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的时候,婆婆和小凤回家了。小凤欢喜地向米兰报告游玩的过程,婆婆则去厨房张罗晚饭。米兰的思路暂时无法继续。

六点半,田沅下班回家了,老太太把做好的饭菜端上餐桌,一家人开始吃饭。老太太虽然是农村人,但烧得一手地道的家常菜,米兰尝了清蒸鱼和糖醋排骨,赞不绝口。老太太笑盈盈地从厨房里端了一盅老鸭汤给米兰,说:“这是专门给你做的,孕妇喝了特别好。”

“是吗?谢谢妈。”米兰笑着说,喝了一勺汤,“嗯,好喝。”

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她觉得这盅老鸭汤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怪味。第一口没品出来,米兰又喝了一口,然后,她用汤勺在瓦罐的底部舀了一勺,勺子里有一个黑色的小东西。米兰定睛一看,突然脸色惨白,胃里剧烈翻腾。她丢开汤勺,捂住嘴冲到卫生间,狂吐不止。

“怎么了?”田沅莫名其妙。他用勺子舀了一下瓦罐,也吓了一大跳,这盅汤里除了鸭肉,竟然还有几只黑色的鼠妇!

田沅瞪了母亲一眼,跑到卫生间去照顾米兰。米兰足足吐了五六分钟,黄胆水都吐出来了,仍然遏制不住恶心。婆婆和小凤都停止了吃饭,局促地站在卫生间门口,像做错事的孩子。

田沅责怪道:“妈,你给米兰吃的是什么呀?!有用鼠妇煲汤的吗?”

老太太茫然道:“什么‘舒服’?这虫子在咱们农村叫地鸡,是味药材,也是补品。米兰不是说她最近有些尿频吗?地鸡熬汤是专治孕妇尿频的。咱们农村的孕妇,都喝这个呀。”

田沅说:“就算是这样,你好歹跟她说一声呀,别等人吃了才知道是虫子熬的汤呀!”

老太太嗫嚅道:“我不是怕她知道了不吃吗……”

米兰用冷水漱了口,转过头来,脸色蜡白地问道:“这虫子……是哪儿来的?”

老太太说:“我和小凤玩了回来,发现对面那栋房子周围,有好些地鸡,心想正好捉几只回来给你熬汤……”

话还没说完,米兰已经控制不住巨大的恶心,又趴在洗漱池前呕吐起来,但可怜她胆水都吐光了,只能发出一阵阵干呕。老太太见儿媳吐成这样,也急了,连连认错:“都怪我……虽然我也知道有人吃不惯这个,但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大。米兰,妈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弄这些怪东西给你吃了!”

田沅也帮腔道:“米兰,妈都跟你认错了,别生气了。其实很多虫子都是可以入药的,咱们以前不是还喝过虫草汤吗……”

米兰把田沅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甩开,吼道:“她不知情,你也假装不知道吗?这些虫子之前可能吃过什么……你想过吗?你叫我怎么可能不恶心?!”

田沅突然紧张起来,低声道:“小声点,别被对面听到了。”

米兰倏地一抖,紧抿嘴唇。

老太太和小凤面面相觑,一片茫然。小凤呆呆地问:“这虫子吃过什么?”

“你们怕谁听到呀?”老太太问。

米兰没法解释,快步朝自己房间走去,“砰”地把门关拢。

田沅叹了口气:“算了妈,咱们吃吧。她现在肯定是吃不下饭了,晚上给她做点儿消夜吧。”

老太太委屈地点了点头,把地鸡炖老鸭汤倒掉了。

晚上,田沅亲自给米兰煮了碗鸡蛋面,端进卧室。米兰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知道婆婆其实是为自己好。想起来倒是自己的态度有些过分。她吃完面,对田沅说:“老公,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米兰一个人待在房间的时候,构想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但这个计划的实施,必须得到田沅的支持,而且之前的事也没法再瞒着他。米兰把下午自己悄悄跟踪覃铭到家政公司的事告诉了田沅。田沅急了:“他已经知道你在关注他了,你竟然还敢跟踪他?要是让他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乔装打扮之后,你在路上碰到我都认不出来。再说了,光天化日之下,他敢把我怎么样?”

“反正你以后不准再这么做了,不然我们立刻搬走!”田沅严厉地说。

“知道了,我肯定不可能天天跟踪他呀,再笨的人也发现了。”米兰说,“但是这样一来,我就没法知道他的动向了。”

田沅叹气:“你就非得把这件事搞清楚不可吗?”

米兰说:“不搞清楚,我又会做噩梦,瞎猜疑,确实没法安心养胎呀。”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米兰迟疑了一下:“我想到一个主意,肯定能弄清楚那个男人在搞什么鬼。”

田沅望着她。

“今天他不是到家政公司想找保姆吗?而且他要找的正好是农村保姆。小凤这次来,不就想在城市里工作吗……”

话还没说完,田沅已经从床上跳了起来:“什么?你想让小凤去那个男人家里当保姆?亏你想得出来!”

米兰瞪了他一眼:“小声点,别让小凤听见。”

“听不听见也不可能。”田沅断然否决,“我们明知道那家伙可能是杀人犯,还让表妹去他家当保姆,这不是把小凤往火坑里推吗?”

“你先别急,听我说。首先,我们不能肯定他真的是杀人犯;其次,他就算杀了他老婆,肯定也是有原因的,不会是滥杀无辜的疯子。小凤去他家后,一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立刻通知我们,我们马上报警,小凤也可以悄悄溜走,不会有危险的。”

“这么说,你打算把我们怀疑的事告诉小凤?”

“怎么可能,告诉她之后,她还敢去吗?”

田沅盯着米兰看了一阵,说:“不行,万一覃铭发现小凤是我们安插的‘密探’,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这点我会让小凤坚决保密的,也会教她到了那里后该怎么做,总之绝对会保证她的安全。”没等田沅反对,米兰抢着说道,“老公,你只担心你的表妹,就不担心我吗?这件事不及早弄清楚,我寝食难安,会影响肚子里孩子的发育呀。”

一提到孩子,田沅沉默了。半晌后,他讷讷道:“那这事,你跟小凤交代吧,反正一定要注意安全。”

米兰见田沅答应了,立刻点头保证:“我会的。这事我肯定不会亏待小凤,你放心。”

这时,米兰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罗敏的声音让旁边的田沅清楚地听见了:“大作家,这么多天了,你那个新故事的后续和结尾,到底想出来没有呀?”

米兰把电话拿到距离田沅稍远的地方,说:“我这几天正在想呢,快想好了,你等我消息。”

罗敏说:“我这几天正好要报明年重点书的选题,你月底之前一定要把完整的故事大纲给我,要不我没法往上报呀。”

“知道了,我写好立马发给你。”

“你可别让我上你家去催稿啊,抓紧时间,拜拜。”

挂了电话,米兰有些尴尬地瞄了田沅一眼,发现田沅眯着眼睛看她。

“米兰,你打算把这件事写成小说,所以才非调查清楚不可—这才是主要的原因,对吗?”田沅问。

米兰自知目的确实不像当初那样单纯,只有搂着老公的脖子,撒娇解释,直到田沅无话可说。

第二天早上,米兰把小凤叫到房间,说跟她联系到了一份工作,是到某家去当全职保姆,问她愿不愿意。小凤对工作不挑剔,只要能赚钱,问工资是多少。米兰之前打电话到“馨悦”家政公司了解了市场行情,全职保姆一个月的工资一般是6000到8000元,像小凤这种新手,估计6000就差不多了。

“你就说是‘馨悦’家政公司的人介绍你来当保姆的,月薪6000块钱。”米兰对小凤说。

“6000?这么多呀,我觉得一两千就很不错了。”小凤是个实诚人。

米兰说:“听我的,就报这个价。这是行情,6000不算高。”

小凤欣喜地点了点头,又问:“是到哪家去当保姆呀?”

米兰把她带到窗户前,指着对面的别墅说:“看到了吗,就是这家。”

“这么近呀,太好了!”

米兰双手按住小凤的肩膀,严肃地说道:“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让这家的主人知道,你之前就住在对面,更不能让他知道是我推荐你去当保姆的,一定要说是‘馨悦’家政公司,知道了吗?”

小凤被米兰严厉的神色震慑住了,疑惑地问:“为什么?”

对于小凤可能产生的各种疑问,米兰早有打算。她说:“小凤,原因你就别问了,照我说的去做就行,表嫂不会亏待你。除了这家主人给你的工资之外,我每个月再给你4000块钱——要求只有一个,你按我说的去做,不要多问,然后随时向我报告那边的情况,可以吗?”

听到一个月能赚一万块钱,小凤兴奋得满脸通红,什么都不管了,连连点头。

米兰把之前安宽带送的一款手机递给小凤:“这部手机就给你用吧,上面存了我和你表哥的号码,你可以随时跟我们联系。但是记住,你跟我汇报那边情况的时候,一定要背着那家的主人,不能让他发现,知道了吗?”

“明白。”小凤煞有介事地说,似乎觉得这事有点刺激,“表嫂,你是让我过去当间谍,对吧?我看过电视里的特务,知道该怎么办。你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米兰望着小凤傻里傻气的脸庞,有些哭笑不得,说:“没这么夸张,不过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总之你到了别人家里,各方面都要多注意一点。”

两人出了房间,小凤把当保姆的事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听说工资这么高,也乐得合不拢嘴,当即就同意了。

于是,小凤把自己的衣物简单收拾了下,背着一个大牛仔背包出门了。米兰又跟她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返回卧室,米兰找出高倍望远镜,透过玻璃窗看到,小凤敲开了对面大房子的门,覃铭站在门口跟她聊着什么,虽然不知道他们对话的内容,但很明显,小凤这个傻大姐型的农村姑娘完全符合覃铭对保姆的要求。他们只聊了一分多钟,小凤就应聘成功,顺利进屋了。

米兰舒了口气,同时心也揪紧了。小凤会带来怎样的消息呢?

这一天,米兰都过得有些心神不宁,田沅也一样,两人都挂念着去对面当保姆的小凤,却又不便主动跟她联系。直到晚上八点,小凤终于打来电话,米兰赶紧走到卧室,接通电话,田沅跟着进屋,关上房门。

“小凤,怎么样,在那边还好吧?”米兰关切地问。

“嗯,挺好的,覃叔一口就答应了我提的6000块,还说干得好的话,每个月给我发奖金呢。”小凤喜滋滋地说。

“这就好。你现在在哪儿打的电话?他听不到你说话吧?”

“听不到。我住在一楼,覃叔住二楼,他现在在自己的房间。”

“那你说话也得小声点儿。”米兰提醒道,同时问出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他请你当保姆,主要是做什么?买菜做饭,打扫卫生?还是干别的什么事情?”

“覃叔跟我说了,我主要的任务是照顾病人,家务活适当做一些就行了。”

“病人?他家有什么病人?”

“就是覃叔的老婆呀,他老婆是植物人。”

房间里现在很安静,小凤在电话里说的话田沅听得一清二楚,他和米兰惊愕地对视一眼,米兰急促地问道:“你说他老婆是植物人?就是躺在床上,毫无意识,靠输液维持生命的那种?”

“是啊。”

米兰愣了半晌,问道:“他有没有告诉你,他老婆是什么时候变成植物人的?”

“说了。覃叔说,大概半年前,他老婆出了一场车祸,抢救后虽然保住了命,但是变成植物人了。”

米兰眉头紧蹙,又问:“他要你怎么照顾她?”

小凤说:“其实很简单,就是每天帮阿姨翻几次身,避免得褥疮。然后每天喂她喝一些水,照顾大小便什么的。哦,对了,覃叔还教我使用了音响,说让我时不时放些音乐给阿姨听。”

“他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注意事项?”

小凤想了想:“别的好像没什么,就是叮嘱了一点,说家里的地下室在酿红酒,不能打开盖板,也绝对不能下去,不然会破坏红酒的发酵。”

米兰愣了一下:“盖板?他用盖子把地下室给封起来了?”

“是呀,还上了一把大锁呢。”小凤有些好奇地问,“怎么,难道以前不是这样的吗?”

米兰不想让小凤知道,这栋别墅以前就是自己的家,更没必要告诉她,以前从一楼到地下室,只有一道楼梯,根本没什么盖板。她已经从小凤口中获知了十分重要的信息,可以肯定这个男人在地下室里隐藏着什么。现在,她需要好好思考和消化小凤说的这些话。“好的小凤,我知道了,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有新的情况再打电话给我。”

挂了电话,米兰和田沅对视了好几秒,田沅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糊涂了。他老婆不是一两个月前看房子的时候还好好的吗,怎么变成植物人了,还是半年前?!”

米兰也觉得这事真是蹊跷到了极点,她说:“难道那天跟他一起来看房子的女人,不是他老婆?”

田沅:“但是他俩的举止、对话,怎么看都像是两口子呀。对了,覃铭说了一句‘买这套房子用的是我自己的钱,不是我们的共同财产’——凭这句话,就能证明他们是夫妻。”

米兰点头道:“这样看来,覃铭没说实话,他老婆不是半年前变成植物人的,而是最近。”

“难道真像你猜测的那样,覃铭想杀他老婆?只是没能杀死,却让她成了植物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干吗还要雇保姆照顾他老婆?既然他老婆已经变成植物人了,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现在要杀她不是易如反掌吗?”米兰认为不合理。

田沅思考了好一阵,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覃铭的原计划是制造一场车祸,将他老婆杀死。没想到车祸只是让他老婆变成了植物人。但是这样一来,反而不能再次对她下手了,否则谁都猜得到他是凶手。”

米兰是悬疑作家,逻辑思维更胜一筹:“但这样的话,有一点也说不过去。既然覃铭是打算策划车祸实施谋杀,那干吗还对我那套有着潮湿地下室的房子感兴趣?”

“也许他真的是为了酿红酒,而不是养鼠妇实施那可怕的计划。”

“不可能。”米兰笃定地说,在这件事上,她有一种类似第六感的强烈直觉——覃铭当初看中这套房子,或者说看中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相信,这个男人的老婆变成植物人,会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突然,米兰觉得自己获得了某种启示,一些奇妙的灵感闪现在她的头脑中。她顾不得田沅的反对,打开电脑,趁灵感没有消失前,将构思的故事内容记录下来:

……女主角把农村来的表妹安插进了男人的家,试图获知这个男人的计划和意图。通过表妹带来的消息,她惊讶地发现,自己错了。这件事情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男人当初看中这个潮湿的地下室,并不是为了杀死妻子后毁尸灭迹,而是有着一个更加恐怖的原因。他在地下室里养了一只恐怖的怪物,这只怪物是半年前,他在洪水当中无意间发现的一种地球上从未见过的神秘两栖动物。出于好奇,他把怪物偷偷地养在某处,渐渐发现它不吃别的,只喜欢吃小虫子,尤其是“鼠妇”这种虫子。

于是,男人买下这栋别墅,把怪物偷偷养在地下室,不让任何人下去——包括他妻子。而潮湿地下室里繁殖出很多鼠妇,让这只怪物每天都能饱餐数顿。渐渐地,怪物越长越大,不满足于待在地下室,想要出来活动。但男人用锁链将其禁锢,导致怪物充满怨恨,经常在夜里挣扎和呻吟,发出骇人的声响。

男人的妻子终于无法忍受了,一天,她趁着男人不在家时,偷偷进入地下室,发现了变异的怪物,惊骇之下,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男人回来后发现妻子时,她已经变成了植物人。

男人将植物人妻子养在家中,并聘请保姆(他并不知道这个农村姑娘是女主角安插到他家打探情况的)照顾妻子。然而,令人意想不到和恐怖万分的事情发生了,变成了植物人的妻子居然每天深夜从床上起来,像梦游般进入地下室,和怪物进行某种神秘的“交流”。当男人发现此事时,已经晚了。他终于知道这怪物的可怕之处,也知道妻子当初是怎样变成“植物人”的……

米兰一气呵成写完这段故事构思,长舒一口气。她回过头,发现田沅站在自己身后,表情骇异。她问道:“亲爱的,你怎么了?”

田沅感叹道:“米兰,你的确是个天才,居然能根据这件事想到这么……惊人的一个故事,我实在是佩服。而且,我真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尾是怎样的。”

故事已经吸引了第一个读者——即便只是看了梗概,米兰很高兴:“你能喜欢这个故事,相信读者也会喜欢的。结局吗,我暂时没想好,也许还要通过小凤带给我的消息获得灵感。我相信时间长了,她肯定会有所发现的。”

“发现什么?地下室里养着一只恐怖的怪物?”

米兰搂着田沅的脖子笑道:“你入戏了,亲爱的。现实生活哪有小说这么戏剧化?”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小凤每天都会寻找机会跟米兰通话一两次。可能是男主人不在家的时候,也可能是躲在卧室或卫生间打电话。米兰发现小凤似乎进入了某种臆想中的角色,幻想自己是打入某机构的间谍,并乐在其中。可惜的是,她后面提供的情报并不具备什么价值,只是她理解中男主人的一些“可疑”的行为。米兰无法通过这些支离破碎的细节推测出事情的核心。她清楚,揭开秘密的关键,就是进入那个神秘的地下室,一探究竟。

一天,米兰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问:“小凤,那个锁住的地下室,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神经大条的小凤回答:“没有啊,不就是个酒窖吗?我们农村也有这种地下酒窖。”

“他有没有打开地下室进去过?”

“没有,反正我没看见他进去过。”

米兰暗示道:“你不好奇吗,那个地下室里有什么?为什么非得要上锁?”

小凤说:“好奇也没用呀,我又没有钥匙,也不知道钥匙放在哪儿,打不开盖板上的锁呀。”

米兰一时语塞。小凤在电话里抱怨道:“我在这儿工作,别的都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有点烦人。”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