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区公路旁,一男两女正在对峙。

“你想怎样?”溪望强作镇定地对用短匕首架着悦桐脖子的易露妍问道。

“走路好累。”露妍满脸倦容,有气无力道。

“谁不知道走路会累,但你走路关我们屁事!”这句话于溪望脑海中浮现,但他没说出口,毕竟悦桐在对方手上。他以温和的语气向对方说:“你要是不想走路,可以把我们的汽车开走。只要你不伤人,一切都好说。”

“我都说好累喽,开车也很累耶!”

溪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露妍的语气不像威迫,仿佛在向他撒娇。若换作是别人,他或许还会心软,但对方可是杀手王的弟子,徒手也能瞬间夺人性命。此刻除了莫名的恐惧,他就没有其他感觉。

他稍微思量,遂再次向对方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坐顺风车。”露妍展露俏皮的笑容,这表情跟她手中锋利的匕首格格不入。

“你…没病吧!”溪望迟疑再三才道出这句话。

“你才有病!”露妍瞪了他一眼,随即又撒娇道,“人家走了好几天,现在已经累得走不动了。好不容易才遇到你们,想坐个顺风车也不行吗?”

“你觉得我会相信,跟你在这种荒郊野外相遇,仅仅是巧合?”溪望警偈道。

“不管啦,反正我就要坐顺风车!”露妍撒娇不成就干脆撒泼,往压在悦桐脖子上的匕首加重力劲,眼见就

要将皮肤划破,“你们好歹也是替警察做事,难道就忍心把我这个弱质纤纤的美少女丢在荒山野岭?”

“你哪里像弱质纤纤,我才是呀!”一直没敢吭声的悦桐,此刻已弄清楚情况。露妍虽然神经兮兮,但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至少暂时不会对她怎样,毕竟她要是受伤,溪望肯定不会轻易罢休。若两人大打出手,对处于疲累状态的露妍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她断定露妍绝不会伤害自己。

她轻轻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匕首,转过身来对露妍说:“而且你也不照照镜子,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自称美少女?真不知羞,你要是命好都能当妈了。”

“你…”露妍杏眼圆睁,一副张牙舞爪的架势,却只是拿着匕首干瞪眼,并没做出威胁性的举动。

“我怎么了?”悦桐白了她一眼,转身走向车尾箱取出一瓶运动饮料,向对方问道,“要不要喝水?”

“要。”露妍像只斗败的公鸡似的,缓缓点头。

悦桐把饮料抛给对方,随即又问:“饿了没?”

露妍将饮料拧开,喝了一口便变得像只温驯的小猫,一个劲地点头。

“现在能吃的就只有饼干。”

悦桐将一包饼干交到对方手上,露妍则像个小女孩似的,一声不吭地打开包装,默默地吃起来。

眼前的变化让溪望感到迷茫,他一时间无法判断露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初次见面时,对方是个高贵冷艳、勤奋实干的秘书,但其后又化身为冷酷无情的杀手;在香港再遇到时,对方虽神经兮兮,但为完成师父嘱咐,

却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而此时在他眼前,怎么看也是个落难的邻家女孩。

归纳已知信息,溪望最终只得到一个结论一一她是个神经病。

“她也不是很难应付嘛!”悦桐挨在车门上,往像只松鼠似的不停吃饼干的露妍瞄了一眼,对身旁的溪望细语道。

“你之所以有这个想法,是因为你还不了解她。”溪望一脸警偈之色,目光一刻也没从露妍身上移开。

“你了解她吗?”悦桐笑道,“其实你也只是跟她见过几次面而已。”

“但每次她都几乎要了我的命。”溪望没好气道。

“可她最终都没有杀你呀!”悦桐反驳道,“她是宏叔的徒弟,为了完成宏叔遗愿,她可以冒险到香港救宏叔的女儿。你也是跟宏叔最亲近的人,我想她绝不会对你下杀手。”

“她是不会杀我,但也不见得不会害我呀!”溪望仍警偈地盯住还在吃饼干的露妍,不无担忧道,“而且她对你没任何忌讳,天晓得她什么时候会发神经向你下手。”

“你担心我?”悦桐露出娇羞的笑容。

“以前是,现在也是,你永远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溪望随即又补充道,“就像见华那样。”

“你怎么不说也像榴莲那样!”悦桐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溪望感到一阵心虚,于心中暗忖:其实还有安琪跟倩琪,她们都是我最在乎的人。不知道倩琪现在怎么样,或许可以向那个神经病打听一下。

两人于耳边细语期间,露妍已把整包饼干吃了个干净。溪望见状便将悦桐推到身后,跟眼前这个神经病保持约五米的距离,并问道现在香港跟内地都在通缉你,你不会无缘无故在这里出现。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盘坐在地上的露妍,慢条斯理地将饮料喝光,然后对着溪望眨眨眼,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欲言又止,良久不发一言。就在溪望开始感到不耐烦时,她才皱着眉头,羞涩道:“我要尿尿。”

“想上厕所到奈何桥上找!”溪望抓狂地冲过去,瞬间从衣袖内抽出百鬼鸣及飞镰,并组合成一把长柄镰刀。他转身使出旋风斩,眼见刀刃快要落在露妍的脖子上,但对方竟然仍纹丝不动。

“我死了你就找不到神隐村了。”露妍泰然自若地坐在地上,镰刀就停在她脖子外不足两厘米处。

“你知道神隐村的位置?”溪望讶然道。

“我要尿尿。”露妍就像个撒娇的小女孩,完全没有理会对方的问题。

溪望拿她没办法,只好将镰刀拆卸并藏回衣袖内,然后转过身背向她,没好气道:“你自便吧!”

露妍一脸认真地说:“你们不准偷看!”

“大家都是成年人,你觉得我们会这么无聊吗?”悦桐也转身背向她。

约莫过了三分钟,溪望察觉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便催促道:“好了没…”话没说完,他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有蛇啊!”还没来得及转身,露妍已跳到他的背上,还把他牢牢地抱住。

纵使对方柔软的躯体、丰满的乳房全压在自己背上,溪望也丝毫没有艳福无边的感觉。此刻在他脑海中只

有一个念头一一我竟然完全没察觉到她的靠近。

尽管他时刻保持警偈,但露妍依然可以悄然靠近。

这是警告?

还是露妍在测试两人实力的差距?

不管事实如何,露妍已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远在溪望之上,就算溪望如何小心谨慎,她仍可随时发动偷袭。当然,她下一次的目标不一定仍是溪望。

心念及此,溪望不由大为恼火,遂使劲地抓住露妍双臂,弯腰将对方往前摔。

然而,露妍似乎早已料想到他会用这招,倒地后往前一滚便将冲力抵消。当她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只是衣服沾了些尘土,似乎没受任何伤害。她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盯住溪望厌恶道:“人家被蛇吓得跳起来,你不安慰也就算了,还把人家扔到地上。枉人家对你痴心一片,你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你这种挑拨离间的伎俩,对悦桐不管用。”溪望冷眼盯着她。

“是吗?”露妍毫不在意地将长发拨到身后,“但对你那个香港女朋友好像挺管用的!”

“什么香港女朋友呀?”悦桐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但眼神中带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醋意。

“就是那个在香港当警察,头发染成金色,长得还挺漂亮的…”露妍仰头想了想,随即又对悦桐说,“我想起来了,她的腿可长呢,比你的还要长。”

“她叫什么名字呢?”悦桐走到露妍身旁,拉着对方的手,亲切问道。

“好像是叫安琪吧,那个叫榴莲的大块头是她哥哥。她跟你的负心汉可亲密呢,两个人几乎天天都黏在一起,还睡一个房间…”露妍滔滔不绝地细数溪望在香港期间跟安琪的亲密片断。

虽然知道她意在离间自己跟悦桐的关系,但溪望对此却毫无办法,毕竟她所说的都是事实。而且悦桐跟自己的关系正处于一个较为模糊的状态,两人虽有复合的意愿,但谁也没开口提出。若此刻出言打断,难免会让悦桐觉得欲盖弥彰,因此只好闭口不言。

悦桐其实早已察觉露妍的意图,但这跟她是否介怀溪望的“浪漫史”却是两回事。

她曾苦等溪望三年,期间一直替对方照顾妹妹见华。作为一个无名无分的女朋友,她也算有情有义了。但两人刚分手,溪望就在香港另结新欢,这可不是一件容易让人接受的事情。

“上车。”悦桐面露不悦之色,向被晾在一旁的溪望瞪了一眼。

溪望往已钻进车厢后座的露妍瞥了一眼,走到她身前细语:“你确定要带上她?”

“你以为我在赌气吗?”悦桐白了他一眼,“你在香港做什么,跟谁一起,是你的自由。你当时已经跟我分手,这事轮不到我管,就算我要管也管不着。”

“你不就是赌气吗?”这话只在溪望脑海中浮现,他可没敢说出来。

悦桐接着又道:“你也听见了,她似乎知道神隐村的位置。不把她带上,你这一趟说不定会一无所获。而且她要是想害你,刚才就可以下手了,但你现在还不是毫发无损吗?”

“我担心的是你。”溪望皱眉道。

“那你最好打起十二分精神,本大小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肯定会保佑你这辈子夜夜做噩梦。”悦桐娇笑一声,遂示意对方一同上车。

汽车发动后,溪望便向像只小猫咪似的、蜷缩成一团在后座睡觉的露妍发问:“你知道神隐村的位置吧,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你急什么?”露妍厌烦答道,“还没到约定时间呢!就算现在让你找到神隐村,你也找不到想见的人。”她打了个哈欠又道,“我现在很累,起码要休息两三天,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等我休息够了再告诉你们怎么走..”

她蜷缩成一团继续睡觉,但突然又抬起头来问道:“这附近有村庄吗?”

悦桐答道:“最近的是八坊村,我们正准备去那里。”

“就去八坊村吧!”露妍闭上眼睛,如梦呓般说道,“我想找个地方洗澡…”

溪望回头瞄了她一眼,于心中暗忖:你什么也没带,有地方给你洗澡,你也没衣服替换呀!

他随即又想,这里距离城市这么远,她怎么可能双手空空地来到这里呢?这个问题一时间似乎难有答案,因为后座那个神经病已经睡着了。

因为半路上跟露妍折腾了一阵子,所以未能按原定计划于入夜前到达八坊村。天色渐渐暗下来,露妍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抱怨道:“怎么还没到呀?”

“还不是因为你!”溪望没好气地回头白了她一眼,“要不是被你耽误了时间,我们已经到了。”

“你们到那村子干吗?”露妍装疯卖傻地转移话题。

溪望答道:“在找到神隐村之前,除了査案还能干吗?”

“这次是怎样的案子?”正在驾车的悦桐问道。

溪望简要地道出案情:“八坊村的村民修路时发现一座古墓,因为当时已经入夜,所以他们打算第二天再仔细査看古墓里的情况。可是这个消息走漏了,当晚有两名年轻的村民闯进古墓。不过他们非但没找到宝物,人倒是一死一疯。”

“这有什么好査的。”露妍不屑道,“挖人家的坟墓,被吓死、吓疯也是活该。”

溪望没好气道:“你只是蹭车的,没人问你意见。”

悦桐道:“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只是普通的盗墓,的确没有调査的必要。反正已经知道盗墓贼是谁了,把那个还活着的送到精神病院,之后的事情交给考古专家收拾就是了。”

“如果事情就这么简单,冯吉就不会哭丧着脸求我们帮忙了。”溪望解释道,“事发后,古墓里其中一具古尸不见了,且随后接连有三名村民死于非命,先是44岁的江华,接着是33岁的刘涛,然后是28岁的王珏。三人都是最先发现古墓的修路工人,因此有村民怀疑古墓里的古尸复活了,并且向他们报复。”

“古尸复活了?”露妍突然跳起来,兴奋地叫道,“被咬过的人是不是都变成僵尸了?”

“美剧看多了吧!”悦桐笑道,“这里可是中国,就算真的有古尸复活,也该像香港的僵尸片那样,穿着清朝官服,双手往前伸直,一跳一跳的那种。”

“要不要找林正英道长来帮忙?”溪望苦笑摇头,遂严肃道:“这事已经引起村民恐慌,县政府对此高度重视,要求派出所尽快破案。冯吉被逼急了,才会放下面子向我们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