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老师突然喃喃说:「那位刑事会不会认为村桥老师是他杀呢?」

我不自觉停下脚步,凝视着她的侧脸。惠子和藤本也跟着停下来。

「为什么?」

「没……只是有那种感觉。」

藤本大声接着说:「若真是那样,就是密室杀人了,这倒有意思。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不过我明白他的心情:他是不想认真去思考杀人的可能性!在校门口和藤本及掘老师分手。他们都是骑脚踏车上下班。我和惠子互相对望着,彼此深深叹口气,才开始缓步往前走。

「简直像作梦呢?」边走,惠子边喃喃自语。她的声音也失去了气力。

「我也有同感,很难想像是现实发生的事。」

「会是自杀吗?」

「这……」

我摇头。但,感觉上不太有此种可能!村桥并非会自杀那一类型的人,甚至可说是宁可伤害别人,自己也执着于要活下去。那么,唯一可能就是他杀了。

我想起藤本刚刚所说的「密室」名词。确实,更衣室是密室没错,但,如小说作者所创作的各种「密室杀人」一样,这次事件中是否也隐藏有诡计呢?何况,大谷刑事岂非也指出不能构成密室之疑点?

「确实以木棒顶住门吧?」

「没错,你不是也知道吗?」

「是这样没错……」惠子似在思索什么。

不久,我们抵达车站。她搭不同方向的电车回家,所以经过剪票口后,我们就分手了。

紧抓着车顶的拉环,我边看着车窗外流逝的夜景,边思索着村桥死亡之事。

不久前才在我身旁发牢骚的男人,此刻已离开这个世间,若说人的一生就是如此,那也就算了,但是,生命的结束来免也太仓促、太缺乏余韵了?

即使这样,村桥为何会死在更衣室呢?就算他是自杀,那里也并非他会选择的死亡地点?设若是他杀呢?对凶手而言,更衣室是最佳场所吗?或者是有非更衣室不可的原因?

想着这些事情之间,电车进站了,我步履蹒跚的走下月台。透过沉重的步伐,我再次深深体会到自己非常的疲累。

从车站步行回家约十分钟。

我住的是搬来这里时所购买的公寓,虽然只有两房两厅的格局,但因没有孩子,感觉上不会很窄!

脚步沉重的爬上公寓阶梯,按门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晚回家了。

链锁和门锁的声音响起后,门开了。

「回来啦?」裕美子和往常一样的说。

室内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换好衣服,坐在餐桌前,心情些微平静下来了。我将发生的事件告诉裕美子,她惊讶得停下筷子。

「自杀吗?」

「这……详细情形还不清除。」

「明天看报纸就知道啦!」

「嗯。」

但,内心却颇怀疑,因为警方也无法当场判断是自杀抑或他杀。眼前浮现大谷刑事锐利的视线!

「他的家人……一定乱糟糟的。」

「幸好他是单身汉。」

我考虑是否该告诉裕美子也有人想狙杀我的事,但,还是说不出口。如果说出来,也只是让她担惊受怕而已,于事无补。

这一夜,我辗转无法成眠。不仅是脑海中村桥的尸体忽隐忽现,而且,在思索他死亡的意义时,神志更清醒了。

村桥果真是被人杀害?

若是他杀,凶手又会是谁?

凶手和想狙杀我的人是否同一人?若是同一人,其动机何在?

身旁的裕美子发出均匀的鼻息声,熟睡了。对她来说,从未见过面的丈夫同事之死,只不过和一般三版社会新闻毫无两样?

我和裕美子是在以前任职的公司认识,她从来不化妆、沉默寡言、朴素。和她同期的女职员喜欢和单身男职员打网球、郊游等等,但她除了上司之外,几乎不曾和男职员交谈过。对我也是一样,只有端茶给我时,寒暄个一、两句话。

「那女孩没用!请她来,她也不来,即使来了,也根本没什么意思。」

不久,有人开始这样批评她。

结果,她连年轻人的聚会也都不参加了。

因为这样状态,有一次我约她时,内心已认定她会拒绝了。

「下班后,要不要一块喝杯咖啡?」

没想到她点头了,一丝踌躇的表情皆无。

在咖啡店内,彼此几乎没有交谈半句。时而,我说话,她点头,至少,她并未主动说话。但我开始发现:自己追求的就是能共度此种时刻的女人!能让自己心情平静的女人!之后,两人正式开始有了交往。但,也只是有了两人面对面相处的时间而已,不过,似乎彼此藉此已能相互了解。

记得我曾问过她:「第一次约你喝咖啡时,你为何会答应?」

她回答:「我想和你约我是相同的理由。」

这大概是彼此皆为不引人注目而相互吸引吧!

我辞掉工作当了教师后,两人仍持续交往。裕美子除了对我稍微会多说几句话之外,一切和以前并无不同。

三年前,我们举行了小婚礼!

我认为这三年内生活非常平静,也很平凡,只有一次,两人之间有所冲突。那是结婚约莫半年后,她怀孕了,很兴奋的告诉我。

「还是拿掉吧!」我毫无感情的说。

她的笑容凝住了,似乎一时不解我话中之意。

「现在不可能有孩子……我一向很小心,但是,为何会失败呢?」

不知是我的口气刺伤她,或是「失败」两字刺伤她,她的泪水夺眶而下。

「那是因为我最近经期不正常……但,好不容易有了孩子……」

我更加歇斯底里了:「不行就是不行。必须等有自信抚养再说,现在……太早啦!」

这天晚上,她整夜啜泣。

翌日,两人前往医院。虽然医师苦口婆心想说服我,却改变不了我的意志。表面上的理由是生活困难,但,真正原因却在于我不想当父亲。一考虑到一个「人」诞生,其人格的形成深受自己所影响,我对当父亲就产生莫名的恐惧感。

我不得不承认,两人之间因这次事件而产生明显的变化。她经常啜泣,我的心情也一直很不愉快。之后的一、两年,裕美子常在厨房或客厅茫然沉思,到最近,才仿佛恢复开明,但,或许她至今仍未原谅我也未可知!

不过,我觉得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现在,我的想法是:尽可能不让她为我的事操心!边想着这些,直至凌晨三点过后,我才总算昏沉沉地睡着。但,连续的噩梦却让我的精神无法休息──是被一只白色的手追逐之梦。

我极力想看清楚是谁的手,但,影像却模糊不清。

第三节