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有二十叠大的起居室里等待他们的是一家之主友永幸正,友永坐在轮椅上,一脸的沉痛。

  “深夜打搅,十分抱歉。”草薙低头行了一礼,“虽然估计您刚才应该也已经跟这边的警察和消防员说过了,但我们还想请您再跟我们复述一下当时的 情况。就请您先从当时目击到的情况说起吧。”

  “啊,这个嘛,其实我并没有目击到起火的那一瞬间。”友永说道。

  “当时父亲他感觉有点累,正在卧室里休息。”奈美惠从旁补充道。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周围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我这才想到去看看窗外,于是就看到别屋那里已经烧起来了。”

  “当时您在哪里呢?”草薙问奈美惠。

  “我当时和几位客人在这里,突然之间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响声。”

  “响声?什么响声?”

  “我想应该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吧。当时几位客人也是这么说的。”

  “当时是几点呢?”

  “记得应该是八点多吧。”

  “你们现在跑来问案发时间,有什么意义吗?”背后冷不防响起说话声,而且还是熏听到过的声音。

  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之见他今晚穿了一身平日极少穿的西服。

  “汤川老师。”熏低声说道。

  “汤川,你怎么会在这儿?”草薙略显狼狈地来回望了望汤川和友永。

  “你们认识?”友永向汤川问道。

  “他也是帝都大学出身,只不过是社会学系的。当时我和他都参加了羽毛球部。”说着,汤川在友永身旁坐了下来。

  “是吗,这可还真是够巧合的啊。汤川,看来这位刑警先生并不知道你在这里呀。”

  “我还真是不知道,真是太巧了。”草薙说着直勾勾地盯着汤川的脸。

  “每次出现这样的巧合,我首先都会习惯性地去怀疑这样的偶然中是否潜藏着什么必然。但是惟独这一次,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汤川把目光从草薙脸上移到了熏脸上,轻轻地点了下头,熏也回以点头致意。

  “呃,如此看来,友永先生您应该也是大学里的老师吧?”

  面对草薙的询问,友永点了点头,说:“曾经是。我以前的帝都大学理工学院的助理教授。”他又补充说,“是万年助理教授。”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草薙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接着又看了汤川一眼,问他,“刚才你说我问案发时间毫无意义,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汤川耸一耸肩,回答说:“因为相关情况应该早已经记录在案了。当时我的几位朋友目击到了火灾发生的那一瞬间,之后立刻就报了案。也就是说,你只要去查消防局和警方的记录,你就不会只得到八点多之类的含糊答案,而是能够掌握到更为精确的案发时间。保险起见,我已经向打电话报警的那位朋友问过了他手机上记录的通话时间,当时是八点十三分。”

  “我知道了。我会参考你的建议。”草薙板着脸说。

  熏把八点十三分这一数字记到了手册上。

  “你当时并没有目击到吧?”草薙问。

  “我到这里的时候,灭火行动正好结束,而之前暂时出门避难的友永老师他们也已经回到了这里。因为当时我的几位朋友还在,所以我就向他们询问了一下详细情况。因此呢——”汤川跷起了二郎腿,抬头望着草薙和熏,“今晚的事你们就来问我好了。偶尔有警察来找我听取情况,感觉倒也不坏。”

  4

  汤川确实从他的朋友那里打听到了相当详细的情况,多亏于此,熏和草薙才能对今晚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但草薙并不打算在打听到有关火灾的情形后就把事情给了结掉。

  “去世的是老师您的儿子吧?请问他生前是做什么工作呢?”

  听到这个问题,友永不禁皱起眉摇了摇头:“那小子什么工作都没做,整天游手好闲。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说来真是惭愧。”

  儿子才刚刚死去,没想到做父亲的便说出如此辛辣的话语,这令熏不由得停下记录的手,盯着友永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看。

  草薙也和熏一样,一副稍感吃惊的模样。见状,友永哼了一声:“两位想必感到有些意外吧,我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其中另有隐情?”

  友永看了奈美惠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草薙身上:奈美惠低头坐在稍远的椅子上。

  “你们反正迟早都会调查我家的内部情况,我不如就趁现在把情况都告诉两位好了。我这女儿的母亲十年前过世了,她生前并非我正式的妻子。”

  “这事我们刚才听说了,说老师您另有妻室,是吧?”

  友永点了点头:“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经人介绍,我和一个女子相亲结婚了。尽管没过多久我们就生下了一个孩子,但我和妻子两人却实在合不来。最后虽然闹到了两地分居的地步,但却是一直都没有办理正式的离婚手续。数年之后,我就和这孩子的母亲相遇了。她的名字叫做育江,‘抚育’的‘育’,‘江户’的‘江’,姓新藤。”

  “当时您儿子跟了您妻子?”

  “是的。我妻子离开家的时候,那小子才刚满一岁。”

  “您难道就从未有过河您太太离婚、和新藤育江女士结婚的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