安静,让大家别去打扰她。
自此之后,过了二十多年龙鬼也没再出现,不过龙女庙亦因此而荒废……
“哇,原来村里曾经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玉灵互抱双臂,身体微微颤抖。
“当年龙鬼是用什么方法害人的?”溪望问道。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林叔皱眉道,“当年遭到龙鬼袭击的全是马家的亲属,老马怕引起恐慌,不准他们跟别人谈论这件事,所以我也不知道龙鬼是怎样向他们报复的。”
“金花的亲属没遭到报复吗?”溪望又问。根据对方的叙述,金花才是把蓓蓓逼上绝路的罪魁祸首。
“她在村里已经没有直系亲属了。”林叔解释道,“金花是从其他村子嫁过来的,进门没多久她男人就被拉去参军,之后就没再回来。她婆家是老马的近亲,老马的父亲经常接济她,甚至有人说她跟老马父亲有一腿。
当时我年纪还小,不清楚这事儿是真是假,但她跟老马家的交情不错倒是真的。所以后来她当了鬼婆,并且得到不少村民信任,就大力推举老马当村长。”
“也就是说,她的亲属大多是老马的亲属?”溪望盯着林叔若有所思,良久才向对方问道,“你为什么会对这些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
“哼哼,我就是知道太多,经常讲老马和鬼婆金的坏话,所以才会被佳鑫那王八蛋把手打断。”林叔仰天而笑,然后一口将杯中的烧酒喝光,眼神露出一丝沧桑与唏嘘。
当溪望想再问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时,杂货店老板娘田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拉着他的手臂慌乱地叫道:“大事不好了,跟你一起来的姑娘……”
田婶喘着气,一时说不出话。玉灵慌忙上前替她揉背,并说道:“有话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田婶把气儿喘顺才继续道:“那姑娘刚从外面回来,一下车就被阿威几个抓住。金花婆婆说她将秽气带进我们村触怒龙女,所以龙女才会现身害人,现在要将她送去龙女庙,在龙女面前将她活活烧死,好让龙女平息怒火。”
“荒谬!我们是命案发生后才来这里调査的,她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溪望边气愤骂道,边夺门而出往龙女庙方向狂奔。
玉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们人多又不讲理,你去了也帮不上忙……”他没有理会对方,继续往前跑,直跑到树林坟场前,看见有一个身影站在路中央才停下来。
挡路的人是天放,他拦住溪望故作慌张道:“不好了,不好了,金花婆婆说桂队长玷污我们村,惹得龙女生气,要把她烧死才能平息龙女的怒火。”
“别惺惺作态,立刻给我滚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溪望握拳怒骂。
“你现在赶过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天放退到一旁,摊开双手轻蔑笑道,“双拳难敌四掌,树林的另一边有十多人,就算你能把他们逐一打倒,恐怕也来不及解救桂队长。”
见对方跟自己摊牌,溪望亦不转弯抹角,冷峻道:“你们想怎样?”
“作为本村村长,我当然想让大家和睦相处,避免不必要的争端。”天放狡诈笑道,“要是你们马上离开,不再插手我们村的事情。我必定会说服金花婆婆,让桂队长安全离开。但是,如果你们非要多管闲事,我在婆婆面前也不好说话。”
单凭对方这几句话,溪望便能肯定他跟佳鑫的死有关。无奈事实正如对方所言“双拳难敌四掌”,不管溪望有多厉害,亦难以在十多人手中解救悦桐。经过短暂的思量后,溪望只好向对方妥协,答应立刻跟悦桐离开,不再插手苇塘村的事情。
“识时务者为俊杰,哈哈哈……”天放仰天大笑,遂带头走向龙女庙。
穿过树林后,溪望便看见被绳子反绑双手的悦桐。龙女庙门前的空地上放有一堆柴草,她就坐在柴草上,正杏目圆睁盯着身前的金花以及另外十多名村夫莽汉。
范威边叫人到附近收集柴草堆放在悦桐身下,边把玩着一支唇膏状物体,并对她骂道刚才还以为你这臭
婆娘拿根唇膏出来抹嘴唇,没想到竟然是个电击器,差点要了老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