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那个老妖婆用妖术把我儿子害死了,你一定要替我儿子申冤啊!”

玉灵刚领两人进祠堂,向众人说:“这两位是公安厅派来的警察。”立刻就有一个老头子扑过来扯住溪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而且这位六七十岁的老人家越说越激动,满脸通红,连青筋都显露出来了。

“有话慢慢说,先别激动。”溪望生怕他会当场脑溢血,急忙劝说,“你得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我才能还死者一个公道。”

“不用说了,肯定是金花那个老妖婆害死我儿子的,你马上抓她去枪毙就成了。”老头子悲伤之色渐消,怒气却冲天而起,拉着溪望的手臂往外走,似乎是要带他去找自己口中的“老妖婆”。

就初次见面而言,对方的举动不但失礼,甚至算得上莽撞、荒唐。溪望只知道他是死者的家属,连他的名字还不知道,怎可能单凭他的只言片语就将别人拘捕?他若不是已上年纪的老人,溪望肯定会使劲把他甩开。但为避免使他跌倒摔伤,只好跟随他走向门外。

悦桐见溪望拿这个老头子没办法,便装出一副领导模样,咳嗽两声装腔作势道:“小相,你就跟他去了解一下,速去速回,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向你交代。”老头子立刻回过头来,睁大双眼盯住她,似乎并不相信她是溪望的上级。

溪望知晓她的心意,唯唯诺诺地答道:“桂队长,我就跟他过去看看,马上回来向你报告。”

老头子这下子才相信,但双眼仍充满疑惑,试探般向悦桐问道:“你才是头儿?”

“有问题吗?”悦桐瞪了他一眼,自然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震慑力。她本来就是技术队的小队长,而溪望却是个“临时工”,严格来说她的职级的确在溪望之上。

“没有,没有。”老头子被她的气势压倒,怒气渐渐消退,不断摆手摇头。

悦桐趁机给溪望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向老头歉意道:“真不好意思,我们初来乍到,不太了解贵村的风俗。死者为大,我们一到场,是不是该先给死者上香呢?”

“去吧,你们先上香。”老头怒气一消,眼泪便徐徐落下,边走回到原来位置,边抽泣道,“儿子呀,你死得这么惨,我一定要金花那个老妖婆血债血偿…”

玉灵马上领溪望和悦桐到供桌前上香,并趁此空当小声告诉他们,刚才那个老头子就是死者的父亲马蓬超。因为他是前任村长,而他的小儿子又是现任村长,所以本村人大多尊称他为“老村长”。

刚进门就被老村长扯住,溪望此刻才有机会仔细观察祠堂里的情况。他在上香的同时,仔细査看放置于供桌后面的棺材。他虽然对棺木没什么研究,但眼前这副棺材单看外部细致的雕刻,就能知道绝非便宜货。由此可见,死者的家境必定十分富裕。

自进村后,溪望所见的大多是破旧的平房,由此可见该村的整体生活水平并不高。家属能为死者购买高档棺木,足以说明死者在本村中能算得上是富甲一方。然而,死者生前只是个治保会主任,而且又是在这种穷乡僻壤,应该没能力大肆敛财。

“大概是官二代的缘故吧!”溪望瞥了一眼仍在哭哭啼啼,絮絮不休地说要让老妖婆血债血偿的老村长。死者之所以富有,应该是得到父亲的直接资助。

上香后,玉灵将祠堂内众人的身份,逐一告诉溪望及悦桐。灵堂上共有二十余人,全都是死者的亲属,当中有至亲三人,分别是死者的父亲、妻子及弟弟。玉灵带两人上前,分别为三人作正式介绍。

溪望比较留意死者的弟弟,即现任村长马天放。自他们进入祠堂后,对方至今仍未发一言,就算玉灵给他作介绍,他亦只是点了下头,对溪望两人的态度十分冷淡。

然而,最令溪望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年纪。据案件资料显示,死者的年龄为43岁。老村长六七十岁,有个四十来岁的儿子十分正常。可是,天放的样子怎么看也不超过三十。也就是说,他跟死者的年龄相差十数年。

虽然有点意外,但似乎跟案情没什么关联,溪望对此并没在意。反倒是对方态度冷淡,让他觉得要从其口中套取线索有一定的困难。正当他思量着该如何打开话题时,死者的妻子郭群弟却把他和悦桐拉到墙边。

“我跟你们说,害死我老公的不是别人,就是玉灵那只狐狸精!”群弟盯着正被老村长差使去添灯油的玉灵,双眼流露出无比的愤怒及怨恨。

“为什么说她是狐狸精呢?”悦桐问道。

“自从她来了之后,我们村就没太平过…”群弟的目光没从玉灵身上移开分毫,咬牙切齿地数落对方种种不是一一

她就是只狐狸精,每天都打扮得妖里妖气到处勾引男人。可我们村的年轻男人大多外出打工了,剩下的大多是老头跟小孩,能让她勾引的就只有大马跟小马两兄弟了。

她勾引小马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就算是在大家面前,她也不知廉耻地跟小马打情骂俏。她还被人撞破好几次,把小马带回家里卿卿我我。而且你们看看她现在这模样,爸叫她做什么她就立刻扑过去做,比我这个儿媳妇还要勤快。不知道实情的人,还以为她才是马家的媳妇呢!

小马还没结婚,她喜欢怎样勾引小马也没关系。可是她不但勾引小马,连我家大马也不放过。

她平时就经常对大马挤眉弄眼,而且还穿得特别少,总是穿短裤短裙在大马面前晃来晃去,生怕大马没看见她那双大腿。她还经常借故亲近大马,每次镇政府开会她都会跟过去,无非就是找机会亲近大马。大马出事那天也不例外,这只狐狸精同样跟着大马两兄弟一起到镇政府开会。

那天,大马很晚才回来,而且带着满身酒气。我一看就知道那狐狸精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把他迷得七荤八素,他才会喝这么多。我心里虽然不高兴,但嘴上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叫他早点上床睡觉。可是,他虽然已经醉得连走路都左摇右摆,但就是不肯去睡觉,还抄起一根铁水管,说要去把龙女庙拆掉。

我拦住他说:“龙女庙又没犯着你,你干吗大半夜跑去瞎折腾?”

他用力把我推倒在地,还指着我大骂道:“我要干什么轮不到你管,你要是吃饱没事干就收拾一下你那张臭脸,跟人家玉灵学学怎么打扮。你也不照照镜子,看你现在这披头散发的模样就跟鬼一样,半夜看你一眼,没准都会被你活活吓死。”

我说:“是呀,我是没有玉灵那狐狸精漂亮,也不像她那样每天都打扮得妖里妖气。你想跟那狐狸精鬼混就尽管去,她那种女人早晚会把你害死!”

“你这疯婆子简直不可理喻。”

他骂完就出门了,可我做梦也没想到他真的被那只狐狸精害死了…

“单凭大马当晚的几句气话,就断定他是被玉灵害死的,似乎过于武断。”悦桐婉转道,“而且大马也没说要去找玉灵呀!”

她跟溪望虽没作言语上的交流,但两人却能很有默契地互相配合一一既然大家都以为悦桐是上级,那么溪望就默默地做她的跟班,由她主导调査的进行。

“我没有诬蔑她。”群弟激动地说,“大马整晚没有回家,第二天一早我就到处敲锣打鼓地找他。可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唯独那只狐狸精一下子就找到他了。”

“玉灵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溪望插话问道。

“没错,就是她!”群弟点头道,“大马那晚肯定是去跟她鬼混,而且还被她害死,要不然她怎么会一下子就能找到大马呢?”

溪望瞥了一眼被老村长差遣到门口迎客的玉灵,她似乎全然不知群弟正对她提出严厉的指控。正当溪望准备问群弟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便听见玉灵大叫一声“有客到”,而且语气中带有三分惊慌,来客显然并非善男信女。

溪望与悦桐一同望向门口,只见一个弯腰驼背扶拐杖的耄耋老妇,在一名贼眉鼠眼的壮年男人的搀扶下走进祠堂。老妇虽然年纪老迈,却声如洪钟,一开口就响遍整个灵堂:“现在才死,也算他赚到了。”

刚才还在哭哭啼啼的老村长,猛然跳起来骂道:“老妖婆,你竟然有胆子在老子面前闹事!”

“哼,我懒得跟你这头蠢猪计较。”老妇抬起头,轻蔑地瞥了老村长一眼,又道,“天佑怎么说也是我义子,现在他升天了,我这当谊婆的来给他上香也很应该。”

“你别在老子面前惺惺作态,我不信你这一套。”老村长欲扑向老妇,天放连忙把他拦住。

“爸,你先别冲动。”天放劝说道,“死者为大,别说上香,就算她给大哥叩头,大哥也受得起。”他好不容易才把老村长拦下来,扶对方回原来的位置坐下。

“那是什么人?”悦桐小声地向群弟问道。

“她叫金花,是我们村的神婆,在村里辈分最高,大家都尊称她为金花婆婆。”群弟双眼中闪现一丝畏惧,压低声音又道,“不过爸跟她的关系不太好,人前人后都叫她‘鬼婆金’。”

“她刚才好像称你先生为‘天佑’,还说是她义子。”溪望皱眉问道,“可是,你先生不是叫马佳鑫吗?”

“她的确是大马的谊婆,她一直都叫大马‘天佑’。我之前有问过大马这件事,可是他说我什么也不懂,没把详细情况告诉我,只说他小时候是叫天佑,但长大后就把名字改了。”群弟顿了顿又道,“我听大马说,他跟金花的关系本来很好,但后来爸和她闹翻了,他就很少跟她接触…”

“倒是小马跟她还很亲近。”她偷瞄了一眼守在老村长身旁的小马,确认对方没注意自己才继续说,“爸经常为这事责骂小马,说金花是个卑鄙小人,叫他别相信金花的鬼话。”

“老村长刚才说大马是金花用妖术害死…”悦桐偷瞄了一眼正在供桌前上香的老妇,双眸闪现一丝不安。

“她真的会用妖术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群弟轻轻摇头,“我是从外村嫁过来的,在我入门之前爸就跟金花闹翻了,所以我对她的事情也不太了解,也没见过她施展过什么法术。”

“不过…”她突然神道道地压低声音,“我听大马说,她年轻时还挺厉害的,不但懂得占卜算命,还收服了一条神龙。”

“神龙?”溪望疑惑地问道,“你指的是大蟒蛇吧?”

“不是蟒蛇,是真正的龙,有十多米长,还长着龙角和爪。”群弟言之凿凿,仿佛曾亲眼看到。

“这世上真的有龙吗?”悦桐露出怀疑的目光,“我一直认为龙只存在于神话传说当中。”

“当然有了。”群弟的语气极其坚定,“大马生前跟我说,他十来岁的时候亲眼见过那条神龙。”

“那金花是怎样将神龙收服的?”溪望问道。

群弟皱眉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大马。但他说我笨,就算告诉我,我也听不明白,所以就没告诉我详细情况。”

正当溪望仍想就此话题询问些相关细节时,供桌那边又出状况了。老村长虽被天放拦住,但仍冲金花叫骂:“老妖婆,你害死我儿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面对他的指控,金花抬起头冷眼相对,冷哼道:“害死天佑的是你这只老乌龟。当初你要是肯听我劝告,今天就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你说什么!”老村长显然被惹怒了,激动地想挣脱天放的阻拦。

他虽然已年纪一大把,但使起蛮力来也不好应付,眼见天放快要拦不住了,可在场的亲友却无人敢上前帮忙。正当溪望思量着是否该出手时,与金花同行的壮年男人已上前劝阻,好言劝说道:“金花婆婆只是一时心直口快,老村长你就当作没听见好了。”

“范威你这个反骨仔这里轮不到你说话。”老村长挥拳打在男人脸上,要不是天放使劲地抱着他,他还想再踹对方一脚。

“哼,真是野蛮,就只会动手打人。”金花不屑地瞥了老村长一眼,遂对被打的男人说,“阿威,我们走。”范威虽然挨打了,却没敢吭声,揉着被揍得红肿的脸颊望向天放,露出无辜的眼神。天放正抱着不断挣扎的父亲,似乎快要撑不住了,连忙给范威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赶紧跟金花离开。范威这才无奈地转身扶着金花走向门外。

然而,老村长并没有就此罢休,尽管被天放抱着,仍指着金花骂道:“操你妈的!我是只会动手打人,不像你这老妖婆那么厉害,拿到别人的生辰八字就能把人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