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没错,但……」

阳子不再回答,将摩托车掉头往回走。

不知觉间,似已来到郊外,左手边有很多田地。也许,在旁人眼中,我们是正享受驰骋之乐的情侣……时而,安全帽里散发出一股发香,这时,我才意识到她是女性,手掌心开始沁出汗珠。

不知走了多久,我提议稍微休息一下。虽然或许还有一大段距离才能回到刚刚的地点,但,我有话想和她说。

阳子没回答,但,放松油门。

她选择的是横跨河川的桥上。河岸两侧是蜿蜓的堤防,望向远处,可见到街灯。

我下了摩托车,双肘拄在桥梁栏杆上,俯视下面的流水。阳子把机车停在桥墩旁,脱下安全帽,缓缓走过来。几乎没有车辆驶过,只有时而听到的电车驶过声。

「我是第一次坐摩托车。」望着河面,我说,「真是不错的经验!」

「当然不错了。」她也来到我身边,凝视着远方。

我说:「谢谢你今天在危急之际救我!如果再晚半刻,就不知后果如何了。但,有件事想问你。」

「为何会在那里,对吧?」

「没错。当然,你可以说那是你行车的路线之一。」

这时,阳子深叹口气,神情严肃,回答:「你还是喜欢绕圈子说话。我是有话对你说,所以在车站等你,但,心中踌躇着不知是否该说,后来,你已走远,我正想放弃时,又觉得还是应该今天告诉你,所以就追上……」

「结果遇上那一幕?」

她颌首。

河风吹佛着她的短发。那是秋凉的空气!

「那么……你要对我说什么?」

她一瞬似又困惑了,但,立刻像下定决心般凝视着我:「村桥遇害当天,有人见到我在更衣室附近吧?刑事问我时,我回答只是经过该处,但,事实上我当时是在跟踪村桥。」

「跟踪?为何呢?」

「我很难解释清楚……」阳子似不知该如何说明,「那时,我恨不得杀死村桥!那男人根本无法了解,对我们而言,头发被乱剪是何种难堪之事。我想尽办法要报复,于是想到使村桥企图强暴女学生的计划。亦即,那天放学后,制造村桥企图在教室强暴回学校拿学生证的学生的事实,使他成为众人所唾弃的强好犯?」

「学生证?啊……」

那天,高原阳子回家后,又再到学校。当时她证言是忘了带学生证所以回学校去拿,原来这是事实,也是她的计划之一部分。

「首先,我约好村桥五点在三年C班教室碰面,当然,我也要他不能告诉任何人。然后我先回家,五点前再去学校。但,当我前往三年C班教室以前,却见到他似避人耳目般走在教室大楼后面。我犹豫一下,就跟踪在他身后,我是认为,强奸的舞台在别间教室也无所谓!反正,只要我吵嚷开来,村桥绝对百口莫辩?」

「哦?这话怎说?」我问。

阳子促狭似的一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这种表情了。

「如果村桥的西装。袋内有保险套,你认为会如何?」

「什么!」我感到一阵轻微的惊骇。

「我动手布置的,趁中午休息时间放进去。一旦那东西被找出,村桥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

「原来是这样……」

这一来,我总算明白那个保险套的意义了。事实上它和命案无直接关系!但,也因此警方彻底清查村桥的女性关系,导致目前麻生恭子受到怀疑。

「后来呢?」

「村桥进入那间更衣室。我绕到后面,窥看里面的情形。由于不可能从通风口窥看,只好躲在通风口下偷听。我听见村桥说话的声音,好像另外有人,却没听到对方任何声音,不久,一切安静下来……」

阳子一瞬间全身颤抖,神情僵硬,但又接着说:「我听到有人呻吟,很轻,却是呻吟声没错,约莫有一、两分钟之久。我很害怕,全身无法动弹。不久,听到开门又关上的声音,似乎有人走出去。」

我想:这是杀人的现场,阳子居然碰上了。

「不过,我要告诉你的却是接下来的事。」说着,阳子凝视着我。

「是什么?」

「有人走出更衣室后,过一会儿,我才鼓起勇气从通风口往里看,结果……

「结果怎样?」

「我见到门用木棒顶住。」

「嗯,发现尸体时我也见到了。后来呢?」

阳子盯着我的脸,问:「你什么感触也没有?」

「感触?」

这时,阳子缓缓开口:「不觉得惊讶?我在更衣室后面,而女用更衣室的门上锁着。凶手是将门顶住后,从男用更衣室门离开!」

第六章 第一节

九月二十五日,星期三。七点起床。

持续好几天失眠,更何况昨夜又发生那件事,根本无法让神经休息。

坐阳子的摩托车回到被追撞的现场,我叫她回家后,立刻以附近的公用电话和S警局连络。约十分钟后,大谷他们赶到,开始现场验证和查访。我未提起阳子,所以也没谈及追踪之事,其他则据实说明。因为,若提到她,当然会被问及她为何在场,那么也势必要提到企图使村桥成为强好犯的一切行动。另外,无可讳言的,我不希望她再被卷进这次的事件中。

大谷问说被追撞至报案为止,中间约经过四十分钟的原因。我解释曾拦下计程车想追对方,却已失去踪影,漫无目的绕了一圈,所以白白花费不少时间。大谷对此并未怀疑,反而频频道歉未多派人在我身边警戒。

现场似未发现特别醒目之物,但,大谷表示或许能判断出车胎痕也不一定。另外,我证言说是接近红色的日产ZX车型,应该也是一大收获。

大谷说:「凶手开始焦急行动,有可能露出马脚。」

其实,令我神经亢奋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高原阳子所说的「凶手是从男用更衣室入口离开」。

这句证言是有极重要的意义。因此,至目前为止,我们一直认为凶手是爬过更衣室内的隔墙,从女更衣室脱身。准备有钥匙的可能性,以及北条雅美想出的密室诡计,也都是基于此一前提条件,一旦这个前提崩溃,这些推测就完全被推翻。

那么,凶手是如何以木棒顶住房门呢?很难认为是村桥自己将门顶住。依阳子所言,凶手是在村桥停止呻吟之后才离去,可知凶手是确定村桥已死亡之后才离开。

如此一来,只能认为从外面以某种手法将门顶住。但,如大谷所说,要自外面用木棒顶住门根本不可能?

凶手化不可能为可能,究竟是采取什么方法?

这件事,我也尚未告诉大谷。要想不提及阳子之事,实在很难婉转说明。

「你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想着心事……」

或许是我好几次停下吃早餐的筷子,裕美子幽幽的说。昨日之事,我一点也未告诉她,因为只会让她担心而已,但,可能从我的表情察觉出什么吧!裕美子问了好几次:「发生什么事呢?」

「不,没什么。」我只是淡淡的回答。

比平常提早到学校,我直接前往更衣室。最近一、两个星期未使用的这里,看起来更脏了。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男用更衣室门,慢慢进入。鼻子闻到一股发霉的空气,感觉上,仿佛尘埃弥漫。

站在正中央环视四周。通风口,橱柜、隔墙,以及入口……能利用这些进行巧妙布置吗?而且,工具不能太大,又必须不留痕迹,在短时间内实行……

「不可能有的……」我自言自语。

这个谜团的障碍太厚了。

第一节是三年C班的课。

昨天,我发觉学生们看着我时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是像关心,却又非好奇的眼神。她们知道被狙杀的目标不是竹井,而是我,所以,只能认为她们是在想像凶手对我怀有何种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