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为抵御匪徒滋扰,神隐村的房子密度非常髙,几乎都聚集在一起,而且大多建有三层。可是,屠刚口中的这间“孤屋”,不但A形单影只地位于村子边缘,而且还是村里唯一一间只有一层的平房。
孤屋为木石结构,因年久失修,让人觉得随时都会倒塌。虽然是危房,但总算“有瓦遮头”。与较为舒适、
但人心叵测的石堡相比,这里更令人安心。
然而,当看见屋内有一摊积水时,溪望不禁皱起眉头。他曾听沐师傅说,房子若空置多时,很容易招惹孤魂野鬼。要是空置的房子里,莫名其妙地出现积水,几乎可以断定有“脏东西”在此聚集,必须进行处理才能入住。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之所以有积水出现,缘于屋顶些微有点儿漏水,因此便没有在意。毕竟,此刻要另觅住处并不容易。
登山包及帐篷全都遗落在村外营地,要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已成奢望。只能简单收拾一下,将就着过一晚,待明天再作打算。因为就算没有牛头人的威胁,在这狂风骤雨的晚上,到村外取回物资亦非常危险。
屋内除一张正对门口的太师椅外,就没有其他家具,只有一些破烂杂物。悦桐感到有点儿累,稍微收拾了一下屋内杂物,便坐在太师椅上休息。或许觉得这里比较安全,放松了警偈,她坐下没一会儿,便悄然进入梦乡。
见悦桐已经入睡,溪望便用屋内的杂物在门前生了堆火,并盘坐于火堆前,守住孤屋唯一的出入口。昨晚
一夜未睡,今天亦没少折腾,他觉得十分疲累,看着门外的暴雨打起吨来。
时间悄然流逝…
半夜里,悦桐于迷迷糊糊中听见一些细微异响,仿佛有东西在附近移动,好像是在排水道寻找食物的老鼠,又似于房子外徘徊的幽灵。突然,一个可怕的身影在她脑海中出现一一手持巨镰刀的牛头人!
她仿佛看见牛头人出现在门外,甚至看见对方面纱下闪烁着绿色幽光的双眼。对方目不转睛地盯住她,并脚不沾地地向她靠近,越过门前的火堆,穿过溪望的身体,如幽灵般飘到她身前。
牛头人单膝下跪,将头往她脸上凑近。虽然有斗笠垂下的面纱阻隔,但她仍能清楚看见对方丑陋的面容。她怯懦地挪了下身子,放在裤袋里的萤石随之掉落。
牛头人捡起萤石,借助其散发的微光细看她的容貌。她不由自主别过脸,回避对方可怕的目光。然而,牛头人并未因此而放弃,伸出锋利的五指,轻触她的脖子,想让她把脸转过来…
悦桐猛然从梦中惊醒,往四周一看,发现自己仍处身孤屋之中,还坐在太师椅上,溪望则盘坐于门口的火堆前打吨。借助火堆上幼小的火苗,可以看见屋内并无异常之处,门外依然下着暴雨。
“只是做梦而已…”当这个念头于脑海中浮现时,她突然觉得脖子隐隐作痛。伸手一摸,竟发现脖子上有三道爪痕,并流出少量鲜血。她感到一阵眩晕,随即再度进入梦乡。
她于梦中看见牛头人仍在破屋之内,并向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桂悦桐。”
“你喜欢他?”牛头人将镰刀架于溪望的脖子上。
“喜欢。”
“你会为他牺牲自己的性命?”牛头人又将镰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会!”悦桐毫不犹豫道,“就像他为保护我,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一样。”
牛头人默不作声,收起镰刀转身离开。
“你是谁?”悦桐急忙问道。
“他会找到答案。”牛头人盯住溪望,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然后消失…
“悦桐,悦桐!”溪望轻晃恋人的身体,但对方却没有醒来,只是迷迷糊糊地说“别走”“我还有事问你”之类的胡话。
他注意到对方脖子上的爪痕,但昨晚他整夜都守在门口,除非进来的是武艺高强、来去如风的镰刀怪物,否则应该没有谁,能在不惊动他的前提下进入孤屋。可是镰刀怪物若闯进村子,必然会惊动阚尤等人,甚至引发械斗。
然而,这并非当前需要考虑的问题,因为他发现悦桐正在发高烧。虽然没有体温计,但从对方烫手的前额判断,体温估计在40摄氏度。
正当溪望准备前往石堡向阚尤求助时,发现阚尤的儿子阚雄于门外窥视。阚雄拿着一片香蕉叶充当雨伞,于门外探头进来,眼巴巴地盯着悦桐脚下的地方。
溪望低头一看,发现悦桐从人偶身上获得的萤石,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他猜想阚雄大概是想要这颗萤石,便捡起来走到门前递给对方。
阚雄满心欢喜地接过萤石,但随即又面露惊惧之色,盯着坐在太师椅上的悦桐,以幼嫩的语气说她不该坐在椅子上。”
“为什么?”溪望不解问道。
“这张椅子不干净。”阚雄搔着脑袋,摇了摇头又道,“这房子也不干净。”
对方的年龄不足十岁,应该是阚尤在此隐居后所生。也就是说,他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他在相对落后且封闭的环境中成长,应该比较纯朴,甚至不懂得撒谎。尽管他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但溪望仍不敢掉以轻心,立刻追问:“何出此言?”
“豹荣叔叔说这房子是鬼住的,鬼就坐在那张椅子上,盯着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阚雄浑身哆嗦了一下,声音颤抖地说谁要是不乖,屠刚叔叔就会把他扔在这里。”
原来只是吓唬小孩的谎话,溪望略松一口气,但马上又觉得不对劲。屠刚为何特意让自己在此暂住?悦桐为何突然发高烧?她脖子上的爪痕又是怎么回事?
把这三个问题联系在一起,溪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于心中暗忖:难道这间孤屋真的有问题?
此刻已不容他多作思考,必须尽快让悦桐退烧。在身上没适用药物的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向阚尤求助。因此,他打算拜托阚雄照顾悦桐,自己立刻前往石堡。
可是阚雄死活不肯进屋,只答应守在门外。溪望没其他办法,反正他进屋也帮不上忙,而且现在不能浪费任何时间,便立刻冒雨冲向石堡。
靠近石堡时,溪望发现今天在堡顶放哨的是屠刚。对方手执长矛,穿戴着用稻草编织的雨衣及斗笠,双眼死死地盯住他。当他进入石堡百步之内,屠刚便将长矛往他身上掷过来。
他已知对方不会让自己轻易进入石堡,早已起戒备之心。此刻见对方出招,他立刻借奔跑的势头,倒地打滚避开长矛。当他爬起来时,听见屠刚朝他喊话:“不是叫你别乱走吗?还跑过来干吗!”
“我需要帮忙!”溪望抬头高声大喊,将悦桐的情况告知对方。他并不期望对方会伸出助手,但阚尤若在石堡里,应该能听见他的声音。
果然,阚尤从二层的窗口探头出来,朝他喊道:“贤侄,先进来再说。”
他立刻穿过门洞进入石堡,发现在底层把守的是珠妹。对方虽为女儿身,但手持一双短刀的英姿,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珠妹听见他在堡外的喊话,不但没有加以阻拦,还叫他快上楼找黎妮,并说:“我们族人当中,黎妮的医术最好,一定能治好你的女人。”
溪望向对方道谢后便立刻上楼,他做梦也没想到,在二楼竟然会看见一个不该在此出现的人一一李梅!
“嗨,帅哥!”坐在阚尤对面的李梅,风骚地向溪望挥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溪望冷峻道。
“我不是说‘你蒙对了’?”李梅朝他掩嘴娇笑,并斜眼瞥了阚尤一眼,提醒他昨天曾说阚尤撒谎一事。“你的话已经说得够多了!”阚尤一脸冷酷之色,向李梅厉声道,“我们不欢迎你,你自己在村外找个地方落脚。若敢再踏入村子半步,休怪我们不留情面。”
“呵呵…”李梅掩嘴娇笑,眼神由娇媚渐渐变成狠毒。当她将手放下时,脸上已换成阴险的笑容,“既然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们下次见面时就是敌人。”说罢便拂袖而去。
她下楼梯之前,仍不忘给溪望抛媚眼,并送上飞吻,娇笑道:“人心隔肚皮。帅哥,你可要小心哦!”
溪望没有理会她,焦急地询问阚尤,黎妮身在何处,并告知悦桐正在发高烧。阚尤往三楼高叫一声,黎妮随即从三楼下来。把情况说清楚后,黎妮便陪同溪望前往孤屋。
两人来到孤屋时,阚雄仍在门外守候,黎妮赶他回石堡,随即进屋査看悦桐的情况。
“问题不大,只是外感风寒,加上近日操劳过度,所以才会诱发高烧。我马上回去煎一服中药,她喝下药汤便无大碍。”黎妮掏出一块粗布手帕,用雨水打湿后敷在悦桐额前,遂歉意道:“昨晚我就担心你们会着凉,只是在男人面前不便多言。”
“夫人无须自责,晚生打扰你们隐居,给你们徒添烦恼。”得知悦桐无性命之危,溪望略松一口气。
“她的魂儿被鬼抓走了吗?”阚雄于门外探头问道,原来他并没有返回石堡。
“不是叫你回去吗?”黎妮瞪了他一眼,责骂道,“再不回去,我就叫屠刚叔叔把你关在这里。”
阚雄立刻一溜烟地跑掉了。
“令郎刚才告诉我,这房子有些不太好的传说。”溪望看着悦桐脖子上的三道爪痕,眉心紧锁道,“而且她身上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伤痕。”
“这是男人的事,我不该多嘴…”黎妮愁眉锁眼,犹豫再三终长叹一声,对溪望说:“这房子的确有问题,豹荣故意让屠刚带你们到此暂住,其实是有意为难你们。”
“这里有什么问题呢?”溪望问道。
“我先回去煎药,回头再跟你说吧!”黎妮说罢便匆匆离开。
约莫过了一小时,黎妮捧着一个带盖的陶罐子回来,她将罐子里的药汤倒进可当作碗用的盖子里,在溪望的协助下,小心翼翼地喂神志不清的悦桐服药。
“服药后应该很快就会退烧。”黎妮将陶罐交给溪望,叮嘱道,“她不会马上痊愈,要是再次发烧,你就再喂她喝一碗药汤。只要熬过这两天,就不会有大问题。回头我让阚雄给你们送食物过来,你好好照顾她吧!”说罢便准备离开。
“夫人请留步。”溪望把她叫住,追问孤屋的问题。
“或许我不该多嘴…”黎妮犹豫良久,终道出孤屋的怪异传说一一
十年前,我们来到神隐村并选择石堡为据点,但轸蚓却没有跟我们同住,而是在村内另觅住处。他跟三哥在村里转了一圈,最终选了这间孤屋为居所。
三哥跟我们说,这间孤屋风水有问题,不但孤零零地建在村子边缘,而且还是全村阴气最重的地方。还说
轸蚓推测孤屋原来的主人,不是克死丈夫的寡妇,就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因遭村民嫌弃,才会孤零零地住在村子边缘。
孤屋主人生前怨念深重,因而死后阴魂不散,化作怨魂在屋内徘徊。怨魂终日坐在太师椅上,盯着每个从门前经过的人,或诅咒他们蒙受不幸,或将他们迷惑,诱骗进屋…
“这只是轸蚓的推测,而且他说的也不一定是真话。”溪望质疑道,“如果这房子真的有问题,他为什么非要独自住在这里?”
“我们也觉得很奇怪,村里有的是空房子,轸蚓就算不想跟大家一起住,还有很多地方可以选择。”黎妮皱眉答道,“我们问三哥,轸蚓为什么非要住这间孤屋。三哥说轸蚓认为孤屋里有怨魂徘徊,而他最喜欢跟鬼怪打交道,所以就选择这间不祥的孤屋为住所。三哥还一再叮嘱我们,晚上千万别去打扰他。”
“你们都有听从王三的吩咐?”溪望疑惑道。
“如果我们都按三哥的意思办,就不会发现这间孤屋真的有问题了。”黎妮轻轻摇头,指着悦桐脖子上的三道爪痕,又道,“豹荣一直都不信任轸蚓,认为他执意要独自居住,很可能是为了暗中跟外界联系,甚至向赤神教通风报信。所以,他利用晚上在堡顶放哨的机会,偷偷走近孤屋一探究竟。”
她随即向溪望讲述,当年豹荣夜探孤屋的可怕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